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喬伊:“……”
劉易斯用拳頭掩住嘴,咳了一聲:
“抱歉,博士,我不是刻意跑題的,我隻是也很奇怪,畢竟你之前從沒親自來過凶案現場……”
他看著李文森的眼神,及時地轉移了話題:
“……但這個不重要,所以,您是怎麼確定這是謀殺的呢?”
“頭骨。”
李文森蹲在撿骨頭的警察身邊,拿起兩片他已經裝在袋子上的顱骨碎片:
“這兩片頭骨的裂紋基本%e5%90%bb合,是被敲碎的,有人重擊過她的頭。”
“這可不一定。”
她身邊的警察說:
“溫度高到一定程度,骨頭也會自己爆開,不一定是被人敲碎的。”
“的確是這樣。”
骨頭是一種鈣質的容器,裡麵盛滿了粘稠的髓,加熱它,就像加熱一個壓力鍋,壓力大到一定程度,就會“嘭”地爆裂開。
李文森從他手裡抽出一個放證物用的塑料袋,套在手上,又拿起幾片沒有被裝起來的頭骨,拚在一起:
“你看到它裂開的紋路了嗎?爆開的骨頭不會出現這麼彎曲的紋路,隻有被敲開的骨頭才會,因為氣壓爆開的骨頭,紋路要利落得多。”
“真厲害。”
劉易斯微微笑了一下,從上往下望著她:
“您總是這麼讓人驚歎。”
“那我覺得你驚歎的對象錯了。”
李文森聳聳肩站起來:
“因為這是喬伊告訴我的……他有一次把我解剖後的猩猩顱骨扔進了我燉湯用的壓力鍋,五個小時後我們一起去買新壓力鍋時,他興致勃勃地告訴了我這個結論。”
劉易斯:“……”
她繞過地上散落著的一本聖經,站到壁爐前,壁爐上方放著另外兩個版本的《聖經》和耶穌受難的石雕,看上去每天都擦拭,黑色的大理石在冬日清晨的陽光裡閃閃發亮。
她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忽然轉頭:
“喬,壁爐表麵上有一層黃褐色的沉積物,那是什麼?”
喬伊坐在雕花的木椅上,修長的腿屈起,黑色的複古皮鞋踩在西布莉巴洛克式的繽紛地毯上,白色的蕾絲窗簾,在他白皙的臉頰邊起起伏伏。
陽光在他的一麵臉上落下斑駁的影子,又在另一麵留下深深的陰影。
這樣的景色,與她每一天早上起床,打開臥室門第一眼看到的場景一樣,驚豔、優雅、人模狗樣。
果然,下一秒,畫中的少年抬起頭,嘲諷地勾了一下嘴角,美麗的灰綠色眼睛冷冷地看過來:
“那是脂肪,文森特,充滿你大腦的東西。”
李文森:“……”
果然人模狗樣。
但她仍保持著虛心求教的態度:
“是西布莉體內的脂肪燒著後蒸騰到上麵去的嗎?就像油煙機上沾的那一層油一樣?”
“否則你以為它們從哪裡來?你的大腦?”
喬伊又開始低頭看手機了:
“恕我直言,如果這些脂肪是從你的大腦裡來,估計就不是那麼薄薄的一層了。”
“……我隻是打超級瑪麗三年沒打通關罷了,你要不要這麼一不開心就拿這件事恥笑我?”
“真是讓人驚訝,你居然會認為自己有能力左右我的情緒?”
喬伊詫異地說:
“抱歉,我並沒有不開心,我隻是單純地在恥笑你罷了。”
“……我們還能不能正常交流?”
李文森按了按跳動的太陽%e7%a9%b4:
“我覺得我已經累得不能再愛你了。”
“這句話真有意思。”
喬伊無動於衷地靠著窗邊盛開的雜交香水薔薇。
他灰綠色眼睛掩在長長的漆黑睫毛下,有那麼一刹那,閃過一絲細微的光芒,又在頃刻間消失:
“說得好像你愛過我一樣。”
……
蹲在地上的警察頭也不抬地問劉易斯:
“長官,你說這兩個人到底是來破案,還是來談戀愛?”
“他們不是情侶,這也不是戀愛。”
劉易斯手插在口袋裡,微笑了一下:
“還有長官,你的頭銜比我高得多,如果你叫我長官,那我該叫你什麼?”
“叫什麼都行。”
蹲在地上的警察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又繼續蹲下去數碎骨片的數量:
“頭銜和警察沒有什麼關係,該獻身的時候,都一樣要喪命。”
……
“我有個意見,喬,我們現在先停火,把注意力放在這個案子上,順便找出我們開火的原因,等我們回家後,我們再心平氣和地坐下來……”
她頓了一下:
“繼續開火。”
劉易斯:“……難道不是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解決問題?”
“我們沒有問題,為什麼要解決問題?”
李文森轉身拿起壁爐上黑色大理石雕刻的耶穌受難像:
“但你們有沒有人覺得這個耶穌像有問題?你看,壁爐上滿是西布莉身上融化的脂肪,臟得和油煙機一樣,但這個耶穌雕像卻乾乾淨淨。”
她把耶穌像舉起來:
“而且,這尊耶穌受難像雕刻得也和一般的受難像不一樣,普通的耶穌受難像,耶穌的頭是朝左手邊偏的,而這裡是朝右邊偏的。普通的天主教堂十字架,豎條長,橫條短,但這個十字架,橫豎的長度幾乎一樣……”
“因為這根本不是普通天主教教堂會用的十字架。”
不遠處,喬伊頭也不抬地說:
“等臂十字架也叫希臘十字架……是希臘東正教的標誌。”
作者有話要說: 前兩天和一群小碧池打牌喝酒,酒量太差,喝到最後,哥差點分不清自己是男還是女。
感覺丟人丟出了新高度呢……
陳世安還沒定好性格,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狂帥酷拽?皮衣機車?職場精英?還是妖豔偽娘?
