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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錢都在朕這裡嗎?”

這話差一點兒就罵到薛澤姝臉上了,她抬袖擦了擦臉上不存在的唾沫星子,總感覺皇帝今天的心情屬實不佳——她也想找個好日子提起減輕稅賦的事,誰知道一回京就撞上這麼大的事兒。

她不在京的日子,也不知道玉霄有沒有受委屈,明懷在後宮恐怕也過得不是那麼舒坦……

薛澤姝統共娶過四任正君,前兩任都沒有生出個一女半兒,第三任生了兩個兒子,長子薛明懷,就是當今皇帝的鳳君,為後宮之首,是謝馥三書六禮正門迎娶過來的正君。次子薛明嚴,是永定侯府的侯爵正君,可惜永定侯英年早逝,他二十多歲就在侯府守寡。薛澤姝幾次想要將次子接回來,都被永定侯府攔住了。

她的第三任正君生下兩個兒子,沒兩年就撒手人寰。她這克夫的名聲越來越響,形單影隻過了幾年,續娶了一個出身雍州的二等士族子弟,沒想到他在生下薛玉霄的當天便血崩而亡……這克夫的名頭是摁死了,薛澤姝在接下來的許多年都不再娶夫納侍,也斷絕了尋花問柳之心。

皇帝罵完解了氣,看向薛澤姝,擺了擺手:“要減除賦稅,你上一道奏折給丞相看,朕管不了。”

“是鳳閣尚書令。”旁邊的近侍悄聲提醒,“陛下,丞相之職已經廢除半年了。”

謝馥瞟了她一眼,語氣煩躁:“朕改不過口來又怎樣。丞相,你跟司空大人說,豫州的賦稅能不能減。”

全程沒什麼表示的王秀起身走出來,語調波瀾不驚地道:“回陛下,我朝素來輕徭薄賦,賦稅已經很低,再減下去,就連軍府屯兵的糧草都不足發了。”

薛澤姝道:“屯兵的糧草不足發?那是軍府的過錯。連年打仗,連年輸,就這樣的兵還養著做什麼?十幾個郡都飄零在外,軍府要是收得回來,也不會連這點錢都省不下。”

在軍府任職的幾個武將娘子麵紅耳赤,還有一些被塞進軍府屍位素餐的士族女,聽了這話並不羞恥,反而置若罔聞。

王秀道:“如今的國力不宜動兵。光是一個修路的徭役,就要薛大人你許諾減輕稅賦,要是動了兵役,國庫還不讓薛大人捐出去?滿朝文武和陛下,吃什麼度日?”

滿朝文武全是士族,光是家裡的土地就一大把,還會為吃什麼頭疼?

薛澤姝懶得跟她吵。她知道皇帝不想批複,故意拉王秀出來阻擋她。王秀也故意跟她吵幾句,兩個權臣不合,對於謝馥來說,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果然,謝馥看了一會兒,又冒出來當和事佬,給王司徒、薛司空兩人勸架,和顏悅色了不少:“你們常常講究風度,怎麼這會兒吵起來了?司空,王丞相既然不允,你再想想辦法吧——”

薛澤姝握著笏板的手緊了緊,手背上青筋凸起,她道:“陛下,這次失信於民,以後再有橋梁營建之事,恐怕……”

皇帝的手向下壓了壓,道:“這次京兆叛亂,你家三娘子做的很好,她叫什麼來著?”

薛澤姝當即一愣,腦子裡組織好的語言一瞬間被定住了,她轉了轉眼珠,看向王秀,眼神裡寫著“發生什麼了?她是不是又惹禍了。”

王秀視若無睹。

薛澤姝不知道這話是真的誇讚、還是惹了禍謝馥在諷刺她,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回陛下,小女頑劣,名玉霄,字嬋娟二字。”

“哦——”皇帝點點頭,誇讚道,“你女兒真是讓朕刮目相看啊,連鳳君都不敢相信,你家三娘子居然能當機立斷襄助官兵、平亂救人。朕聽說她又開了義診,不錯,這才是好人家的娘子。”

她頓了頓,又道:“也奇怪,薛氏三娘子掏錢救人,濟世安民,平常那些動嘴皮子跑在第一位的貴族女郎,這會兒都到哪兒去了?難道天底下的錢沒在朕手裡,沒在你們手裡,都在薛司空家裡嗎?!”

