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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261 字 6個月前

種可能,想的頭都疼看,卻也沒想到父親找他居然是為了這個。輕輕‘啊’了一聲:“...兒子如今隨四叔讀書,日日有所進益,也挺好的...”

“你四叔如何能和這位先生比?”羅衍卻是一片真心全為了兒子想:“這位先生是聞喜裴氏的子弟,年少有才名,出仕極早!後厭棄了官場爾虞我詐,這才掛冠離去。又因為與臨川王少年相識,如今已隨臨川王南下。”

“若沒有這樣的緣故,這樣的夫子在江州如何尋的到!”

羅衍自己才智平平,卻生了一個極聰明的兒子羅真。也是因為明白兒子的聰明,所以他一直想的是不能浪費了這份才智,得為兒子尋一個名師才好!

隻是此時南方遠遠落後於北方,人才也十分缺乏。除非去江左三吳之地,拜在顧、陸名下,不然南

方的豪強子弟就隻能北上求學了——而事實上,吳郡顧、陸人家最好的子弟,也會去洛陽求學、揚名。

羅衍本來考慮的是送兒子去洛陽,但一來擔心自家豫章羅氏的名頭在洛陽不值一提,兒子就算是去了洛陽也拜不到真正的名師。二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子天才歸天才,性格卻有一些古怪,最怕麻煩。真的離開家去,沒有了家人管束,能否認真向學也是個未知數呢!

這個時候他聽說了裴慶,立刻想到了送羅真去拜師...可以說裴慶解決了羅衍心裡的種種憂慮。既能夠得上名師標準(至少對於缺少選擇的羅氏來說是這樣),又在近前。簡直完美!

一聽這個就知道事情有多麻煩的羅真打了個寒顫,扯了扯嘴角:“這位裴先生輔助臨川王殿下,哪有精力收徒呢?”

雖然羅真想象的到,父親之所以會提出這個想法,必然是考慮過種種問題的...但他還是想最後垂死掙紮一下。

羅衍笑著搖了搖頭:“這倒是巧了,如今裴先生並不在臨川王殿下`身邊,而是留在了豫章,專門教導臨川王殿下的外甥。”

羅真其實不怎麼了解臨川王羊琮,自然不知道這位親王又哪裡來的外甥。但是他足夠聰明,心裡計較了一番,立刻知道說的是誰了——豫章郡就這麼大,同一個圈子內有什麼風吹草動的,大家都是知道的。

就在臨川王羊琮南下時,汝南許氏的郎君留在了豫章,羅真也聽人說過——東塘莊園就在南昌郊外,他家莊園與東塘莊園其實隔不了多遠,四舍五入一番都可以說是鄰居來,有什麼事自然瞞不過去。

雖然不知道汝南許氏的郎君怎麼成了臨川王的外甥,但世家大族之間七彎八繞的親戚關係多來去來!若真把什麼外八路的關係都算上,此時的世家大族恐怕九成九都是親戚了!所以這也不值得驚奇。

見羅真不說話,羅衍就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了,又道:“你若拜師,直接去附讀即可!十分方便。說來,這個許氏小郎君與你年紀相仿,還要更小一些,但少有早慧之名。你自小聰慧遠勝於族中兄弟,難免生出驕矜之氣,如今與同樣優秀出眾的少年郎一起讀書,也能讓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此之後更加勤謹!”

第59章

南北有彆,北勝於南,這是此時的世情。這和完成了江南大開發後的情況大相徑庭——哪怕是在北宋,依舊有很多北方的高官看不起南人,認為南人十分奸詐,做官做學問也很虛浮。當然,這時南方人也漸漸建立起了自信,麵對北人的攻擊往往也能直接懟上去。但是事情到了明清時期又有了很大變化,這個時候江南才是帝國的中心。

國都在北方沒錯,但也僅僅如此了,除了有成千上萬官吏及其家屬養著的京城,北方已經不能說是全國的中心了!此時的中心在南方,在江南,這個江南是狹義上的‘江南’,大約也就是以蘇州為中心的長江三角洲地帶。

容納帝國兩千多萬人口,承擔了天下三分之一的賦稅!何其重矣!

但...這些輝煌都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就當下而論,天下精華之地在北方,北方精華質地在中原。無論是人口密度、文化水平、經濟繁榮程度,北方都碾壓南方!

這就使得北人在麵對南人的時候有一種天然的優越感,在普通人身上這一點表現的不明顯,但是世家大族之間就有著明顯的鄙視鏈了。

北方堪稱一郡之首的家族,再怎樣都是一方豪強,屬於二流以上家族了。南方則不同,此時就算是有江左精華的三吳之地,首推的顧陸朱張等門戶,在北方大族看來其實也不過爾爾。

至於說三吳以外,其他南方豪強人家,北方勢族就更不看在眼裡了!在北方勢族眼中,這些豪強人家恐怕和寒門也沒什麼兩樣。

但這隻是北方勢族傲慢之下的看法而已,實際上隨著北方戰亂,大量人口南遷,其中不乏工匠之類,為南方帶來的許多先進的生產技術。此時的南方,或許整體看還遠不如北方,但在某些區域也不是北方勢族想的那樣不值一提。

江州因為毗鄰北方,以及其他種種原因,成為北人南逃時僅次於三吳地區的選擇,其中豫章郡更是全州之精華所在!而一個地方開發的多了,經濟發展起來了,自然就能養的出豪強。

到如今,豫章豪強首推胡氏、羅氏、鄧氏、熊氏四家。這樣說起來,豫章羅氏也不是一般人家,輕易不能小覷了

但事實就是,豫章羅氏的招牌在江州是有用的,但是出了江州,彆說是北方了,就是拿去江左也是沒什麼人認的...這就是南方大族與北方勢族的不同了,北方勢族在長期占據政治、文化的壟斷地位之後,已經獲得了廣泛的認可。

而且更進一步說,南方大族缺乏底蘊也不是瞎說的。北方勢族敢稱‘勢族’的,往上追溯往往是世代公卿,雖然老子好漢兒狗熊這樣的事很常見,但在這個血統論很有市場的時代這就是巨大的優勢!

