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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氣冬來 久嵐 4246 字 6個月前

抄家之時可曾有過後悔?

若是對陸策好一些,這結局興許是可以避免的。

“三妹以前為幫他,把剛剛新做好的裙子都弄臟了,而今幾年不見,自然是想問問的。”其實蘇錦也有些奇怪蘇沅為何會問起陸策,畢竟這麼久的時間也不曾聽她提過,但在陸靜英的麵前,她火上澆油,隻望陸靜英會更討厭蘇沅。

果然陸靜英眉毛高挑了起來:“都是一路人,確實是人之常情。”

庶子庶女,在嫡係麵前總是低了一等,也許出於這種心理,那時候陸策被惡犬咬了,她才會相幫,希望能同仇敵愾,隻可惜陸策很快就去桐州了,並沒有拉攏到這個幫手。後來遭遇雙親去世,再無一點鬥誌,悔恨痛苦的過了一輩子。

而今重獲新生,蘇沅再不會有這種心思了,她隻想把握好將來,讓自己與雙親一世平安。

她麵上一絲不悅的表情都沒有,好像沒有聽到陸靜英的話似的,蘇錦不禁奇怪,這個人今兒是怎麼了,如此的鎮定!

苦難讓人成長,蘇沅吃夠了苦,又怎麼會被陸靜英這種小姑娘的一兩句話左右心情,與人爭吵丟臉?她伸出手摘芍藥:“這支大富貴開得真好,姨祖母定然喜歡,二表姐,你快些來看看。”

陸靜英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可蘇沅卻包容謙遜,很有大家閨秀的風度,陸靜姝看在眼裡頗是欣慰,她原先打圓場是為怕場麵不好看,並不是故意偏袒蘇沅,而今卻真的有一些改觀了,笑著湊上來:“姨祖母近年來越發喜歡紅色,你挑得真合適!”

兩個小姑娘有說有笑。

這堂妹總是溫溫和和的,好顯示寬厚,跟她娘親韓氏一個樣子,在祖母麵前與自己的母親爭寵,陸靜英冷笑了聲,不屑一顧。

蘇錦卻不願與陸靜姝疏遠了,拉著陸靜英也去摘花:“你不是要做芍藥雞嗎,我倒要看看能做出什麼樣的味道來!你是要紅色的還是白色的,我們家什麼顏色的芍藥都有,你儘管折了去,隻是雞要是沒做好,可不要怪我說你。”

“包管讓你吃得停不下嘴。”陸靜英眉毛又揚了起來,指使丫環摘芍藥。

一連摘了一大籃子,紅的黃的白的,香味撲鼻,而另外兩位也摘好了送予陸太夫人的芍藥,放在彆的花籃裡。

因蘇沅的避讓,幾位姑娘後來倒是處得安安寧寧,一直快到午時才走。

回去的路上,寶翠氣道:“二姑娘也真是的,胳膊肘總是往外拐,陸大姑娘難道比姑娘還要親嗎?”

寶翠與寶綠一般的年紀,都是三年前來服侍她的,蘇沅以前總以為寶翠更關心自己,因為她總是替自己叫屈,在背地裡說蘇錦的壞話,這很合她的胃口,聽著順耳。

那時候,真是單純,以為這就是對她好了,可後來父親母親死了,自己舉步維艱,祖母不願相見,蘇錦痛恨她,府裡小人當道,過得可能還不如一個管事,就在這時候,寶翠離開她,去了蘇錦那裡。人往高處走,多是本性,隻是而今看來,寶翠這個人對自己實在稱不上忠心。

她微微擰了擰眉:“以後這種話不要說了。”

淡淡的,帶了一點責備,寶翠吃驚,忙看向蘇沅,她長長的睫毛下眼眸清涼似雪,竟是有些像蘇承芳,明明生了副風流的樣子,卻毫不可親。心裡咯噔一聲,莫名的慌張起來,她嘟囔道:“奴婢也是擔心姑娘……奴婢再不敢說了。”

