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繁多，攻勢淩厲，舞劍之時猶如鳳舞龍飛，令人目不暇接。

隻聽‘鏘’的一聲，兩把一往不前的劍劍鋒相撞，劍氣縱橫交錯，在短暫的平靜過後，驟然爆發開來，以兩人為中心掀起一陣狂風，四周花草儘數被碾成泥，青石鋪成的地麵也寸寸龜裂開來。

一旁閃躲不及的楚留香三人，身上麵上都被割開了一道道細密的傷口，狼狽萬分。

幸而有內力護體，才未落得和那些花草一樣的下場。

此次碰撞，終歸是顧慎言更勝一籌，原本應該無解的天外飛仙硬生生被天道劍勢擋了回去不說，還逼的葉孤城連退三步，才將顧慎言來勢洶洶的的攻擊化解。

戰鬥尚未結束。

但勝負卻已分曉。

葉孤城已經使出了他最強的一招，仍舊未能撼動對手分毫，再繼續下去，也不過是負隅頑抗，徒勞無功。

可他並未放棄，而是拚勁全力，奮戰到了最後那一秒。

喧囂的風漸漸平息。

銳利的劍緩緩收回。

頸間那絲刺痛格外明顯，有鮮紅的血沿著領口滑落，在潔白的衣袍上洇染出一道妖異的紅紋。

“抱歉，方才未能及時收回力道。”

顧慎言調整了一下呼吸，手臂微動，移開了抵在葉孤城頸間的劍鋒，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趕緊去包紮一下傷口吧，劃得稍微有點深，雖然沒有傷及要害，但恐怕會出不少血。”

葉孤城從袖中取出一麵絲帕，輕輕按壓在傷口處，道了聲無礙。

“隻是一點小傷罷了。”

他甚至反過來勸顧慎言不必感到歉疚。

劍客交戰，本就是驚險萬分，在戰鬥中受傷甚至喪命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戰到酣時，誰還顧得上分心去控製力道？

而且顧慎言最後一擊時，明顯克製了力道，劍鋒壓根兒沒有碰到他，隻是速度太快，劍氣過於銳利，才意外劃傷了他。

這樣一點小意外，葉孤城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他這會兒滿腦子都是交戰時的畫麵，隻覺意猶未儘，若非內力已經枯竭，甚至都想再拉著顧慎言切磋一場了。

看到葉孤城眼中流露出的遺憾之色，顧慎言：“……”

這個眼神他熟悉！

在萬梅山莊的時候，西門吹雪每次跟他切磋完都會用這種眼神盯著他！然後想方設法的拉著他再打一場！

如果顧慎言不同意，他就會顧慎言喝茶吃飯甚至散步的時候都跟著，也不說話，隻可著勁兒的在旁邊散發劍意，刺激顧慎言。

一但顧慎言被挑起了戰意，他就能如願以償了……

想想在萬梅山莊時被迫成為陪練工具人的悲慘日常，顧慎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然後果斷的、無情的擊碎了葉孤城心中的期待。

“在你養好傷之前，我是不會和你切磋第二次的。”

所以死心吧！

有一個西門吹雪就已經夠夠的了，再多一個，他是真的承受不來啊。

葉孤城：“……”

他還什麼都沒說呢。

就，有點兒小失落。

顧慎言撇開視線，擺出一副冷酷又無情的模樣，試圖用態度打消葉孤城在傷好之前邀請自己切磋的念頭。

誰成想——

“我帶了一瓶傷藥，可迅速治愈外傷，葉城主可以試試。”

平時話很少的西門吹雪，竟在這個時候，忽然開了口。

“像你脖子上那種程度的傷口，三天便刻苦痊愈。”

西！門！吹！雪！

顧慎言立馬就繃不住了，眼刀嗖嗖嗖的捅向西門吹雪，恨不能搖著他的肩膀大聲質問為什麼。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現在也是純陽宮的一員！

為什麼要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彆人坑自家掌門？

就不怕掌門給你穿小鞋嗎？！

西門吹雪假裝沒看見顧慎言的眼神，直接從懷裡把藥拿了出來，遞到葉孤城麵前，鄭重道：“等你傷好之後，還請與我一戰。”

“好。”

葉孤城欣然應下，然後在顧慎言‘炙熱’的目光中，接下了那瓶藥。

然後還不忘跟西門吹雪道了聲謝。

那語氣，可以說是非常誠摯了。

“葉城主不必客氣。”

西門吹雪瞥了眼顧慎言，眼中飛快的劃過一絲笑意。

“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顧慎言在心底默念：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我若氣死誰如意……

啊呸！

早晚有一天，他會讓西門吹雪認識到！得罪掌門的後果有多慘痛！

第98章

葉孤城果然信守承諾，翌日便集結好了船隊和人手，準備親自陪同顧慎言等人前往蝙蝠島。

“這怎麼好意思。”

想著他身上的傷還沒養好，而且這傷還是拜自己所賜，顧慎言就婉言推辭道：“那蝙蝠島雖然危險，但顧某也不是吃素的，自信能應付得來，就無需勞煩城主了，城主隻要派人幫我們指個路就行。”

