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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248 字 6個月前

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真指望這個時候的縣中小吏個個有節操、有理想,那就想的太好了!相對於普通人來說,這些小吏生活要好一些,但也好的有限。就和普通老百姓一樣,他們考慮的更多的也是自家生活。

至於國家、公心之類,他們沒想到,或者乾脆就不知道!

在這個朝廷肱骨與其說是棟梁、是中流砥柱,還不如說是蛀蟲、是豬隊友的時代,實在不能對這些小吏要求太多了。這也不能說全是他們的錯,國家如此,沒有光施教化,也沒有給下麵的人希望,自然就會如此。

一飲一啄,都有前因。

這些小吏願意殷勤著對待許盈,說明他們還有求於許盈,至少是不願意得罪許盈。這樣的情況下,許盈也好開展工作。

出來做實事不比在家時讀書、搞理論,這兩者是完全不同的,所以許盈也有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如今樂叔喬的想法並不超出許盈的預計,而他很清楚這還隻是一個開始,甚至連開始都算不上,隻能算是一個‘序幕’而已。

等到第二日,長城縣中屬官總算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新縣令。

許盈特意穿了官服,此時的官服不比明清時期那樣有規有矩,但也有製式。隻是其中禮服性質偏多,若不是特定場合,倒不必穿——而官服又根據季節不同,有不同的顏色。

當然,實際生活中穿官服並不那麼嚴苛,不同季節混著穿是常有的。

這一日許盈就穿了一件玄色官服,玄色最為肅穆。今日第一次見下屬,許盈並不想表現的太親和,畢竟他年紀小擺在那裡,再過於親和了,下麵的人不會覺得他性格好,隻會覺得好糊弄。

而於虞恕等屬官來看,又是另一種心態了。

凡是新官上任,往往有一段好時候,這個時候上司擔心下屬不配合,往往多有擔待,下屬也摸不準上司是鬆是緊,都比較

順著上司。這段時間,你給我麵子,我給你麵子,堪稱是甜如蜜!

至於之後,這種狀態一般是很難持續的,蜜月期一過就是摩攃階段。這一時期相看兩厭、互相鬥智鬥勇,隻勉強維持著表麵功夫而已!彼此之間不是搭夥合作的關係,反而像是對家了!

這一時期之後,關係又會漸漸平緩起來...這種時候往往就是官員要離任的時候。人都要走了,彼此之間沒有了太多利害衝突,自然也就平穩了起來。

因怕許盈真是個一心想做事,且真有兩把刷子的‘愣頭青’,下麵一乾人等其實是懸著心的。他們哪裡敢因為許盈年輕就看輕他!這世上的尊卑高下本就不是以年紀來論的,彆說許盈如今是以縣令的身份來長城縣,就許盈這身份,他就算是個露過此地的三歲小兒,大家也得尊重他這個貴公子啊!

一個大勢族的嗣子,或許管不著他們,但也沒人想要得罪,表麵上的尊重肯定是有的。

知道許盈已經抵達,這些人都來拜見。隻當許盈從官宅中出,走到衙署中,虞恕先心裡讚歎了一聲!他是餘姚虞氏的子弟,即使不是什麼顯支,卻也借著家族的光見過一些貴公子,彆說是虞氏子弟了,就是吳郡顧陸朱張人家的好子弟,也不見如此出色的!

他早知道這位許縣令不一般,就算偌大的名望有花花轎子眾人抬的緣故,但人的名、樹的影,一切必然是有本而來的!不然建鄴那麼多貴公子,怎麼偏他如此出眾?真個說到出身好,建鄴如今關中、中原一地的貴公子難道還少了?但又有誰搶去了這位的風頭?

然而,就算是有相關心理準備,虞恕還是懾於許盈出眾的風姿,一時之間沒了言語。

這倒不是因為虞恕有什麼奇怪嗜好,而是時人多多少少有顏狗屬性!這一點在南人身上尤為明顯,相較於北人重家世、重殷勤,南人就是明明白白地重人物!

相比起其他朝代即使顏控,也多少遮掩些,此時的人是遮掩都沒有的,而且顏控的光明正大、理直氣壯!

上至皇帝選接班人,中至選官、定品,下至普通人結交朋友,無時無刻不以外貌、風度為標準。一方麵是‘食色性也’,誰又不喜歡長得

好看、又有風度的人呢?另一方麵,也和長久積累、根深蒂固的樸素觀念有關。

在現代社會以前,古人雖然知道一個人的長相和父母有關,但也知道這不是絕對的!這種情況下,就是有人長相出眾、風度瀟灑,有的人平平無奇,甚至氣質猥瑣。大家會去思考這是為什麼,迷信一些的直接就認為這是天注定!那些外表出眾的人,將來一定是大人物,不然怎麼偏他如此出色?

不那麼迷信的人則覺得,這和後天修養有關,有的人生的平平無奇,但腹有詩書氣自華,又或者‘相由心生’,於是也出彩起來。

再者,和父母長得像這才各有好壞的,也說明了各人血脈的重要。

如此一來,無論是血統論、天命論,還是後天努力論,大家都有了顏控的理由。並且是發自真心覺得,外表出色的人值得崇拜、值得交往。

當下虞恕這個反應,並不奇怪,旁邊沈功曹、於主簿等人也是一般的。

朝廷公服講究的就是威儀、肅穆,但縣令隻不過是地方小官,所以公服也相對要‘樸素’一些。許盈並沒有因為公服材質普通,就讓家人依款式另用絹綢製衣,所以此時穿上公服的他少了貴公子常有的光華之色,多的是樸素挺拔。

