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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萬福 蓬萊客 4166 字 6個月前

已趕了過來,以水龍撲火,又驅散圍觀之人,道路這才重新得以通行。

嘉芙趕到裴家之時,大火已被隔斷,燒完起火的那些連屋,漸漸也就熄滅了。但接下來的所見,才叫她吃驚不已。

大火是從後廂一間平日用作貯存細軟絲綢的庫房裡開始燒起的,而老三裴修珞,據說,竟是被人反鎖在裡頭,待下人聽到他的呼救之聲,奮力將他救出之後,他的臉已被燒壞,人也吸入煙氣,昏迷了過去。三奶奶趴在他的邊上,哭的肝腸寸斷,孟二夫人見到兒子這般模樣,兩眼一翻,人便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嘉芙急忙打發人以自己的名義去急召擅長醫治火傷的太醫,太醫趕到,一番救治,往他身上被燒壞的地方抹滿傷藥,裴修珞終於蘇醒了過來,躺在那裡,奄奄一息。

二夫人咬牙切齒,追問他是被誰給關進庫房,裴修珞兩眼發直,喉嚨也被煙火嗆壞,隻見他嘴唇翕動,卻說不出話來。

三奶奶哭道:“聽下人說,傍晚仿似看到二嫂身邊的一個丫頭來尋過三爺,定和那邊脫不了乾係!大嫂子,求你,要給我家三爺做主!”

三奶奶衝著嘉芙哀聲哭泣,求告個不停。

二夫人見自己原本玉樹臨風的兒子被燒成了這般模樣,就算活了,日後也如同廢人,絕不可能再出仕為官,多年養育,如此毀於一旦,想到兒子下半生的絕望,猶如心肝兒被摘了去,淚流滿麵,咬牙切齒:“好啊,黑了心的人,自己兒子空占祖上爵祿,成了個扶不起的阿鬥,如今就見不得我兒子的好。阿芙,你且替姨母做個見證,便是拚了這條命,我也要替我兒子討個公道!”

二夫人抹去淚,叫媳婦看顧好兒子,帶了一幫子仆婦丫頭,怒氣衝衝往大房那邊趕去,半路,見裴修祉走來,滿麵通紅,腳步踉蹌,一身的酒氣,大著舌頭道:“二嬸……三弟如何了……”話還未說完,被孟二夫人一口唾沫直直地吐到了臉上,一把就給推開了。

裴修祉跌跌撞撞,一連後退了好幾步,一頭摔在地上,人便醉死過去,一動不動。

☆、第116章

孟二夫人領了人, 大步往辛夫人的院裡奔去。院中丫頭仆婦,見她雙目赤紅,咬牙切齒, 宛若噬人之狀,無不心驚,竟無一人敢上前問話, 最後還是辛夫人身邊那姓丁的婆子壯著膽攔道:“夫人病著, 方才還被那火給嚇到了,這會兒躺著呢, 二夫人有事,先和我說,待我去稟……”

她話音未落,吃了一個響亮的耳光子, 半邊臉頓時留下一個清晰的五指頭印。

那婆子被打蒙了——須知兩邊平日雖早不怎麼往來了,但如此動手, 卻還是頭回, 捂住臉, 眼睜睜看著孟夫人一幫子人擁了進去, 一把推開了門。

辛夫人腦門上包著塊頭帕,坐在床上,焦急萬分, 正拍著床沿,催促人再出去找全哥——那全哥如今十四歲了,也不知何時起, 被人給教唆了,小小年紀,染上賭博的惡習。從前隻在家中偷偷呼小廝聚攏,投擲骰子賭著小錢玩樂,去年起,見父親終日醉酒,那個名叫雲娘的小妾生了個死胎,隨後自己也沒了,繼母周氏屋裡,還三天兩頭鬨個事兒,祖母身體也日漸壞了下去,管不住自己,便大了膽子偷溜出去,跑到那些私人開設的暗場裡賭錢。裡頭的人知道他是衛國公府的孫子,見他年紀小,是條肥魚,個個拿話捧著他,起先故意讓他贏些錢,待嘗到甜頭,全哥兒竟三天兩頭地溜出來,越賭越大,錢沒了,就開始偷家裡頭的古玩器具,還不拿顯眼之物,竟叫他偷到庫房鑰匙,自己暗配了一把,專從庫房裡神不知鬼不覺地往外拿,辛夫人也是去年年底要用到一些物什,發現不翼而飛,這才查到了此事,告訴了裴修祉,裴修祉將全哥痛打了一頓,關了起來,又叫人去端了那賭場。隻是那種地方,三天換一個場,選的都還是阡陌縱橫的開闊場地,有人專門四角放風,還定下了隻有自己人才知道的暗號,官兵還沒到,人早就已經四下哄逃。

