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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224 字 6個月前

老師像尊敬自己的父親,老師優待學生像優待自己的兒子,這卻是完全符合當下道德的!

有錢的學生資助家資不豐的老師,老師讓貧苦的學生跟隨自己生活,這都屬於‘美談’,哪怕心思敏[gǎn]的人也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隻是,除了家人的生活問題,齊子輿需要想的東西還有很多...與衛琥和樂叔喬相比,他就像是更普通的芸芸眾生。衛琥和樂叔喬可以靠夢想活著,可以儘量按照自己的意願安排,想到什麼就是什麼,不用想太遠,就這樣活在當下!

但齊子輿不行。

對於齊子輿來說,當初決定投書許盈,表達自己拜師的意願,這已經用儘了勇氣了。也正是因為明白他這一份心,許盈才知道他當初的舉動有著怎樣的分量——同樣都是投在他門下,齊子輿用到的決心其實比其他人更甚。

“任重不用擔心,我已托付半正提點他...等到他在丹陽曆練一番後,今後哪裡都能去得。”說起鐘衡,許盈顯然很信賴這為曾經共事兩年左右的下屬,這次也將學生托付給了他。在仕途上有這樣一位引路人,對將來是有好處的。

“我哪裡擔心他,那麼大個人了,難道還能出什麼事?”樂叔喬拒絕自己擔心齊子輿的說法,隻是言語之間的可信度並不很大,他隻能閃爍其詞地轉移注意力:“

說來真是怪,任重就不說了,怎麼冠軍回和我們一起去豫章?”

“他不是如今在新軍正如魚得水嗎?想要將來做冠軍侯,如今才是一個開始,一起去豫章算是怎麼回事?”雖然是轉移話題,但這也確實是樂叔喬的疑惑之處。

“難道是因為在新軍中有不方便處?”新軍是許盈一手建立,打上了他的烙印,在許盈離開之後,立刻就有帝黨的人接手了——倒不是袁黨的人競爭不過,而是許盈在明麵上被認為是‘帝黨’,要從他手上完成順利交接,袁黨是競爭不過帝黨的。

一方麵是許盈曾經和帝黨做過交易,不然新軍那麼好的條件,勝仗之後的獎賞...那些東西哪裡來的?那可不是能天上掉下來的!

另一方麵,也是下麵的人的意願...許盈沒有說過自己的立場,但下麵的人大多和外界一樣認為他是帝黨。這種情況下,帝黨的人接手他們會被認為更有好處,袁黨就不行了,他們會擔心之後會有緊隨而來的種種麻煩。

為什麼說‘名’‘實’不能輕許?原因就在這裡了,哪怕是看上去不真實的虛名,在關鍵時刻也能發揮出這樣的作用——許盈真的是帝黨的人嗎?這可不一定,至少他自己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但當很多人都這樣看的時候,這件事的真相也就沒那麼重要了。

現在帝黨接手了新軍,雖然沒有直接打散新軍,基本保留了建製,但在各層軍官中摻沙子卻是必然的...不然下麵都是同氣連枝的,調過來的將軍要怎麼做事?

這種情況下,彆人也就罷了,馮遇春這樣許盈嫡係中的嫡係卻是身份尷尬了起來。身為許盈為數不多的親傳弟子,有這個身份在其他人不能隨意安排他。但讓他繼續留在新軍,又會讓許多新軍舊部下意識聚集在他身邊。

到時候他的處境必然會進退兩難。

“就算新軍有不方便處,也不必如此罷?先生隨意發話,冠軍哪裡去不得?”樂叔喬這個話不算誇張。主要是馮遇春如今在軍中的品級並不算特彆高(就算有當初那一場平叛的大勝仗,也沒有一個出身小商賈的少年立刻能身居高位的道理),往哪裡塞都

能塞得下。

不然真是個大佛,廟小了可不好住!

許盈擺擺手:“不是那個意思...如今朝堂上的情形又詭譎了起來,彆人留在建鄴我都不擔心,隻冠軍雖是璞玉,卻十分稚嫩。若要送到彆處,一般地方隻會蹉跎了他,可要是江北一帶,如你父親處,又擔心好好一把名劍,尚未出鞘就折斷了...隻好收在身邊。”

“是我勸冠軍隨著去豫章的。”

許盈看得出馮遇春是真正的天縱之才,若能成長起來,便是他當初所言‘一劍光寒十四州’。但天才這種存在,隻有成長起來才有意義,如果成長的過程中過早遭遇風波,挺過來或許會更進一步,挺不過可就就此了無聲息了。

第335章

“原來老師做的是這般念想啊...”對此樂叔喬沒什麼意見,仔細想了想,自言自語:“不過怎麼就冠軍是老師貼身存放的懷劍?”

