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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她設想過千千萬萬種可能,卻沒有想過是宋棠引誘她去冷宮。

她此前回想起來,時時覺得,冷宮那一次的事情幾乎便是她和裴昭的感情走向分崩離析的開端。

縱不曉得那個時候的宋棠為何會注意到她,但倘若宋棠注意到她,不可能是宋棠做的嗎?那時她住在毓秀宮芙蓉閣,是一個小小的才人,整個毓秀宮都歸宋棠管,宋棠要設計她、要拿到她的荷包、要往她梳妝匣裡藏字條,哪一件是難事?

本以為,她和昭哥哥的感情走到陌路,是他們兩個人走岔了才會如此……

如若是宋棠從中作梗,她如何甘心?如何能不意難平?

沈清漪想到自己所受諸般委屈,或許是有人背後作祟,再無法維持之前的心如止水。縱使他從此不會愛她,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愛上一個那樣的人。

當初不正因她動了歪心思,於是遭了厭棄麼?

宋棠心計如此之深、出手如此狠毒,他怎能愛這樣一個人?

沈清漪痛苦閉眼。

無論如何,她也不能接受她的感情是毀在彆人的算計裡。

那本是她多麼好的一份感情,她在其中,傾注多少期許與心血!

長久的掙紮過後,沈清漪睜開眼。

假如賢妃今日所言不虛,她拚著這條性命也勢必要拆穿宋棠的醜陋麵目。

反正,她也沒有什麼可失去了。

·

裴昭將聽雨樓鬨鬼這樁事情交給宋棠來查,宋棠自然忙著這些。

霍凝雪到春禧殿來見她,她懶怠應對,聽對方談及竇蘭月去探望過沈清漪,也隻笑一笑反問:“婉順儀近來身體抱恙,賢妃去看一看婉順儀,有什麼不對嗎?”

被問住的霍凝雪小聲答:“……沒有。”

宋棠便說:“你若當真閒得慌、無事可做,不如來幫我鑒彆一下這些胭脂水粉。”

霍凝雪抬眼看一看擺在宋棠麵前的一溜脂粉盒子。

她不解問:“娘娘這是在做什麼?”

宋棠道:“不是有個小宮女在聽雨樓裝神弄鬼麼?我想著,這小宮女手裡哪兒有那麼多胭脂水粉堪用,便想著能不能從這些東西上找出不一樣的線索來。”

霍凝雪似恍然大悟頷首:“原是如此。”

順便說得一句,“娘娘聰慧!”

宋棠看霍凝雪一眼,指揮她:“來,你聞一聞、瞧一瞧,這裡頭的脂粉裡可有哪一種是味道熟悉的?抑或尋得出旁的什麼線索,那也很好。”

霍凝雪聞言,乖巧按照宋棠所說,湊上前一一嗅得一遍。

平時裡用著胭脂水粉從來不覺得如何,現下擺做一團,挨個分辨,方覺得幾分嗆人,快要覺得個個都一樣了。

她來回分辨過幾遍,在其中一樣脂粉盒子流連片刻,複伸手將它拿起來。

不敢怠慢,霍凝雪細細的嗅一嗅,蹙眉:“這味道好生熟悉。”

宋棠也從她手裡接過脂粉盒子,同樣嗅一嗅,臉上表情卻像沒有覺察出任何特彆之處:“這有何特彆麼?我嗅著倒不覺得這個與旁的那些有太多的不同。”

“竹溪,你也來瞧瞧。”

宋棠說著把盒子遞過去給竹溪。

霍凝雪一麵思索一麵說:“不知為何,臣妾便是覺得它格外熟悉,可不知怎得又想不起來為何熟悉……但這個味道的胭脂水粉,臣妾絕不是第一次聞見。”

“那你待會帶回去,慢慢分辨,許是能夠想起什麼。”

宋棠說著,又問霍凝雪,“旁的呢?可有發現什麼特彆之處?”

