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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248 字 6個月前

他們沒有說明,但大家都知道其中的未儘之意。

劉金剛卻是個拎的清的,不斷搖頭:“不行,這樣不行,真要等到趕儘殺絕的時候,那就是你我毫無反抗力時!說不得那些大戶還計劃著讓我等破家失業,如此才能將我等變成奴仆,去他們作坊做工!”

為了謀奪某個自耕農、小地主的土地,大戶會強買,強買不成就乾脆設計強奪!這種事,他們生活在社會底層已經看的很多了。現在劉金剛說來,其他人悚然一驚,同時還真沒有人反駁劉金剛的這個猜測,顯然,即使是最軟弱的人也將那些大戶的嘴臉看清了,知道他們是真的做得出這樣的事的!

對於那些大戶來說,大作坊自然比小作坊要好,而限製竹器作坊的最大的因素隻能是工匠。他們一直想雇傭篾匠做事,隻不過篾匠自家經營小作坊比進大戶家做事更劃算,且方便照顧家裡和田地,所以篾匠去的少。

如果可以,想也知道那些大戶是想要將篾匠都變成家仆的。

劉金剛看透了妥協之後的結果,都是死,隻不過那是慢慢死而已!

其他人信劉金剛這話,但同時也很擔心接下來那些大戶的動作。對於接下來該怎麼辦,劉金剛也想了想道:“那些大戶也不敢做的太打眼,如今縣中縣令新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是管得嚴的時候呢!況且這是一次試探,這幾日應不會有事...某再想想,再去尋餘先生拿個主意。”

聽劉金剛去尋餘先生,大家忙忙點頭:“尋餘先生拿主意好!”

他們口中的‘餘先生’,姓餘,名範,字嘉懿,長城縣本地人士,寒門出身。少年時家裡雖說是個地主,但其實也就比一般自耕農稍好一些,自家人也要下田耕種。而他就在這種條件下勤奮讀書,漸漸有了才名。

家裡人希望餘範能做個官兒,也好惠及家裡。但餘範感慨世道昏暗、官場渾濁,又自覺自己不是能做好官的人,所以並沒有在仕途上使勁兒(雖然就算使勁兒了可能也沒什麼用),隻一心向學。如今大約四十歲,平素隻在家讀書、開私學教學生,卻被推為長城縣本地頭一個大儒。

他的麵子在三吳吃不開,甚至吳興郡內也不過了了,但

在長城縣,上上下下給他尊重的。彆說是寒門子弟了,有一些豪強人家的孩子也送去他那裡讀書...不管是什麼時代,當家的再富豪,對老師總是恭敬的。

餘範和一般‘脫離群眾’的讀書人不同,他出身於小地主家庭,少時也自己下田耕種過,對於民生疾苦有親身體會。所以一慣沒有架子,如果見到老百姓受豪強地主侵害,會儘自己的能力幫助老百姓。

劉金剛之所以能開口說這個話,一方麵是餘範的性情如此,上門求助他肯定會幫。另一個也是劉家和餘範家有些關係,餘範的夫人姓劉,是劉金剛一個堂兄的女兒。逢年過節也曾登門過,不比彆人差著老遠!

想到李小三那樣的好年輕人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沒了,劉金剛抹了一把臉:“這先不說了,先去李家看看...李小三的屍首抬回來了嗎?”

大家一行去到李家...李家情況不太好,李小三雖然不是家中獨子,但他上麵有個老母,上頭有出嫁的姐姐,下麵有兩個未嫁的妹妹。唯一的兄弟是個比他小三歲的啞巴,雖然啞巴不耽誤做事兒,但終究是個缺陷,若不是有李小三這個壯小夥撐著家裡,靠著這個弟弟,肯定是要被人欺負的!

