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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裡,他是因爲去做了這件事情嗎。

秦可的心口微微抽疼。

從認識方旭升後,對方與她漸漸也成了朋友, 一次閒暇裡,方旭升曾經跟她提過,他之前便爲霍重樓聯繫過國外的整容和麵部恢復醫生――隻是這種近乎全臉的手術風險度極高, 而且無論是準備過程、手術過程還是恢復過程, 都十分痛苦, 幾乎等同於無數遍地複製和重複當初被毀掉的痛苦過程。

而且還是有很高的失敗幾率, 嚴重的甚至可能因爲大麵積重創的後期感染而有生命危險。

霍重樓那時候大抵心死,他也從來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如何感受,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方旭升的提議。

也是因此, 秦可從來不在霍重樓麵前提這件事。

她尊重他的決定,尊重他的自由。

重要的是,秦可不在乎他的模樣――前世她和這個人朝夕共處了那麽久, 而且重活一世,歷經生死, 模樣對她來說早就沒有什麽意義了。

而最最重要的是,他的臉是爲她毀的, 她隻會更珍惜他也更在乎他,那些疤痕都是在提醒她, 這個人有多麽愛她――不惜性命。

她也就絕未想到,霍重樓竟然去做了這個手術。

爲了誰, 原因何在,不言而喻。

秦可情不自禁地站起身,轉身繞到椅子後,走到霍重樓麵前。

她貼近他的麵孔,下意識地伸出手去,隔著薄薄一層空氣,順著他清雋麵龐的弧綫,一點點下移。

女孩兒的指尖顫唞,瞳孔微栗,眼圈一點點紅了起來。

這張臉當然絕無可能恢復到最初的模樣,隔著遠了、有化妝燈的模糊光暈,她之前並未看清。

而此時站在咫尺的距離上,她能夠看到那冷白的膚色下微微黯淡的痕跡,還有邊緣位置淡淡的原傷與手術針腳留下的疤痕。

她沒辦法想像那場大火之後他經歷過如何的地獄一樣的痛苦,更沒辦法想像,在經歷了那樣的痛苦之後,他竟然還會選擇重新手術,再把不知多少倍的痛楚重新加身。

但隻看這些痕跡,秦可的心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攥住了,不留縫隙,攥得她幾乎窒息,%e8%83%b8口與肺部傳來陣陣針刺一樣的痛意。

可這點痛意,哪抵得上他曾經歷過的分毫?

這樣的大毀之後這樣的重塑――那和一次又一次的剝皮削骨有什麽區別!?

他該有多疼……該有多疼啊?

秦可的手落到霍重樓的衣領位置,她無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衣服,眼淚像是斷了綫的珠子,在她通紅的眼眶裡凝結成大顆,然後撲簌簌地擦著臉頰落下。

「對不起……霍重樓……」

女孩兒泣不成聲,緊緊地抓著男人的衣領,用力地抱住他的腰身――

「都是因爲我……是我毀了你……對不起……」

霍重樓顯然沒有料到女孩兒的反應。

從秦可伸手過來,他還有點緊張,恢復已經是最理想的了――但疤痕猶在,他還在擔心秦可會不會介意。

然後他沒想到的,秦可竟然失聲哭起來。

――

看見女孩兒眼圈紅了,淚珠子撲簌落下的時候,霍重樓比手術臺上的時候慌多了。

他想也沒想,連忙伸手反抱住懷裡的女孩兒。

「怎麽會是你毀了我?這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以爲我是在那場火災裡毀容的?不是,是後來……後來的一次意外而已。」

「…………」

聽見霍重樓那牽強的想要安慰自己的謊言,秦可眼淚更止不住地湧出來了。

等她終於勉力壓下了心裡的難受,而回籠了理智的時候,秦可才突然發現――他們現在還在劇組,人來人往的各種配角和工作人員都齊聚一堂的副化妝室裡。

而之前簇擁著霍重樓進來的那些人,以劇組製片人爲首,此時有一個算一個,臉色尷尬又微妙地站在原地。

走也不是,等也不是。

開口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

――

秦可哭了多久,他們就在旁邊看了多久。

縱使和霍重樓在一起太久,早就沒有之前那麽薄的臉皮,但秦可此時還是有些大不好意思,眼圈泛起的紅迅速蔓延到了臉頰上,眼神尷尬得恨不能找一條地縫兒鑽進去了。

但霍重樓不一樣。

他在這方麵一貫「天賦異稟」――衆人的那些目光他視若無睹,甚至稱得上旁若無人,全然沒有半點在意。

「霍先生……」

製片人此時見到了插話的空隙,連忙帶著尷尬維持的笑容走上前。

「這位小姐和您是……?」

霍重樓按住想要挪開一段距離的秦可,手仍扶在女孩兒腰上不肯放開。

然後他看向製片人,淡淡開口:「這是我的未婚妻,秦可。」

「未、未婚妻??」

製片人腦門上的汗刷一下子就下來了,他身後其他人也沒好到哪兒去。

――

雖然之前見了兩人的親密,但圈裡金主和金絲雀之間比這還親密的都多了去了,所以他們剛剛隻當這哭得梨花帶淚的小姑娘是這位大金主養的金絲雀,而如今被鄭重說是「未婚妻」……

