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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請自重 賞飯罰餓 4349 字 6個月前

“朗許那個時候還能說話,他不是天生的啞巴。”

“他告訴我他的名字,和他的來曆。”講到此處,聞芊眸中清澈的星光似乎暗了一暗,“他說……他是他娘被山賊擄走玷汙後所生的孽種,夫家人覺得丟臉,把他娘休了。母子倆在鎮子上夾著尾巴過了□□年,有一回冬天,母親重病沒撐過去,饑寒交迫病死了。他手裡沒錢,又被鎮子上的人趕了出來,一路要飯,餐風露宿地走到了我們這兒。”

她低頭擺弄石桌上的一枚枯葉,“我聽了覺得他很可憐,索性把他帶了回去。”聞芊說著笑了笑,“我家裡的人自然是不同意,不過我不管,又是吵又是鬨又是哭,最後還是把人留下了。”

這個經曆,倒是讓楊晉莫名想起自己年幼時想養狗的情形……

不過,眼下他多少能明白,朗許為何會如此聽她的話了。

“我和樓硯是鄰居,兩家也認識,我們三個每天都湊在一起瞎折騰。朗許很愛粘著我,相比之下他倒是挺怕樓硯的。”

“直到有一年。”她輕鬆的口氣驟然一轉,“山裡下了近月餘的雨,放晴後遍地長滿了蘑菇,我彼時年少,貪玩又心大,便摘了蘑菇來煮湯……”

聞芊沒說下去,隻對楊晉輕描淡寫地笑了笑,和以往她以%e5%aa%9a示人展現出的風流不同,輕飄飄地摸不著邊際。

“所以,你去唐府找四合寒香就是為了治他的病?”

她攏了攏豐盈的長發,並未否認:“對。”

楊晉皺眉:“治得好嗎?”

“我也不知道,藥這種東西呢,對症是一回事,對人是另一回事,其實多數時候都歸於‘聽天由命’四個字。”

他忍不住問道:“那你們為何到廣陵來?他又為何不隨你們一起?”

聞芊咬了一下唇,儘量講得簡短:“村裡被一場大火燒沒了,我們三個跑了出來,在一間破廟中躲雨時遇到了我師父白三娘。”

突然,她似是想起了什麼往事,沒來由的停頓了好一會兒。

楊晉的直覺告訴他,朗許之所以待在深山老林中,絕不會是因為形貌特異的緣故。

聞芊偏過頭,腦袋仍舊歪在掌心裡,“還記不記得我給你講過的,那個山鬼的故事。”

不等他開口,聞芊就慢悠悠地接著道:“其實,那是我瞎編的。”

“真正的山神並不是因為鹿被村民殺害才墮落成了山鬼,他是被鹿連累的。”

作者有話要說:  來,大聲告訴我,我們的傳統是什麼!!!

沒錯!

【自古男二多殘廢】

[樓硯:??不是說男二是我嗎?]

[不要在意這種細節,反正是三人行……誰讓你現在不在呢……]

咳咳咳,有必要再解釋一下。

本文按理說是沒有男二的,我指的是傳統意義上與男主搶女主的那種男二。

就算是有……我也不告訴你們!

朗許小天使終於出場了!撒花!

【等等……】

還是叫朗許大天使吧【。

接下來請感受基哥對女方娘家人的無限怨念……

第三六章

她這句話, 說來有些指向不明, 楊晉卻隱約生出一點連他也說不清的預感。

聞芊把手中的枯葉對折成線,蔥白的手指輕輕往地上一拋。

“朗許, 他為我殺了人。”

楊晉目光微怔了下,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聞芊眼中露出這般後悔與歉疚的複雜神色。

他雙?唇將言而囁嚅,到底還是出聲問了:“為什麼?”

聞芊放下托腮的手, 難得與他說起這些從不為人道的心事, “你以為風塵女子是那麼好當的?”

“要在渾濁不堪的花街柳巷裡出淤泥而不染,說出去就像個笑話。樂坊明麵上不是青樓,可大家依舊是下賤人。

“下賤人, 就是任誰都可以踐踏的人。”

“我師父剛到聽雨樓時,還不是能說得上話的, 那會兒的樂坊沒有現在這樣安穩。我十二歲登台唱小曲兒, 被個五十來歲,又醜又老的棉花商人看上了,甩了一包銀子想買我, 我嫌他不堪入目,啐了一口。”她冷冷道,“後來,他大概是氣不過, 派人把我綁了,拖到一間柴房中……”

楊晉心頭一跳,好似周身的血液都凝滯了一般,額頭的青筋不可抑製的突起。

聞芊看見他的表情, 倒是笑了一下,曖昧不清的說了聲沒有,“等我回過神來時,朗許就站在門口,手裡握著根鐵棍子,地上、屋外全是屍首。”

“還彆說,那會兒瞧見人死了,我心裡真是痛快得很。”她衝他遺憾地搖頭,“隻可惜,讓那樣的人臟了他的手。”

在聞芊心中,朗許是世上最乾淨溫柔的人,為了她而沾上鮮血,是這輩子每每想起都難以釋懷的結。

聽她漫不經心地說完這段似乎應該驚心動魄的陳年舊事,楊晉竟一句安慰的話也吐不出來,他好像發覺了他們之間被冗長光陰所隔開的距離,那是無論堆砌多少蒼白無力的言語也填不平的鴻溝,最後他隻能平平淡淡地開口:“這件事,你有告訴旁人麼?”

“沒有,連三娘我都沒說。”聞芊抿唇調整了下呼吸,“等處理完屍體,官府那邊已經派人開始著手調查了,當時畢竟都還小,遇事想不出什麼好的對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口如瓶。

“我和樓硯權衡之下,決定避一避風頭,乾脆把朗許藏在了山中,誰知這麼一藏就是七年。”

他不解:“風聲都過去了,為何不讓他出來?”