有人低聲道:“金氏她娘早早就來了,說不得過幾日小三哥下了葬,就要被接走了。”

李小三還有一個新婚妻子金氏,兩人成親才半年...此時日子難過,再者禮法也還不到僵化的程度。彆說是小門小戶了,就是高門大戶裡的婦人,死了丈夫之後再嫁也不少見。比如許盈的母親楊氏,其實就是再嫁了的。

所以也沒人說金氏再嫁不行,隻要中間隔個一年半載的,也算是麵上過得去了。金氏又還沒和李小三生過孩子,沒有‘拖油瓶’的可能,這樣的女人在此時根本不用愁嫁——然而話是這麼說,在場的男人卻不一定會覺得心裡舒服。說這話,多少是在替李小三可惜!活著的時候自然有老婆,死了之後老婆就是彆人的了!

可憐可歎呐!

這自然是時人物化女性才有的想法,但此時就是這種觀念,倒也尋常。

見李母趴在兒子的屍首上哭的傷心,李家前前後後透著一股子衰敗,劉金剛尤其不忍心。他是個

有責任心的人,他們這一夥人聚集起來是他起的,如今李小三出了這樣的事,雖然不是他的錯,但他心裡依舊有愧。想拿點兒什麼幫幫李家,卻發現自己出來的匆忙沒帶錢。

想回去拿錢拿東西,但想到自家剛剛被燒的兩間屋子,又想到家中的境況——或許比窮困潦倒的貧戶強一些,但強的也有限!他是想幫助李家,但自家哪裡有那個餘力?就算他咬咬牙,可以自家苦些,那兩個弟弟家呢?

三兄弟還沒分家,他這個大哥是大家長沒錯,但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更需要照顧兩個弟弟的想法。

想了一會兒,他沒拿錢拿東西去李家,而是讓妻子蒸一籠蒸餅,又將過年時的臘肉拿了一條(此時過年時能做臘肉的人家也就是殷實人家了,而過年時做的臘肉往往要計劃著吃一年,現在年中還不到,自然拿得出臘肉)。

蒸餅用竹提籠裝了,臘肉洗洗涮涮一番,穿了麻繩也充作禮物。帶著這些,他就去了餘家——一開始他隻打算請餘範幫忙想個法子,應付如今暗中出貨受阻的事情。但如今,他希望能給李小三一個‘公道’。

他沒有餘力幫助生者,實在無法再看著死者‘死不瞑目’...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知道背後要李小三命的人不可能償命,但至少希望這件事翻出來,天理昭昭,總有人將這些事看在眼裡,多一分轉圜的希望。

劉金剛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很傻很天真,但人有的時候就是靠這種傻氣和天真活著的。真正接受這個一點兒公道、一點兒希望也沒有的人有,這種人要麼知道之後利用這種黑暗和絕望,讓自己成為人上人,要麼就隻能接受無邊的痛苦,內心受到強烈的折磨。

而其實更多的人哪怕自嘲世道黑暗、人心不古、天下無公,但內心還是相信在某個時刻、某個地方是有公義存在的。這不純粹是一種自我安慰,也是人內心的一種力量——相信的人多了,這種事是會成真的。

第258章

許盈麵前站著虞恕和於主簿,兩人是來送一些文書的。送了文書之後虞恕和許盈說了縣衙庫存的問題——許盈之前讓少收苛捐雜稅,這就減少了收入,然後又給青黃不接的鄉民貸口糧和種子,這又減少了庫存。

前任縣令留下來的庫房本就不算富裕,經過許盈這一通操作,自然很快就見底了。

事實上,若不是許盈管住了小吏伸出的手,他自己隻領基本工資,另外貸口和種子的農戶多多少少有些不信任‘低息或無息’的說法,除非是沒辦法了,不然也不會來貸,庫房告罄隻會更快!

