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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看著你 春韭 4356 字 6個月前

……

“我父親是□□批準的第一代工程師。”

咖啡廳黯淡的光線下,許渝州坐在喬伊對麵,麵容掩藏在黑暗裡,看不清神色。

兩人對話接近尾聲。

“你猜的沒錯,我確實與有點關係。十三年前,我父親受當時的所長劉正文邀請,協助設計中國第一個完全自主研發的人工智能算法,因為當時桌上剛好有一本伽利略的論文《天平》,就乾脆用伽利略的名字伽俐雷為這個算法命名。”

喬伊:”協助?”

許渝州:“沒錯,隻是協助,這個項目真正的主持者我父親從沒提過他是誰,我能記得的,就是我父親在那三年裡一直很開心,說他們做了一個了不得的事情。”

“然後呢?”

“然後,就在十年前,我父親忽然自殺了。”

他似乎微笑了一下:

“你們餐廳裡,是不是有一塊招牌上寫著’禁止在此處跳樓’?沒錯,起因就是我父親。據說那天上午他還按時提交了數據,下午還打了一場橋牌,臨近下午五點半的時候,他破天荒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很高興的說要不要爸爸給你帶一個機器人回去……可就在一個半小時後,七點鐘還沒過,我就收到消息,說我父親從餐廳樓上跳了下去。”

……

喬伊轉了轉手機,語氣無動於衷:

“曹雲山和你是什麼關係?”

“如我所說,他是我在的盟友。”

“你父親有沒有和你說過,有關秘密研究的事?”

“沒有,但我有一次聽他和一位姓顧的叔叔打電話,語氣很凝重,似乎提及了’爆.炸’、’大洪水’,’能源、’塌陷’幾個詞,還提到了什麼鑰匙、封鎖,似乎是想關住什麼東西。”

姓顧的叔叔?爆.炸?鑰匙?大洪水?關住東西?

喬伊食指在手機上撫摸了一下,比起剛才,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所以你為了追尋父親的死因,就在邊上開了一家咖啡廳?”

“沒錯,裡的人總要出來消遣放鬆,而咖啡廳和賓館就是最容易收集信息的地方。”

他點燃一根煙,眉目在煙圈後晦暗不清:

“如果有人做錯了事,總要有人讓他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喬伊又看了手機一眼:

“曹雲山有沒有和你提過《星際爭霸》這部碟片?”

“沒有,但我們一起看過這部碟片,當時曹雲山開玩笑地說,這個名字可以拿來做一個雙關語。“

雙關語?

曹雲山確實特彆喜歡用雙關語。看他用《聖經》裡的詩做的那個不入流密碼就知道。

“我明白了。”

喬伊點點頭,把咖啡錢放在桌上,轉身時忽然想起什麼,又道:

“對了,雖然我能理解你朋友的心理,但請他下次再出餿主意的時候能提前和我打個招呼,比如作證把我未婚妻送進監獄這種事,這輩子來一次就夠了。”

“你誤會了,他的本意是想保護李……”

“我知道他的本意。”

喬伊打斷他,回頭冷漠地說:

“可這是我的未婚妻,為什麼要他保護?”

……

咖啡廳的走廊上落著柵欄般的燈光,許渝州望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一叢一叢的玫瑰花後,許久許久,終於忍不住,捂住臉低低地笑了起來。

這個男人什麼都知道。

與他聯手舉證,坐實李文森謀殺的罪名,的確是曹雲山的主意。他說有人要向李文森下手,曹雲山說他護不住李文森,除非他提前把李文森帶走。

而監獄,相比那個危機四伏的牢籠,已經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他不知道曹雲山為什麼要拚命保護李文森,談到這個女孩時曹雲山總是緘默不言。他隻知道,曹雲山絕不可能謀殺誰——這種殺隻雞都能嚇得麵色蒼白的弱男子,也隻能在《魂鬥羅》裡殺殺人。

可他沒有證據。

他和曹雲山如非必要不會聯係,今天才真正知道曹雲山被捕入獄的事。監控錄像的原卷,為了不被人發現,已經被他完全刪除乾淨,現在時間又過了這麼久,他的一麵之詞,怎麼可能推翻如此確鑿的人證物證?

而送他入獄的人,居然是他一直拚命保護的女孩。

他還記得當時他問曹雲山,為什麼這間咖啡廳要叫卡隆,是否意味著他們會一個個把當年犯下罪行的那些人送入地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曹雲山說不是的。

叫卡隆,不是因為仇恨,而是因為……孤獨。

冥界有四條河,老人卡隆劃船的那條,叫“無喜悅之河”,走在尋覓真相的這條道路上,如同行舟於赤地,沒有開始,沒有結尾,拚命守護,拚命追尋,等來的卻永遠是沒有明天的東西。

許渝州笑了笑。

他彈掉煙灰,重新端起空托盤,走入燈光下時,又成了那個年輕的、永遠精神抖擻的許老板。

……

同一時刻,與許渝州一牆之隔。

街上零零散散沒有幾個行人,冷風簌簌地灌進大衣。這裡地處偏僻,晚上十點已經門可羅雀,喬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之前他收到的短信——他實在不願承認,就是因為這個,他才那麼速戰速決地解決掉許渝州,恨不得能早一秒脫身出來。

四條短信,都來自於一個3打頭、3結尾的詭異號碼。

第一條——

“夫人穿上了花裙子。”

第二條——

“夫人塗上了粉色口紅。”

第三條——

“夫人拿起鑰匙出門了,您是不是抓心撓肺地想知道她去了哪?”