他們這邊雖然人手少了些，可個個都是高手，不說以一敵百，一個打十個是絕對沒問題的。

那蝙蝠公子就算占據了主場優勢，有眾多下屬可以使喚，恐怕也是螳臂擋車，以卵擊石——畢竟一流高手又不是大白菜，隨隨便便就能培養出一大波。

而尋常的二三流武者，在真正的高手麵前，雖不至於一點用處都派不上，但也確實沒啥大用。

想要以多取勝，也得建立在雙方實力相差不遠的前提下，倘若差距太大，對方派來再多的卒子衝鋒陷陣，對他們而言也隻不過是上趕著送人頭罷了。

身為大宗師，顧慎言這點底氣還是有的。

當然了，他也不會驕傲自大到以為一切都儘在自己的掌控當中。

敢如此行事，當然是有萬全的對策。

首先，蝙蝠島是一座孤島，四周皆是茫茫大海，島上的人想要逃離，必須得借助外力。

他們隻要提前將島上的船隻摧毀，對方便無路可退，隻能困守一方。

其次，鐵手那邊的支援很快也會趕到，屆時，人手不足的問題也可迎刃而解。

葉孤城的幫助確實能讓他們事倍功半，但也不會影響到最終的結果，可有可無，自然不必強求。

然而……

顧慎言有些低估了葉孤城的固執。

葉孤城表示，他承諾過的事無論如何都要兌現，彆說隻是受了一點輕傷，於身體並無大礙，就算是傷勢再重個七八分，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他也絕不會失信於人。

而且西門吹雪送給他的傷藥效果確實極好。

隻一晚時間，他脖子上的傷口就已經結痂了。

完全不會影響他用劍。

末了，葉孤城還信誓旦旦道：“閣下若是不信，我二人現在便可再戰一場。”

顧慎言：“……”

不，這就大可不必了：）

被拒絕的葉孤城這次倒是沒表現出失落，因為他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而且……他還有備用方案。

*

在城主府用完早餐後，眾人便登上了由飛仙島友情提供的大型海船，乘風破浪，揚帆起航。

至於楚留香那艘精巧的三桅船……不好意思，在有更好的選擇的情況下，顧慎言等人都一致決定暫時將它淘汰，寄停在飛仙島的碼頭上，等此間事了，返回中原的時候，再重新啟用。▃思▃兔▃網▃

楚留香很為自家小船感到委屈。

直說顧慎言等人是朝秦暮楚，喜新厭舊。

“當初借我船的時候你們怎麼不嫌它小，這會兒倒是嫌棄起來了？簡直翻臉無情，過河拆橋……”

“說的就好像當時做決定的時候沒人問過你的意見似的。”

從上船開始就聽他一直碎碎念的顧慎言無情拆穿道：“而且到底是誰朝秦暮楚啊？一看見飛仙島的大船就兩眼放光，迫不及待的想上來參觀，還問人葉城主願不願意出售。”

人家說不賣的時候，楚留香還特彆失望，那副好像癡漢看到了美人的模樣，甭提多丟人了。

沒看追命都嫌棄到不行，故意躲得遠遠的，不願意跟這人站在一塊兒麼。

也就是顧慎言心善，不在意這些，才沒有特地跟他拉開距離。

結果可好，反倒被楚留香給拉著聽了一肚子抱怨的話。

還越說越起勁兒，好像自個兒真有多委屈似的。

顧慎言才不慣著他這臭毛病呢。

楚留香：“……”

摸鼻子心虛.jpg

此行一切順利，蝙蝠島近在眼前，壓在一行人心頭的焦慮感日漸消褪，顧慎言如今也有心情跟楚留香閒聊了，追命則是摸到了船上的廚房裡，順了一壺好酒，正靠在桅杆上兀自喝的痛快。

而西門吹雪——

顧慎言眼睜睜看著自家客座長老被葉孤城三言兩語拐走，心情那叫一個複雜。

都不知道是該吐槽西門吹雪太單純，還是該吐槽葉孤城太心機。

一上船，葉孤城就向西門吹雪發起了邀請，說此去蝙蝠島大概需要耗費三五時日，反正閒來無事，不若趁機好好交流一下劍法心得，等風平浪靜的時候，還能在寬闊的甲板上切磋一番，也算是沒有虛度光陰。

西門吹雪立馬就答應了！

好像完全沒察覺自己被葉孤城當成了備胎！

又或者是察覺到了，但完全沒當回事兒，一心就想著跟葉孤城切磋論道……

可把顧慎言給愁的，總覺得自己找的這個客座長老太不靠譜，遇到個厲害點兒的劍客就會失去抵抗力，特彆容易被誘拐。

這問題該咋解決？

他總不能上哪兒都把人彆褲腰帶上吧？

顧慎言像個老父親一般為此操碎了心，苦思冥想了整整兩日，才終於想到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他尋思著以西門吹雪的成長速度，能叫他看得上眼的劍客應該也沒多少，而且還會越來越少，他與其勞心費力、整天防著西門吹雪被人拐跑，還不如先下手為強，直接把那些能吸引到西門吹雪的劍客收入純陽！

反正他們純陽正缺人，這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顧慎言給自己點了個讚，然後就火速采取了行動，將空想付諸實踐。

即將抵達蝙蝠島的那日清晨，趁著西門吹雪在甲板上晨練的空擋，顧慎言跑去拜訪了葉孤城。

然後開口就問對方有沒有在劍道上更進一步的想法。

葉孤城當然有。

他自從開始練劍，便沒有過一日懈怠，無論事務有多繁忙，無論身在何處，每天都會堅持揮劍至少三千次，二十多年來風雨無阻，對劍道的癡迷程度可以用愛逾生命來形容。

為了能在劍道上更進一步，他甚至還特意在百忙之中擠出時間，千裡迢迢的跑到中原，去找木道人等中原武林有名的劍客切磋論道。

隻是近幾年，突破了宗師之境後，就陷入了瓶頸，劍法再難寸進。

劍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