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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324 字 6個月前

需要用到大量的人工,越細就越費工!

每個人都有豆粥一碗,菜餅的話成年男子兩個,女人和未成年一個。

關春隻分到了一個菜餅,喝完豆粥之後就將菜餅

藏在了懷中。

匆匆忙忙喝完了一碗豆粥,他先去了表妹住的院落,此時院裡隻有一個老媼在做著灑掃浣洗的活兒,也順便看屋子。不然誰都不在,有誰摸過來小偷小摸怎麼辦?

她是認得關春的,也沒攔著他,隻是拿眼睛盯著他。等他從窗戶往裡麵遞了菜餅才趕他:“你這猢猻!快走!”

關春道了一聲謝,這才匆匆忙忙回了上課的院子。

此時院子裡上課的人在另一間屋子用餐...本來吃飯時間大家應該回各處吃飯的,但裴慶和許盈覺得這樣反而麻煩!便讓人將他們以及書童的饔食都送過來,吃了之後稍稍休息就能上課。

無形之中就多出了半個時辰的學習時間...積少成多不能小視。

這時夥伴還沒過來,關春還有點兒時間休息,便蹲在樹下,回憶夫子上午上課的內容,拿了一支樹枝沾了水在青石板上寫寫畫畫。他寫的認真了,沒有注意到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個人。

許盈在這個雜役身後看了好一會兒,覺得這雜役寫的很有條理,都是上午裴慶講過的內容。說實在的,這聽課的效率,比吳軻以外的幾個書童都要好到不知哪裡去!雖然這個雜役看著比書童們稍微大一些,但這種差距顯然不是年紀的原因。

“你——”許盈才開口,終於驚動了關春。

注意到身後站著許盈,他這才連忙退到一邊:“小郎君。”

許盈沒有認出他就是自己在南來路上救的人,一方麵當時他也就是匆匆一瞥,而且他那個時候還病著呢!另一方麵,如今的關春和那個時候也很不一樣。當時是逃難路上,餓的麵黃肌瘦不說,還蓬頭垢麵,根本看不清楚臉。

如今看著就是一個清清秀秀的少年。

這時,發現找不見許盈的裴慶也找到了這邊:“玉郎?”

許盈出來走走消食,到了時間還沒回去,裴慶就來抓人了。此時低頭一看,也看到了青石板上暗色的水跡,現在不是夏天,這種水跡消失的很慢,他一眼就看出了是自己上課時教的東西。

“讀過書?”挑了挑眉,裴慶問道。

關春對於裴慶這樣的夫子是非常尊敬的,老老實實道:“回先生,在家時讀過兩年書。”

第38章

知道眼前這個雜役少年讀過書,許盈和裴慶都不意外——看他寫字就知道了,必然是有些功底的。

問這話的裴慶問過就算了,並沒有再說什麼...一個雜役能讀會寫,這確實不常見,但也就是那樣了而已,並不值得裴慶再多看一眼。說起來能讀書,這個少年過去的家境也應該還不錯,但世道就是這麼個世道,大人物們今日是金杯酒、綾羅衣,明日說不定就是寒光刀、階下囚了,他這樣的普通人更是無法對抗突然降臨的天災人禍。

發生什麼都不讓人奇怪。

反而是許盈比裴慶要有責任心的多,問了雜役少年幾個問題,了解了對方的確切水平,這才點點頭離開。

“怎麼,玉郎可憐那少年?莫不是要讓他也來讀書?”回書房的路上,裴慶笑著問許盈。說真的,許盈真的這樣做了,他也不會奇怪。

但許盈又一次沒按牌理出牌,搖了搖頭:“倒不是...若真的好學之人便讓來讀書,書房如何裝得下。”

許盈上課的書房眼下倒是還有空餘的地方,但也不是隨便誰都能進去上課的。不是許盈不願意幫助這些有求學之心的人,而是他就算有這個心,又能幫到幾個人呢?說起來,想要進他的書房讀書的人何其多?可最終也就是現在幾個書童而已。

這種情況下,讓這個雜役少年去,這又算什麼?

“我隻是可惜他...再者說了,做雜役活兒也太浪費。”以這個時候的識字率來說,一個能讀會寫的人乾雜活兒,那是對人力資源的極大浪費!他完全有能力去做更輕鬆、回報率更高、方便繼續學習的工作。

不過具體該怎麼安排,就不用許盈費心了,他可以讓身邊的人去辦。

裴慶明白過來許盈的想法,怔了怔,然後便搖頭笑了:“到底是玉郎...”

許盈身上有一種天然的體貼與善意,他不一定會做那些大善人的舉動,但仔細思索他的舉動就會發現,這種不刻意而為的善舉更像是一種習慣。事實上,他本人都不見得意識到自己剛剛行善了,隻當是做了一件非常普通的事。

但又怎麼會普通呢?至少身為旁觀者的裴慶清楚地感受到了這孩子的善意溫柔。

“既然如此,便與為師做些抄書的活計罷!”裴慶想了想提議道。如今又沒有印刷術,書籍的傳播完全靠抄寫,所以書籍非常昂貴!同時,書法好的抄本也能因此身價百倍。

裴慶平常給許盈等人講課,有很多東西需要抄寫、分發給許盈和他的書童。如果讓他們自己抄寫自己那份,就有些浪費時間了,所以都是讓幾個僮兒一起做這件事的。本來人手上還算勉強夠用,但最近裴慶看中了許盈從洛陽帶來的的一些藏書,想要抄一些走,一時之間就有些捉襟見肘起來。

本來想找許盈借個人來做的,現在正好遇到這麼個合適的人,倒也不錯。

那許多書,慢慢抄都要抄好久了,許盈考慮了一下這份工作,不僅比雜役要好,還能有機會得裴慶教導,也覺得不錯。便輕輕頷首:“一切都依先生。”

