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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功夫淡然地撩了一律不聽話綴在額前的長發,但如果此刻有人注意他緊握著的鞭子的手,便能夠看到他虎口處被磨出來的鮮血。

顯然,他也並不是完全地遊刃有餘。

敵人是永遠不會給你足夠的時間去休息或者恢複體力的,在片刻的寂靜之後,或許是兩三息,又或許不過是一個眨眼,原本緊緊沉默地守候在旁邊的勁裝男人就驀然地動了。

人數不多,將將隻有三個,雖都是赤手空拳,但在剛才那幾個大漢的對比之下,他們的動作不可謂不迅捷,行為不可謂不默契,身手也不可謂不傑出。

“暗衛!?”

賀知舟不過是將將和他們對了幾招,就已經認出了他們的招式路數,一時驚愕動作也是下意識一頓,卻沒有想到那三人竟然是正好抓住了這個機會,狠很踢中了他的膝蓋,賀知舟一個悶哼,險些跪了下來。

但他到底武功出眾,反手一鞭就打住了那個偷襲的家夥的手臂,霎時之間便是皮開肉綻。

被打中手的暗衛一時之間痛地表情都有些扭曲了,驚怒地想要罵人,卻看見了此刻賀知舟比他更冷的神色,便霎時想起了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他默默收回了口中粗口,配合著旁邊的兩人動手。

到底是影門的首席,在被已經消耗不少的體力之下,一人對著他們三個也不見絲毫下風,可這三人也並不需要勝過賀知舟,隻需要消耗他的體力讓他不得不束手就擒就是。

這實在是一個太大的圍捕籠,不要說長公主的身後究竟還有多少人手,這滿牆的弩箭手就足夠讓任何一個絕世高手束手無策,縱然是賀知舟一直注意著四周情況,也實在是不得不承認此番封鎖的嚴密。

時間越過越久,他卻不像是旁人那般有喘熄機會,久而久之,難免會出些許差錯,然而沒有想到他都打算以傷換傷了,一直在旁邊冷眼看著的長公主確突然出手,出手化解了他此番招式。

還未待賀知舟有任何反擊,旁邊窺伺已久的那三個暗衛就直直撲了上來,把賀知舟反手壓|在石桌之上。

堅|挺了許久的發繩在這般劇烈的動靜之下終於再也支持不住,緩緩飄落在地,滿頭青絲長發隨著賀知舟被壓倒在石桌上麵的無力姿勢柔柔垂下,直直遮住了他的小半張臉。

那三個暗衛顯然是對賀知舟的凶殘有了直接的認識,此刻就算是已經製住了賀知舟,卻也不敢有半點的放鬆。

事已至此,賀知舟也不做無畏的抵抗,他雖然不知身後這幾個暗衛究竟是什麼混賬情況,但對著長公主還是皺眉冷聲喝問,“長公主殿下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是真的打算造反嗎?”

沒想到長公主竟然還稍稍笑了一笑,將那一封由賀知舟親自送達的信放在他的麵前,將那明黃色的錦布扔在了他的麵前。

錦布上隻有寥寥數字,雖是微皺,卻還是能夠讓人一眼看清其中內容。

——“前朝餘孽,速速拿下。”

明黃色絹帛的中央依舊是皇帝正正方方的小巧私印,在陽光下,那朱紅色的朱砂印記簡直刺眼到了奪目的地步。

“你既然認出了暗衛的招式,難道不知道他們真正聽從的究竟是誰的意思,不知道,這一切都是誰的安排?還是說……我那個弟弟的演技,真的有這麼的好?”

暗衛?

暗衛自然是聽從皇帝的旨意的,所以才會有他剛才的那一愣神,但陛下又為何要他們在長公主府之中對自己出手,這又和陛下的演技又什麼關係?

賀知舟尚且茫然,就聽見長公主繼而冷笑,“一個前朝餘孽,竟然坐上了影門首席的位置,潮州也好,宣州也罷,還勞煩皇帝餘尊屈貴親自在你身邊探查幾個月,能夠做到這個份上,你實在是不枉此生了。”

……

宣州

親自探查……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

第47章

水牢裡麵陰冷、寒涼,即便如今已經是五月末,但被推進牢房裡麵的時候,賀知舟還是明顯感到了那刺骨的寒意。

他被人製住內力,現在也不過是一個會些武功招式的普通人而已。麵對著這徹骨的寒涼,一時之間沒有壓抑住喉嚨之間的兩聲咳嗽。

說起來,這暗牢賀知舟還來過,隻是沒有想到上一次是想要救那兩個被困了起來的影衛、暗衛,如今卻成了他自己進來。直到如今,他才知道這地牢竟然還分為上下兩層,如果說之前那兩個影暗衛還是在比較明顯的第一層的話,那麼這水牢就是被隱藏在了底下的二層。

積水其實很深,隻在賀知舟腰部向下一些的位置,這也就代表如果水牢之中的人想要坐下的話,恐怕整個身子都要泡在水裡,連頭部都要淹沒在其中,根本不能夠呼吸。

這顯然也是水牢最折磨人的法子,賀知舟微微沉默片刻,帶著沉重的鎖鏈默默往邊上挪了一些,站在了水牢牆壁之間的兩處夾角。

他背依著後麵的牆壁——這個姿勢可以卸掉身體大半的力。

隻是這鐵鏈實在是沉重,上麵還綴著一個巨大的實心鐵球,不過是幾步路就把他的腳腕磨地紅腫。

折騰了這麼久,賀知舟現在也實在是有些疲倦,便把頭支在另一側的牆壁,閉上眼睛閉目養神。

事實上,他的腦子到現在都還是蒙的,長公主剛才所說的話還仿佛全都就在耳畔邊,那一字一句分明都再在清楚不過,可偏偏當他們結合到一起的時候卻仿佛成為了這世界上最最艱澀難懂的謎題。

“前朝餘孽”這個詞,自然不會有人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同時,賀知舟活了二十年,也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個這個詞扯上任何的關係。

或許是他們搞錯了,在事情的探查之中出了什麼差錯?還是長公主故意想要栽贓嫁禍?

