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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

竹溪提前備好幾份糕點,讓宋棠好歹能先墊一墊肚子。

宋棠吃得兩塊點心,記起答應霍凝雪的事,便交待竹溪道:“回府以後,你同娘親身邊的大丫鬟說一聲,讓她去一趟芝春齋,買上一些好吃的糕點,晚些我要帶回宮。青梅羹多要一份。”

竹溪點一點頭,將這件事記下了。

宋棠要來帕子擦過手後,喝得口熱茶說:“我睡一會兒,記得喊醒我。”

起初依著裴昭的意思,是想要讓她坐轎輦回去的,也更成樣子。

然而,宋棠自己選了馬車。

馬車有馬車的好。

走得穩一些,地方比起轎輦也足夠大,譬如她此刻困得厲害,能躺下來在小榻上眯上一覺。

外頭的人瞧不見馬車裡麵的情況,自然無須擔心失了儀態。

雖則遠不似在床榻上睡得舒服,但宋棠這個短覺,睡得還算是安穩。

半途上,宋棠迷迷糊糊醒來過一回。

覺察到馬車停下沒有走,她皺著眉喊得竹溪一聲。

竹溪正同外頭的宮人在說話,聽見宋棠喊她,連忙退回來。

她壓低聲音:“娘娘,是遇著寧王殿下了。”

宋棠坐起身示意竹溪幫她整理儀容,正當做這件事,便聽見馬車外響起寧王裴璟的聲音。對方似乎單純因為偶遇而打一聲招呼,隻說得一句:“淑貴妃。”

“寧王殿下。”

宋棠回應他一句,辨認出裴璟大致的方位後,她掀開了馬車簾子的一角。

裴璟此時的確在馬車的車窗外,卻正坐於馬背上。他本便是身形高大之人,兼之身下一匹高頭大馬,因而宋棠當下從這個角度望過去,能瞧見的是隻有裴璟的身子,並瞧不見他的臉。

但宋棠一眼望過去的時候,被裴璟馬鞍上的一樣東西吸引目光。

也不是稀罕物件,隻是一對兔兒爺。

被吸引目光,更多是因為裴璟竟把這玩意掛在馬鞍上招搖過市,這般舉動與他這個人的氣質也實在太不相符。宋棠略看得兩眼,很快收回視線了,又禮貌詢問:“寧王殿下這是要進宮去請安嗎?”

“是。”

裴璟聲音蘊著笑回答一聲。

宋棠複瞧見他伸手取過馬鞍上的兔兒爺,交到一個隨從的手裡。

之後,裴璟說:“淑貴妃若感興趣,便送與淑貴妃了,倒應個中秋的景。”

宋棠:“……”

這人哪隻眼睛看見她感興趣了?

然而不過是一對兔兒爺,瞧著是街市上隨處可見的,實在不甚稀罕。

她如若推辭,反倒顯得扭捏,實無必要。

“那便多謝寧王殿下割愛了。”

宋棠扯了個笑,也不管裴璟到底能不能看見,略略頷首,語氣規規矩矩。

“時辰已是不早,便不耽誤淑貴妃的時間。”

在那對兔兒爺到得宋棠手中的同一刻,裴璟避至一旁,算讓出路來。

他們兩邊總歸要有人先走。

宋棠便不客氣說:“多謝寧王殿下,也請寧王殿下自便。”

馬車重新上路,往宋府的方向去。

折騰一番,宋棠睡意消散,隻讓竹溪幫自己重新綰發,等著一會兒見家人。

她自己細細打量手中的小玩意,方才看得兩眼,沒有太注意,到這一刻才發現,這兩隻兔兒爺身下坐騎皆是白虎。再仔細多瞧上兩眼,恍惚還有些像宮裡養著的那兩隻,莫怪裴璟說她感興趣。

