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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

他騰出一隻手,輕撫著宋棠的發絲:“棠棠不要這麼說。若你一定要這般想,那朕也隻能想,如果沒有命人送這兩盆梅花盆栽過來,不至於會發生這些事情。”

宋棠愣愣看著裴昭:“陛下,臣妾……”

話未來得及說完,魏峰從外麵進來,是要向裴昭稟報情況。

見魏峰進來,宋棠瞬間站起身。

她語氣終於有兩分著急,問魏峰道:“魏公公,那些東西是什麼?”

魏峰快步走上前,與裴昭、宋棠行過禮道:“陛下、淑貴妃,依奴才的判斷,那些東西恐怕是藥丸。隻若要確認是什麼東西,須得請太醫院的人來仔細查驗。”

裴昭聽見說那些東西是藥丸以後,眉頭緊蹙說:“立刻派人去請太醫。”

“若王禦醫在,便將王禦醫一並請來。”

瞥見宋棠身形一晃,裴昭眼疾手快將她扶住,扶著她重新坐下。雖不清楚那些藥丸會導致何種後果,但想也知道不會是好事……裴昭即便有心安慰,這會兒也說不出半句能真正安慰宋棠的話。

本就不輕鬆的氣氛因為魏峰稟報的消息變得越發凝重。

宋棠一聲不吭枯坐著,裴昭唯有安靜陪在她身邊,等太醫院的人到春禧殿。

哪怕裴昭吩咐下去的時候,說的是若王禦醫在便將他一並請來。

可底下的人領命辦事自然做得到位。

因而不當值的王禦醫被匆忙叫起,知是陛下要見他,又連忙起身穿衣,匆匆背上藥箱與兩名在太醫院任職的太醫一並趕到了春禧殿。在路上已知不是小事,見到皇帝陛下與淑貴妃後,幾個人越發不敢怠慢。

與裴昭、宋棠見過禮,魏峰又將他們帶去外麵忙正事。

過得一刻多鐘,在與另外兩名太醫商議過後,反複確認過,王禦醫跟在魏峰身後進來回話。裴昭便從王禦醫口中得知,埋在花泥裡的這些藥丸與當初害得沈清漪身體受損的藥丸幾乎是一樣的。

“王禦醫,你可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麼?”

裴昭猶不敢置信會是這樣,畢竟鄧愉早已被處死,為何還有那種東西存在?

王禦醫戰戰兢兢道:“陛下明鑒,微臣絕不敢妄言也絕不敢隱瞞。”

裴昭臉色陰沉,沉默中道:“若如此……王禦醫便幫淑貴妃診一回脈罷。”

此時此刻,他卻不太敢去看宋棠。

怕會看到宋棠眼裡的光黯淡下去的樣子。

裴昭也料想不到,上一次鄧愉的下場沒有讓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吃到半分教訓,竟將前車之鑒視若無物,猖狂至此。他一時又想,何人手裡居然還藏有那些東西?

當初——

裴昭想,當初鄧愉被打入冷宮,整個秋水軒包括秋闌宮都被翻查過一遍,未曾發現有人私藏這種東西。宮裡其他各處雖沒有查過,但到底這樣的東西稀罕,不是尋常之物,其他人不該有。其他妃嬪裡,接觸過的這種東西的,應當隻有被設計陷害的……

思緒在此處戛然停住。

至此一瞬,裴昭心底翻湧起諸多念頭,又叫他自己一一壓下去。

他竭力回想沈清漪那件事當時是怎麼處理的。

想起來的是琉璃殿進行盤查,皆由琉璃殿宮人在辦,並且最終是在梳妝盒發現的問題。

找到那些藥丸的人似乎是憐春。

發現之後定也是首先稟報給沈清漪,由沈清漪來決斷。

裴昭麵色凝重,嘴唇近乎抿成一條直線。

比起又發生這樣的事,他更加感到心情晦澀的是,沈清漪可能牽扯其中。

王禦醫依著裴昭的吩咐為宋棠診脈。

餘光瞥向宋棠,望見她蒼白的一張臉,裴昭當下收回視線,閉一閉眼,繼而大步往外走去。他一麵走一麵吩咐:“派人將毓秀宮的正門、側門守住,不許任何人進出。將春禧殿的宮人召在一處,魏峰,你來負責審問,一個都不能錯漏。”

