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似的,活蹦亂跳,胳膊也很不安分的甩來甩去,把手腕上帶著的那幾隻接著鈴鎖的金圈子晃的叮當作響。
吵得人腦袋疼。
仆從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卻不敢開口製止,生怕惹惱了這位孩子心性,總是喜怒不定的二老爺。
他下意識加快了步伐,隻盼著能趕緊回到山莊。
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不知不覺中便被拉開了許多,故而仆從並沒有發現,原本還跟在自己身後的人,在路過某條分叉口的時候,忽然就轉了道,朝著與山莊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可奇怪的是,即便如此,仆從卻依舊能聽到那令人心煩氣躁的叮當聲。
直到過去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後,那陣聲音才戛然而止。
仆從下意識回過頭去——
“??”
人、人呢?!
早已走出仆從視線範圍的中年男子緩緩停下了腳步,遙望著蘇州城所在的方向,臉上露出幾分興味之色。
十萬兩銀子的買賣啊……
他的目光與先前截然不同,顯得陰沉又可怕,身上原本透著喜慶的大紅繡花衣袍,在彌漫的殺氣的襯托下,也顯得格外陰森。
四條眉毛的陸小鳳麼?
那些個隻想著有便宜可占的蠢貨,莫不是以為對方受了傷,實力有所下降,就能輕而易舉的被解決了?
活該他們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筆銀子,合該落在他的錢袋裡。
第20章
當第十三波暗殺行動再次以失敗告終後,那些個殺手組織可算是暫時消停了下來。
難得一日清閒,又正好趕上了上巳節,愛湊熱鬨的陸小鳳當然不肯老老實實的待在客棧裡養精蓄銳。
他提議晚上出門好好的放鬆一下。
追命和顧慎言自然沒有異議。
為了應對那些隨時都有可能蹦出來的殺手,他倆兒這幾天一直緊繃著神經,身體雖然不累,心卻累的夠嗆。
適當的勞逸結合一下也不錯。
蘇州這邊過上巳節的習俗,跟江南那邊的花燈節相似,最熱鬨的活動都在晚上。
成千上萬的百姓們聚集在河邊放花燈祈願,有錢人還會在河上擺船設宴,請歌姬舞娘表演節目助興,讓岸邊的百姓們免費觀賞。
確實熱鬨非凡。
為了更近距離的欣賞歌舞,陸小鳳托朋友關係借來了一艘船,還備了許多酒水,準備好好地享受一番。
顧慎言不喜歡喝酒,對歌舞表演也不感興趣,便婉拒了陸小鳳和和追命的邀請,打算獨自留在岸上欣賞花燈。
他們約定好在一個時辰後回合。
街道上人來人往,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讓向來喜愛安靜的顧慎言有些不適應。
他隻隨便逛了一圈,應景似的買了一盞荷花燈,便又返回了岸邊。
不過一會兒功夫,河麵上漂浮的花燈數量明顯比他離開時多了不少,星星點點的火光隨波搖曳,放眼望去,就好像一條璀璨的星河。
旁邊還有不少人正在往水中繼續投放花燈。
顧慎言聽到有人小聲祈願,希望自己能嫁得良人,希望父母身體健康,平安喜樂。
他垂下眼簾,看著手中那盞還未點燃的荷花燈,緩緩露出了一抹微笑。
如果心願真的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實現,那他希望,自己有生之年還可以喝到師父跟卡盧比的喜酒。
嗯……這樣會不會有點太貪心了?
管它呢。
顧慎言將花燈點燃,送入水中,然後笑著目送它慢慢朝遠處飄去。
“長的確實不錯……”
斜對麵的河岸邊,一名頭戴鬥笠黑紗遮麵的紅衣人忽然嗤笑出聲。
他收回打量的視線,扭頭對站在自己身旁的黑衣青年打趣道:“但是他可是個男人——還是說,你喜歡的原本就是男人?”
一點紅:“??”
首領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怎麼聽不太懂?
紅衣人意味不明的輕哼了一聲,“怎麼,不好意思承認?你剛才分明都看得挪不開眼了……”
一點紅可算是聽懂了首領的意思。
但他寧願自己沒有聽懂。
什麼喜歡男人,這未免也太荒唐了一些。
他隻是對顧慎言忽然出現在這裡的事情感到有些意外,下意識多看了對方兩眼罷了,首領怎麼會聯想到那種方向?
一點紅本來想要解釋,可又怕自己的解釋,會讓首領對顧慎言更感興趣。
這種興趣,顯然會給顧慎言帶去很大的麻煩。
所以……一點紅乾脆麵無表情的默認了首領的這番猜測。
他這副態度果然讓紅衣人覺得無趣起來。
接下來,一點紅便不再關注顧慎言那邊的情況了,隻是專心致誌的盯著不遠處那艘並不起眼的小船。
陸小鳳和喬裝打扮後的追命正大大咧咧的坐在船頭,一邊喝酒一邊欣賞歌舞,好似完全沒有覺察到已經臨近的危險。
靜心觀察了一陣子,確定船上是真的隻有這兩個人之後,紅衣人方才開口對一點紅吩咐道:“你去把陸小鳳身邊那人引開。”
一點紅麵無表情的應了聲是,隨即身形一閃,如離弦之箭般向那艘小船飛掠而去。
他的速度極快,快到尋常人隻能捕捉到一抹殘影,所以岸邊的百姓即便碰巧看到了這一幕,也會以為自己是一時眼花看錯了。
但以陸小鳳和追命的眼力,自然是看得分明。
在距離小船還有不短距離的時候,一點紅的劍鋒就已經對準了坐在陸小鳳身旁的追命。
他的目的十分明確,顯然就是要將追命從那艘船上引開。
追命挑了挑眉,毫不猶豫的起身迎戰。
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河岸兩旁的百姓紛紛驚呼出聲,那些原本停在周圍的船隻也迅速調轉了方向,朝遠處駛去。
兩人的戰況看起來十分激烈,仿佛難分上下,站在船頭觀望的陸小鳳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似乎是想要上去幫忙。
追命連忙揚聲製止道:“你身上還有傷,千萬不要亂動內力!”