霍凝雪誠懇搖頭說:“臣妾愚鈍,不曾有旁的發現。”

宋棠一歎氣:“那便這樣罷,現下也無太多線索,這事是不好怎麼好查。”

霍凝雪回見善閣時,衣袖裡揣著些許從春禧殿帶出來的胭脂水粉。她暗暗想著這一次若能幫上淑貴妃的忙,自己算得上立功,便在玉泉宮的小花園撞見沈清漪。

“見過婉順儀,給婉順儀請安。”

遵守禮矩,霍凝雪上前去與沈清漪行禮。

沈清漪看一看霍凝雪,問:“瑾貴嬪這是去了何處?”

霍凝雪說:“見天氣不錯,四處逛一逛,這個時節,禦花園的花開得正好,婉順儀待身體好轉,也可去瞧一瞧。”

沈清漪一點頭道:“多謝瑾貴嬪提醒。”

寒暄過兩句,霍凝雪行禮告退,走得幾步,她猛然意識到不對。

霍凝雪抬起手臂,嗅一嗅揣著胭脂水粉的衣袖,未曾嗅得什麼濃鬱的味道,當下又怔一怔。她忽然間記起為何會覺得那胭脂水粉的味道熟悉了——

因為那是婉順儀身上時常能聞見的味道。

霍凝雪震驚之中收回視線。

她一顆心猛然跳一跳,步伐僵硬繼續往見善閣去。

第67章 收網 她還要誅他們的心!

在沈清漪身上聞到疑似相同的脂粉味道, 霍凝雪心慌中回到見善閣,又將自己的胭脂水粉一一翻找出來,挨個嗅一遍, 不過都沒有發現那樣的味道。再嗅一嗅她揣回來的那一些,仍覺得極為相像。

霍凝雪心情複雜。

她想不明白,沈清漪做這樣的事情圖什麼?便是為了栽贓淑貴妃嗎?

可這樣小小的伎倆,怎麼可能成功?

淑貴妃何以至於要這樣去對付一個小才人……

但霍凝雪同樣心知自己的這個發現,是得稟報給宋棠才行。

無論是不是沈清漪所為, 這件事都已牽扯到她, 須得查證過方能確認她是否清白。

霍凝雪想, 她隻是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了。

如果不是沈清漪,沈清漪洗清冤屈, 如果是沈清漪,那也不叫冤枉。

這麼想著霍凝雪便沒有了負擔。

回到見善閣不多時,她又去得一趟春禧殿, 將自己所知, 悉數告訴宋棠。

聽過霍凝雪的話, 宋棠皺著眉問:“你確定沒有弄錯麼?”

霍凝雪忙道:“這樣大的事情, 臣妾豈敢妄言?”

宋棠說:“若如此, 倒得先去核查婉順儀都用得哪些胭脂水粉了。妃嬪們平日用的這些東西都是要經過六尚局的,也未必隻婉順儀那兒有。之前沒有大張旗鼓的查,便是不想鬨出這麼大的陣仗。”

霍凝雪低一低頭道:“臣妾回去檢查過, 臣妾是沒有這種胭脂水粉的。”

“不過這些在六尚局那邊都有記錄,那個做不得假。”

宋棠沉%e5%90%9f中說:“那我還是先請六尚局的姑姑過來分辨分辨。”

“你既分辨得出, 她們未必分辨不出。”

“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宋棠緩一口氣,淡淡道,“六尚局那邊, 不見得是沒有問題的,這麼一樁事情竟比我想的要棘手許多。”

霍凝雪說:“娘娘聰慧,慢慢查,定是能查個明白。”

宋棠便是一笑:“若非陛下相信同我無關,且說不定是什麼樣呢。”

話音落下,她吩咐竹溪去請六尚局的姑姑們過來。

竹溪當即領命而去。

待過得兩刻鐘,六尚局管事的姑姑們都被請到春禧殿,一行人站成一排分彆與宋棠、霍凝雪見禮。宋棠免了她們的禮說:“我這兒有幾樣胭脂水粉,想請姑姑們幫忙分辨分辨,看一看是否認得。”

幾位姑姑在宋棠的示意之下,上前查看。

須臾,其中一人道:“回淑貴妃的話,若奴婢不曾記錯,這一種口脂,宮裡的娘娘們應當無人在用。”

宋棠蹙眉:“你不曾記錯?”