看著手裡的東西,宋棠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

她的爹娘每年中秋佳節都會帶她和哥哥宋雲章去夜市。

宋雲章亦很有當哥哥的自覺,每每掏私房銀子買了兔兒爺送給她玩。在那個事事懵懂的年紀,她很喜歡這樣粉白麵孔,又戴金盔、披甲胄,威風凜凜的小玩意。

如今那些東西也是收在她閨房裡的。

宋棠想一想,回府以後,正好把這一對添進去,便不帶回春禧殿了。

……

儀仗隊伍到得宋府門口時,宋棠的父母、哥哥已等候多時。

待宋棠扶著竹溪的手從馬車上下來,她的爹娘、哥哥在同一刻領著宋府上下規矩叩拜行禮。

宋棠方才站定,目光落在自己爹娘身上。

宋父宋母鬢邊幾絲白發叫她心中刺痛,她眼眶一熱,又將眼淚悉數壓下去。

“爹,娘,快起來。”

宋棠快步上前,伸手扶著爹娘起身,又去喊宋雲章,“哥哥也快起來。”

看著眼前在這世上同她最親的三位親人,宋棠嘴角揚起。

此時此刻,她一張口,對他們說出那句最想對他們說的話:“我回來了。”

無人發覺宋棠心中非同尋常的動容情緒。

宋父宋母隻笑著,將宋棠迎進府中。

·

在宋棠出宮省親以後,宮裡亦彆有一番熱鬨。

往年中秋,妃嬪多有封賞,今年沒有例外,各妃嬪之間的封賞也大不相同。

一道道旨意相繼送往各宮各殿。

董靜瑤和徐悅然從正五品美人晉封為從四品的貴儀,霍凝霜也由從五品的才人晉封為正五品的美人,連楊柔都由從八品的采女晉封為了正七品的寶林,往後不必再與鄧愉一同住在秋水軒。

賢妃竇蘭月、昭儀孟綺文雖無晉封,但皆得到皇帝陛下的豐厚賞賜。

其他未被晉封的妃嬪,也都一樣是有賞賜的。

然而這些,全都抵不過沈清漪的封賞——

從正四品的婉嬪晉封為從二品的婉修儀,並賜住玉泉宮琉璃殿。

在霍凝雪未被從正二品的順容降為霍嬪之前,玉泉宮本是以她為尊,後來她從錦瑟殿搬至見善閣,雖不似從前風光,但無人時時壓在頭上,卻也不算難過。往後有了一個婉修儀在,自是不一樣的。

故而消息傳來,最難受的無疑是本住在玉泉宮的妃嬪。

其餘各宮各殿的妃嬪,原先那點過節的高興情緒皆因此而散個七七八八。

心大又好事一些的,甚至已暗中比較起來:是淑貴妃今日被恩準出宮省親半日更受陛下寵愛,還是婉貴儀得以入主玉泉宮更得陛下偏愛?這一日,宋棠和沈清漪均是旁人口中談論的對象。

相比外頭的熱鬨,仍舊身在芙蓉閣的沈清漪卻沒有那樣濃烈的高興情緒。

當魏峰來芙蓉閣宣讀旨意的時候,她是有一些心顫的。

那一日後,她與昭哥哥再未見麵。

本以為昭哥哥是厭惡她,也不願答應她提出的要求,未曾想……

既這般為她著想、遷就她、順從她,如何會是厭惡她呢?

沈清漪雖是身體虛弱,但想著這些便很難不情緒激動,激動之餘,又難免生出了新的憂慮。

她在裴昭想見她但因忙碌而未能來見她,以及對她生氣、暫時不想見她之間搖擺。

縱然搖擺,沈清漪卻極想單獨與裴昭見一麵。

何況今天是八月十五,是中秋,更是他們定情的日子。

他們約定過往後每年的這一日都要在一起,要一起去賞煙花、放孔明燈。

沈清漪想起那枚沉在湖中撈不起來的定情玉鐲,心中悵然。

昭哥哥記得他們的約定嗎?