☆、chapter 15
“東正教?”
李文森仰頭望著天花板,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把這個教派的名稱從她少得可憐的宗教知識裡摘出來:
“你是說基督教派係下那一群禁.欲主義者?天哪,喬,你應該和他們做朋友……”
“……”
喬伊把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
“那不叫禁.欲主義,那叫隱修主義。”
“有什麼區彆,禁.欲主義的彆稱罷了。”
李文森不以為然:
“說實話自從你告訴我你加入了基督教後,我一直懷疑你加入的就是東正教這一個分支。”
東正教是基督教的三大分支之一。
就像世間一切事物的盛極必衰一樣,基督教出現後不久,就分裂成了兩個教派,一派是西派教會,以拉丁語為主,一派是東派教會,以希臘語為主,信奉民族,信奉平等,也信奉……禁.欲。
現在大街上可以看見的,像星巴克平民咖啡和Zara平民服裝店一樣隨處可見的教堂,百分之九十都是天主教的教堂,基督的另一個分支。
當年……這個當年指的大概在公元後一千多年的時候,羅馬主教慢慢成為整個西派教會的領袖,建立現代教皇體製。東西兩派正式分裂,君士坦丁堡正教因為地處東方,又被叫做“東正教”,而西派自稱公教,也就是現在早已爛大街了的天主教。
“我加入的不是東正教,是天主教,並且我加入天主教的唯一原因是進入梵蒂岡檔案館,而不是因為我信仰上帝。”◤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喬伊垂下眼睛,手裡隔著黑色羊皮手套翻閱著一本他不知從哪裡順來的雕花硬皮本:
“梵蒂岡檔案館館長亞奎-托馬索是世界上最頑固的老人,他堅持要先加入天主教,才能進入檔案館,非基督徒根本想都不要想跨入那裡一步。”
“我聽說過他,亞奎-托馬索。”
李文森點點頭:
“我看過丹-布朗的小說,就是寫《達-芬奇密碼》的那個人,你曾說《格林童話》都寫得比這本書好……他在書裡提過這個館長,聽說曆史學家們都叫他'門神'。”
“我覺得你應該少看一點這類虛構的曆史宗教小說。”
喬伊淡淡地說:
“鑒於你臥室一牆之隔的地方,就躺著一位貨真價實的曆史宗教學家。”
“……我還是看小說好了。”
李文森又忍不住小聲問了一遍:
“你加入的真的不是東正教?喬,我覺得你更適合那裡……”
“當然不是。”
喬伊重新拿起手機:
“雖然反禁欲主義是一種愚蠢的想法。”
“可你一直以來都是那麼的,嗯……隱修。”
“……”
喬伊抬起頭,沉默地注視了李文森兩秒,才用一種高傲的語調,再度開口道:
“你真的想知道原因?”
“想啊。”
“因為某一天我忽然發現……”
他垂下長長的睫毛,把目光從李文森臉上移開,不再直視她漆黑的長發,也不再直視她那一雙,如沒有月亮的夜空一般漆黑的眸。
他極其罕見地把一句話的開頭重複了兩次,儘管臉上仍是萬年不變的麵無表情:
“我忽然發現……禁.欲主義也是一種愚蠢的想法。”
“……我昨天已經把臨床心理學的書都看完了,現在我在這方麵也是專業的,喬,你真的不打算找我看一看嗎?”
李文森同情地看著他:
“我覺得你精神分裂得有點厲害。”
喬伊:“……”
……
西布莉的地板鋪的是仿古紋的灰色地磚,樸素的格調,與地磚上華麗的巴洛克風格地毯形成一種強烈反差的魅力。
這真的,是一個很會生活的女人。
這不是一棟昂貴的彆墅,這麼偏僻的位置,西布莉繼承的遺產,加上她不低的工資,完全可以支付得起。
彆墅裡,她也不曾看見西布莉有擺一件昂貴的裝飾品,都是簡簡單單的東西。但生活的情調,本身和錢就沒有多大的關係,品味的來源從來隻是審美和情.趣。
然而此時此刻,這麼一個美麗而有品味的女人,她的骨骸零零散散地落在她腳下。
這是一個人的死亡最讓人難以忍受的地方——這些焦黑的骸骨的主人,曾經和你我一樣。就在幾個小時前,她還穿著長長的束腰呢子裙,坐在溫暖的壁爐邊,閱讀、泡茶,抄寫聖經。
而就在一個星期前,她們還在花園的小徑上互相問候,西布莉用她冷冰冰的語調提醒她,花園的南麵,餓死了一隻貓。
……等等,貓?
李文森把心裡模糊的感覺壓下去,隔著塑料袋從地上撿起一本散開的《耶路撒冷聖經》,書本是攤開的,正翻到一百零三篇的地方。
西布莉另一隻手臂就躺在一米開外,手背上有一條劃痕,焦黑的手指僵硬地伸向天空,因為臨死前的掙紮而僵直,又因為火焰灼燒肌肉而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