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方。
但是……
就在她思索的短暫間隙,精準如同原子鐘的七秒鐘後,喬伊的短信已經接踵而至
——“No densed milk.”
沒煉%e4%b9%b3了。
這個李文森倒是記得放在哪兒。
她黑莓手機的按鍵因為用了太多年,“E”健已經有點已經有些不靈光,她按了好幾次才按成功
——“Iic.”
在閣樓裡。
這次喬伊一秒鐘都沒耽擱,李文森短信剛發過去,他的短信已經回了過來
——“Oh,Vi,I'm busy.”
李文森:“……”
即便隔著一座信號發射塔的距離,李文森也能想象得出來,喬伊拿著手機給她發短信時那副又倨傲又不耐煩的模樣。
如果他們兩個是麵對麵站著,喬伊此刻的姿態,應該就是邊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邊懶洋洋地使喚她:
“哦,文森特,你沒看見我在忙?你為什麼還不趕快從你那個毫無才華的數學家裡給我趕回來,二十分鐘之內出現在我麵前,然後幫我把閣樓上那罐煉%e4%b9%b3,倒進那杯距離我右手十公分遠的咖啡裡?”
……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她把手機放在茶幾上用力敲了敲,拿起來,發現雖然屏幕碎得更厲害了,但是手機功能還完好,就再放到茶幾上又用力敲了敲。
“怎麼了?”
曹雲山默然地看著她的動作:
“你和我的茶幾有仇?”
“沒,我就想看看能不能把我的手機砸黑屏。”
“……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手機砸成黑屏?”
“這樣我就有借口不必穿著高跟鞋跑三公裡的山路回西路公寓五號,然後再跑三公裡的山路回來,隻為給喬伊的咖啡加勺糖。”
曹雲山:“……”
她抬起手,握著手機站起來,然後輕輕地把手一鬆——
“啪”地一聲,她可憐的小黑手機又掉在了地上。
屏幕從半張蜘蛛網碎成了整張蜘蛛網,看上去更淒涼了。
但屏幕依然□□地亮著。
“早知道就不買黑莓了,應該學你們買iPhone,一碰水就黑屏。”
李文森歎了一口氣:
“算了,我還是去跑六公裡吧。”
……
她用腳尖把踢開的鞋子夾回來。
她的腳趾上戴著一枚紅色的尾戒,李文森很少自己買珠寶,也不知是誰送的。
他坐著的位置有些低,黯淡的燈光下,她素色的長裙長及腳踝,隨著她伸腿的動作,像綻開的花瓣一樣,在他眼前徐徐展開。
“等等。”
就在她穿好鞋,背上包,真的打算匆匆離開,就為去給喬伊殿下的冷咖啡加糖的時候,曹雲山忽然拉住她的裙擺:
“你又不是喬伊的女仆,你們是平等的,為什麼每次他那麼輕描淡寫地叫你一句,你就要為他四處奔波?這種感覺就像……”
他自上而下地望著她,眼神有點涼:
“就像……你是他的狗。”
“……”
“主人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出來溜達一下,主人需要你的時候,招招手你又跑回去了。”
“……”
“為什麼?”
“……”
“因為他救過你的命?”
“……”
李文森剛剛把包背到一半,手頓了頓。
她沒有直接回應曹雲山的話,隻是把長發從包帶裡拿出來,背對著他,把裙擺理好,說:
“那我先走了。”
“他救你一次,你就要為他跑一輩子腿麼?”
曹雲山望著她的背影。
因為不怎麼去理發店,她的長發已經長過了腰,潑墨一樣垂落下來,間隙中偶爾露出她裙擺不起眼處鑲嵌的幾顆低調的珍珠,就像白山黑水間乍然迸現的光芒。
“你們在埃及遇險的時候,是他把你救了出來,但是埃及也是他拖著你去的。換句話說,如果不是他,你根本不會遇到危險。”
他在她身後伸出手。
她的發梢就垂落在他手心裡,隨著她的動作晃晃悠悠的,像毛筆的尖端,掃過他指尖的紋路,滴下一滴看不見的墨跡。
然後順著他的指尖,一路流進他的血管。
——她離他那樣近。
他的鑰匙在她手裡攥了八年,這是她第一次用它打開了他公寓的小門。
可是她此刻卻馬上要走了。
因為要去泡一杯咖啡。
……
“你當時還在期末考試呢,他就這樣拉著你去了一個硝煙四起的地方,讓你置身危險之中……”
曹雲山收回手,慢慢地把老法師的頭發重新打亂:
“難道他不該救你?”
……
這個問題她倒沒想過。
除了這次她差點從十七樓掉下去,喬伊說要收利息外,在此之前,他不未把救她當作恩情。
就好像他救的不是一個人,而是順手撿了一隻小貓,或是一隻小狗一樣。
……
李文森轉過身:
“可他救了我不隻一次,他救了我三次。上次我和你去那個鳥不下蛋的地方看電影,和那個叫陳什麼……”
曹雲山接得飛快:“陳世安。”
“對,陳世安。”
曹雲山怎麼會知道陳世安的名字?