說實在的,有點兒嫉妒。雖然知道老師並沒有更看重師弟的意思,但還是會覺得失落。

衛琥一向知道樂叔喬過於崇拜老師(他自認為自己也崇拜老師,但絕沒有到那個程度,當然,這也隻是他自認為罷了),這個時候會嫉妒師弟被看作是‘懷中劍’也是可以預料的。擔心這個話題深入下去沒法收場,乾脆插話轉移話題——順著剛剛許盈零星說到的時局,開始請教起許盈關於時局中一些人的評價。

師徒一路無事,也不好讀書,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共處一車之中交流所學。這種類似於‘談話’的形式講的東西很雜,既有純學術的東西,包括了關於經典的解讀,也有文學方麵的感悟。也有一些雜項內容,舉凡音樂、繪畫、書法等等,都有涉獵。

至於對時局的看法,對時局中人的點評,那也是有的——樂叔喬還習慣在路上客舍驛站休息時將許盈說的東西記錄下來。許盈也不在意,隻是讓他不要往外傳...汝南許氏祖上是有開啟點評天下人物風潮的大佬,但許盈無意繼承這一家族傳統。

就算他的點評完全是出自真心,以他的名望也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這一日,又說起了種種,談性正高時,忽然聽到車外有喧嘩聲。

“怎麼回事?”樂叔喬掀開車簾一角,詢問外麵的車夫,車夫隻說是有流民,但離得太遠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就算是這樣,車夫也沒有太過緊張。主要是從前後部曲的狀態就可以看出並沒有什麼麻煩,隻是普通的遭遇流民而已。這種事遇到了總會打亂一下車隊的節奏,卻很少真的會引出動亂。

原來馮遇春也坐在車內,和師兄們一起‘聽課’,也算是補些‘文化課’吧。這個時候看到外麵喧嘩,便道:“我去看看。”

說著點點頭,便利落地跳下車去。

不一會兒,喧嘩停止了,馮遇春也回來了,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許倩派來的都伯。那都伯帶

來了前麵的消息,原來之所以剛剛亂了一下,不是因為流民餓瘋了,要衝擊他們這樣的大車隊,而是部曲這邊先動的手。

許倩下的令。

車隊遠遠接近的時候就察覺到前麵有流民在生火,這個時候也沒人多想,流民常常以草根樹皮,加上一路上捕獲的小動物為食物,生火很少沒錯。但如果是有些家底的流民,隻是流落至此有些狼狽,那路上生火造飯也實屬尋常。

但再靠近些就知道不是那麼回事了,那些衣衫襤褸、身無長物,連造飯的器具都缺乏的流民怎麼看也不是需要生活的樣子。這個時候有經驗的部曲已經能從流民的狀態中看出一些情況了,便將事情稟報給了許倩。

其實事情很簡單...這群流民已經走上了絕路,此時生火是為了吃掉隊伍中的孩子。

人相食、易子而食...這樣的字眼在史書中的災年屢見不鮮,頻繁到一定程度之後,這就從一種現實,變成了一種形容,看的人都不敏[gǎn]了。隻有真正看到這樣的場麵,才能意識到那意味著何等程度的悲慘。

許倩之所以下令動手,是為了阻止可怕的事情發生。

許盈聽那位都伯細細稟報了事情的原委,中間並沒有打斷什麼。最後都伯才道:“許軍侯令小人問郎主拿主意...眼下雖拿住了那等亂民,卻不是長久之法。若是就此不管,怕是車隊走後一切照舊。”

許盈點了點頭:“如此也罷了,問那些流民買下他們兒女便是,用米糧交易。有這些米糧,足夠他們支撐些時日,尋個出路了。”

眼下地方並不是窮鄉僻壤,費不了多大功夫就可以找到能夠收留他們的地方。到時候極有可能失去人身自由,成為生活非常淒慘的莊園客。但話說回來,在這個時代討論底層百姓的生活好壞是沒有意義的。對於這些朝不保夕的流民來說,他們也沒得選。‖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些孩子買下後讓隨行的醫者去看看。”在都伯就要領命而去時,許盈又補了這樣一句。主要是考慮到那些小孩子一路上估計吃了不少苦,身體多多少少都有些問題。不過想也知道,那樣的生活環境,真正體弱的孩子估計早就活不了了,現在活著的都是身

體康健的一類。

小孩子和老年人,甚至成年人不同的是,無論是生病,還是受傷,隻要養過來了,徹底治愈的可能性往往大得多。

許倩收到許盈的命令,二話不說就照此執行了。在部曲強大的武力之下,流民不敢說什麼,立刻聚集了起來進行‘交易’——或者說,他們巴不得如此!在他們這種情況進行人口買賣,很難用道德去批判,因為本質上其實是救命!

給人做奴婢不是好事,但那是太平年月裡才能有的認知。在這個混亂的時局中,對於流民來說,能成為權貴的仆婢,那也是人人爭取的‘好事’。

一個孩子換成口糧,這樣孩子能活,父母也能靠著這份口糧活下去。

流民隊伍中的交易很平靜,唯一的爭執可能是有些孩子父母想要‘講價’——比如聲明自己家的男孩大一些更能乾,自己家的女孩很漂亮,隻是眼下瘦脫了形...這些都是想多要些糧食的。

部曲們不見得是鐵石心腸,但都知道不能讓人‘得寸進尺’,不然局麵就不好控製了,所以一個沒理。反正算是孩子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按照許盈的吩咐,一樣的口糧交換,不願意就滾蛋。

此事差不多了了的時候,忽然有幾個流民撲到在地,哭求道:“貴人收下小人罷,小人年輕力壯能做事...這些孩子能頂什麼用?貴人既有這樣的憐憫之心,便收下小人罷!小人做牛做馬,一定報答...”

這樣的消息報到了許盈這裡,許盈卻隻是擺了擺手,沒理。

“老師怎麼沒收下他們?”衛琥有些好奇。

第336章

“老師怎麼沒收下他們?”

衛琥的好奇不算無緣無故,真說起來的話,許盈收下這些流民,又或者不管他們,都不算出格...曾經的許盈幫助過不少流民,但同時他也不是神仙,不可能救所有人。衛琥好奇的是,許盈這次為什麼這樣。

既然已經出手了,做什麼不幫人幫到底。

許盈搖搖頭:“我不信今日才有‘易子而食’,原來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