聞芊搖搖頭:“是他不願意出來。朗許從小靦腆內向,十六七歲就已經長到現在這樣的高度,他小時候就遭人嫌棄,長大後自覺與常人不同,索性選擇了避世。”

自古人都是比鄰而居,沒有誰從生下來便向往獨處的,除非,他知道自己不被這個世界所接受。

“所以,山神的傳言是你放出去的?”

聞芊一下子笑開了,“不是哦。”

“山神的故事是真實存在,但近年鬨鬼便被目擊之人添油加醋以訛傳訛地擴大了……是不是很有意思?”她捧起臉,“人啊,總是喜歡自己嚇唬自己,還能嚇得有鹽有味的。”

楊晉:“……”

“那所謂山鬼捉走城中孩童和過路人的謠言呢?為何會有小孩兒說見過他?”

“過路人如何,我是不知道。”言語間,木屋“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朗許已經換好了衣裳,濕發隨意綁在腦後,有幾縷貼在臉頰,將麵容的輪廓襯得更加明顯。

聞芊淡淡一笑,“但朗許他是最喜歡小孩子的……”

“城中幼童貪玩,每逢漲水的季節,他總擔心有戲水的孩子被衝走,也許救過一兩個吧。”

不知為什麼,楊晉想起方才那幫在林外叫囂著要燒山的百姓,腦中突然冒出前幾日聞芊給他瞎編的那個傳說。

百姓們很憤怒,他們指責山神自私自利,覺得他毫無作為。

終有一天,趁他外出之際,他們毀了那座山神廟。

*

溫家夫婦從城郊回來,丈夫還在罵罵咧咧,認為官府中人不厚道,錦衣衛仗勢欺人十分不要臉,年輕的婦人低頭跟在他身後一語不發,隻不住啜泣,拿帕子拭淚。

等夫婦倆推門進屋時,臥房中的小床上忽有人翻了個身,口裡呢喃不止。

溫家媳婦一臉震驚且欣喜地看著溫小慧揉著睡眼坐起來,麵色紅潤,全須全尾。

“小慧!”

她哭著跑過去,伸手緊緊將女兒摟在懷中。

溫小慧被抱了個結實,迷迷糊糊地張口叫了聲娘。

溫家媳婦拉著她上下打量,隻恨不能一眼看出個好歹來,“你跑哪兒去了,嚇壞娘了!”

“我到山裡去了……”在她不大的腦袋裡依稀記得些零碎的畫麵。●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溫家媳婦顫唞的伸出兩手捧住那張小臉,“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受委屈啊?”

她睡意朦朧地搖搖頭,反而咧嘴擠出個燦爛的笑容,“娘,我夢見山神了。”

“好,好……”她母親並沒在意,隻摸著她的臉頰含淚問道,“那山神長的什麼模樣?”

“山神……”

她想了想,昨夜的一幕乍然浮現,不禁開口,“是個很溫柔的人。”

*

冬日和煦的暖陽照出一片祥和與太平的色彩,聞芊正把攪勻的膏藥塗在朗許胳膊的傷口處,不時抬頭問問他的感覺。

木屋內,東西簡單卻收拾得整齊,桌上擺著文房四寶,旁邊是陶瓷的畫缸,還有盛滿糖點的竹籃子。

看得出,聞芊也時常到這裡來,所有物件都是準備的兩份。

上完了藥,朗許示意她在原地等等,鑽進房中捧了一麵鏡子和她慣用的妝盒。

聞芊眯著眼笑:“乾嘛,你也看出我今日沒好好上妝了?表示得這麼明顯,我可是會生氣的。”

她大方不客氣地在他麵前坐下,朗許就像是習以為常似的,替她捧起銅鏡。

他席地而坐,手要放到膝上才剛剛合適,饒是如此,聞芊仍覺不滿意。

“胳膊高了,快放下來一點。”

“往左偏一下……”

“再往右挪點。”

“好了,不許動哦。”

楊晉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著聞芊和朗許坐在不遠處說話,身形嬌小的姑娘要仰起頭才能和這個高大的男子對視,她還是一如既往地調侃頑笑,折騰起人來沒完沒了。

而無論聞芊怎樣發脾氣,怎樣無理取鬨,對麵的朗許總是帶著溫和的目光,靜靜地瞧著她的一舉一動。

楊晉將他的眼神收在眼底,能察覺到那裡頭有一種自然的縱容與憐惜,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意,甚至不難想象他當初為何會替她動刀殺人。

這一刻,他此前乍然生出的距離感被莫名放大,隱隱的發現,聞芊或許已存在著一個他永遠走不進去的世界。

就像她對他從來隻是蜻蜓點水的曖昧試探,卻未曾認真過一次。

聞芊的生命裡早已經有太多深刻的人,這種露水之交不過稍縱即逝,她可以走馬觀花的出言挑逗,也可以似是而非的調情揶揄,在紅塵中打滾,片葉不沾身。

畢竟,她總不會缺那個為她捧鏡的人。

聞芊才將胭脂盒蓋上,便從鏡中看到楊晉起身,知道是要走了,她忙放下東西追過去。

“楊大人。”

他頷首告辭:“若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行一步。”

“誒,等等。”聞芊繞到他跟前,含笑道,“你幫我這麼大一個忙,想讓我怎麼謝你好呢?”

楊晉看著她,垂了垂眸,“不用了。”

見他抬腳便走,聞芊小跑了幾步,索性麵向他倒退而行,“不太好吧,我這個人不喜歡欠人家人情的……再請你吃一次飯似乎少了點誠意,這樣吧,你想要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