第四條——

“伽俐雷就是不告訴您,嘻嘻。”

……

這句話真有意思。

喬伊冷靜地想,什麼叫他抓心撓肺地想知道李文森去了哪裡?這個女人幾個小時前還剛剛和他放話說,他們已經分手了,已經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了。

不,他一點都不想知道她在哪。

喬伊看也不看,直接刪除了這四條短信,又把李文森前兩天發給他的信息都拉進了垃圾箱。

三秒鐘後。

喬伊在街燈下站定,歎了一口氣,一盞一盞的行車如流星一般劃過他的眼睛。

他重新從拿出手機,重新從備份中一條一條恢複李文森的短信,然後……直接撥通了家裡的座機。

——“她在哪?”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65章

事實證明, 即便隻是一座巴掌大的小島,也分中心和郊區。卡隆咖啡館邊已見不到什麼人, 鬨市區仍門庭若市。四處燈火璀璨, 高樓鱗次櫛比,比萬年不變的倫敦更像現代都市。@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道路兩旁的樹枝上掛著小燈, 喬伊如穿梭於浮動的燈的河流。耳塞裡, 伽俐雷的指示還在不停地傳來:

“往左走……不對,往右走,百度地圖太垃圾了……很好, 就這麼保持直行,勝利就在前方,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向左向右,再來一次!”

忽略伽俐雷傻透了的口號, 喬伊冷冷地停下腳步:

“到底往哪走?”

“GPS定位不穩定啊。”

伽俐雷可憐兮兮地說:

“百度地圖太調皮了, 一會兒顯示夫人在這條路上, 一會兒顯示夫人在那條路上……但是先生您不要喪氣, 夫人已經離你很近了,方圓百米之內一定有夫人的身影!來,我們再把剛才的動作做一遍!一!二……”

喬伊直接掛了電話。

這是李文森掛名的大學城區,偶爾她會來這裡給本科生上課。自從李文森被無罪釋放後,那個被他安裝了跟蹤器的羊皮小包就被她束之高閣, 地圖上也沒有和他互加好友,以至於現在他想知道她在哪裡都成了一件很難的事。

她會在哪?

手機因長時間的通話有些發燙,於是手心跟著炙熱起來。這種感覺極其陌生。向來都是他站在高處,俯身他人,難得處於這樣進退維穀的境地,一時竟找不到聯係的借口。

喬伊摩挲了一下手機外殼,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似得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然而,就在他想按下撥通按鈕的那一刻,十米之外的甜品店門,在他麵前徐徐推開。

下一秒,一隻纖細的手緊接著扶住門框,李文森踩著黑色鑲珍珠的細帶涼鞋,戴著一頂精巧的貝雷帽,像電影裡的慢動作一樣,一步一步從掛滿榭寄生的馬卡龍色小屋裡走出來,細碎燈光映亮她言笑晏晏的眉眼。

——晚風一幀一幀地拂過街道。

她的裙擺也被微微帶起,唇上是極淡的豆沙色,轉身微笑的某個瞬間,滿街的喧鬨聲,風聲、水聲、叫賣聲都仿佛消失了。

她喬伊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一直舉著手機忘了放下。

……

他往前走了兩步,剛想像他七年來做過無數次的那樣,故作不經意地偶遇,用疏離的姿態和言辭掩飾他正身處愛河的事實……就見旋轉玻璃門又轉動了一下,一個身材修長、麥色皮膚的男人走到她身邊,手上提著一盒和她一模一樣的蛋糕。

這……

喬伊停在原地。

淡奶油、梔子花,夜色和雲朵的氣息,在這一刻,又被風吹散。李文森下樓時,男人紳士地扶了她一下,不知說了什麼過時的笑話,李文森還沒站穩,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多久沒對他這麼笑過了?

行人一對一對地從他身邊穿行而過,他望著前方李文森彎彎的眉眼,隻覺得自己像在逆水中行進的舟,丟了劃船的槳,隻能順著河流向後退去,一步步離她越來越遠。

不過一個笑容,也會讓他如此難以忍受……就像有人把冰塊放在他的心臟上,許久許久不拿走,直到寒氣一點點沁入血管,肺腑被低溫刺到生疼,他才恍然發現,原來自己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疼痛的感覺。

……

李文森從未發現保安組組長周前是這麼有意思的人。

她按照慣例在周五來大學城這邊淘新書,恰好在筒骨拉麵攤上遇上周前,又恰好她要買一身野營裝備,兩人邊吃拉麵就邊聊了起來。

周前是雇傭兵出生,平日不苟言笑,兩人也算同事了一年半,卻隻在沈城的辦公室裡見過寥寥幾次,每次都是擦肩而過,根本沒機會交流,她對他最深的印象,就是他持認為有人會把微型探測器或其他什麼高危物質安裝在蚊子身上帶進科研所,於是帶領保安組那群神經過分緊張的男人,在高壓電網和研究所的破敗圍牆之間安裝了驅逐動物的超聲波裝置,還在更遠的地方築起了一麵巨大的防風牆。

直到今天。

保安是一個很特殊的職業,除了會打,還要情商智商雙高,李文森和周前聊了兩句就知道,這個男人洞察能力極強,她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