“憐春。”

沈清漪倚在床榻上,靠著一個大引枕,低聲吩咐說,“準備紙筆。”

憐春勸道:“娘娘該小心歇著,不宜起身,也不宜勞累。”

沈清漪不多言,隻重複自己的話:“準備紙筆。”-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憐春無法,唯有福身應下:“是,奴婢這便去準備。”

沈清漪思緒早已飄到他們定情那一天,想著裴昭同她去放孔明燈,他們在孔明燈上寫下的誓言。

隻要看到那些話,昭哥哥必會記得他們的約定罷?

抱著這般念頭,沈清漪心知自己必須寫下這樣一封信,讓人送去給裴昭看。

……

宋棠一回到宋府便同自個爹娘、哥哥久違一起用早膳。一家人一邊聊天一邊數著回宮的時辰,臨到要走之前,又用了一頓午膳。雖然隻是家常便飯,但其樂融融,宋棠這個上午過得十分開心。

卻也沒有耽誤回宮的時辰。

隻是,她上馬車時,分明看到自己娘親在哭,連她向來嚴肅的爹爹都悄悄抹了抹眼淚。

於是那些開心的情緒因此而添上不舍與不忍。宋棠強行忍住眼淚,並沒有哭,心裡更清楚,待在爹娘哥哥身邊的她才最是無憂、最是快樂。對於如今的她而言,那樣的一種快樂是什麼都比不上的。

但她仍要回宮裡去。

或許回去,便是為了有一日能真正回來。

宮裡這些消息,身處宮外的宋棠自然無法在第一時間知曉。

哪怕其實有法子曉得,她亦不願意這些事擾了她回家時短暫的清淨。

待宋棠在未時三刻附近回到春禧殿,宮裡發生的事,便一一傳到她的耳中。得知裴昭將沈清漪晉封為婉修儀,讓她遷居玉泉宮,沈清漪談不上驚訝,但大致猜得到這多半是那一日沈清漪的請求了。

自也不會指明自己要搬到何處去。

不過,沈清漪極可能是提過想要從芙蓉閣搬出去。

裴昭借著中秋佳節,滿足沈清漪的這一要求。

隻以沈清漪的家世與身份,這般輕易越過許多人被封為從二品的修儀,入主一宮,太後娘娘那邊會一聲不吭麼?但既裴昭這麼做了,想來做好承受這些的準備。

“去請霍嬪來。”

宋棠聽過宮人稟報上來的消息,吩咐竹溪道。

霍凝雪想要的青梅羹她帶回宮了,自然要霍凝雪自己來取。

撞上沈清漪將入主玉泉宮,正好叮囑霍凝雪兩句,彆是這人犯蠢自找苦吃。

得知宋棠回宮,不等宋棠派人去請,霍凝雪已自覺往春禧殿來。

故而她到得很快。

宋棠讓竹溪將給霍凝雪準備的那一份糕點交到霍凝雪大宮女的手中,不客氣的提醒:“待會你出得春禧殿,我便是萬事不管了。若你吃這些點心吃出什麼問題,也彆想賴到我頭上。”

霍凝雪笑一笑:“自與娘娘是無關的。”

她卻聽明白宋棠是讓她小心些,是以又說,“多謝娘娘提醒。”

宋棠不置可否,複道:“我已經聽說,婉修儀被陛下賜住玉泉宮琉璃殿,待欽天監擇吉日搬遷。不久之後,你與婉修儀便是同住在玉泉宮的妃嬪,許多時候,難免也會抬頭不見低頭見,避不開。”

一談到這個,霍凝雪變得笑不出來。

她臉上流露些許委屈:“可惜臣妾得罪過婉修儀,不知婉修儀作何想法。”

宋棠嗤笑:“你沒得罪過我?”

霍凝雪:“……”

“她若找你麻煩,你自隻有受著的份,也算一報還一報。”

宋棠看著她,“她若不找你麻煩,你偏上趕著,回頭吃了虧可怨不得誰。”

霍凝雪見宋棠有意指點,虛心請教:“娘娘是說,臣妾往後記得避著婉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