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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263 字 6個月前

、燕雀湖、瀆水等湖河纏繞,恰似眾星捧月。若不是大勢已去的必死之局,這裡都足以據守。

“隻是...”許盈說到這裡又不說了。

“隻是什麼?”蔡弘毅好奇地問,現在他是許盈的學生了,最喜歡什麼問題都問一問。他發現自己無論問什麼問題,許盈似乎都能說出一些東西來。並不一定每次都能給出答案,但每個觀點都足夠讓蔡弘毅惦念再三。

“沒什麼...隻是建鄴城的王氣不夠。”許盈無所謂地笑了笑,這也不是他說的,而是後世總結出來的:“建鄴雖好,卻是固守格局的偏安之態。若是有心逐鹿中原,在此倒是容易被消磨了心誌。”

建鄴本身可以輻射東南,再加上地理原因,不到最後北方政權優勢極大時,這裡都能固守,是小朝廷經營的好地方!但問題也就在這裡了,一旦在建鄴安居下來,沒有雄心壯誌的帶頭人北上,日後就隻有越來越沉淪了。

這和北方的割據勢力不同,北方的割據勢力往往能越打越強,拖到後麵的就是勝利者!南方相反,一開始建立起政權時很強,後麵在軍事上卻是趨弱的。

蔡弘毅一想也覺得是這樣,連連點頭,又道:“那這樣的事,朝廷不知嗎?怎麼偏來建鄴?”

“自己想。”許盈搖搖頭,放下了車簾。

這個問題不難,這就和飲鴆止渴一樣,有的時候為了應付過眼下的局麵,不得不去服毒。早死和晚死擺在眼前,自然是選擇晚死了,誰知道多活一會兒又能等來什麼轉機呢?

而且,此時的人還真不一定想到了建鄴的局限,畢竟對於定都‘南京’的問題,這個時候也沒有多少先例供以研究。

許盈很樂於為蔡弘毅解惑,他也很不喜歡一些老師喜歡對著學生故弄玄虛的樣子。明明直截了當地說明能省下很多不必要的事!隻是,這種稍微思索一番就能明白的事,他還是希望蔡弘毅可以自己去想。

蔡弘毅摸了摸鼻子,有點兒不好意思...最近習慣什麼都問老師了。這就像是習慣了用搜索引擎之後,對於自己去考慮問題的答案就沒那麼上心了。

許盈一行人在朱雀航外下了車,主要是迎接他們的人很多,總要和各家故舊打招呼。

羊琮身為宗室親王,是明麵上地位最高者,走到了前麵。許盈則是去母親楊氏的車前,和庶兄許直一起攙扶楊氏下車——其實楊氏很年輕,腿腳便利著呢,根本用不著如此。但如今都是這樣,身為兒子就該這樣。

楊氏作為來的許氏族人中身份最高者,由兒子兒媳們簇擁著與建鄴這邊的族人相見。兩邊其實分開沒多久,但這期間發生了太多事,以至於此時見麵,竟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建鄴這邊的許氏族人,走在最前麵的自然是許章,他本在行台中上班(此時的中央官員,在當班期間都是住在行台之中的,隻有休沐時才能回家)。也是因為知道這幾天許盈一行會到,這才得了特批的假。

許章是許盈的親叔叔,但許盈對他已經沒多少印象了。先不說許盈早早去了豫章,就算是留在北方的時候,這位叔叔也是居住在老家居多。一年到頭能見到一麵就算是多的了,許盈能有印象才怪!

楊氏與小叔子相見過,便指了指許盈:“若衝,快見過你叔父!”

許盈身著孝服,臉還有些稚嫩,但已經梳起了成年人的發髻。因為是多年以後的第一次相見,便拜倒行了大禮:“盈見過叔父!”

許章相貌老成,並不像自己的親哥哥當初以風度姿容聞名鄉裡。此時見許盈行禮,連忙去扶他起來,然後又摸了摸胡子:“多年不見,玉郎也成人了!隻是、隻是大兄竟未見到,實在是......”