全哥年後起被關在了家中,手頭也沒半分錢,看著本老實了許多,辛夫人以為孫子已經收心了,卻沒有想到,前日竟又叫他偷溜了出去,至今未歸,想必又是去賭錢了,檢查過一遍,家中卻又未見財物損失,有些蹊蹺,辛夫人焦急萬分,打發闔府可用之人,出去尋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不見他的人影。忽見孟氏帶了一群人,怒氣衝衝地闖入,吃了一驚,叫人扶著自己起來,冷冷道:“老二家的,你這是何意?我曉得公屋庫房那邊起了場火,修珞有些不好。隻我方才也是叫人去撲了火的,你闖來我這裡,是要問我的罪不成?”

二夫人怒目圓睜,再不見平日一團和氣的模樣,咬牙切齒地道:“你這惡婦!從前我是看在老祖宗的份上,這才處處忍讓於你!你是見我兒子出息了,你心下不滿,這才叫人把我兒子鎖進庫房,想一把火燒死他,是也不是?你如此歹毒,你就不怕報應在你兒孫身上?可憐我的珞兒,他這是招誰惹誰,何以竟遭如此殘害!

母子連心,二夫人想到兒子那生不如死的恐怖,淚滾滾不絕。

早有婆子匆匆跑到辛夫人耳畔,詳細說了方才那邊的經過,辛夫人聽聞裴修珞被徹底燒壞了臉,大半的身體也慘不忍睹,聽太醫的意思,性命攸關,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大吃了一驚,此刻也顧不得孫子下落了,厲聲叫人去把周嬌娥和那丫頭叫來,卻不料門外傳來了一聲乾號:“夫人,不好了!二奶奶房門倒扣,叫也無人應答,方才打開,二奶奶她……吊死在房梁上了!”

眾人大吃一驚,呼啦啦地掉頭而出,辛夫人被人扶著,一口氣跑到兒子那屋,見周嬌娥已經被人解下,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麵色烏青,舌尖外吐,兩個腳尖伸的筆直,脖子上一道深深的青紫瘀痕,看著早氣絕多時,邊上幾個丫頭仆婦,無頭蒼蠅似的跑來跑去,她那女兒撲在地上,瑟瑟發抖,哭個不停。

辛夫人見狀,臉色發白,孟夫人卻瞪大眼睛,手指頭戳到了辛夫人的麵門之前,神色愈發激動:“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先害了我兒子,轉個頭又逼死兒媳婦,你當這樣,你便能把自己撇開了?阿芙!阿芙!”

孟夫人轉頭,一邊流淚,一邊高聲喚著嘉芙:“阿芙,你都看到了!等右安回來,你可要主持公道,替姨母開口說話,我那可憐的珞兒……”

她跌坐到了一張椅上,掩麵哀哀痛哭,隨她同行而來的仆婦們紛紛勸解。

嘉芙趕到,看了眼地上周嬌娥那直挺挺的模樣,嚇了一大跳,忙叫人先將那女孩兒帶走好生安撫,又急召太醫過來。

太醫很快趕到,翻了翻眼皮,以指觸過周嬌娥的脖頸一側,搖了搖頭,便退下了。

周嬌娥竟如此死了,嘉芙一時也是難以置信,見一個婆子拿了塊布,雖蓋住了地上周嬌娥的屍體,卻還鞥聞到屋裡一股子的惡臭,一時難以呼吸,轉身剛出去,卻見辛夫人身邊那丁婆子攥了個丫頭的胳膊,從地上拖了進來,推到了孟二夫人的腳邊。

