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宮專修劍之道，《道德經》有雲：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經中又言：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爭與不爭，必將貫穿純陽弟子修煉劍道的一生……”
這一日的盛況，在此後很多年，都還時常被人提起。
而顧慎言一襲玄色道袍，雙手負在身後，於風雪中侃侃而談的模樣，也深深的烙印在了與會眾人的腦海當中。
有人說，這個時代，注定是屬於顧慎言的時代。
他是中原武林最出色的劍客，是全天下唯二的大宗師，亦是將純陽之名發揚光大、使其超越武當峨眉、成為道家聖地的掌門人。
同時代的劍客無一人能與他並肩。
所有人都在追逐著他的腳步，仰望著他的背影，夢想著有朝一日也能踏上劍道的巔峰。
但距離他最近的，就隻有那麼寥寥幾位，且都是與他關係親近之人。
比如純陽宮的客座長老的葉孤城、薛衣人和西門吹雪，以及顧慎言的伴侶一點紅。
其他人或許終其一生都難以望其項背。
和這樣的人生在同一時代——
可悲。
可歎。
又何其有幸！
第107章
開宗大典結束後，送走一眾賓客的顧慎言因為身體有些不適，便準備提前回房休息。
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埋伏在房間裡想要暗殺他。
對方隱藏的很好，氣息微弱到幾近於無，或許是專門修煉過隱匿的功法，又或許是武功境界足夠高深，並不比顧慎言差多少。
總之，顧慎言剛開始確實沒有察覺到此人的存在。
所以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還險些被對方傷到。
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憑借這三年來通過無數場戰鬥所積累的經驗，迅速將局勢扭轉。
身體不太舒服的顧慎言心情自然也不是很美妙，動手時一點兒餘力都沒收著，不一會兒功夫，就在對方身上留下了十幾道劍傷。
蒙著麵的黑衣老者暗道了一聲不妙，心中漸漸生出退意。
他發現自己到底還是低估了這位年輕大宗師的實力。
原以為兩人雖然同是大宗師，但他好歹占了年歲的優勢，比顧慎言早突破數十年，修為肯定也會比對方更深厚一些……可見了鬼了！真等到動起手來的時候，他才發現這個才二十五歲的年輕人修為竟然一點都不比自己弱！
而且招式也很有些神異之處，竟然能夠將劍氣和內力凝為一體，釋放出堅不可摧的護體罡氣，將他的攻擊全部擋在外麵。
兩人打了半天，受傷的就隻有他一人！
而顧慎言那邊，卻是連塊兒皮都沒破！
吳明甭提有多憋屈了。
但在怎麼憋屈，他也不可能為了爭口氣就跟對方一直糾纏不休。
他心裡很清楚，再繼續打下去，此消彼長的，最後會被耗死的那個肯定是他。
所以最明智的選擇，就是趁著自己這會兒還有餘力，儘快找機會脫身……
但顧慎言又怎麼可能讓他如願？
“閣下該不會以為，我這純陽宮，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兒吧？”
察覺到對方悄悄往門口的方向移動的小動作之後，顧慎言立馬便冷笑道：“現在想走？晚了！”
既然敢在純陽開宗立派當天前來挑釁，不管對方到底是什麼身份，暗殺他的目的又是什麼，他都絕不可能把人給放走。
不然，他大宗師的麵子還往哪兒擱？
顧慎言一狠心，拚著哪怕毀掉住處也要把人留下來的決心，接連使出了兩個大招——
五方行儘，銳不可擋！
六合獨尊，霸氣縱橫！
劍氣狂湧而出，頃刻間，便將半邊房屋夷為廢墟，餘下的那一半殘垣斷壁在餘波中支撐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便也轟然倒塌，發出巨大的聲響。
遠處，被驚動的一點紅等人迅速朝著這個方向趕來。
顧慎言單手持劍，輕飄飄的從半空中落下，衣袂被周身外湧的內力吹的颯颯作響。
他低頭望著在廢墟中苦苦掙紮的黑衣老者，心中殺意漸消，最終化為一片平靜。
“……可惜了。”
這屋子他才住了兩天，就沒了。
回頭請人重新修建，估計得花不少錢呢。
而且修好了之後他恐怕也不會再住過來了……畢竟死過人，晦氣。
一點紅等人趕到時，那名黑衣老者的屍體都已經涼了。
聽聞此人先前竟然潛入顧慎言的房間圖謀不軌，眾人紛紛搖頭歎息，表示萬分不解。
活著不好麼？
為什麼要上趕著找死。
這是得有多想不開啊……
感慨完，陸小鳳才想起來詢問此人的身份。
但顧慎言哪兒知道啊，在打鬥的過程中他根本就沒工夫去探究這個問題。
就隻知道這人也是個大宗師。
“大宗師？”
陸小鳳頓時被嚇了一跳，“他他他、他該不會是西方魔教那位吧？！”
眾所周知，天底下達到大宗師境界的高手就隻有兩位，一位是顧慎言，而另一位，就是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羅刹。
所以陸小鳳立馬就對號入座了。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彆的可能，比如說除了顧慎言和西方魔教那位之外，這天底下其實還有彆的大宗師存在，隻是以往從未在江湖上露過麵，所以才不為人知……
