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頁(1 / 1)

表妹萬福 蓬萊客 4243 字 6個月前

,向你謝過。”

甄耀庭又是驚訝,又是激動:“裴大人放心!阿芙本就是我妹子,你若有事,她在家裡,想就多久就住多久,莫說一年半載,便是一輩子,我也會照顧好她的!至於田地莊子,怎敢要你送錢來買?我家中這回雖有所損失,但底子還在,不過多了妹妹一張嘴而已,朝廷便是禁海十年,也不至於要裴大人你送錢來為我家買地置業!”

裴右安一笑:“無妨,我的便是阿芙的,何分彼此。我不在時,你代我好生照顧她,便是我之所願。”

甄耀庭連聲答應。

州府官員消息亦是靈通,當晚便陸續得知裴右安被皇帝急召,明日便要離開泉州的消息,當夜陸續趕至甄家送彆,自少不了攜禮同行,怕裴右安不收,暗中便托給甄家。孟氏牢牢記住嘉芙的叮囑,怎會擅自收禮?叫兒子和張大接待,客客氣氣,所有送來財禮,一概全部原封退回。

裴右安一番應酬,終於得以回房之時,二更鼓點已經敲過,房內銀燭高照,嘉芙沐浴過後,一衣如水,青絲垂肩,正獨自坐在梳妝台前,手中拿了一柄梳子在慢慢梳發,聽到他進來的腳步聲,放下梳子,起身要去迎接,裴右安已走到她的身後,拿起發梳,自己幫她繼續梳通方才晾乾的長發,動作輕柔,十分仔細,絲毫沒有扯痛她的頭皮。

嘉芙忍住心中離彆愁緒,望著鏡中立於自己身後的那個長身男子,笑道:“裴大人原也梳的一手好頭。我倒是奇了,世上可還有裴大人不會之事?”

天氣漸熱了,裴右安梳通後,將她冰柔如絲的一把長發綰於頭頂,取了枚發簪固住,微微俯身在她肩後,端詳著鏡中映出的那張清水芙蓉般的嬌麵:“自然會有。譬如婦人生產,我便是想學,也是學不成的。”

他說的一本正經,語氣似還帶著絲遺憾。嘉芙一愣,實忍不住了,嗤的笑出了聲,起先捧腹,最後笑的坐都坐不穩了,整個人趴在梳妝幾上,嘴裡哎呦哎呦個不停。

裴右安便在旁,望著她笑的樣子,唇邊帶笑。

嘉芙漸漸笑出了眼淚,便止笑,眼淚卻還不肯停,一顆淚珠,從眼眶裡滾落而下,恨恨打了他一下,轉頭抬手胡亂擦拭,嘴裡埋怨道:“你這個人好壞,故意要害我笑出眼淚……”

裴右安彎腰,將她整個人從凳上抱了起來,抱到床上,放了下去,嘉芙便伸手攥住他的衣袖,強行拽他和自己一道躺下,裴右安躺到她的身邊,她滾了過來,滾進他的懷裡,伸臂抱住了他。

她緊緊地抱著他,將臉埋在他的%e8%83%b8`前,想極力忍住,不願再讓他看到自己掉淚,眼淚卻不肯聽話,一顆顆地從眼眶裡悄悄滾落。

“莫哭。過些時日,我便過來接你了。”

他在她耳畔說道。

嘉芙依舊想哭。起先眼淚還隻是一顆顆地掉,到了後來,便洶湧而出,將他衣襟打濕了一片。

裴右安起先還不停安慰,後來便低臉向她,%e5%90%bb住了她的嘴,和著她哭出的一臉眼淚。

嘉芙閉著眼睛,眼淚還在不停地溢,卻因強行忍著,人都撞起了氣兒,身子在他懷裡一抽一抽。

裴右安親她。精致的下巴尖,修長的玉頸,新浴出水,如凝脂玉瓶的潔白身子,再漸漸向下,他竟還不停下。

嘉芙感到腿兒被他輕輕打開了,溫柔,卻又緊緊地製住了她,不容她的退縮和避讓。

若有似無的幽香,漸漸凝滿床帳,珠簾子被南窗夜風輕輕掠動,蕩出一圈如水波紋。

芙蓉帳中那個麵帶傷心淚痕的女孩兒,似被抽去了渾身氣力,唯足尖緊繃,如墜霧淵,如浮雲端,仰於枕上,卻不知身在何處,閉目昏昏沉沉,混混沌沌,一把身子到了最後,隻剩下了細細戰栗,如荷塘風中一支無所托依的水蓮,搖擺間紅散綺香,露濕花月。