另外一邊,關春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即將得到改變,他隻是像平常一樣做著一些雜活兒。等到書房裡散課了,便和其他急著吃飯的奴仆們一起湧向飯堂。

饗食有糙米飯、菜菹、魚乾、葵菜羹,魚乾很鹹,大家很喜歡——這時複雜的調味是貴族才能有的,普通人的飯碗總是很寡淡。鹽巴是普通人接觸最多的調味品了,但鹽巴並不算便宜...魚乾做的這樣鹹,也很少見了。

“嘿!是稻!原來在洛陽時可吃不著!”夥伴感歎了一句,這才低著頭扒飯。

大米飯在南方無論貧富都有人吃,但在北方,除了貴族,一般人都吃粟米飯,更差一些的吃麥飯——當然了,送到北方去的稻米一般也不會是陳米、糙米,而是品質更優良的大米。

關春從懷中拿出一塊洗的乾乾淨淨的麻布,將自己那一份米飯分了一些鋪上去,然後填了一些菜菹,最後將魚乾塊全都放上,這才打包裝好,收在懷中。

見關春就著剩下的一點兒菜菹和葵菜羹吃飯,夥伴搖了搖頭:“這也太過了,你那表妹整日都躺著,能吃多少?你該緊著自己才是!”

關春知道對方是好心,笑了笑,也不說話。

等到吃完飯,他立刻給表妹送飯。這個時候院落裡已經陸陸續續回來了幾個婢女,有些女孩也偷眼看他。關春目不斜視地走到了表

妹床邊的窗戶旁,按照約定地敲了敲,等到窗戶開了,這才遞過食物。

與此同時,屋子裡遞出一包換下來的臟衣服:“麻煩大兄了。”

女童的聲音很輕,還有些虛弱,關春搖搖頭:“不麻煩,應該做的。”

說了幾句話,見其他人漸漸都看過來了,關春又抓緊時間叮囑了幾句,這才離開。

關春從婢女的院落出來,熟門熟路地拐去了另一個場院,這裡是架了許多長竹篙,平常浣衣婦在溪邊清洗完衣物之後就晾在這兒。他問人借了木桶、棒槌等物,趁著天色還沒黑,麻利地去到溪邊洗衣服。

表妹的身體還很弱,自己是不能碰涼水洗衣服的。

此時已經是傍晚了,溪水不再有白日的溫熱,關春搓洗了幾件衣服,手指已經凍的有些僵硬。隻能活動活動然後繼續...這個活兒他做的並不熟練,遭難之前他家也算不得富裕,但至少也是衣食無憂的。

再者說了,他是男子,家中浣衣之類的雜事也自有母親和姐姐操持,自然輪不到他。┆思┆兔┆在┆線┆閱┆讀┆

但現在,沒有母親姐姐了,沒有父親了,連家也沒有了...隻有他自己,隻有表妹了——他得照顧好表妹。

雖然不太熟練,但好歹在夜幕降臨之前回到了曬衣服的場院還了東西、晾好衣服。

不用擔心衣物被偷,這邊有浣衣婦住著,而且表妹現在的衣服都很破舊,也沒人會偷這些。

帶著滿身疲憊回到了住處,關春打算洗洗就睡,但就在他走進屋子時,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他有點兒困惑,因為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透露出羨慕的意味,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還有什麼值得彆人羨慕。

“阿春!你可真是好運道!”同住的少年最先跳起來拍他的肩膀,同時也解答了他的疑惑。

在他溪邊浣衣這會兒,有管事來找過他了——小郎君的夫子要一個人幫忙抄書,點了他去!

“裴先生怎麼就知道你了呢?”其他人還想打聽打聽。

想起白日的事,關春笑了笑,道:“我白日在‘文淵館’做雜事,裴夫子見我會寫字,問我有未讀過書。”

文淵館就是許盈讀書的那個院子。

“原來是這樣...不過還真不知道你能讀書寫字。”他們這些奴仆,最多就是會

寫自己名字,以及一些常常看到的字。達到能讀會寫水平的,在他們眼裡也算是‘知識分子’了。

對於這種人,大家一般都比較客氣...人家忽然得到機會‘升遷’,那也是人家的本事!同樣的機會落在自家頭上,自家也沒能耐抓住呢!

因為被安排專門做抄書的工作,關春就不必在這邊的院子和其他人擠大通鋪了,第二日就搬到了裴慶的院子裡,和裴慶身邊的僮兒一起住。兩三個人一間房,各方麵的條件都要比之前好。

“聽一位姐姐說,大兄得了貴人賞識。”第二日送飯的時候,表妹在窗前提起了這件事。

關春搖搖頭:“隻是為裴夫子抄書罷了。”

“那也好,至少大兄能學有所用。”隔著窗戶,表妹看到了關春生了凍瘡的手,現在都是春天了,凍瘡也未全好,一時有些目酸:“大兄的手從小隻用來寫字,何曾像如今這樣...”

‘為奴做婢’四個字壓的很低,生怕被人聽了去——如今人在屋簷下,被有心人聽了去,說不定就要引出什麼風波來。

“這有什麼?”關春故意用很輕鬆的語氣道:“亂世之中,保全性命已是很好了...而且,如今不是又好了些麼?都會越來越好的。”

“都是我牽連了大兄。”女童的聲音有些哽咽...如果沒有她這個‘拖累’,她表兄一個人本可以不用給人做奴婢的:“當初要是沒有文君就好了!”

陳文君正是關春表妹的名字。

“不——”一向溫和恬淡的少年忽然著急了起來,忙忙地打斷了表妹:“不是這般...”

當初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如果不是表妹還在身邊,說不定他早就堅持不下來了。說到底,在遭逢大難之前,他也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