蘇沅看她一眼,往前走去。

早上粗使丫環們打掃過,院子裡乾乾淨淨的,大塊的青石被水衝洗過,光可鑒人,她站在庭院裡,回想起那些年,恍如隔世。

也確實隔了一世了,好些事情再仔細想想,早已沒有當初的執念。

心裡說不出來的空。

蘇沅走到屋裡,坐在卷雲紋的翹頭書案前,拿起堆疊著的書卷看,這都是她十三歲時看得東西,有許多的詩詞,還有些話本。

寶綠端來涼茶,放在手邊。

外麵太陽照進來,落下金黃色的光,暖融融的,一切都很不真實,她看著看著,有些昏昏欲睡,有那麼一刻,又驚醒過來,怕睡著了,再醒又變了模樣。

姑娘的樣子有些奇怪,寶綠和寶翠互相看看,也不知說什麼,就在這時,院子外麵有人小聲說起話來,似乎在討論什麼,寶翠連忙走出去,好一會兒沒有進來。

這種異樣叫蘇沅察覺了,一下抬起頭問:“怎麼回事?寶翠跟她們說什麼呢,你叫她進來!”

可不等寶綠說,寶翠自己就進來了,她向來喜歡討蘇沅的歡心,這種事情怎麼會瞞著,急急得告知道:“姑娘,姨娘不舒服,剛才蕙娘去請大夫,請了橋下懷仁堂的女大夫,聽說是蕙娘私自去請的,蟬衣很是擔心,過來說一聲。”

這兩個人都是隨母親從阮家過來的,蕙娘年紀大一些,做事果斷,蟬衣就比較謹慎,可母親早上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不舒服,還請了女大夫。

蘇家的人看病從來都是請回春堂的名醫,懷仁堂是個很小的醫館,這是不想鬨出大的動靜,驚動眾人,難道……

今日她忍不住去看母親,興許是給母親帶來了麻煩,是不是她們走了之後,祖母做了什麼?母親這個人溫和善良,哪裡會是祖母的對手?想著又搖搖頭,這些年,祖母都沒有對母親出手,照理不會如何。

那是怎麼一回事?

她站起來朝門口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來,在前世今日是沒有發生什麼,但幾日之後,家裡還是請了大夫來看母親,蘇沅的臉上一下露出了笑容。

第5章

阮珍此時正惱得責備蟬衣:“你怎麼要去二姑娘那裡?”

她有些突然的頭暈,又不是什麼大事,她們一個個卻擅做主張,蕙娘去請大夫不說,蟬衣還去告訴蘇沅,難道要蘇沅去做什麼嗎?

因被自己拖累,女兒已經很是委屈了,白白頂著個庶女的名號……阮珍想著鼻子一酸,今日老夫人說過陣子要去元君廟替蘇承芳求姻緣簽,這分明是告誡自己,做好本份。她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因蘇承芳這樣的人早晚都要娶妻的,他回了京都,年紀輕輕升任侍郎,便是娶個正當芳華的姑娘也不為過,她是擔心蘇沅。

這女兒太過維護自己了,也不知將來正室夫人來了,會不會引起事端?十幾年來,家中沒有主母,老夫人也不為難她,比起彆的側室,日子算是非常好過的,頂多是蘇錦有時候使壞給她點排頭吃,為此蘇沅經常與她爭執。

要是再多一位夫人,真是不知道這孩子會如何。

想多了,便是一陣暈。

阮珍氣得又說蟬衣:“你們太不像話了,我不過躺一躺就好的,非得請什麼大夫。”

“姨娘,您小日子都不準了。”蟬衣道,“也不怪蕙姐姐著急,再說,她隻是請個女大夫看一看,沒有事情就好了。”

正說著,蘇沅走了進來。

看她急慌慌的,阮珍更急,一疊聲的道:“你怎麼來了?快些回去,我沒有事情,睡一會兒也就好了,是她們小題大做。”

蘇沅坐到她身邊:“不舒服就該看大夫的,怎麼會是小題大做呢?”