懷中的女孩兒,終止住了傷心哭泣,倦極了,蜷在他的臂側,閉目沉沉睡了過去,一張芙蓉嬌麵,猶帶殘餘紅暈。

裴右安抱著她,一動不動,醒著睡到了天亮。

……

裴右安便如此,於次日一早離開泉州,踏上了返京的路程。

和數月前他攜嘉芙同船南下不同,這趟北上,他走的是更為迅捷的驛路,披星戴月,一路緊趕,不到半月,這日便抵達京城,到時已入夜,徑直向宮中遞了條呈,隨後候於宮門之外,沒等多久,便被召入。

蕭列見他於禦書房。

二更鼓已過了。裴右安入內,見殿中燈火通明,蕭列便服坐於案幾之後,麵前堆滿奏折條呈,李元貴和幾個太監侍立在旁,聽到裴右安入內的腳步聲,蕭列放下手中朱砂禦筆,抬起了臉。

燭火映照,他眼底略帶幾縷紅絲,麵有淡淡倦容,等裴右安叩拜完畢,露出笑容,叫他平身。

裴右安起了身,蕭列問他路上情況,道他辛苦,又問泉州平海倭寇之事,裴右安奏了一遍,蕭列麵露怒容,指著案幾上的幾本奏折:“高懷遠身為一省巡撫,屍位素餐,以致於令朕沿海民眾遭受倭寇登陸荼毒,朝廷顏麵何在!”

“萬歲息怒,倭寇之患,雖由來已久,但朝廷若增布海防,擢派得力之人總兵各地,倭寇是為跳梁小醜,並不足懼。”

“朕正有此意。你折中薦的那個李忠,朕看了他的上疏,條理分明,是個%e8%83%b8有丘壑之人,朕明日便將他的疏奏發往兵部,著兵部商議此事。”

“萬歲聖明,若倭患就此得以消除,海禁亦能重開,實為東南沿海民眾之福。”

蕭列看向裴右安,神色稍緩:“朕知甄家船隊常年行走海上,此次朝廷禁海,生計必遭影響,但此為國策大計。你在那裡,可曾聽到民眾抱怨於朕?”

裴右安語氣恭謹:“稟萬歲,朝廷此舉也是出於防患之目的。民眾痛恨倭寇由來已久,隻要朝廷有心清倭,待海晏河清,海禁自然重開,民眾豈有不滿之理?”

蕭列點了點頭,又讚了幾句他督領緝拿粵東大盜之事,最後看向李元貴,李元貴便領太監退下,帶上了殿門。

殿內隻剩蕭列和裴右安二人,燭火將兩人身影投映於牆,黑影幢幢。

蕭列負手在後,在地上慢慢踱步,似若有所思,卻一語不發,偌大書房,寂靜無聲,隻有他足底落在地麵發出的單調橐橐之聲,入耳沉凝。

他踱了回來,停在裴右安的麵前,忽轉過身,道:“右安,朕問你,你這趟去往泉州,除了報給朕的奏折之事,可還有彆事要告於朕?”

他說完,凝視著裴右安,燭影在他眼底跳動,眸光也隨之微微閃爍。

裴右安和他對望了片刻,道:“正有一事,因在奏折裡不便陳述,故臣想著,回來當麵稟告於萬歲。”

“講來。”

“稟萬歲,抗倭之事,臣料地方官員的折裡有事未曾提及。萬歲有所不知,此次倭寇襲擾,之所以能被及時擊退,護了泉州平海兩地民眾,除官軍外,金麵龍王也出力不小。”

蕭列不語。

裴右安繼續道:“這個金麵龍王,曆年沿海地方官員的奏折裡,陸續都有提及,萬歲當也知道。官員奏折裡,此人是為海賊,但實情卻非如此,沿海民眾對他頗為敬重,因行走海上,多得過此人庇護。但這並非臣今日要奏之事。臣要奏的,乃是此人的真實身份,他便是天禧朝的董承昴將軍。”

蕭列神色如常,看起來竟無絲毫詫色,隻自言自語般地道:“天禧朝廷的將軍,遭順安逆王的戕害,以致於流落江海,淪為大盜,實在可惜!”