“可我……”
陸小鳳握緊了拳頭,臉色異常難看。
一點紅出劍的速度越來越快,追命招架的有些吃力,見陸小鳳還是傻站在船頭,他當即怒喝道:“你還不快走!”
“不,我不走。”陸小鳳眼含熱淚,語氣萬分堅決:“要走就一起走,我絕對不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站在岸邊耐心等待著大魚上鉤的顧慎言:“……”
講真,這戲就有點過了。
感覺特彆浮誇。
還很基。
追命大概也是覺得陸小鳳演的有點過火,怕他繼續演下去會被人看出破綻,便主動引著一點紅往岸上轉移。
大多數人的注意力此時都集中在他們二人身上,隻有少部分人還在繼續關注著陸小鳳那邊的情況。
有人眼尖的看到,船上不知何時又忽然冒出來了一個捂得特彆嚴實的紅衣人。
“閣下不請自來,不知所為何事?”
陸小鳳滿臉警惕的望著這個忽然出現在船尾的神秘人,看到他腰間的佩劍,右手立馬微微抬起,靈犀一指蓄勢待發。
紅衣人雙手負在身後,發出一陣沙啞的笑聲:“四條眉毛的陸小鳳不是素來以聰明著稱麼,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你也是衝著那十萬兩白銀來的?”
“自然。”
陸小鳳目光微寒,譏諷道:“你可知道,最近這段時間已經有多少殺手命喪黃泉?他們都想要我的命,可是最後丟掉的卻是自己的性命,難道你想跟他們一樣?”
紅衣人搖了搖頭,語氣輕蔑:“那不過隻是一群沒有自知之明的螞蟻罷了,不配與我相提並論。”
“這話說的……”陸小鳳眨了眨眼睛,忽然調侃道:“你穿的這一身紅,是打算假扮成中原一點紅嗎?”
紅衣人愣了愣,繼而又是一陣大笑。││思││兔││在││線││閱││讀││
“你笑什麼。”
“我笑你竟然沒有認出,剛才那人就是你口中的中原一點紅。”
陸小鳳當即嘲諷道:“你這牛皮吹的未免也太誇張了,堂堂中原第一殺手會給你做陪襯?你以為你是誰?”
“我自然是能夠隨意命令他的人。”
紅衣人緩緩拔出劍來,語氣傲慢至極:“能死在我的劍下,你應當覺得榮幸。”
劍還沒有完全出鞘,陸小鳳便感覺到一股可怕的殺意撲麵而來。
不,不行。
直覺告訴陸小鳳——他的靈犀一指恐怕抵擋不住這一劍的威力。
所以不能再拖下去了。
“顧老弟!”陸小鳳當機立斷,立馬呼叫救兵:“你還不趕快動手?!”
嗯?
隻一愣神的功夫,陸小鳳便從紅衣人的視線範圍中突然消失了,轉而出現的,是一名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白衣青年。
他還記得顧慎言這張臉。
聯想到一點紅先前對此人異樣的關注,紅衣人目中隱隱閃過一絲寒意。
陸小鳳從水裡冒出頭來,有些幽怨的瞪了顧慎言一眼:“顧老弟,你就算嫌我礙事兒,要犯不著直接拿腳踹吧?”
而且還踹的那麼重。
他這會兒真的感覺自己半邊屁股都腫了!
顧慎言漫不經心道:“放心,我下次會記得踹輕一點兒。”
陸小鳳:“……”還有下一次?!
“原來你還有彆的幫手。”
紅衣人垂眸掃了陸小鳳一眼,冷笑道:“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就憑這個黃毛小兒,也能攔得住我?”
黃毛小兒?
顧慎言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忽然變得明顯起來,他低頭看了陸小鳳一眼,柔聲道:“給你一個建議。”
陸小鳳:“啊?”
“從現在起,能遊多遠就遊多遠。”顧慎言一邊說著,一邊拔劍出鞘,“等下萬一受到了波及,可彆怪我沒有提醒過你。”
本來還想在旁邊觀戰的陸小鳳:“……好吧。”
嗯,比起湊熱鬨,顯然還是保命更重要一點。
在顧慎言將劍鋒指向自己的那一刻,紅衣人心中的輕視便蕩然無存。
顧慎言的神色依舊平和,眼神也與之前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身上忽然湧出了一陣劍意,一陣在之前根本無從覺察的劍意。
這種能將氣勢收放自如的本領,隻有一流高手才能做到。
但是那又如何?
紅衣人握著劍柄的手指悄然收緊,周身殺意更濃,隨即毫不猶豫的提劍朝顧慎言殺去。
這一劍快如閃電,劍鋒那一點寒芒好像一眨眼就從船尾掠到了顧慎言麵前,看的還未遊遠的陸小鳳心驚膽顫,臉上血色儘褪。
顧老弟他……能躲得開麼?
躲?
顧慎言嘴角笑意漸濃,腳步絲毫沒有挪動半分,他看著那道直直向自己心口刺來的劍光,隻是不慌不忙的,看似極為隨意的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