她都暗示到這兒了。

王秀沉默片刻,道:“臣膝下無女,代幾個不成器的兒郎捐十萬錢,賑濟災民。”

隨即,李靜瑤跟著道:“臣自知有罪,代小女芙蓉捐十五萬錢,安定民心。”

按理來說,她是不能逾越超過王秀的數額的。但此事因她處理不當而起,應該更表明忠心。

她們兩人一表態,其他官員也知道陛下是非要她們花點錢不可了,接連跟著附和。

“臣代小女……捐五萬錢……”

“臣……”

皇帝的表情越來越柔和,最後一點兒怨氣都沒有了,她倒是一分沒掏,指著起居舍人吩咐道:“給朕記下來。”

起居舍人是一個年輕娘子:“是。”

等到所有人都表態完畢,謝馥又跟薛澤姝道:“如今薛司空回京,朕的臂膀才算齊了。李卿,修寺廟的事還是交還給司空吧。”

李靜瑤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是,陛下聖明。”

兩炷香後,奏事結束,謝馥臨走前給薛澤姝下了道口諭,讓她家三娘子擇日進宮拜見鳳君,隨後便退朝。

眾人相繼離去,隻有薛澤姝摸了摸額頭,懷疑自己在做夢——皇帝說誰是好人家的娘子?她家三娘?

……

校武場。

薛玉霄今天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的第六感嗡嗡亂轉,弓箭練到一半,還是放下箭矢,將護手脫下來,道:“好像忽略了什麼事……”

“少主人。”韋青燕問,“不練了嗎?剛剛那兩箭正中靶心。”

薛玉霄道:“固定的靶子,射中也不稀奇。騎射是士族六藝,我隻是生疏了,還沒忘得太乾淨。”

韋青燕道:“正好趁熱打鐵。”

薛玉霄搖頭,從其他近衛手裡接過披風,翻身上馬:“隨我回園中看看。”

貴族講究風度,所以出行多用馬車,難以看到真實麵容,但薛玉霄在練騎射,又是一身騎裝便服,自然騎馬回去。

她這樣一個美麗英氣,眉宇溫和的貴族娘子,在路上立刻被人圍觀起來,很快引來許多人爭相觀看,把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薛玉霄沒料到還有這事發生,旁邊還有人喊道:“是黑衣菩薩,玉霄娘子!”

這下子湧過來的人就更多了,薛玉霄不想撞到人,被圍觀得騎馬反而比走得還慢,還有膽大的未婚兒郎湊過來,把荷包跟手帕塞給她。

這些還不算,當一個小郎君扭扭捏捏地把裡衣悄悄塞給她的時候,薛玉霄終於忍不住了:“青燕,去開路。”

韋青燕小聲道:“少主人美麗,引人駐足觀看……”

“快去。”

“哦。”韋青燕老老實實地上前開道,還納悶地想,被人仰慕不是好事嗎?怎麼少主人還不享受享受?

有近衛開路,薛玉霄這才騎馬回到薛園。她一眼看到園子前停著的一架馬車——銀頂四架,這起碼也是三公九卿的規格,仔細一看圖案,薛家的家徽……薛司空回來了?!

薛玉霄表情微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揉搓了兩下,道:“你看我夠紈絝嗎?”