“若是能見到,該如何欣慰呢?”許章的傷感卻是真心的:“大兄生前最慮者便是玉郎你了,唉!”

小兒子、大孫子,向來都是心頭肉,許勳沒個大孫子,子嗣也不算繁盛,心裡確實最惦記許盈這個早早送到南邊去的兒子。

見過許氏的一些長輩、同輩,又引著見了一些一起來接風的許家故舊,許盈一行這才重新回到了車上,車隊轔轔看不到尾,一齊往城中許氏大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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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據說當年東吳大帝在原本秣陵縣城的基礎上興建建鄴時,仿照的是洛陽格局。所以和早期很多北方大城一樣,建鄴城也是方方正正的格局,內裡劃分很有條理。但真正入內就會發現,這也隻能是美好的想象。

建鄴城內有東西二市,也有裡坊劃分,但根本沒有洛陽、長安那種仿佛棋盤一樣的格局。這其中既有地理因素,也有人為因素。一方麵,建鄴所在整體上是個大平原沒錯,但局部其實是有著相當高低差的‘丘陵’。

以古人的能力,就算是能夠將整座城市弄得平整如平台,那也該是統一王朝國富民強時以舉國之力才能做到。所以這個時候得遷就地理情況,根本無法筆直劃分城中裡坊!

另外,當初東吳大帝設計建鄴城時也故意讓人不用筆直巷道,據說這是為了敵人攻入建鄴時可以巷戰糾纏。

說真的,這個考慮其實真的有點兒多餘,真的到了那個份上,也就是拖延一點兒時間而已了。

但最終的結果就是,建鄴城中隻有兩條主道是筆直的,即縱貫南北的朱雀大道,就是南出宣陽門,衝著朱雀航的那條‘禦道’。以及橫切東西的‘橫道’!其餘的大小道路都有些彎彎曲曲。

不過,建鄴城內依舊劃分成裡坊(隻是有些淩亂,不如北方大城清楚)——這些對於許盈來說都是陌生的。這還不如洛陽、長安呢!這兩座城市,身為曆史係的學生,許盈總能數出幾個洛陽長安著名的裡坊,什麼戚裡、尚冠裡什麼的。

建鄴則不同,建鄴的烏衣巷足夠有名了,但曆史上也是王謝兩家聚居於此,這才名望加身的。這個世界在東漢末年之後就開始明顯偏移,王謝不會有了,烏衣巷自然也不用想。

非要說還有什麼叫的出名字的裡坊,大概就是‘長乾裡’了,得益於李白的‘同居長乾裡’,名氣也有些。不過此時長乾裡不止一個,小長乾裡、大長乾裡、東長乾裡都有,許盈也不知道李白所說的長乾裡是哪一個。

而且,長乾裡雖是此時建鄴的繁華地帶,但並不算‘高貴’,屬於庶民聚居區...許氏就算是外來的,落腳在建鄴,也不會住在長乾裡附近。

許盈一行和羊琮一行入城之後就分開了,羊琮需要立刻去行台見皇帝和太後。許盈則是要去許氏聚居之地。而聚居之地就在城南,進城後並無多少路程就到了。

許氏在建鄴的聚居地是早先南下之前,就已經托義興周氏物色好的。彆說是最近見勢不好,這才逐漸南下的北方大族了,就是當初一起南下的汝潁一帶勢族,也少有許家這樣從容周全的。

這裡原來也是當初某個吳國大將的宅園,隻是後來荒廢了。因為地段足夠好,被義興周氏買了下來,準備日後有空了修繕重整一番拿來居住。但因為周氏在建鄴本就有宅邸,而且若不是南渡小朝廷在此,建鄴怕是要繼續沒落,周氏也沒什麼族人會在此居住,所以一直沒有真正重修。