許盈當然可以不要工資,他也不靠規定數額的縣令‘基本工資’過活。但他並沒有不要這個錢,這本來就是身為縣令該得的,而他這裡不要不僅對大局沒有太多的幫助,反而會多生是非。

拿了之後他就直接將錢捐了出去,長城縣這樣的縣在此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也算是不錯的縣了。這類縣往往有各種公共項目的規劃,鋪路修橋等等,而這些工程都是需要錢的,一般是縣裡出一部分,另一部分讓縣裡大戶捐助。‖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許盈捐錢基本上是捐在這種項目裡,左右有他的監督,今年的工程應該不會貪汙的太厲害。

聽虞恕擔心庫存空了的事,許盈搖了搖頭:“勿憂,此事我已經考慮過了。”

許盈早就計劃著帶領長城縣發家致富了,定下要發展的產業之後就開始做起了準備——長城縣的支柱產業是竹器和陶器,一開始她的想法是直接擴大經營,用上現代流水線和更科學的管理,這樣就足以長城縣脫穎而出了。到時候憑借踏在建鄴的人脈,這些東西送到建鄴去銷售不是輕輕鬆鬆?

建鄴人口增長的很快,各種物資很大一部分都靠三吳水運供養。竹器、陶器雖然尋常,但也是普通人家常很需要的東西,利潤薄一些,但並不愁賣!

甚至許盈還想過要不要製瓷器,有了陶器的基礎,點亮瓷器的科技樹總是簡單一些,到時候來一些燒瓷工匠,長城縣說不定就完成製陶業向製瓷業的轉變了...相比起各地都能產出的陶器,瓷器自然是有競爭力的多——利潤也豐厚的

多。

但在真正考察過後,許盈調整了想法...首先,製瓷業就算了,原來此時長城縣的製陶業還很沒技術含量!大部分都是露天燒陶(就是將捏好的陶器堆放在露天出,然後覆蓋柴草成為一個‘碗形’,這就可以開始燒了。有些地方工藝講究一些,會覆上一層稻殼,蓋細枝,暗火燒起來之後糊濕泥,這樣內部溫度可以達到更高),偶爾有窯燒的,也是非常簡單,等於是放大版民用烤箱的樣子,離製瓷業怕是有十萬八千裡!

然後就是竹器,這個倒是可以搞一搞,畢竟長城縣優勢確實很明顯。至於說江南不缺竹林,各地都有竹器,那反而不是問題。真要是本地有就不需要外來輸出了,那怎麼還有賣柴禾和米糧的人?難到哪裡沒有柴糧?

長城縣周邊也就罷了,建鄴肯定有市場!建鄴那麼多人口,周邊的糧食都不夠吃,需要南邊運,彆的器物自然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再者說了,建鄴的竹木資源哪裡有長城縣豐富,在這方麵長城縣確實得天獨厚。

然後就是製陶業,許盈仔細考慮之後決定放棄製陶業——原本製陶為生的人家自然可以繼續製陶,但這不會是許盈在長城縣主要扶持的產業。主要是長城縣的製陶技藝不出眾,雖有不錯的陶泥,但其他地方也不缺陶泥,遠沒有竹木資源來的優勢大!

如果許盈沒有彆的選擇,他倒是可以考慮提升技術、規模化經營,力推製陶業。但關鍵是他在考察之後有了新的想法,有了比製陶業更好的選擇,製陶業自然就被他拋在腦後了!

長城縣多山地、丘陵的地形讓這裡耕種稻田變得相當困難,但卻很適合種茶、種果樹!

茶樹和果樹的經濟效益比種植糧食還大,不過這個時代的人都沒安全感,很少有人隻種果樹、茶樹這種經濟作物。但長城縣不同,這裡的地形決定了想種糧食也不行,種茶、種水果就是一種‘廢物利用’了!

之所以以前長城縣沒有推廣,一是心態保守,且沒人想到這件事上!不要覺得這種情況可笑,對於後世的人來說,哪怕不是農民,又或者學農業的專業人士,對土地的多種利用也會心中有個大概的想法。可對於此時的人來

說,生活的環境不同,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