辛夫人跟了進來,喝令閒雜丫頭婆子全都下去,待人走的隻剩幾個心腹,丁婆子便狠狠掐了地上那丫頭一把,那丫頭是周嬌娥身邊的人,便是傍晚被人看到去見了裴修珞的那個,一邊躲著,一邊哭道:“二奶奶和三爺早幾年前就相好了,三爺去年起就要斷,二奶奶傍晚叫我偷偷去給三爺送個口信,說晚上在庫房那裡見麵,等他來,就把三爺從前送的東西還給他,把兩人事情了了,我就隻傳了個信兒,至於後來,三爺如何被關進去,庫房裡又如何起的火,我就不知道了,大奶奶,大夫人,二夫人,求你們饒命……”

丁婆子往那丫頭嘴裡塞了塊布,抽根繩子,將丫頭捆住了。

辛夫人臉色還是慘白,但比起剛才,總算稍微泛回了點活氣兒,盯著還目瞪口呆的二夫人:“孟氏,你也聽到了,此事要怪,就怪你自己兒子,竟來勾引我的兒媳,如今想必一個是要脫身,一個不肯放手,狗咬起了狗,這才落得了如此下場!”

她冷笑,“你若要把事情鬨大,我是光腳不怕穿鞋!若還要各自留點顏麵,我這裡就自認倒黴,你回去也好生管好你那個兒子,吃相也太難看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孟夫人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變了數變。

裴修珞表麵正人君子,實則私下裡,打小好色,尤其偏好婦人。從前孟夫人手下有個管事,家中婆娘有幾分姿色,一來二去,裴修珞竟和那婦人勾搭上了,幸被孟夫人發覺,將那管事夫婦遠遠給打發走了,這才罷了。

知子莫過於母。裴修珞有這惡習,孟夫人如何不知?隻是她做夢也沒想到,兒子竟然會和周嬌娥搭在了一塊兒。

孟夫人突然轉向嘉芙:“阿芙,你千萬不要信她!我們家修珞怎麼可能做的出這樣的事?這個瘋婆子,她血口噴人,想要汙蔑珞兒!”

她回頭,看向辛夫人,亦冷笑:“周嬌娥已經吊死了,隨你怎麼編排。一個丫頭的幾句空口白話而已,如何做得了數?你要害我兒子性命不算,竟還敗壞他的名聲,用心何其歹毒!我是看在右安和阿芙的麵上,才把事情壓在家種。你要是再敢說他半句不好,我拚著撕破了臉皮,和你絕不善罷甘休!”

辛夫人氣的臉色又登時慘白,手指頭戳著孟夫人,不住地顫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夫人,夫人,哥兒找回來了!”

便在此時,外頭傳來一陣雜聲,辛夫人急忙出去,看見全哥兒果然回了,隻卻是橫著被送回來的,兩個下人抬著他,腦袋被染血的布條裹紮著,麵如金紙,又一臉的血汙,渾身沾滿乾了的稀泥,仿佛在田渠裡打過滾回來,雙目緊閉,昏迷不醒。

楊雲跟在後頭。

辛夫人大吃一驚,衝上去“全哥兒”“全哥兒”地叫了幾聲,直著嗓子讓人再去請太醫過來。那太醫還在觀察裴修珞的燒傷病況,並未離開,聞訊又匆匆趕來,命人將全哥兒抬進屋裡放下,著手救治。

太醫處置著全哥兒的傷情,神情異常凝重。

太醫忙碌之時,楊雲來見嘉芙,說裴大人知京中暗賭日益猖獗,上從白發老叟,下到無知少年,不少人傾家蕩產,還有權勳子弟參與其中,遺毒無窮。他對楊雲還提及了全哥兒,命五軍都督府全力清堵,叫他也一同參與,若見到全哥,將他捉了。昨日,楊雲和五軍都督府的人收到消息,趕到距離城西百裡之外的山坳,打掉了一個暗設在那裡的已有些時日的規模極大的暗賭場所,抓捕了上百名賭客,在附近搜查逃跑之人時,在一道臭水溝裡,發現了被丟了進去的全哥兒。

全哥腦袋被一塊大石給砸出了個洞,那人不但下手極重,而且還將他倒栽進了水溝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