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頁(1 / 1)

他在看著你 春韭 4359 字 6個月前

難道就藏在這幾首詩裡?

破解密碼不是她的強項,但按照之前詩句破解方法的尿性,剩下三句話也應該是通過其中關鍵詞的曆史和詞源解釋,連貫起來找到埋藏鑰匙的地方吧?

她慢慢把詩句在心裡默念了兩遍,忽然腦中靈光一閃:

“失蹤,英文disappearance,也有一去不複返的意思,我小時候背英文單詞是按照詞根來背的,詞根’dis-’的意思是’do the opposite“,反對。”

喬伊另一隻手原本已經放在門把手上,聞言又停下來,而他懷裡的小姑娘一個人興致勃勃,越說越覺得靠譜:

“我在法國呆過,法國俚語裡,’失蹤’這個詞最早好像用在化學和魔術,而有關化學的魔術當然就是煉金術,又有’反對’的意思,難道這句話的意思是讓我們在附近找一個反煉金術的符號?……喂,你笑什麼?”

喬伊單手抱著一個成年人,如抱嬰兒一樣輕鬆。他半邊臉映著手電筒模糊的光暈,淡淡地說:

“我沒有笑。”

“你笑了。”

“我沒有笑。”

“你笑了,你在恥笑我。”

“你看錯了。”

“你就是笑了。”

“哦,文森。”

喬伊躲開她想掰過他臉的手:

“如果你的夢是真的,這世界的一角馬上就要毀滅了,你卻在糾結我笑沒笑?”

他雖然這麼說,但語氣裡分明從未相信過李文森的“世界毀滅說”。創造一個反物質粒子需要的軌道太長,的科研規模和資源規模,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都不可能創造出傷害力如此巨大的武器,他即便相信李文森的專業素養,也沒辦法忽視如此明顯的常識——更何況這個根本不是李文森的專業。

“我推理的很有道理好不好。”

李文森倒是很認真地在和他整理線索:

“你看,我們剛剛說到反煉金術,煉金術的符號我記得也是等臂十字架吧,剛好和西布莉房間裡的等臂十字架對應上了,這句話一定是在暗示我們找到一個相關的符號,而這扇門的鑰匙就藏在那個符號後,隻要我們拿到鑰匙就能把這扇門打開……”

她“開”字話音還沒落,就聽“哢嚓”一聲,喬伊握住門鎖,輕輕一轉——

鎖開了。

李文森:“……”

藏在地下兩公裡深處、他們又是爬地洞又是潛水才找到的門,居然鎖都不鎖?心多大?多放飛自我?

“你認真聽過電話錄音就知道,你’前男友’對你念情詩,幾乎的每一句句間的停頓都是完全一樣的——除了這一句,停頓的時間特彆長。”

喬伊臉上又浮現出了那種難以啟齒的表情:

“你……曼妙的身材。”

李文森:“……”

“而你更應該發現,不僅僅是這一個,而是所有密碼的破解方式都是連貫的——你的情詩,西布莉的讚美詩,還有你的曹雲山留下的各種小暗示。”

喬伊手臂環著她纖細的腰肢,他在說“你的曹雲山”時,語氣十分冷淡,卻也沒有過多停留,隻是淡淡地提醒道:

“複縱線。”

李文森茅塞頓開。

樂譜中,在強拍麵前用來劃分節拍單位的垂直線叫小節線,而劃在音樂作品明顯分段處的兩條同樣的小節線叫雙縱線,也叫複縱線,用來表示樂曲告一段落。

如果所有密碼的破解方式都是連貫的……

那麼這首情詩的前半部分密碼,也應當到此為止了。

因為複縱線。

西布莉和曹雲山留下的讚美詩裡有複縱線,他們方才走進來的雕塑前有複縱線,而這段電話錄音裡,也有一個複縱線。

西布莉留下的詩句,他們隻破解了前半部分,隨後有兩根手畫的豎線暗示這一樂章到此為止,而後四句“你用深水遮蓋地麵,猶如衣裳,諸水高過山嶺;你的斥責一發,水便奔逃;你的雷聲一發,水便奔流;諸山升上,諸穀沉下,歸你為它所安定之地;你定了界限,使水不能過去,不再轉回遮蓋地麵”卻被她手機沒電的提示音打斷,沒有來得及解釋……但這沒有關係,因為前四句已經足夠讓他們找到曹雲山的秘密。

照這樣推理,這首情詩最後幾句,也不應該放在這裡破解。

與西布莉的密碼一樣,這四句或許是在暗示彆的事情、彆的線索……又或許,根本毫無意義。

……

門是普通的門,辦公室也仍然是普通的辦公室。門一打開,塵封多年的氣息頓時撲麵而來,視野東西寥寥,大件物品隻有一套實木連地桌椅,一台電腦,和電腦旁的一個中等大小的老式黑膠唱機。

黃銅台燈,淺綠牆紙。

桌上擺著兩隻空高腳杯,一隻細口瓶,瓶裡玫瑰早已枯萎,花瓣上積了厚厚一層灰。

李文森拍拍喬伊的肩膀,後者俯身讓她從他懷裡跳下來。

“沒有留下任何文件,牆紙有些浮起,應當是牆麵滲水的緣故,總體來說保存良好,沒有發現任何雕刻或字跡。”

喬伊銳利地掃過整個房間,下一眼卻沒有去看桌上電腦,而是伸手握住黃銅台燈的開關拉繩。

“啪嗒”一聲,燈亮了。

在這寂靜如墳墓的地下,兩千米的距離隔絕了所有陽光,這一絲昏黃光線,就仿佛是穿越了十年的時光,刹那間照亮了整個房間。

李文森一回頭,就看見喬伊修長身影站在桌邊,微微垂落的睫毛,在他秋水一般的眼瞳裡落下參差的影子。

明明是破舊而空寂的辦公室,卻因為他一個側影,連書桌破損的邊緣,也頓時生出了一種冷清的、書卷的氣質。

……這就是喬伊。

李文森一時沒動,手裡手電筒的光,在此刻顯得如此渺小。

“你站那麼遠乾什麼?”

