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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癌症,不知怎麼,他心頭便有一股怒火騰騰燃起來。她什麼都沒有跟他說過,他竟然什麼都不知道,他可是她的丈夫啊。

聽到動靜,她慢慢抬頭看過來,目光在他身上一瞟而過,沒有任何一點停留,仿若他就是一個毫不相乾的人,然後她的目光落在方姨身上,便見她眼眶紅了。

方姨走過去一把抱住她,又急又氣又心痛,衝她道:“對不起,是媽媽錯了,媽媽不該逼迫你,是媽媽錯了,你好好的好不好?你好好的媽媽什麼都依你了。”

她沒說話,發紅的雙眼中卻撲簌撲簌滾下淚來,她全程都沒有看過他一眼,而他便像一個多餘的人一樣,進去也不是,離開也不是。

就在門口呆呆站了很久,他才歎了口氣去找她的主治醫生,醫生告訴她,她的情況不容樂觀。她的%e4%b9%b3腺癌是長期憂鬱太重患上的,之前醫生給她提過建議要切除腫瘤直接根治,不過她拒絕了,隻接受藥物治療,然後拖到現在,癌細胞已經在其他臟器中擴散了,現在要治好就非常不容易。

今天天氣明明很暖和,可是他卻覺得周圍好似有凜冽的寒風刮在身上,一向淡定自若穩如泰山的他,在回病房的時候有好幾次沒站穩差點跌倒。

無法用語言形容此刻的心情,醫生的話卻像是魔咒一樣響徹在他的腦海中。

不,他不會讓她死,無論如何他都要她活著!他絕對不允許她就那樣死掉。

他不斷給醫院施壓,從國外找來無數專家,哪怕耗儘一切他也要讓她活著!

這段時間他將其他的一切全都拋到一邊,除了她他已經沒有心思去顧忌其他了,他每日守在她病床前,可是她還是如往常一樣完全無視掉他的存在,不管他說什麼她都像是沒聽到一樣。

為什麼她還是這樣,為什麼都這種時候了她還是要這樣氣他。他真的好想和她說說話,哪怕聽她說恨他,聽她罵他也可以,他受不了她的冷淡,受不了她如此無視他。

她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差,他的心也一日比一日沉重。

最終,不管他請了多少專家,不管他耗費了多少精神和金錢還是沒能將她留住。

她離開的那天是在晚上,醫生說過她多半就是這最後幾天了。所以連著好幾天他都守在她的病床前,他徹夜未眠,握著她的手,時而和她說話,時而就靜默著望著她。

她躺在床上,整個人已經瘦脫了形,她無法吃東西,連說話都費儘,可是在半夜的時候他聽到她好像在喃喃自語,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和他交待,急忙湊到她耳邊聽。

卻聽得她一聲聲叫著“媽媽”間或還夾雜著一聲熟悉的名字。

他聽出來了,她叫的是“旭堯”。

彌留之際,她叫著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可是作為她的丈夫,她卻沒有叫過他一聲,甚至連和他有關的字也沒有說過。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將額頭抵在她的手背上,他痛苦又難過,絕望就像是海水一般席卷而上,他笑起來,笑得嘲諷又淒涼,“叫叫我,叫叫我好不好?方晴,求你叫叫我。”

叫叫我,讓我知道我曾經在你生命中出現我,叫叫我讓我知道你也是有一點點在意我的。

叫叫我,叫叫我!

求求你叫叫我給我一點希望,求求你讓我知道我在你的生命裡並不是悲哀到連過客都不算。

求求你了,求求你!

可是她始終沒有叫過他,她就這樣喃喃的喚著她最放不下的兩個人離開了。

天塌了也不過如此了。

可是很意外的,他卻變得格外冷靜,他有條不紊的辦完了她的喪事,他平靜的安排好了方姨的工作。

而後他便投入到工作中,他就像是完全不記得她曾經來過他的生命中,就像是他從未結過婚,從未有過一個叫方晴的妻子,而他也不是喪妻的鯀夫。

他依然還是那個人人敬畏的京市大佬,依然一絲不苟經營著他的商業帝國。

隻是在沒有人知道的深夜中,他需要吃大把大把的安眠藥才能入睡,睡著了也很容易驚醒,醒來之後便悵然若失,隻覺得世界好似孤獨得隻剩下他一個人。

如果沒有遇到她的話那就好了,他沒有體驗過擁有她的愉悅,沒有抱她入懷那種滿足的感覺,如果他沒有體驗過這些,如今也不會這麼痛苦了。

他在深夜中痛哭,抱著她的東西一聲聲喚著她的名字。

長夜漫漫,四周寂靜又空曠,沒有人回應他。

然而夜晚過後他便又煥然一新,他西裝革履,整潔乾練,有條不紊的經營著他的一切。

他將盛華推向一個個新台階,他做出一個比一個精致漂亮的飛機模型。然後突然有一天他發現這世上沒有什麼是值得他超越的了。

她不在了,他覺得人生變得如此索然無味。

這樣的想法讓他感到害怕,他從未想過如此消極的情緒會出現在他身上。

她走了幾年之後家裡和朋友勸他再找個伴,人生那麼長,一個人走實在是太孤單。他也想過,可是他發現再也沒有那樣的一個女人能像她一樣點燃他的人生,能像她一樣,他看一眼便能心動。