但這個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
小到陸小鳳連提都懶得提出來。
但這人如果是玉羅刹的話，事情可就大條了！
陸小鳳咽了咽口水，語氣萬分鄭重的提議道：“咱們得馬上把這具屍體處理掉，而且一定要處理的足夠乾淨才行！”
就算顧慎言再怎麼厲害，對上西方魔教那樣的龐然大物，隻怕也是獨木難支。
所以屍體的臉一定得毀掉！
不，光是毀容還不夠保險，要不乾脆用化屍粉直接給溶了吧……
“……”
西門吹雪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他不是玉羅刹。”
“？？”
陸小鳳愣了一愣，隨後便想追問西門吹雪有什麼依據。
但卻被顧慎言攔了下來。
“你確定？”
顧慎言又向西門吹雪求證了一遍，在對方點頭確認之後，便直接扭頭讓一點紅把這具屍體給送下山去。
“交給官府處置也好，直接找個地兒埋了也行，哦對了，記得給他置辦一口好點兒的棺木。”
人死如燈滅，對方好歹也是個大宗師，顧慎言願意給他留份體麵。
啊這……
陸小鳳就很納悶兒。
特彆想問問顧慎言，難道一點都不好奇西門吹雪為什麼會確定對方不是玉羅刹的嗎？
顧慎言當然也很好奇。
但他不會像陸小鳳那樣，好奇心一起，就不管不顧的，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就算要問，他也隻會在私底下，沒有第三人存在的場合詢問。
畢竟這個問題多多少少有點敏[gǎn]。
沒準兒還會涉及到一些不為人知的驚天大秘密……
*
這日的事情很快就被顧慎言拋到了腦後。
因為在舉辦過開宗大典之後，純陽宮外就迎來了一波又一波想要拜師學藝的人。
大宗師這重身份的影響力遠要比顧慎言預想中的大得多。
再加上葉孤城、薛衣人、西門吹雪三人的影響力……毫不誇張的說，武林中至少有一半用劍的年輕人都跑來拜師了。┅思┅兔┅網┅
其中甚至還有不少原本在武當峨眉等門派拜過師的。
但像這種有背棄師門前科的人，顧慎言是肯定不會收的，通通都給拒之門外了。
心態不好，一照麵就被顧慎言的威壓嚇到腿軟的，拒收！
品行不端，做過持強淩弱這種事的，拒收！
……拒收！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顧慎言就拒絕了不下上千人。
他收徒的標準實在是太嚴苛了，嚴苛到挑挑揀揀，最後竟然隻收下了二十多個外門弟子，而這二十多個外門弟子最後能不能轉入內門，還是個未知數。
“先觀察個一年半載再說吧。”
顧慎言私底下是這麼跟一點紅說的，“純陽弟子習武資質可以差點兒，但心性絕對不能差，但是人心隔肚皮，短時間內很難看清一個人的真麵目……我得多花點兒時間觀察觀察。”
一點紅凡事都依著顧慎言的意願來，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提出什麼異議。
於是顧慎言就由著自己的性子，繼續慢慢悠悠的尋摸著合自己心意的弟子。
如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直到三十歲的時候，他都還沒有收到一個親傳弟子。
內門弟子倒是陸陸續續有了一些。
其中身份最特殊的，就是當朝太子。
說實話，顧慎言也沒想到皇帝竟然真能舍得把嫡子送到他這兒來習武，但他向來心很大，人家敢送，他自然就敢收，而且完全不會因為這個弟子的身份比較特殊就差彆對待。
其他弟子要乾的活，小太子也得跟著乾。
其他弟子每天要揮劍至少一千次，小太子因為年紀小可以酌情減量，但也絕對不能偷懶，一旦被顧慎言發現有偷懶的行為，罰抄經書至少十遍起步。
顧慎言原本以為這嬌生慣養的小太子會忍受不了，早晚得哭著喊著回京找爸爸。
可沒想到，才五歲半的小家夥竟然真的堅持了下去，雖然也偷偷抹過眼淚，但卻始終沒有放棄。
顧慎言到底不是鐵石心腸，起先還會因著對方的身份下意識疏遠三分，但後來便也親近了起來，將他視為子侄一般，用心教養起來。
這一養，就把人養到了十八歲。
小太子也快成年了，該回京去跟著皇帝學習為君之道了。
已經不惑之年的顧慎言親自將他送下山門，看著他在禁軍的護衛下一步步走遠，心中感慨萬分。
有不舍，也有欣慰。
還有些許被算計後的無奈。
皇帝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顧慎言能不護著點兒嗎？
隻要這孩子日後能順利繼承皇位，他就等於是徹徹底底的站在了朝廷那邊，而且這一站，至少就是二三十年。
萬一這臭小子也效仿他爹的做法，再把自己的繼承人也給送過來讓他養……
顧慎言想想就覺得腦殼疼。
他才不想一輩子都被皇帝這一家子給拴在這個世界呢！
三十年，最多也就三十年。
等到一點紅也修煉到大宗師境界之後，他就立馬帶著人回大唐去！
他可是早就答應過呂祖，要帶著自家情緣回去見家長的。
……雖然他到現在都還沒有親傳弟子。
想到這兒，顧慎言終於有了急迫感。
他立馬轉身拉住一點紅的胳膊，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