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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看著你 春韭 4471 字 6個月前

索了一會兒:

“我隻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隻有一件事?

喬伊抿了抿嘴唇,手臂無意識地又收緊了一些:

“什麼事?”

“如果我們不做朋友的話……”

李文森慢慢說:

“我欠你的那八萬塊錢,還能延期麼?你不會要我明天早上還吧,我會餓死在人生的大馬路上的……喂,喬,你在乾什麼,你不能拿走我的錢包……”

“鑒於全身上下價值最高的就是這隻羊皮錢包。”

喬伊利落地一個轉身,大衣帥氣地劃了一個弧,就脫離了她的鉗製。

“現在它占時歸我所有,還有你的證件……”

他拿著她鑲嵌紅色古董歐泊的小羊皮錢包,在她麵前晃了晃,微微一笑:

“等你什麼時候想對了,或者什麼時候還了錢,再來找我贖回吧。”

“……你說了無限期的!”

喬伊把錢包放進大衣口袋裡:

“證據?”

“……”

李文森剛想追上去把包搶回來,口袋裡的手機忽然持續不斷的震動了起來。

是沈城。

她按下接聽鍵,還沒說“喂”,就聽到沈城帶著笑意的聲音:

“文森,你今天上午約了陳世安聊天對吧?”

“……”

李文森隻覺得背後一涼。

資本家的人類幼崽……她完全忘記了。

還沒等她開口解釋自己,沈城的聲音,就以前所未有的海嘯氣勢,從聽筒裡咆哮而來:

“人家等了一個上午了!就算你告訴我你所有的鐘都停了,你的生物鐘也停了嗎?”

李文森:“……”

“要麼,你在十分鐘裡給我趕回來。”

下一秒,沈城已經收回了咆哮,回到了他的精英狀態,冷冷地說:

“要麼,你現在拿把水果刀,自己把自己的生物鐘給停了——徹底地、不可逆地,把它停了。”

李文森:“……”

作者有話要說:  被自己的進度磨哭了,感覺又要向上次一樣從15w字寫到65w字了呢。

再這樣我就把自己的生物鐘給停了。

☆、chapter 20

上帝是存在的,他住在CCNR。

一九一九年,他讓CCNR誕生,從此,這裡成了一個瘋子與天才的聚集地。

李文森匆匆穿過走廊,隔著十米的距離,仍能聽見生物組組長洛夫的咆哮。他正占領著一群化學研究生的研討會講台,對著話筒怒吼:

“我要的是一缸能夠製造反物質的大腦,我要的是一群能代表未來的年輕人,而你們,不過是一群還沒擦乾淨鼻涕的小怪獸,占據著這個世界現有的最優秀的資源,卻連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都背不出來……”

洛夫花白的胡子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詩歌!文學!連十四行詩都背不出來,還怎麼發現同位素?還怎麼製造航天武器?你們是我們生物組的恥辱!”

“……”

年輕的化學組組長葉邱知正一臉菜色地站在一邊:

“院士,這裡是化學組,不是生物組,您走錯……”

“狹隘!”

堅持不肯承自己走錯了樓的院士洛夫一拍黑板擦:

“我們生物組一樣為你們感到恥辱!”

葉邱知:“……”

李文森從他們的教室門前跑過,裙擺掠過臟兮兮的玻璃窗。

樓梯上聚集著七八個學生,正零零散散地坐在地上,傾聽他們樓道上方一個男人,大概是學政治經濟學的某個老研究生,正對著一群小菜鳥慷慨地發表演講:

“……這是嚴重的漠視人權!一間不提供豆漿的餐廳,性質與希特勒的優等民族理論一樣荒謬!這是嚴重的種族主義!我們的研究所已經被那些喝牛奶的白人占領了!我們能容忍他們再占領我們的餐廳嗎!”

坐在地上的七八個人一同舉起手來:

“不能!”

台上的男人:“我們要與之抗爭!”

坐在地上的,激憤的菜鳥研究生們:

“抗爭!”

“今天,他們占領了我們的食堂,明天,他們就會占領我們的行政區!後天,我們就會淪為他們的殖民地!”

老研究生伸出雙臂,擁抱天空:

“即便流血,即便犧牲,我們也要爭取合法權利,把這群陰謀者從我們的餐廳裡趕出去!我們不要麵包!要豆漿和油條!”

菜鳥研究生:

“豆漿!油條!豆漿!油條!”

李文森:“……抱歉,借過。”

然而沒有人理會他,這群年輕人已經陷入了一種她無法理解的狂熱中。

七八個人的集會,在CCNR裡已經算是聚.眾謀.反了,畢竟整個研究所,十二個組,加行政部,總共十三個分區,所有人數加起來沒有到一百。

李文森不得不蹦蹦跳跳地從這些人中間穿過去,中途踩到了一個人的小腿,但這個年輕人渾然不覺。

包掛在肩膀上,總是往下滑,她乾脆把包斜挎起來,拎起裙擺,朝十米開外的另一條樓梯走。

科研所裡多種四季常青,但春季落葉的香樟樹,於是走廊的地上滿是風吹進來的金色落葉,樓梯上也有厚厚的一層。

沒有人打掃它們。

CCNR隻有一個清潔工,那就是學曆和長相一樣漂亮的西布莉。

可是就在昨天晚上,她死了。

……

她要去的谘詢室在三樓,為了趕時間,她刷指紋進入CCNR大門後,穿著精致的繡花呢子裙,踩著七公分厚底的紅色羊皮布洛克鞋,爬上生物園山坡上一棵樹,又從那棵樹直接爬進沈城位於七樓的辦公室,在他文件扉頁上留下兩個黑乎乎的鞋印。現在正從七樓往三樓趕。