裴右安下跪,朝雙手負後的蕭列叩頭:“臣有罪。”

蕭列慢慢轉頭,望著跪在地上的裴右安:“你何罪之有?”◤思◤兔◤網◤

“回萬歲,董將軍曾是我父軍中舊部,右安數年前便知金麵龍王身份,隻是此前考慮到並無厲害關係,故隱而未報。不瞞萬歲,此次去往泉州,事發意外,臣也曾與董將軍會了一麵。”

蕭列注視了他片刻,點了點頭,露出笑容:“無妨,你起來吧。那個董承昴,朕也知道些他的舊事。想必是對朝廷心灰意冷,這才隱姓埋名,行走海上,以他作為,也不失是條漢子,朕不怪你。”

他頓了一頓,語氣帶了點漫不經心,仿似隨口而發:“右安,除此,你這趟南下,可還另有收獲?”

裴右安膝跪於地,身體挺直,和皇帝對望了片刻,再次叩頭:“啟稟萬歲,除此之外,臣確實還有一事,想要稟告萬歲。”

“何事?”

“臣有了當年少帝彧的消息。”

裴右安聲音沉穩,說出這一句話。書房裡的空氣,卻隨了這一句話,瞬間仿佛凝固。

裴右安緩緩挺直身體,對上對麵那中年男子投來的兩道目光,坦然道:“萬歲也知,臣與彧兒,當年有師生之情,臣這些年,一直在尋訪他的下落,也算天不負有心,此次終於叫臣得償所願。萬歲曾昭告天下,言少帝若還在世,必虛位迎其歸京。彧兒托臣,轉話萬歲,他極其感激,更是惶恐。當年少帝已死,如今隻餘一個普通民間少年,其心向往自由,朝遊北海而暮蒼梧。那麵壽昌玉璽,他願歸還宗廟,以表對萬歲君臨之擁戴。”

裴右安說完,書房裡便再次陷入靜默。

蕭列盯著裴右安,麵肌微微跳動,身影凝重,半晌,神色才漸漸轉緩,喟歎一聲:“右安,你這一番話,實在叫朕慚愧。他既還在,倘真不願回宮,退,亦可做一個安樂之王,此生富貴,總好過流落草莽,朝不保夕。你與他有師生之情,他若不便見朕,你代朕轉話。”

裴右安道:“萬歲,彧雖還隻是一個少年,心性卻頗堅定。既下了決心,臣再多說,也是無用。況萬歲當日登基,乃是天命所歸,彧願獻璽擁戴,不過順應天命罷了。臣懇請萬歲,成全那少年的一番心意,亦成全臣與他的一番師生之情!”

裴右安辭句懇切至極,說完,再次叩首至地,長跪不起。

蕭列疾步上前,親手將他從地上扶起,凝視他麵容,眼底漸漸露出柔色,頷首道:“右安,朕知你心意了,朕很是感動。你這一路趕回,必是辛苦,你回去歇息吧。”

☆、第77章

禦書房中, 蕭列深夜不眠,盯著麵前那封火烤過後方顯出字影的密信,神色凝然, 許久,遞給一旁的李元貴:“燒了吧,傳朕話, 暫時什麼都不必做, 等朕後命。”

李元貴應是,接了信, 走到殿角的一隻博山爐前,掀開蓋頂。

皇帝在登基之始,便暗派了錦衣衛密探,潛到少帝最有可能匿跡的南方沿海, 暗中追查下落。金麵龍王所在的金龍島,自然也在皇帝的視線之內。隻是金龍島位置隱秘, 金麵龍王組織嚴密, 不隨意招收外人, 更無法登島一窺究竟。也是到了一年之後, 才終於混入一個資曆極深的密探,成為龍王島外圍的低層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