未幾時,裴昭出去了。

他似不打算等到元宵佳節過去便著手處理這一次的事。

隨著裴昭離開,整個裡間陷入寂靜之中。

宋棠什麼話都沒有,正幫她診脈的王禦醫更不敢隨意出聲。

這份寂靜持續到王禦醫診脈結束。

到這個時候,宋棠終於開口,聲音有點低,聽來情緒十分低落,問:“王禦醫,我的身體……可還好?”

王禦醫似乎想確認宋棠的意思,抬眼去看她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他斟酌道:“娘娘的身體……雖有損傷,但因接觸這些藥丸的時間不長,並未傷及根本,隻須調養一段時間便無大礙,也應不會有其他的影響。”

“當真?!”宋棠的聲音拔高了些許,語氣也激動兩分。

但她又似不敢相信,遲疑道:“當真沒有大礙?王禦醫莫不是在誆騙我?”

王禦醫再看一眼宋棠。

領會到她的意思,王禦醫說:“微臣萬萬不敢誆騙娘娘。”

宋棠便道:“多謝王禦醫了。”

之後,王禦醫退出去將診脈結果稟報給裴昭,待到開好藥方,得以離開。

從王禦醫口中得知宋棠的身體沒有被傷及根本以後,裴昭回到裡間。

邁步進來,他一眼看到立在窗邊的宋棠。

洞開的窗戶不斷有冷風吹進屋內。

站在窗前的人一動不動,隔著一扇窗戶唯有黑漆漆的夜色,並無風景可賞。

裴昭腳下步子微滯。

原本留在裡間的竹溪無聲退出去,便剩下他們兩個人。

原地看得半晌宋棠單薄的背影,裴昭方才抬腳,下意識放輕腳步,朝著宋棠走過來。他站在宋棠身後,手臂抬起,掌心輕輕落在宋棠肩膀,掌下嬌軀隨之一顫。

“陛下……”

期間一刻,宋棠轉過身,仰頭望向裴昭,眼底有化不開的愁緒。

裴昭低頭去看她,她卻已移開視線,低下頭去,繼而伸手抱住他的腰,複往前兩步,帶著些許小心意味靠近他的懷抱。作為回應,裴昭沒有任何猶豫抬手將她擁入懷中,一手摟住她的背,一手掌心扣住她的後腦,一下一下撫摸著,也安撫她。

“沒事就好。”

之前嗓子哽住的人此時也隻能擠出這麼一句依舊蒼白的話。

但裴昭語氣放得很溫柔,生怕會驚擾她似的。

宋棠沒有應聲,可環在裴昭腰間的兩條手臂收緊,整個人越陷入他的懷中。

她臉頰親密貼在裴昭的%e8%83%b8膛,能聽到他心臟跳動的聲音。

他們如同一對璧人,站在窗前沉默相擁。

不過這個擁抱沒有持續太長時間。擔心宋棠吹風受涼,裴昭很快帶她離開窗邊。也不叫宮人進來,裴昭自己動手將窗戶關上了,外邊呼嘯的風聲也被隔絕。

這會兒時辰已經很不早了。

不願宋棠再想這些事,裴昭哄著她躺下睡覺,讓她枕著自己的手臂。

宋棠側身倚在裴昭的懷裡,手指悄悄揪住他的一片衣角。

裴昭毫無睡意,隻是無聲看著懷裡的人。

早已困倦的宋棠自躺下後便生出睡意,雖然想睡,但她強撐著,不讓自己睡著得太快。迷迷糊糊中,覺察到裴昭在她額頭落下一個%e5%90%bb,她勉強睜開眼睛想去看他,裴昭反倒抬手捂住眼睛說:“睡吧。”