七樓是科研所最高的樓。

因為這樣就可以節省下建立電梯的錢。——沈城

……

李文森從螺旋樓梯三級並作一級地往下跳,發絲淩亂,鞋子和裙擺上全是泥,散開的長發上還粘著一片樹葉。

她仍覺得不夠快,乾脆提起裙擺,一下子跳坐在螺旋樓梯深黑色的扶手上。

然後,鬆手——

歐式教堂一般的科研樓,陽光透過彩色的馬賽克玻璃頂窗,在樓梯上落下一塊一塊菱形的細碎光斑。

她漆黑的長發揚起,雙手張開,坐在因過多的摩挲而光滑的樓梯扶手上,下滑,沿著完美螺旋線。

就像她小時候那樣。

母親站在她身邊,用手在她身後輕輕一推,給她最初的動力。

而她的父親,戴著金邊眼鏡,穿著白色襯衫,年輕、英俊,文質彬彬,才華橫溢。

他站在長長樓梯的儘頭,金黃色的樹葉,深綠色的樹葉,春夏秋冬,他站在那裡,張開雙臂,等著她——

越滑越快,越滑越快。

最後,“砰”地一聲,撞進他懷裡。

……

遠處的鐘樓裡,一聲聲渾厚的鐘聲,穿過彩繪玻璃、光和氣,回蕩在整個花園裡,肅穆、寥落,帶著一個世紀的回音。

她在快要滑到三樓色拐角處時,手撐在扶手上,熟練地縱身一躍——

“砰”。

她撞在一個堅實的身體上。

稀裡嘩啦……

瓷器掉落在地上,滾燙的咖啡瞬間濺了出來。

她反應不及,隻覺得腰被一隻有力的手臂往旁邊一帶,咖啡飛濺的汁液從她裙擺邊掠過,“啪”得一聲,在白色的牆壁上留下了一道永久的痕跡。

一個年輕男人扶住她的肩膀,並沒有立刻說話,凝視了她半晌後,才慢悠悠地開口問道:

“小小姐,我燙到你了嗎?”

“……”

隔著半分鐘來問人燙到了沒有?

李文森這才發現自己正被一個陌生男人半抱在懷裡,忍不住皺了皺眉:

“沒有。”

“那就好。”

男人仍注視著她的臉。

他的眼睛是純正的黑色,漆黑的眼眸,像一湖池水。~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而睫毛長長地倒映在池水裡,帶著草木的蕭瑟。是秋天。

他自上而下望著她,那樣的專注。

有某一個瞬間,李文森甚至懷疑,會有黑色的汁液從他的眼裡滴落下來,落在她臉上。

但那隻是某一個瞬間。

下一秒,這種違和感已經消失,半抱著她的漂亮男人,隻是普普通通的凝視著她,就像凝視大街上隨便一個路人一樣。

李文森忍不住掙紮了一下:

“放手。”

男人這才慢慢放開攬住她腰的手。

“我隻是出來續咖啡,如果我知道,半路上會撞見一位小小姐在樓梯扶手上玩滑梯,我一定會把咖啡裝少一點。”

他嘴角浮現出一個笑容。

或者,不應該說浮現出,從他打翻咖啡杯開始,到被她用厭惡的表情說了一句“放開”,這個笑容一直在他臉上,沒有一分動搖。

就仿佛,這個笑容,是連著他的皮肉揭不下來的一樣。

有一種人,眉眼自帶笑意,就像狐狸一樣,天生一副笑麵。

有些時候,這種人不過是麵相討人喜歡一點。

但有些時候,他們極度危險。

“你剛才說,你去續咖啡?”

李文森沒有理他道歉的話,她隻是看著地上咖啡杯的殘渣。

這款雕刻貝圖案的白色咖啡杯,她很眼熟,好像幾年前他們還在英國時,喬伊也有一隻,不過後來被她拿來種了一株迷你西紅柿,被西紅柿的根撐碎了。

“三樓沒有咖啡廳,科研樓裡的咖啡是自帶的,最近的咖啡屋離這裡有一個小時的車程……你從哪裡續的咖啡?”

“我的車在樓下,車裡有咖啡機。”

“車輛帶來的噪音震動會影響精密儀器的運作,先生,機動車不能進入CCNR。”

“這是規定?”

李文森:“當然。”

男人又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

“那麼,我就是這個規定的例外。”

李文森:“……”

真是霸氣側漏。

但是她一秒鐘都不想多呆,確認完她想問的問題,李文森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

男人拉住她的手臂,微笑道:

“你的審訊結束了,但我們還有一些事需要談一談。”

“謝謝,但我現在沒有時間。”

“是關於賠償的事。”

男人彎了彎眼睛:

“說起來,我們撞到一起,是你的錯,對吧,小小姐。”

“對。”

李文森倒沒想撇清責任:

“我會找人打掃這裡的,但我現在真的沒時間……”

“不是打掃的事。”

男人這回直接拉住她的手腕:

“你打碎了我的杯子,是不是應當賠償呢?”

“……可以。”

她和喬伊分開前,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