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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124 字 6個月前

這點兒膽氣都沒有的...既想要權,又愛惜名節,不想史書記載為權臣、奸臣,更不願意兜攬個謀朝篡位,奪了舊主江山的名聲。什麼都想要的結果就是,如今做個決斷也是扭扭捏捏,直到最後隻能半推半就——看似強悍,實則由著陛下和身邊一等人推著,隨波逐流罷了!”

袁繼在當前的局麵下難以動彈,理由是很複雜的,如樂叔喬所說其實隻是一個方麵。但樂叔喬不管那麼多,從他的角度來說,其他理由都是連帶的!說到底,就是袁繼這個人不行!因為這個原因,他奚落袁繼真是一點兒情麵也不留!

對於‘樂叔喬’的大膽,這樣的話隨口就說,其他人都已經習慣了...或者說,在許盈身邊的這些人本就是當世之傑,不受禮法束縛、膽大包天得到比較多。本來會對樂叔喬的發言在意的也就是衛琥,畢竟他是個接受傳統勢族子弟教育長大的‘文藝青年’呢。而到如今,就連衛琥也覺得習慣了。

連續的刺激過後,敏[gǎn]的人也會變得不敏[gǎn],說的就是這種情況了。

此時聽樂叔喬這

樣說,他也隻是搖搖頭,並無其他不適之色,道:“宿長你也不必如此刻薄袁丞相,在如今的局麵下,他已經儘力了...說到底,袁丞相是有才的,隻是他不是那等力挽狂瀾的天之驕子罷了。”

說實在的,這樣的‘維護之言’還不如不說呢!

但這就是衛琥的真心話,在他看來,袁繼絕對算是有才能、有決斷,也有執行力的那一類人!問題是,他的能力又不算最頂尖那一撥人,他這樣的人在當下的局麵中被推入風暴眼其實是巧合,是陰差陽錯的結果!

當局麵超過了他能駕馭的極限,出現如今這種情形也是一種必然了。

一旁聽他們說話的馮遇春保持沉默,對於師兄們這樣‘指點江山’他都習慣了,聽大佬們說話隻要噤聲就好。倒是羅真大笑,笑得不能停,最後隻能捂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指著許盈道:“瞧瞧,真是你教的好學生!如今看著像什麼樣子!”

“你身上彆的沒學到,那一股傲氣卻是十成十學到了...這樣小覷天下英雄的樣子,讓彆人看到了,誰家不會笑他們黃口小兒!什麼事跡都還沒有呢,就敢說這樣的大話了?”

羅真多了解許盈啊,自然也知道許盈的‘傲’!許盈表麵上看起來是個很謙虛,很包容的人。看一個人他總願意往好處看,看到對方的優點,也很少會私下說誰不好...好像這怎麼也說不上‘傲’。

但羅真知道,許盈是真的傲!他的傲慢不會表現在外,隻會藏在心裡!

事實上,他那樣‘寬容’的態度,本身就說明了他將自己放在了一個更高的位置,以居高臨下的方式看待彆人。也是因為此,才更能‘體諒’自己以下的人的一些不足!這完全是上位者看待下位者的習慣了!

關於自己的傲慢...許盈自己可能都不分明,但這又是確實存在的。對於許盈來說,他隻是習慣了站在曆史之外,以一個‘後世曆史愛好者’的角度來判斷生活在古代的王侯將相——因為他上輩子的經曆,這種角度於他可以說是順理成章!而這也讓他能夠以一種高屋建瓴的方式看待人和事。

但站

在局外人的角度,足夠敏銳的話,就能意識到這是何等的傲慢了!

羅真笑了,許盈也跟著笑...許盈當然知道,羅真並不是真的不滿意樂叔喬和衛琥才這樣說,這其實有一種長輩對小輩的喜愛。雖然是‘責罵’,卻沒有不認可的意思。事實上,讓羅真自己來說的話,對袁繼以及袁黨的評價,也不會比樂叔喬和衛琥客氣多少。

笑過之後,許盈這才拿著建鄴送來的情報說話:“如今朝堂上的事其實沒什麼好說的,左右不過是那些人爭權奪利罷了...如今看來,不管今後誰人掌權,天子親政這件事卻是不能拖了。”

至於親政之後,掌握實權的人到底會是誰,眼下說還太早了。

雖然樂叔喬他們看不上袁繼和袁黨,但真要說的話,眼下朝堂上的爭奪戰在他們看來就是菜雞互啄。袁繼和袁黨成色不足,可皇帝和帝黨也是難當大任啊!他們都對這個無時無刻不在比爛的世界無話可說了。

當然,有這樣的心態也就是如今了...其實樂叔喬和衛琥很清楚,他們隻是站在乾岸上說風涼話罷了。帝黨也好,袁黨也罷,其實並不少俊傑,能夠對局勢洞若觀火的局內人也有,隻不過身處局中,有的時候看得清楚也無法做什麼,隻能被大勢裹挾著前進。

“天子親政,先要做的事便是大婚...”許盈指節曲起,在桌上輕扣了幾下,沉思著。

小皇帝的後宮早就有女人了,雖然眼下都是一些地位不高的妃子和宮娥而已。但還沒有正式的選妃,畢竟一個還沒親政的小皇帝,大張旗鼓充實後宮總是不合時宜——小皇帝的年紀隻是一方麵,袁黨也不好說一個妃嬪眾多,又陸陸續續有兒女出生的皇帝年紀還小,不該親政。

“大婚的話,宮中支出該有不少罷...再算上天子加冠、親政的儀式...”許盈說起這個,倒是讓其他人怔了怔。

大婚、親政的儀式,這是很花錢的!即使是太平盛世的年景,皇帝來這麼一回,也會在當年的國家預算裡占據非常大的比例——學曆史的人也許聽說過皇帝結婚、登基的巨大開銷,但很少有人真的明白那到底是多大一筆錢

隻當是天下奉養一人,彆看花的多,人家收入更多...或許那對於皇家就是一筆小錢呢!