許氏托義興周氏物色宅園,周氏就非常大方地拿出了這座舊園。

若是南渡小朝廷在建鄴站穩腳跟,建鄴城裡的大塊土地都會變得奇貨可居,像這樣的好地段就更不用說了!如此說來,周氏確實非常大方。

在許氏到來之前,周氏還讓人加緊整理了一番。達不到修繕重整的程度,但乾乾淨淨的,立刻住進來也不妨礙。等到許氏日後住進來了,自然可以慢慢收拾。

而事實上,許多同來的北方勢族,南下之後首先要麵對的就是資產大縮水!暫且落腳隻是一個開始,還要重新購置土地、招募莊園客、經營園墅,可以想見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繼續原本在北方時那樣富貴榮華的日子了。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這在住的條件上也有體現,大家的居所大多樸素,雕梁畫棟根本不能夠。

他們也有來之前就提前購置宅園的,但本地士紳誰會賣呢?大家大都隻有自家居住的宅子,賣了之後搬家?偶爾會在自家居住之外再置宅園的,那都是不差錢的大佬,更不會賣宅子了!

這也算是華夏的傳統了,若不是山窮水儘,根本不會賣宅子!這甚至不是錢的問題。

所以,南來的勢族隻能買下一些次一等的宅院,甚至是民居...南來之後又往往千頭萬緒,再加上囊中羞澀,宅園便大多保持了比較樸素的樣子。

這種情況,許氏的宅園已經算很好了,所以一直沒有人提出要修繕收拾一番——太後、皇帝住的太初宮是當初的東吳宮城。滅吳之後一部分荒廢,一部分被分割到了私人園林中,這些分割了太初宮的人家出於各種原因歸還了園林,這才讓太後、皇帝不至於沒有宮城居住。

但饒是如此,太初宮也顯得局促又淩亂(畢竟分割過),台中的諸位大人商量要儘快修繕。隻是此時台中空虛,沒有真正掌管江南的賦稅,沒錢乾這些。再怎麼想修也是明年的事了,此時隻能暫時放下。

太後、皇帝都隻能暫時將就,許氏要是弄得太鮮亮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許氏這座宅園占了怕是有半條街巷,此時大門上掛著白素。雖然許盈他們之前還沒趕來,但喪禮早就已經開始了!

古時貴族的喪禮非常繁瑣,整個喪禮從開始到結束花的時間也很長。

現代人感覺就是確定人死,然後一邊哭喪,一邊接待吊喪的親朋。等到這一切畢了,就能下葬,下葬之後喪禮結束。剩下的就是孝子賢孫守喪,不關外人什麼事,從喪禮層麵是結束了的。

程序差不多是這樣,但延續的時間比想象中的其實長很多。

吊喪其實是小殮期間的事,光是這個就得延續數日。小殮之後就是大殮,這期間屍體移入棺木,孝子賢孫們要在此時穿上孝服,每日哭喪。此時棺木是停靈在家中的,至於什麼時候下葬,這要看占卜的結果。

直到下葬之前,大家早晚都要哭喪,即所謂的朝夕哭,下葬前兩晚隻在晚上哭,這是既夕哭。下葬之日,葬完,孝子賢孫回到家中靈堂,還得哭,這是反哭!反哭之後就是虞祭。虞同‘安’,這是為了安死者之魂。最正統的喪禮要三次虞祭!三次虞祭之後,又哭,就是卒哭,卒同‘止’,這次之後就不再哭了。

從喪禮開始,再到卒哭,甚至可以持續到百日,這就是‘百日卒哭’的來曆!

為了等許盈他們來到,許成還好,許勳確實是抄過百日了的。不過許章特彆提點過占卜下葬吉日的人,下葬的吉日偏偏就是要等這麼久,所以這一切都是‘正常’的。

許盈一行人才進宅園就被引進了殯所,殯所停著一大一小兩口棺木,楊氏見到許勳的棺木,怔了怔,眼淚便滾滾而下。和氏看到許成棺木,也是差不多的樣子。

跟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