從廊後走出來,身穿玄色官服的是一個身量高挑又有些單薄的年輕人,氣質衝和,目光堅韌。他當然是不苟言笑的,但這並沒有讓這個年輕官員顯得老氣橫秋,反而襯托出肅穆清雋...所謂,亭亭而立,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就是如此了。

雙方見禮之後,虞恕這才恢複到平常心態。

查驗了許盈的任命書和印信,許盈也了解了自己的屬官有哪些人,是什麼來曆。這個時候再談話,彼此也沒有談什麼實質性的事務,虞恕等人不覺得在不了解新上司前貿然開口是個好主意。

而許盈則是不想打草驚蛇,他來長城縣雖不是一早就定下的目標,他也沒有搞好政績,將來快快升遷的意思。但他也不打算為官一任、得過且過,既然他做了長城縣縣令,就得為這裡的老百姓做些好事。

以他的來頭,來長城縣‘折騰’,就是王者來炸新手區!他有能力做些什麼,為什麼不呢?

而這個時代,若打算做實事兒、做出一些改變,總是不太容易,總得和一些人‘宣戰’。許盈雖然有了一些算計,但也知道低調些好,提前走漏風聲、令人警惕,那不是心大,那是沒有腦子。

虞恕注意到許盈一起的還有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以及兩個少年。那兩個少年雖未加冠,但和那個年輕人一樣,都是貴族公子的樣子,一時之間有些摸不準身份——要說是帶來的心腹,也太年輕了一些。

許盈本身就年輕、沒經驗,帶幫手上任該以年長通事為要,帶幾個年輕人,甚至比許盈本人還年少,這算怎麼回事兒呢?

許盈也察覺到屬官們對羅真他們有些關注,也不管他們各異的神色,簡單介紹道:“這位是我好友羅自然,在建鄴呆久了想出門遊學,聽聞我出任地方,這才一起來的。至於他們,是我學生,不必在意。”

虞恕這才想起來,他們這位新縣令才名在外、名望甚高,雖然年少,卻也有人逐才名而至,拜師侍奉!他們遠在長城縣,這種事隻聽了影兒,也不知道真假,所以此時見到兩個未加冠的少年人,這才沒有想到這上頭。

許盈也知道為什麼下屬們這樣在意他帶了什麼人,他之前雖然沒有做官的經曆,更不知地方上的道道。但他有資源啊,找到了解這方麵情況的人谘詢是很簡單的事,也知道這些屬官最在乎新上司如何在衙署中‘摻沙子’。

所以解釋完羅真他們的身份後又道:“我雖年少,卻也知道令出多門是為政大忌,縣中既有主簿、功曹,光迎主簿、光迎功曹就不必了——再者說,在尋人任職,也不如縣中原有的主簿功曹知民情。”~思~兔~在~線~閱~讀~

此言一出,室內就是一靜!特彆是於主簿、沈功曹二人,似乎是沒想到自己會被這樣大一個餡餅砸中,一時之間都有些暈暈乎乎的了。半晌不出聲,而在一旁的虞恕明顯感受到了兩人呼吸加重!

第247章

沒有誰願意分享自己的權力,一把手不願意自己的副手太搶戲,而副手又何嘗願意自己做個備胎呢?按照此時縣衙中常見的‘潛規則’,主簿和功曹彆說是和光迎主簿、光迎功曹平起平坐了,就是連副手都難得!

名義上大家的品階是一樣的,但因為有縣令的支持,光迎主簿、光迎功曹肯定是為主的!又因為主簿功曹是地頭蛇,在光迎主簿光迎功曹眼中很有威脅性,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抬起頭來,所以常常是按的死死的!

如此,如果光迎主簿和光迎功曹足夠強勢的話,主簿、功曹就真的連一個小吏都不如了!小吏都能過手一些事務,借此牟利、提升地位呢!

本來於主簿和沈功曹都做好準備新縣令任期內被閒置了,不是他們沒有爭一爭的心,而是新縣令是真正的過江猛龍!如果沒有太大的意外的話,他們是真的沒法爭啊!都是老官吏了,見機最快!

而現在,許盈卻說不用光迎主簿、光迎功曹,而是要抬舉原本的主簿和功曹,這讓於主簿、沈功曹如何能想到?他們甚至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又很難相信這是真的。

許盈不管他們相不相信,接著又道:“如今勞煩於主簿、沈功曹先多多用心,理順上下...若是兩位真能恰如其分,我又何必再設光迎主簿、光迎功曹?白費了縣中賦稅!隻是,若兩位難當大任,那又是另一說了。”

“我初來乍到,汝等紮根本土的官吏我聽人說是不好動的,且換下去一個,上來的也差不多,所以我也不會換了你們。隻不過,光迎主簿、光迎功曹那時就少不得了,就算是要多費些錢糧,也好過無人做事罷!”許盈說話並不嚴厲,而是像他的人一樣不緊不慢。

但落到於主簿和沈功曹耳朵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們知道,這是許盈的警告,他給他們主簿和功曹的全部權力,相應的,他們就得好好做事!不然的話,到時候許盈自然能夠在光迎主簿、光迎功曹的職位上做文章。

到時候再換人上,他們很可能就真的一點兒權力也彆想了!沒聽許盈說麼,‘令出多門是為政大忌,縣中既有主

簿、功曹,光迎主簿、光迎功曹就不必了’,這是他不設光迎主簿和光迎功曹的原因。而若是他們這主簿功曹不頂用了,那權力也隻能儘歸他人了!

真的如此的話,連反抗怕是也不能,誰讓他們前麵沒辦好事呢?這就叫‘莫謂言之不預’!

雖然明知道有這樣的風險在,於主簿和沈功曹也不能拒絕如今掉在自己懷裡的餡餅!這樣的好事,誰能拒絕?不知道今後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