南方大族如果不是北方哪個勢族遷居而來,又或者乾脆就是北方勢族的旁支分支了,那基本上是沒什麼祖宗可說的。有些甚至往上數兩三代就隻是鄉間小吏了,靠著魚肉鄉裡飛快起家。

這種家族在北方絕不可能成為勢族,再有錢有勢也不能!也就是在南方,少有家族門楣光耀的,這才山中無老虎,猢猻稱霸王!從這個角度來說,北方勢族不認可南方豪族為勢族,將其與寒門等同,倒也不是沒有自己一番道理。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羅衍身為豫章羅氏的族長,卻始終不能下決心送兒子去洛陽求學。在江州,豫章羅氏的小郎君可以橫著走,拜哪個老師都行,但是在洛陽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一個是做爺,一個是當孫子,怎麼可能一樣!

“犬子就麻煩先生了。”羅衍非常客氣地坐在一旁,對裴慶奉上了拜師禮。其中擺在明麵上的是十條臘肉,這也是當初孔夫子規定的束修。不過,大族人家子弟拜師不可能這樣簡單,所以在十條臘肉之外,還有許多其他的箱籠送來。隻不過兩邊都是講究人,提都沒提。

羅衍直接帶了兒子過來拜師,這件事之前已經有過溝通了——若不是事情十拿九穩,羅衍也不會告訴羅真,更不會帶羅真過來。他們這樣的人物都講究麵子,無論什麼事都得事先請人說項,若是不成,因為不是當麵拒絕的,也留了一絲餘地。

此時已然登門,自然是事情再無意外。

羅真跽坐在父親身後,並不太在意父親和未來夫子說了什麼...他隻是覺得有些心煩。

每當他無所事事的時候就想發呆,但現在這個場合又不能發呆...隻能強打精神在旁

扮泥偶,不過一會兒他就心煩意亂起來。

這個時候的羅衍不再是豫章羅氏的族長,完全就是一個普通家長。做為家長,無論多有權有勢,在麵對孩子老師的時候都會下意識放低姿態。

“...一切就全托付給先生了。”羅衍有些憂慮地看了一眼身後的兒子。

裴慶垂著眼皮喝了一口水,將這一切收在眼底——他其實並不是一個多愛為人師表的人,教導許盈也可以說是‘另有所圖’。之所以願意收下這個豫章羅氏的小郎君,自然不是因為他忽然發現了做老師的樂趣。↑思↑兔↑在↑線↑閱↑讀↑

他隻是恰好聽說了豫章羅氏這位小郎君的‘神童’之名。

雖然神童很少見,但同一時期總會有那麼一些。這位羅氏小郎君不像許盈出身於北方勢族,造勢也大些,可在江州地方上還是很有名氣的。

之前一場宴席上他又親眼見過了這位羅氏小郎君,確定他確實不是浪得虛名的,心中很有感慨——現在的孩子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呢!

之後就有人從中說項,說羅家想送這位小郎君在他這兒讀書。他稍微推辭了兩句,也就答應了下來。

羅氏小郎君是可造之材,教導這樣的孩子成材確實有成就感,這是他答應下來的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許盈有這樣的同窗也是好的——當初東漢末年七國爭霸,後來的蜀王如何起家的?靠的就是一幫出身不錯、才能不錯的師兄弟!

蜀王出身很低,機緣巧合才受到當時名士賞識,收入門牆。若沒有這些師兄弟,就算能成事,恐怕也要艱難無數倍。

羅氏小郎君本人很不錯,他背後的羅氏也很不錯。這樣的南方豪族,北方勢族是看不上的,認為底蘊太淺!但是在裴慶看來,如今天下大亂,還做那些虛浮如泡沫的幻夢有什麼用?什麼都不如實實在在握在手中的權、錢、勢、人!

羅氏是豫章的坐地戶,許盈還不知道要在豫章蟄伏多久,有這樣一個盟友怎麼看都是一件大好事!

雖然不耐煩和羅衍這樣的人應酬,但考慮到未來要拉羅氏‘入夥’,此時的裴慶也隻能勉強維持住‘平易近人’的麵具,對羅衍問的問題有問必答,方方麵麵照顧這位‘老父親’的憂慮——說起來他

自己沒有孩子,還不是一樣操著老父親的心?

這樣一想,他就更有耐心了。

兩個‘老父親’說著說著,就說到了羅真在東塘莊園附讀還需要‘住校’的事情。

“還須住在東塘?那豈不是太打擾了。”羅衍有些猶豫了,想到兒子的古怪,他其實是不放心兒子完全脫離自己眼前的。

裴慶搖搖頭:“在下教學向來從嚴,弟子雞鳴便起。若是令郎不住東塘,怕是要三更起了。”

雖說羅家和東塘莊園四舍五入就是鄰居了,但這個鄰居離的可有點兒遠!兩家占地都很廣大,以至於直線距離立刻變大了。如果羅真堅持走讀,那就和後世的小學生差不多了。隻是後世的小學生有校車,現在隻能靠著馬車往來那可費時間!

而且他這樣的貴族子弟出門也不是隨隨便便的,往往要做各種準備,這樣一通下來,就得更早開始準備。一天兩天還好,長此以往一個小孩子怎麼受得了!

說到這個,旁邊做吉祥物的羅真就不困了...眼睛飛快地瞟了一眼父親,然後又收回了目光,心裡笑出了豬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