喬伊拉開書桌下唯一一個抽屜,頭也不回地說:

“過來,站到我身邊來。”

“……”

好吧,這高高在上理所應當的語氣也是喬伊。

李文森走到他身邊。抽屜裡東西也寥寥,隻有一本帶鎖筆記本,一瓶空了的紅酒瓶,和一隻黑色木質的正方形扁盒。

“這是……黑膠唱片?”

“不然呢。”

喬伊伸手用兩根手指把唱片加出來,他漂亮的指骨在這種昏黃光線下簡直要命。

“十二英寸,銅質。”

黑膠唱片一般分十英寸和十二英寸,十二英寸單麵錄音時間差不多五分鐘。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黑膠唱機,伸手抹去盤麵上的灰塵:

“美國哥倫比亞唱片公司的唱機,四十年前的老款式了,這家公司1989年已經被索尼合並了,當年也是橫跨全球的三大唱片集團之一,十二英寸的密紋唱片就是這家公司最先製作的。”

李文森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動作嫻熟地擺弄這台老式留聲機:

“你居然還玩黑膠唱片?”

“談不上玩,我隻是討厭現代音樂播放設備裡的電子音,不管他們的Hi-Fi耳機賣的多貴,我都能聽到裡麵電流的底噪。”

……你買上萬的耳機,那樣的高清晰度當然能聽見電流底噪。

像她這樣一直用五百塊以下耳機的無產階級就不存在這種煩惱。

喬伊手指正靈活地調整長臂,半晌,忽然頭也不抬地說:

“不過你為什麼會不知道我在聽黑膠唱片?這說不過去,我們住在劍橋時,你不止一次進過我房間,我房間就有一台黑膠唱機。”

…… 她隻是敲個門問他吃什麼,誰這麼變態把異性房間仔仔細細看過去?

李文森有點尷尬,掩飾性地想去開電腦電源,這才發現這台電腦連線都沒有接:

“時間太久了,我有點記不住。”

“這也說不過去,文森,你六年前的生日,我還送了你一張頭版唱片,那可能是世界上第一張商業發行的圓形盤黑膠唱片,我最珍貴的收藏之一。”

李文森:……這讓她怎麼解釋?說她沒看懂又隨手扔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講真,六年前她和喬伊的關係撐死比陌生人熟一點,且喬伊送禮物向不具備實用性,她擺在房間裡還嫌占地方,哪還會仔細看。

當然,這句話,她智商見底也不會和喬伊說。

李文森蹲到地上找電腦線,剛想順便胡謅一個靠譜的借口,就聽喬伊在她頭頂冷冷地說:

“不用裝作找電腦線來躲話題,這裡沒有電腦線。”

“……哦。”

“李文森,到底還有多少我費儘心思送你的禮物,被你看都不看一眼就掃進垃圾桶?”

“……”

……

唱針是一台黑膠唱機最重要的部分,李文森身邊也有玩黑膠的發燒友,時常和她念叨的一句話,就是“換針如換機”。喬伊調整了唱臂,又仔細地調整了唱針,這才把李文森手上的黑膠唱片放了進去。

寂靜深夜裡,上個世紀的爵士女伶憂愁而沙啞的嗓音,在房間裡緩緩流淌出來:

“In my solitude……”

喬伊:“比莉-菏麗黛,九十年代的爵士歌手。”

李文森這次眼皮真的跳了一下,被嚇到的:

“你居然還聽爵士樂?”

“不,這種音樂太浪費我時間。”

喬伊像想起什麼似地皺起眉:

“但我當年的女鋼琴老師非要把所有曲風都教給我,並逼著我聽完了近代所有有代表性的爵士樂,企圖把我培養成一代鋼琴大師——我明明和她重複了一千遍,我根本不想在音樂上有所發展,學鋼琴純粹隻是為了幫助我梳理思路。”

李文森:……並不能想象喬伊被逼著聽完一千首爵士樂的壯觀場景,這可是喬伊。

而且女鋼琴老師什麼的,一聽就很純很曖昧,雖然不知道她用了什麼辦法讓喬伊屈服,但……這真是太棒了簡直想給這個女人打call。

“把你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收起來。”

喬伊站起來,涼涼地看著她:

“不要把你混亂的□□關係與我相提並論,那個女鋼琴老師是我母親。”

李文森:“……”

……

說話間,比莉-菏麗黛的樂曲已漸進尾聲,喬伊把唱片從唱針下拿出來,又重新放進去,於是滿室都是上世紀九十年代慵懶的腔調,失戀的女人握著話筒,在鋼琴與薩克斯的伴奏下幽幽地唱:

在我的孤獨中,你縈繞我腦際,讓我沉湎於,往日的回憶……

……

相對於古典樂整齊的格式,爵士真是毫無旋律可言。

喬伊從從抽屜裡拿出筆記本,是密碼鎖,他隨意撥弄兩下,修長手指忽然抬起,輕柔地撩過她的長發……從她左耳上取下一枚小小的金色耳釘來:

“借下你的撬鎖工具。”

李文森:“……”

喬伊撬鎖的動作極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