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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權臣為鄰 霧十 4230 字 6個月前

然說的還是不夠規範,但至少讓人看出了他的努力,在努力想要顯得正式又文雅。

邵宰執和泰王麵上不動神色,實則都筷感動哭了。

於是,最終讓內侍們搬來了無數的大桌子和椅子,拚湊在一起,鋪上素淡的綢緞,大家圍坐一圈,真成了平起平坐的開會。

這一日是小朝會,上朝的人不多,擠一擠,坐一圈剛剛好。到了大朝會,大概就要效仿秦漢,大家分彆跪坐在不同的小桌前了。而對於這群整日裡都在追求複古和逼格的朝臣來說,名士的跪坐也是很值得效仿的。

甚至有不少大臣開始對謝介改觀,覺得他也沒有那麼差勁,至少他和神宗一樣,擁有老聞家一脈相承的善良,他讓大家坐下,不正是體恤站著的辛苦嗎?

有時候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怪,當一個好人做了一輩子好事,隻做了一件壞事時,大家總會揪著他那一件壞事不放,覺得好人也沒有那麼好;而當一個壞人惡事做儘,卻在最後做了一件好事時,人們反而會覺得壞人也沒有那麼壞。

謝介與他的表哥討論過這種現象。

文帝表示,這是因為好人做壞事,代表的是一種向惡的傾向,而壞人最後做好事則是向善的改變,欲揚總要先抑。

謝介卻並不怎麼讚同這個理論,因為好事就是好事,壞事就是壞事,不論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都沒有辦法把前塵過往一筆勾銷。

可惜,大部分世人都不是謝介這個想法,他注定隻能是一個人。

朝臣們按照普世的價值觀,對待謝介的印象開始觸底反彈。房朝辭笑的比他自己高升還要開心。

除了提出大家上朝坐著以外,謝介就再沒有隨便插話了。整個人安靜如花,一直看泰王和房朝辭的眼色行事。他們覺得可以的,他就下章,不可以的……並不需要謝介來反對,自有聰明人站出來打斷駁回。

玉璽在謝介手上,這是經過了所有人同意的。

玉璽蓋完,一道奏折的流程卻並沒有完,還需要宰執下印。準確的說,是需要兩個印,不分前後,但必須都有,才具有法律效應。

不是宰執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也不是皇帝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

不管謝介心裡怎麼想,他都在朝堂上被動聽了很多他以前完全不會過心的東西,最主要的是他竟然聽懂了!當他不需要翻譯,就懂了這些人在說什麼的時候,他們看謝介的驚訝眼神,給了謝介很大的成就感和自豪感。第一次,他終於覺得自己夠格說:“我好歹也是我爹的兒子。”

一代回憶謝才子。

朝臣們紛紛點頭,接受了謝介的這種說法。還有心軟的自我反思,自己以前總覺得謝豚兒不學無術,是不是一種偏見?畢竟有了謝鶴珠玉在前,如果謝介達不到那個高度,總會讓人覺得謝介不夠好。但不夠好並不等於不好,要看謝介是和誰來對比,謝介明顯已經比大部分人要聰明了。

謝介不知道彆人在想什麼,但說句實話,他很享受那種人人都覺得他很不錯的眼神。他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被這麼多文臣矚目也可以給他如此美好的感覺。

於是,謝介本來剛上朝的時候還怒氣衝衝想要找房朝辭理論,結果卻在下朝後變成了主動去找房朝辭加課。

他,房朝辭,一個計劃通。

……

神宗走的很快,回來的也很快。海運的發達與方便,就體現在這一方麵了,一路上風平浪靜,有驚無險。

神宗還順便帶回了一個驚喜給謝介。

不過,謝介對此還一無所知,他正在和房朝辭享受奢靡的夜生活,第二天是旬休,今晚他們可以肆意放縱。

大啟的諸多娛樂生活中,夜市絕對是重中之重。太-祖年少時期是在前朝壓抑的宵禁統治下度過的,每每日落西山,就要閉戶不出,不能再肆意玩樂。一年之中幾乎隻有一兩個節日沒有宵禁,而那些往往都是太-祖童年最美好的回憶。

所以,在太-祖當上皇帝之後,他就做了一個決定——大啟自此夜不閉市!東風夜放花千樹,風吹落,星如雨,一夜魚龍舞。

隻聽這詞,就能想象熱鬨的夜晚有多美。

東京也一如太-祖所願,最終變成了一個舉世聞名的不夜城,引各族神魂向往。當初剛搬到江左時,讓謝介最為不適應的就是江左的夜晚生活和雍畿根本不能比。

但是如今,在官家才來江左半年的當下,江左的夜生活已經發展的快讓謝介認不出來了。

謝介對此自然是開心不已,拽著房朝辭遊走在熱鬨的人群中也一點都不嫌嘈雜。夜市上能玩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謝介和房朝辭今晚的重點是去勾欄瓦舍,有人請客。

一路上都是門庭若市,亮如白晝的景象。各色酒樓高聳入雲,這個時候還沒有什麼最高的建築不能比皇宮高的說法,管弦嘔啞,聲聲入耳,王孫貴族,聞香下馬。就謝介和房朝辭這一路上,他們中途就停下來打了四次招呼,有宗室的大肥兔子;也有陳老書院裡偷偷跑出來玩的學生,再三求謝小師叔隻當沒見過他們;還有的就是房朝辭的朋友了。

“我以為你朋友很少。”謝介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想,明明房朝辭是那樣一個在政治上長袖善舞的人,他的朋友不可能少。但謝介就是覺得房朝辭從未和誰真正親近過。

“你的感覺是對的。”房朝辭對謝介的感覺予以了充分的肯定,大多數人隻是他的“政治朋友”。

冷酷又無情。

很多時候,謝介都覺得房朝辭其實是站在一個高高在上、與世有彆的角度在看待這個世界的。

“又猜對了,我是不是該給你一個獎勵?”