前者又是憑借什麼探查的?後者又是為什麼?

然而,就在賀知舟絞儘腦汁地想著這其中可能性的時候,現實並沒有給他理清這事情的時間,長公主已經繼續開口,那接下來的話語對賀知舟來說更不亞於震耳戰鼓、驚雷霹靂。

宣州?

潮州?

皇帝親自在他身邊探查幾個月?

——這些詞語竟然還能還能組成一句句子嗎?

賀知舟除了本身那些影衛的弟子以外,和常人接觸地一直不多,如果說潮州長公主府他是一個人去探查執行的話,那麼便隻有再看宣州。

近一個月的時間,賀知舟在宣州辦事的期間隻和一個人有過深入的接觸,而那個人,他們相識的時間,也恰好符合長公主所說的——幾個月。

所以長公主的意思是趙如徽就是皇帝?

若是再今天之前,有人對他說這句話,賀知舟恐怕要親自屈尊送他去河裡好好清醒一下。但是沒有想到,今天在水裡泡著清醒的竟然成為了他自己。

簡直荒謬、簡直可笑。⌒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身為影衛,不要去揣測上位者的命令和想法是最最基本的守則,賀知舟身為影衛首席,更是牢牢地將這條最重要的規則記在腦海之中,不該記的不要記,不該他來探究的不要多管閒事,很多時候,他都刻意地不去想任何皇帝指令下潛在的意義。做好任務、完成任務,這就是他全部應該做的事情。

而如今,泡在水裡沒有了其他選擇的賀知舟,卻第一次沒有規避這由老影門首席耳提麵命的規則,試圖從這條線上麵反向證明這一個消息的荒謬之處。

然而荒謬的點沒有被他找到,反而是明顯地推測出了最近幾個月來,隱藏在看似一個個不起眼的事件之中的秘密。

一旦接受了趙如徽就是他從小宣誓效忠的皇帝,有了這個方向以後,一切看不通的事情卻在刹那之間都有了解釋。

——所以皇帝當初將原本影門潮州部署監察的影衛換除,是因為懷疑他所以才進而懷疑整個影門?

——所以在宣州的時候,趙如徽對那個叫做甄巧雲的女人再三戲弄,反倒是故意對自己的試探?

該說真不愧是這整個大乾的皇帝陛下,被誇讚為整個大乾最年輕最有為的皇帝陛下嗎?僅僅是為了所謂的探查,就能夠將姿態放得如此之低。多少日日夜夜的忍耐縱容,便是為了看他露出馬腳時候的樣子?

多麼爐火純青的演技,多麼以假亂真的做戲,竟然是讓他半點的察覺,硬生生從敵意變成了信任。

能夠被他劃分到了自己人範圍之中的人真的不多——老首席是一個、他的師妹莫洛是一個、趙如徽……竟然也是一個。

隻是如今,卻成了笑話。也不知自己出演的這出戲能不能讓他的陛下儘興?他是不是,又真的查出了什麼不對的地方……?

堂堂的影門首席,現在卻全然分辨不出自己現在的心情。

是驚懼還是惶恐?是憤恨還是被信任的人欺騙的痛苦?

於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好像根本沒有去忿恨皇帝的資格;於私,他現在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這個立場去忿恨,是不是……罪有應得?

“嗬。”一時之間,賀知舟竟然是沒有忍住他心中荒謬嘲諷之感,輕笑出聲。

也不知是不是聽出了他笑容之中的慘淡,原本寂靜的暗牢之中,竟然不知何處傳來了一聲長長歎息。

“小兄弟,人嘛,既然還活著總要想開些是不是?一天兩天也是天啊!你看我,牢齡都可以說是你的前輩了,這地方我也不知道究竟來了幾次,還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嗎?”

聲音是從賀知舟水牢的後方傳來的,語氣滄桑,聽年齡應該至少是知天命之年了,但是話語之間的內容卻是帶著一絲頑童的意味,將這牢獄之災說地有多麼光榮似得。

賀知舟現在自然沒有心情和他調侃這彆樣的經曆,僅僅是微微抿唇。

但或許是長久沒有人和他講話,這人卻半點沒有在意賀知舟的冷淡,還樂嗬樂嗬地笑了笑,“彆怕彆怕,老道我不是什麼壞人。你在這水牢裡麵也快泡壞了吧?來來來,過來一些,就是老道這邊,這邊的水勢要低一些。這還是這間水牢的前幾個主人壘的石塊呢,雖然他們也沒機會用上多久,但也算是造福後人,至少現在便宜了小兄弟你這樣的後來人嘛。”

暗牢之中,還能夠如此地熱情也當真算是世間少有了,不過也恰好,賀知舟現在腦袋裡一片的混沌,與其讓他一個人在這黑暗之中一味地鑽牛角尖,有這麼一個奇怪的道士倒也算是排憂解悶了。

賀知舟也確實是被這寒涼的水泡的非常不舒服,他並不是會一味和自己作對的人,聽見這道士這麼說,便也沒有拒絕,彎腰撿起那銬在自己腳腕上麵沉重的鐵錘,慢慢朝著那老道士所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確實是如那老道士所言,就在靠近南邊牆壁的邊緣處,有一個凸起的小石台,若是人坐在上麵,那麼水位大概隻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