這話不對,對於皇帝來說,結婚可是人生大事!修陵寢每年都用掉國家收入的幾分之一,並且從登基起要持續支出到死後,結婚這種事雖沒有修陵寢那樣的‘持續’,支出遠遠比不上,但隻說當年的開支占比,可不會比修陵墓一年花的少!

在朝廷開支捉襟見肘的如今,要拿出大婚和親政儀式的錢,這可夠讓皇室和台閣重臣頭疼的了。

“是這個理...漢時天子大婚,給皇後家的聘禮,隻是黃金便有一萬斤,如今早就不能比了,但大周原來的先例,也是兩千斤——南渡之後,宮中為了儉省,天子、太後、親王等人的儀仗都下令減半,這聘禮估計也會減半,那就是一千斤黃金。”羅真也計較起這些來。

而給皇後的聘禮隻是一場大婚中開銷的一小部分,黃金又隻是聘禮的一部分...這樣想想,明年財政吃緊的成都就足夠讓人頭皮發麻了。

“到時舉行各種祭禮,各種祭器怕是都很艱難。”樂叔喬大約是想起了舊事,跟著這樣說。

這也不是胡說的,當初南渡後小皇帝繼位,這繼位儀式就算是一切從簡,祭祀總是要做的吧!而祭祀本身要用到很多祭器,有一些大的青銅器,也有許多金器,還有一些玉器...這些東西還不能夠重複使用,每次大祭都得製一批新的。

皇帝登基要用到的祭器可就多了,當初剛剛南渡,皇家一時竟挪不出足夠的黃金、玉石製造祭器...最後還是一些與皇家有姻親關係的家族,以敬獻的名義出了大部分,這才讓登基儀式能夠保留基本的體統,不至於讓外人笑說是‘沐猴而冠’,連個樣子都沒有。

如今南渡小朝廷比起當初剛來的時候,自然情況要好了許多,皇室也不至於像當初那樣清苦。但真要說朝廷多有錢,皇家攢下了怎樣的家業,那也是沒有的...如今年月,都是寅吃卯糧,湊活著維持罷了。

這也不是南渡小朝廷一個的問題,真要說起來,各方的割據勢力也差不多是這樣。亂世之中,民不聊生,靠民脂民膏生活滋潤的統治階級看似更加高高在上了,但要說他們的日子比太平時節更好,那也是不可能的。

“明年的稅賦怕是要比往年更重啊...”許盈由這些事卻是想到了這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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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許盈的預計在某種程度上還是樂觀了...第二年開春,朝堂上波詭雲譎的同時,民間也比往年難過了許多。天子大婚需要大筆資財,親政儀式也不能隨意糊弄,再考慮到北方又有異動,哪怕知道更可能是威懾,不太可能真的動起刀仗來,也不能輕忽,錢真是流水一樣花!

若是尋常年景,台中沒什麼錢了,下麵的人還會幫忙想想辦法。以袁繼為首的一幫勢族總能搞到錢,無論是自己出血,還是想辦法剝削、壓榨。但如今情況微妙,袁黨和帝黨沒有撕破臉的意思,卻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維持了!

哪怕袁繼並沒有在錢的問題上卡皇帝的意思(畢竟顯得太下作、太沒有格調了,就算要和帝黨相鬥,也不會使用這樣明著傷害自身信譽的辦法),他身邊的人卻是另一套——其他人其實也不見得不懂袁繼的想法,隻是這種時候並不是腦子清醒就能做好事的。

事實就是,哪怕上下並無異心,能夠讓朝廷這樣一個大機器順滑運轉也是很難的!而當下,袁黨和帝黨正相持著呢,哪怕每個人隻是辦事的時候稍微猶豫一下、微微變動一點兒,加起來的影響也不可小覷!

這就像是蝴蝶效應,帶來的影響是不斷疊加上升的。

這就導致,到了最後,哪怕袁黨的大佬們沒有那個意思,更沒有做什麼表態,下麵的人辦事也截然不同了。

沒有錢了,這可是個要命的事兒!這種情況下,就算是皇帝也得坐蠟——小皇帝羊明還真不相信沒有他袁屠戶,他就得吃帶毛豬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讓自己的人做了幾個財務部門的二把手,帶著他的特許,去架空一把手。

事實證明,袁黨確實很爛,但好歹也是現在朝廷運轉的骨架,掌握了此時最多的職業官僚。換上新人上,哪怕是有能力的新人,一時之間也不一定能料理清楚,得到羊明想要的結果,更何況這些人的能力也是參差不齊呢!

事實就是,袁黨能夠成為話事人也是有點兒東西的!他們是很爛,但架不住同行襯托的好,彆人更爛啊!

倉促上馬,又急於想要在羊明麵前做出成績的帝黨官員

操之過急,行事反而越加失了章法——帝黨多的是寒門子弟,以及一些世家大族中失意的。這些人自己是沒什麼錢的,不可能站出來當冤大頭出錢。而想辦法籌錢,也不能有袁黨那樣自如。這種情況下,想要弄錢,就隻能拿出朝廷的傳統藝能了。

苛捐雜稅,橫征暴斂!

青黃不接之時,揚州、荊州、南豫州、江州、湘州等地,都陸陸續續加了各種賦稅,特彆是今年的口賦要翻倍,還要提前收,這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壓了下來。

“肉食者鄙!肉食者鄙!古人誠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