房朝辭並不怎麼想在謝介麵前偽裝自己,因為他開始變得貪心,不隻想要謝介喜歡他,他想要謝介喜歡真正的他,想要謝介在哪怕了解了他真正的性格之後,依舊願意喜歡他。

因為,他對謝介就是這樣啊。不管謝介是什麼模樣,什麼性格,什麼身份,他都會一直、一直的喜歡下去。

隻喜歡他。

隻因為他是他。

公平起見,房朝辭也希望謝介能這樣喜歡他。至於謝介會不會喜歡上他,房朝辭對此從未有過懷疑。這是命中注定的,哪怕相隔用光年都無法計數的單位,他們還是在宇宙的深處遇到了彼此,這足以說明一切。

房朝辭停步,真的煞有介事的給謝介買了個獎勵,一盞琉璃炮燈。

這玩意一般常見於上元節的燈會,但也有人在往日裡的夜市上售賣。在琉璃質地的壺中儲滿水,養上幾尾漂亮豔麗的小魚,然後用忽閃忽暗的燈光映照,營造出一種色彩斑斕、如夢似幻的瑰麗。

不隻小孩子會喜歡,很多詩人也喜歡,甚至會為此作詩,“映光魚隱見,轉影騎縱橫*”之類的。

謝介口是心非的撇撇嘴:“小孩子才喜歡呢。”

然後,他就拿著這個小孩子才喜歡的炮燈不撒手了,前後把玩,上下研究,遠遠的就隻能看見他捧若珍寶一樣的拿著這個小玩意,眼睛裡都是笑意。

謝介自然不可能沒有玩過琉璃炮燈,隻是被房朝辭送來的總會顯得意義非凡。

他長著他理想中的爹的臉,做著他理想中的爹會做的事情,謝介又怎麼會不更加喜歡他呢?-_-!思-_-!兔-_-!網-_-!

當謝介和房朝辭終於走到江左最大的南桑瓦舍時,他們已經遲到了有一會兒了。房朝辭也沒解釋是謝介非要看熱鬨才導致他們遲到的,反而把一並責任自然而然的抗在了自己肩上。那不是一種邀功或者怎樣,隻是他好像真的這般認為,他和謝介是一體的,無所謂責任在誰,都在他。

席上大多都是房朝辭的朋友,其實也沒介意房朝辭的遲到,隻是玩鬨而已。以早早就出了門的展豁然為首,起哄要房朝辭先自罰三杯。

“不喝可就是瞧不起我們這些朋友啊,龍圖閣直學士。”

龍圖閣直學士,這不是一個實職,而是一種加官,類似於榮譽稱號,證明你這個官簡在帝心,深受喜愛。不是所有得了加官的人都能在最終當上宰相,但當過宰相的人都必然有過類似的加官。這可以理解為一個象征、一個“朕看好你哦”的信號。

大啟一共十三閣,如秘閣、寶文閣等,龍圖閣隻是其中之一。統稱是館閣,掌管圖書、編修國史,一年一度的國家曬書會也是由館閣主持。

天石還給謝介衍生科普了一下,這館閣還會在以後的朝代發展出“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如內閣”的說法,考生都要用館閣體考試。總而言之,這算是古代文人一個最高象征的更古代版的雛形,在大啟的時候還沒有那麼規範,卻已是一種人心向之的榮譽。

房朝辭也是最近才授銜的龍圖閣直學士,顯而易見,蓋因神宗的泰山之行。

一般皇帝去泰山封禪,除了祭祀上天、先帝和先後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封賞百官了,要不然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要一力鼓吹泰山封禪?大家都能得利,才會眾誌成城。神宗也循著例舊,在聶太後的提議下,以為皇儲祈福為名,大肆對江左大內的朝臣進行封賞了,大家差不多都加官進爵了一回。

謝介……還是世子,加官也有,但和他爹的爵位一樣,他得入仕或者舉行了弱冠禮之後才能一並繼承。

神宗為安撫謝介,還在旨意中送了謝介不少他私人的金銀,蘇皇後的人也終於聯係上了謝介這邊的人,準備一起做一些容易發財的海上生意。

念兒則是終於有了大名,聞胤,他皇儲的地位被確立了起來,還未舉行大典,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太子爺了,他的雙生姐姐封了齊國公主,還並不是天石介紹裡的燕國大長公主。

而在房朝辭這個年齡和官齡圈裡,隻有他,在這次封賞裡得到了直學士的殊榮。

無外乎彆人會起哄了。

這次的請客也是展豁然做東,一是感恩房朝辭多日的收留,二就是為了給房朝辭慶祝了。

對於謝介來說,他對龍圖閣也很有好感,因為蘇大才子和他爹謝鶴,都前後有過龍圖閣學士的加官。

學士,和直學士,還是有一些細微的差彆的。

“我會努力,爭取早日把直去掉。”房朝辭這樣對謝介道。

那邊已經入席的人不懂這段淵源,怪叫起哄的更加厲害,說房朝辭怎麼如此不知足,都直學士,還妄想著學士。

隔壁有人突然冷哼了一聲,徹底敗了正好的興致。

這裡就要先介紹一下勾欄瓦舍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以及它的內部構造了。勾欄和瓦舍,其實是兩個詞,雖然人們總是習慣性被在一起說,並且它們確實都代指著豐富多彩、甚至帶點顏色的那種娛樂夜生活。但嚴格追究起來,它們是不一樣的。瓦舍是更高一級的稱呼,包含了各種服務。勾欄隻是瓦舍的其中之一,有點某會所內的私人小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