包括製片人在內,多數人根本不認識這小姑娘――畢竟偌大一個劇組,他們不可能每個跑龍套的小配角都認識。

可如果是大金主的未婚妻,在他們劇組跑龍套……

製片人回神,笑得比哭都難看。

「原來、原來是這樣啊。真是失敬失敬,霍先生您的未婚妻實在是太謙虛低調了,進組時間不短了吧?我們竟然沒人知道她和您的關係……」

霍重樓聞言嘴角輕勾了下。

他微側身,垂了眼,伸手輕揉了揉女孩兒的長髮。

「我家秦秦一貫這樣。」

「哎――」

旁邊的化妝師親眼見著自己忙碌了半個小時的妝容造型在這一哭一揉間徹底毀了,自己都有想哭的衝動。

但實在懾於金主名號,化妝師敢怒不敢言,隻能苦巴巴地咽了回去。

不過她這一聲卻提醒了秦可。

秦可伸手拽下霍重樓揉亂了自己長髮的手,無奈地低聲開口:「我今天還有最後一場戲,你要不要先回去?」

女孩兒的聲音裡還帶著點未散的哭腔。

霍重樓聽得心疼,微皺起眉,顯然不想她撐著這種狀態工作。

他抬頭看向製片人。

「什麽戲份,一定要今天拍嗎?」

製片人趁剛剛的工夫,早就找來了選角導演聽對方介紹完秦可在劇組的角色,此時腦門子上白毛汗又多了一層。

聽到霍重樓的問題,他立刻搖頭,撥浪鼓似的――

「當然不用,當然不用,秦可小姐隨時來,什麽時候有時間都行。」

霍重樓滿意點頭。

秦可卻無奈極了,她壓低聲音,微微側身。

「霍重樓,你別鬧,這是我的工作。」

「這是你的工作,而我是你的老闆。所以你應該聽我的安排。」

秦可:「……?」

秦可:「你怎麽就成了我的老闆了?」

霍重樓理所當然地開口:「我是劇組的投資人,而且現在已經是最大投資人,也就是說,你們的工資主要是我發的――發工資的人不是老闆,還會是什麽?」

秦可:「…………」

說得太有道理,竟然沒法反駁?

霍重樓嘴角一勾,看向旁邊擦汗的製片人。

「我說的難道不對嗎?」

「對對對,當然對,霍先生就是我們的老闆啊。」製片人諂%e5%aa%9a地笑著。

秦可快要在心裡翻白眼了。

真被霍重樓這樣折騰下去,那她今天這最後一場戲還真得黃。

這麽一想,秦可沒辦法了,隻能微綳起臉:「我剩的戲份真的很少,今天拍完就能結束――你不能耽誤我的工作。」

「……」

霍重樓垂眼看她。

看出女孩兒是真的堅持,霍重樓隻能讓步。

「那好吧。」

他遺憾地輕嘆了聲,又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女孩兒的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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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在這兒等你――不能趕我走。」

「我可以不趕你走,前提是你不能耽誤我的工作。」秦可小聲地「警告」。

某人在不務正業乾擾人心這方麵前科累累,秦可實在是不放心他。

霍重樓看出她的戒備,啞聲笑了。

「……好。我答應你。」

幾分鐘後。

秦可就後悔了。

霍重樓確實足夠「配合」,不出聲、不打擾、甚至都不帶挪窩的。

――

他就找人搬了張椅子,放在秦可的化妝台旁邊,一眼不眨地盯著重新開始上妝的秦可。

那眼神炙熱,目光灼灼,半年未見的相思之前全然蘊在其中。

別說是秦可受不了,化妝師也不行――單一個眼妝,秦可就親眼見著化妝師手抖了好幾次了。

……熟悉的禍害味道啊。

秦可心裡嘆氣。

等終於結束眼妝部分,化妝師抖著手「告饒」。

「眼妝部分好了。不過我實在是不行了秦小姐,剩下的妝我讓別人給你化吧。」

「……」

秦可睜開眼,哭笑不得。

「沒問題,麻煩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應該的……」

化妝師苦笑,趁背對霍重樓,她把聲音壓到最低,跟秦可玩笑。

「我就沒見過這麽粘人的未婚夫,好像生怕一個眨眼,你就被人搶走了似的。秦小姐,我佩服你,教夫有方啊?」

秦可更哭笑不得了。

等化妝師離開去找幫忙的,秦可看向霍重樓,果然正對上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的目光。

她嘆聲:「眼神騷擾也是乾擾。」

「……那看來沒辦法了。」霍重樓見無人打擾,起身上前,「我都半年沒有看見你了,今天必須看夠本。」

秦可:「…………」

秦可:「好吧,讓你看。」

話剛說完,她警惕地一抬眼,同時伸手。

細長白晰的食指正在半空抵在男人的唇上,截住了即將落下的%e5%90%bb。

秦可輕眯起眼,「讓你看可以,偷襲不行――萬一你又把我的妝弄花了,我看化妝師真要跟你拚命了。」

霍重樓隻得萬分遺憾地坐回去了。

*

在霍重樓這位大金主的親自「監督」下,化妝組的效率降到了最低。

時隔一個小時,秦可終於從化妝間離開,而化妝師們已經緊張得感覺自己快要脫掉一層皮了。

因爲霍重樓的在場,秦可一直基本一遍過的戲也NG了好幾次。

直到收到女孩兒忍無可忍的目光譴責,霍重樓這才笑容溺人地收回了目光。

他從一直小心翼翼陪在身旁的製片人那裡要來了一份劇本,無聊地低著眼翻看。

「霍先生,您口渴嗎?喝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