他們又不曾打過照麵。
但李文森一時沒注意到曹雲山對陳世安名字不正常的熟悉度,隻是自顧自地說:
“我和陳世安一起被困在地下冰庫的時候,也是他救的我。”
“四年前我們一起去安第斯山脈畫星象圖的時候,要不是你機智,沈城、我、安迪、凱魯亞克,還有那個自稱俄羅斯沙皇後裔的尼古拉耶夫斯基,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在大山深處。”
曹雲山幽幽地說:
“說起來這也是救命之恩,但你看我們誰記著了?沈城不照樣扣你工資,我不照樣朝你大呼小叫?大家都是朋友,今天我救你,明天你救我,互相幫忙罷了,還恩情,你以為這是武俠小說?”
“……”
李文森皺起眉,忍不住說:
“我覺得你弄錯了,喬伊沒和我談恩情,他隻是……”
“對,他沒和你談恩情,是你自己一個人在談,不僅天天記著,還自己把自己困在裡麵了。”
曹雲山曲起一條腿,語氣裡帶著諷刺:
“退一萬步說,難道他不來救你,你就活不下來?”
“……”
“嗨,女孩,彆忘了,你可是李文森。”
曹雲山揚起眉:
“就談你和我看電影被困在地下冰庫那次,我要是相信你沒有plan B,我就是豬。”
“……”
“你現在回憶一下,當時如果喬伊沒來救你,你會怎麼自救?”
……
她會怎麼自救?
李文森單手撐著桌子,仰起頭。
一縷長發從她臉頰邊滑下,她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好一會兒,才慢慢說:
“其實,我那天沒指望喬伊會來救我。”
不僅是喬伊。
她根本沒指望,真的會有人來救她。
用火引起的防火警報器的警報聲吸引路人注意,隻是一個順便的策略。
曹雲山帶她去的那家電影院太偏了,偏得連重型卡車都不經過,有人路過的可能性太低,她不過是抱著一萬分之一的希望罷了。
“一般冰庫的原理和空調一樣,都是氟利昂製冷。但我那天見到的冰庫有些不一樣。”
李文森把長發撩到耳後:
“門旁邊有冰庫的溫度表,從零上二十攝氏度,一直到零下一百七十八攝氏度。”
“一百七十八?”
曹雲山皺起眉:
“氟利昂製冷達不到這麼低。”
“沒錯,氟利昂製冷,最低隻能達到零下九十攝氏度,固體二氧化碳更高,隻能達到零下七十攝氏度,能到達負一百七十八的,隻有……”
“液態氮。”
曹雲山接過她的話:
“所以你打算用熱脹冷縮效應?”
“差不多。”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網④友④整④理④上④傳④
李文森說:
“燃火,拉響警報器是順便的,我沒指望有人能來。我真正想做的,是先用液態氮把門鎖製冷到零下一百度左右,再用火把門鎖加熱,讓它急劇膨脹,爆裂開來。”
——就像平時用冷杯子盛熱水,杯子一下裂開來一樣。
“溫度太低,燃火很慢,因為不完全燃燒,煙也很大。警報器響的時候火還沒完全燒起來。”
而液態氮一定就藏在管道的喉管裡。
“我本想先用一點火把喉管弄裂,但是還沒等我這麼做,門就已經被打開了。”
……她的喬伊來了。
從天而降,像個神衹。
……
“細胞致死的低溫最高溫度線是負二十攝氏度。因為沒有液態氮噴管,我隻能自己來,我都計算好了,隻要我站的方位對,我頂多失去一隻手,或者一條手臂。”
李文森望著曹雲山,笑了:
“但是我不會死。”
甚至不會疼。
暴露在液態氮溫度中,知覺已經喪失,零下一百多攝氏度的速凍,足以把手徹底凍成冰塊,用錘子一敲,就能把手敲下來。
……這姑娘對自己有點狠過頭。
“這樣說起來,那次喬伊也不算救了你,對吧。”
曹雲山看著她的微笑,覺得自己的手臂有點涼颼颼的:
“你說他救了你三次,還有一次是哪次?”
“昨天。”
“昨天?”
曹雲山揚眉:
“昨天你不是去一掖情了嗎?怎麼會被喬伊救?”
……
來了。
樹影滾過窗台,風滾過脾和肺,從人心到電壓都不穩,燈光在黑夜一般的午後明明滅滅。
李文森慢慢地放下包。
“你昨天去了辦公室?”
“沒有。”
“你昨天在哪?”
“在我的公寓。”
曹雲山背靠沙發:
“我在查上次在餐廳和你說的那件事。我約了你兩次,但你兩次都爽約了,我隻好自己一個人慢慢查。”
他約了她兩次。
第一次被神學院和藝術學院的戰爭,和那個莫名其妙的密碼禮物打斷了。第二次被她小小的“affair”打斷了。
而兩次,他想找她聊的,都關於一個詞
——the Vice Director of the Institute.
隻存在於浩瀚檔案袋中的,副所長。
……
李文森沒接他這個話題。
她現在全副身心都放在一個問題上——
“也就是說,你昨天一整天都呆在公寓裡,未曾出門?”
“對。”
“也沒打過電話?”
“對。”
“既然如此。”
李文森慢慢地說:
“既然從昨天到今天你未曾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