更何況,他愛她已經花光了他畢生的力氣,他再也沒有精力去接受彆人了。

人生日複一日,每一天都是一樣的,他逐漸感到乏味,他似乎已經預料到了自己會有的結局,然後開始為未來籌劃。

他不僅是康司景,不僅是方晴的丈夫,他還是盛華的掌門人,他身上有著肩負康家的責任,他不能讓康家的基業斷在他的手中。

然而他知道他無法再和彆的女人生下屬於康家的孩子,他便說服了家人同意收養了一個小孩,將他寫到他和方晴名下,然後將他當成他們的孩子養大,也將他按照盛華繼承人來培養。

他就這樣一邊肩負康家的責任一邊規劃著自己的人生。

他愛上了冒險,攀岩,衝浪,蹦極,似乎隻有這樣的極限運動才能讓他證明自己活著。

直到他把那個孩子送到了大學,讓他慢慢接手了康家的產業。

他的責任卸下了一半,而他也終於可以好好完成自己的人生,沒有她存在的,枯燥,痛苦,讓他厭倦的人生。

那一天,他和一眾蹦極愛好者去著名的“生死崖”玩蹦極,蹦極工具一切準備就緒,而他依然是最大膽先跳下去的那一個,隻是在跳下去的那一刻他突然想,如果他在這個時候解開了安全扣會是什麼後果。

這個想法簡直太過可怕,在它跳出來的那一刻他便拚儘全力想將它壓下去。

然而它卻像是一種蠱惑一般,一遍遍的回蕩在腦海,瞬息之間便生根盤踞。

解開吧,那樣你就不會再這樣痛苦的活著,解開吧,那樣就不會再因為想那個女人而失眠煎熬。

解開吧,也許在另一個世界裡你就能遇到她。

理智就在那一瞬間被抽走,他竟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雙手。

“啪嗒!”

安全扣被解開了一個,然而身體以自由落體運動下落,巨大的衝擊力瞬間將其他安全帶一起崩斷……

就在那一刻,所有聲音都歸於平靜,他卻輕聲笑了,閉上眼……

這樣,也好。

巨大的疼痛過後便是一陣黑暗襲來,像是過了幾個世紀,又像是隻是眨眼之間,康司景猛然驚醒,隻覺得身上還殘留著那種摔下山崖粉身碎骨的疼痛。他緩了好一會兒才好受一些,慢慢坐起來,卻意外發現這裡並不是生死崖,而是在他康家老宅的房間裡。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有寶寶猜中過,男主確實是重生,但是他的重生跟女主很不一樣。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第52章

康司景詫異極了,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不可能還活著,為什麼他一睜眼卻又回到了康家老宅的房間中?

康司景看著眼前這一切,甚至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拉回了他的思緒,康司景收起疑惑過去開了門,卻見門口站著他的媽媽劉心蘭,隻是望著眼前的媽媽,縱使穩重如康司景也不免驚愕。

他離開之時父母都已經不在了,他還記得母親離開之時的樣子,白發蒼蒼滿臉皺紋,可是現在,已離世多年的母親不僅活生生站在他跟前,而且明顯年輕了很多。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劉心蘭被他這眼神嚇了一跳,她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嗔道:“睡傻了嗎?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媽媽?”劉心蘭也沒有將康司景的異樣當成一回事,興高采烈從身後遞過來一個快遞文件包裹又道:“這是從美國那邊發過來的包裹,你的申請通過了,新學期開學你就可以入學,恭喜你啊,我的乖孩子。”

康司景望著她遞過來的文件許久沒有反應過來,劉心蘭見狀便笑得眯了眯眼道:“哎喲,這是高興壞了吧?”她將文件塞到他手中又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好了,進去慢慢高興。”

劉心蘭將他推進房間,再幫他將房門合上。

康司景握著手中的文件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將文件拆開來,裡麵是全英文的,他看了一下,果然是美國發過來的錄取通知書。

真是奇怪啊,他已經畢業很多年了怎麼又收到那邊的通知書?聯想到剛剛看到母親那明顯年輕了幾十歲的容顏,他猛然想到什麼,目光驟然眯緊,緊走幾步到了衛生間。

衛生間盥洗台上有一麵鏡子,他從鏡中望著自己這張明顯年輕了許多的臉。他離開的時候已經近五十,半百年華,容顏早已開始蒼老,然而眼前這個人皮膚飽滿有彈性,眉眼間還透著年少人的桀驁。

突然年輕的容顏,還有那明明應該是他讀研究生之前才會收到的錄取通知書。

理智告訴他,眼前的這一切並不是他的夢,可若不是夢,為何會發生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從生死崖跳下去根本不可能活命,醒來卻回到了三十年前。這種像是做夢一樣的事情竟然在現實生活中發生了,一向信奉唯物主義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可是他確實就是回來了。

他雙手撐在鏡子兩側,目光望著裡麵的人,他盯著那張年輕了許多的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勾唇一笑。

他想,大概是上天看他過得太痛苦,又或者說他執念太深不甘心過那樣的一生,所以得到了在死後重生的機會。

三十年前,他還年輕,許多事情都還沒來得及發生。而且他有上一世的經驗,眼前的世界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比如,他可以更快的將他的商業帝國推上最高的台階,比如他可以做出更完美的飛機模型……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終於有辦法釋懷蹉跎半生都化不開的執念,那個給了他甜蜜又讓他痛苦的女人。如今一切都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