“這些都是明明白白記錄在冊的。”那人跪伏在地道,“奴婢不敢渾說。”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宋棠同霍凝雪對視一眼。

她方道:“你回去,將那記錄的冊子取過來與我瞧一瞧。”

不久之後,那一本冊子到得宋棠的手裡。

確認過她就讓這幾位姑姑們回去了。

霍凝雪看著宋棠,低聲問:“為何會這樣?淑貴妃要審一審婉順儀麼?”

“且等一等罷。”宋棠望向手邊的東西,“有幾處要緊的地方,我還沒想明白,也不急在這一時。待我細想一想,明日再做決定。”

霍凝雪點一點頭,隻說:“臣妾回去,不會同旁人透露半個字的。”

“確實不宜聲張。”宋棠頷首,“這一次你幫了我的忙,回頭仔細謝你。”

霍凝雪離座福身道:“臣妾愧不敢當。”

她笑容淺淺說,“能為娘娘分憂,臣妾也是高興的。”

到得此時,霍凝雪沒有留得太久便與宋棠行禮告退,回去見善閣了。

宋棠拿著那些脂粉與記錄的冊子進去裡間,將它們擱在榻桌上,複垂眼看一看,卻是嘴角彎彎。

有這些東西在,她怎麼想不要緊,裴昭卻會自行得到一個結論。

一個關於沈清漪再次摻和到這次的事情裡的結論。

因為裴昭比任何人都清楚,沈清漪用的這些胭脂水粉是宮裡獨一份的,那是裴昭曾經對沈清漪的特彆照顧。也因此,六尚局的冊子上沒有記錄。而這一點,甚至現在的沈清漪自己都還不知道。

她為什麼會知道?

自然多虧前世沈清漪在她麵前炫耀和裴昭的感情,將這樣的秘密告訴她,用裴昭的默默付出佐證他們感情有多好、有多深。

至於裴昭眼裡的她,當然不知道沈清漪同他有過的那一段情,這樣連他自己都不一定時刻記得的小秘密,必然也不知情。裴昭怎麼都不會想到,她是賊喊捉賊。

可是,沈清漪知道自己是無辜的,沈清漪知道自己是被汙蔑。

兼之傳到沈清漪耳中關於孫敏之死的那一種可能。

冷宮那一樁事情近乎是沈清漪和裴昭感情生變的開端,沒有證據的話,沈清漪聽過,心裡即便有想法,也不見得會做什麼。但若加上被栽贓被汙蔑呢?若再加上,裴昭對她的辯解半個字都不信呢?

宋棠看著擺放在一旁未下完的一局棋,伸手掂了顆棋子落下。

她走這一步,不為彆的,隻為將沈清漪逼上死路。

她不要沈清漪在和裴昭感情破裂之後,自此沉默下去,弄一出歲月靜好。

她要的是——

沈清漪將一切全部說出來。

她要沈清漪當著裴昭的麵,當著她的麵,把那些和裴昭之間的過往,悉數說出來。她要沈清漪親口戳破裴昭在她麵前編織的所有謊言。她要毀滅沈清漪和裴昭之間那一段感情所有的美好。

她不但要他們血債血償,她還要誅他們的心!

·

夕陽西沉,暮色四合之際,裴昭到得春禧殿,踏入裡間,便見窗下的宋棠沐浴著一身餘暉正在研究什麼東西。他抬腳上前,湊到宋棠的身邊看一看,發現都是胭脂水粉,眉頭一挑問:“瞧這些做什麼?”

宋棠聽見裴昭的聲音,偏頭去看他,要起身行禮,被裴昭摁住。

裴昭在旁邊坐下,聽見宋棠說:“臣妾在琢磨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