宋棠聽言便在裴昭懷裡蹭一蹭,為自己調整個更舒服點的角度。

她手指依然揪著那片衣角,開口語聲呢喃,比之平日,無端帶上幾分少有的嬌軟:“陛下……”

“臣妾原本也有些怕、有些氣、有些難受、有些不安。”

“可是還有陛下在呢……”

話說到這裡停住,好半天沒有下文。

裴昭低頭去看懷裡的人,見她雙眼緊閉、聽她呼吸平穩,是已經睡著了。

連帶揪住他衣角的手指也終於鬆開了點。

他手指動作很輕拂開她頰邊碎發,又去握她的手,複暗自歎一口氣。の思の兔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話雖未說完,但餘下的話,他不是猜不出來。

因為覺得還有他在,所以害怕、怒意、難受、不安種種情緒都不那麼濃烈。

他的存在讓她感到安心,她對他有許許多多信任。

然而,他卻不知這一次他能否做到真正的公正和不偏不倚。

倘若到最後,他沒有。

如果他對誰包庇,她是不是會對他失望透頂?

·

宋棠一覺睡醒,裴昭已經去上朝了。

她睡得太沉,連同裴昭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清楚。

隱約聽見宋棠醒來的動靜,竹溪小心掀開帳幔,見她是醒了,小聲問:“娘娘這會兒要起嗎?”

宋棠點頭,又問:“陛下離開的時候,可曾留下什麼話?”

“陛下交待奴婢好好照顧娘娘。”

竹溪道,“除了這個,便沒有其他的話了。”

宋棠輕唔一聲,再問:“魏公公還在審底下那些人?”

“昨兒夜裡審了一整夜,但不止春禧殿,毓秀宮的宮人都要審,所以尚未審完。”竹溪壓低聲音,向她說明情況,“今天早上陛下去上朝也沒有讓魏公公跟著,隻讓他休息兩個時辰繼續審。”

“看陛下的態度,是不想事情拖著,想早些查明白。”

“魏公公便隻休息過一個時辰又接著審了。”

宋棠說:“他是陛下跟前的人,縱然是陛下的旨意讓他負責審問,可審的案子同我有關,且是在春禧殿處理這樁事情。你記得讓底下的人小心伺候,不必太過熱絡,也彆叫人覺得輕慢。”

竹溪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經昨晚便吩咐下去了。”

“嗯。”宋棠頷首,“且這樣罷。”

竹溪應聲,見宋棠沒有旁的想問的事,出去讓人進來伺候宋棠洗漱梳洗。目下宋棠的確不需要也不適合再有任何動作,她隻先等裴昭給她一個初步的結果。

在最初進行謀劃的時候,宋棠想過數種事情走向的可能。

當得知裴昭帶沈清漪出宮且對沈清漪進行補償後,她最終確認某一種方向。

既有這麼一樁事在前,哪怕所有的事全部都是沈清漪做下的,隻怕裴昭對沈清漪如何失望、哪怕他從此不再對沈清漪心軟,都依然會顧念他們之間的那點情分。

所以,她不指望沈清漪會因這件事而如鄧愉那般付出性命代價。

能讓裴昭認定沈清漪與這件事情脫不了關係,從此對沈清漪徹底失望足矣。

沒有什麼比裴昭再也不願相信她、再也不願愛她能讓沈清漪更痛了。

姑且先讓沈清漪痛著。

亦正因如此,她這一次的目標並不單單是沈清漪。

既裴昭極可能不會讓沈清漪付出太大代價,那麼不如讓這代價叫另外一位來承擔,免得浪費這大好機會。

不止一次暗中設計於她,不止一次想利用她,這些帳她是沒忘記的。

如今正好把這一筆一筆帳清算清算,順便讓裴昭喘一口氣,免得裴昭朝著無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