韋青燕道:“少主人英明神武,天女下凡。”

“……”薛玉霄道,“好了,我懂。”

隻能走大器晚成、厚積薄發的路子了。

她進入園中,腳步越走越急。因為她不在園中,主院裡隻有裴飲雪一個人,這個世界的嶽母可不好伺候,裴郎要是說錯一句話……

薛玉霄急步穿過院落,走進廊下,門口的侍奴還來不及通傳,她就一把拉開門。

門扉吱嘎一響,室內兩人全都轉頭看過來。

薛玉霄表情一凝,看了看端莊危坐的裴飲雪,又看了看他對麵年過五十卻依舊精氣神十足的薛澤姝。嶽母和女婿坐在一起,小案上是……呃,她的畫像。

薛玉霄從五歲到十五歲,每一年都會請人畫像。薛澤姝視若珍寶,連去豫州都帶在身邊,睹物思人。

她一進來,空氣都跟著暫停了一瞬。薛澤姝看著她的臉,當即起身快步過來,將薛玉霄猛地抱進懷裡:“霄兒!你可算回來了,我看看,我看看。”

她捧著薛玉霄的臉,仔細地端詳了一下,眼眶都紅了:“為母不在京的日子,那些小人肯定為難你了,這都瘦了。”

薛玉霄:“……”∞思∞兔∞在∞線∞閱∞讀∞

沒瘦,還胖了兩斤。

薛司空認定她受苦了,死死地抱著她,眼淚在眸間打轉:“霄兒怎麼變得這麼懂事了,你看看你,那麼危險還帶著人出去,你要是傷著碰著,讓娘怎麼辦?我們薛家這一脈可就絕了後啊!以後這麼危險的事不要做了,讓娘一想就心疼。”

薛玉霄本以為叫不出口,但薛澤姝跟大多嚴厲母親的形象並不相同,她的發鬢染上了些許白,臉上全都是疼愛,跟薛玉霄印象裡的親生母親形象緩慢地重合。

她繼承她的基因,她的姓氏。

她繼承現代的高等教育,來自後世的曆史觀,繼承現代的道德、同情、人文關懷。

但她也繼承了穿書者對劇情發展的冷酷,這些時日,薛玉霄一直在想,如果在現代她有這樣的權力,能否像那一晚一樣肅清賊匪,對屍體保持一種可怕的鎮定。

這個答案是未知的。

薛玉霄怔了片刻,被她的擁抱擠得有點喘不過氣,小聲道:“……娘,憋得慌。”

薛司空不舍地放開她,摸摸她的頭發:“我的霄兒真是長大了,眼光也好,我就說嘛,納側室要以容色為先,那些俗物怎麼配伺候你,裴家這孩子倒不錯,聽說是你搶來的?”

薛玉霄以為她要數落自己,剛要回答,就聽薛澤姝皺著眉道:“李家的人也忒不懂事兒了,不過就是定了親!霄兒能看上跟她定親的人,那是她的造化!”

“呃……”

“霄兒你彆怕,看上誰跟為母說,天底下還沒有你配不上的人。……王秀那個老賊,她兒子怎麼就高人一等,一家子不識抬舉的東西,遲早讓她後悔!”

“其實……”

“放心,娘已經幫你物色正君了,秋天的時候就給你辦個宴會……”

什麼物色正君啊!她還沒準備好。薛玉霄把目光投向裴飲雪,眼神裡寫著:“裴郎你說句話啊”。

裴飲雪微笑搖頭,伸手拿起她小時候的畫像,在薛司空身後輕輕晃了一下,薄唇微動,無聲道:“真可愛。”

薛玉霄:“……”

第19章

隔著薛母的肩膀,薛玉霄無奈地在他手上瞟了一眼,控訴他一點兒都不幫忙。

裴飲雪這才起身:“母親大人,她在外麵練了半日的射術,讓妻主更衣休息吧。”

薛司空慢慢放開她:“也對,霄兒,你去把衣服換了。”

母愛如洪水傾瀉,薛玉霄這才從她緊密的擁抱裡呼出來一口氣,她應了一聲,拉著裴飲雪的袖子繞進屏風。

裴飲雪取出熏好香的衣裙,伸手給她解開腰上的玄色革帶,兩人的距離貼得極近。

薛玉霄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