見她不走,阮珍頭疼,早上女兒做噩夢第一個就來見她,粘著不放,而今這是來第二次了,要是傳到老夫人耳朵裡,怕是不妥。她拉住蘇沅的手勸道:“我真沒有事兒,也沒有不舒服,是蕙娘她們一驚一乍的,腦子糊塗了,你怎麼也跟著瞎鬨?我就是乏了,想睡一睡。”

越是勸蘇沅越是不走,等到女大夫來了一看,便是喜事,祖母哪裡會怪責?不管是男是女,都是給蘇家添丁弄瓦,祖母隻會高興。

“女大夫看完我就走。”蘇沅耍賴。⊕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阮珍重重歎了口氣。

懷仁堂的女大夫姓張,與京都的名醫比不上,但一般的小毛小病還是不在話下的,她進來行了一個禮,便是給阮珍把起脈來。

小日子不準多數就是有了,蕙娘早兩日就惦記著這事兒,偏偏阮珍不在意,說再等等,可蕙娘今日見她有些異樣,哪裡敢耽擱,她心裡不知多希望阮珍能生個兒子!蘇承芳沒有兒子,老夫人望眼欲穿,要是阮珍能圓這心願,將來在蘇家的日子定是好過極了,所以她急忙忙就去請張大夫。

屋子裡靜悄悄的,各有各的心思,蘇沅也一眼不眨的盯著大夫看。

沒多久,張大夫收回了手,滿臉笑容:“你們姨娘這是有喜了,恭喜恭喜啊!”

果真有了,蕙娘差點跳起來,對著張大夫連聲說謝謝,送了一個重重的封紅給她。她從阮家跟著阮珍來這裡,表麵上是服侍的奴婢,實則是阮珍屋裡的小管事,錢財經常經由她的手,這封紅甚至都不用問阮珍就能拿出來的。

蟬衣笑著送張大夫出去。

她們都沒有再問張大夫如何保胎的事情,隻要確認了肚子裡有孩子,將來自然是要請一個更好的大夫來看一看。

“姨娘,奴婢說得沒錯吧,您真的有喜了,等會兒老爺回來知道了,定是高興極了!”蕙娘恭賀阮珍。

阮珍的神情有些木木的,她因為蘇沅庶女的身份,覺得愧對這女兒,不太想再生孩子,可蘇家無後繼之人,她又很想給蘇承芳生個兒子,讓他這一生十全十美。可是,萬一又是女兒呢?再說,蘇承芳這一兩年就要娶妻,正室夫人一嫁進來,就要養個新生的孩子……

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安,可偏偏蘇承芳好像沒有考慮過這些,前兩年不在京都就算了,而今一回來沒多久,竟然讓她懷上了。

這種糾結的心情,實在讓她歡喜不起來。

蘇沅奇怪的看了母親一眼。

前世,她是從蟬衣那裡得知母親有喜的,好像還是父親從衙門回來,親自使人去請了大夫,她當時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母親的表情。

母親怎麼會是這種樣子呢?她依稀記得,去見母親時,母親是笑著的……看來自己那會兒還是太天真了,根本不知道大人的心思,隻知道要有個同胞弟弟或是妹妹了,覺得有了個小幫手,將來會站在自己這一邊。

而母親,她想得是彆的罷?

蘇沅突然心頭一澀。

蕙娘想到老夫人,笑著道:“奴婢這就把好消息去告訴她老人家!”

自家主子柔柔弱弱的,不知道爭取什麼,可這些年蘇承芳不曾續弦,老夫人也從不曾無端端的苛責,又怎麼會在府裡一點地位都沒有呢?也隻有她自己不把自己當回事,蕙娘大踏步走出去。

聽說阮珍是有喜了,老夫人十分的高興,頭一個就想到,是不是懷了兒子。這個時候,她才不管是不是姨娘生得,隻要是個兒子,哪怕是養在外麵的女人都沒有關係,隻要蘇承芳有後,不被彆人在背地裡說,“蘇家什麼都有,就是缺個小公子”!

她果然沒有心思去管蘇沅看阮珍的事情,急忙就叫下人去請回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