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白的手,她放輕了腳步下樓。
果然沒在家裡找到奶奶,屋子裡沒人,後門卻是開著的。
她一路找出去,在祖奶奶們那幾輩老人的墳包附近,發現了一堆圍觀看熱鬨鄰居。
奶奶就在人群中間,正往一顆枝丫蓬鬆的巨大桂花樹上捆紅繩,旁邊有兩個拿著鋤頭和鐵鍬的男人,等奶奶繩子捆完,對著手心呸呸兩口,隨即開挖。
奶奶這是把那顆桂花樹也挖了賣掉。
顧青梅心臟一緊。
那顆桂花樹,可以算是她們家裡傳家寶,是奶奶出生那一天,太爺爺親手種下的,那顆桂花樹,陪著奶奶走過了她的整個一生。
太奶奶跟太爺爺過世後,墳址也在那棵樹左右。
所以那顆桂花樹,對於顧家來說,不僅僅是一棵樹。
但現在奶奶卻要賣了它,為什麼?
家裡雖然窮,但還沒有沒錢到要賣傳家寶的地步!
“奶奶!”顧青梅小跑過去,沒來由的,她一下子就紅了眼睛,委屈的問奶奶,“為什麼要賣這顆桂花樹?”
奶奶看見顧青梅,愣了一下,忙說:“今年桂花樹價錢好!”
顧青梅才不信是因為這個。
之前有一年,桂花樹的價格漲得奇高,連常年不著家的幺爸,也溜回了家裡,攛掇著奶奶賣掉那顆老桂花樹,但被奶奶直接給狠狠罵了一頓。
她明明說了,這棵樹是要留給顧青梅以後傳給下一代的。
“奶奶,就不能不賣嗎?”
顧青梅莫覺得不安,總覺得哪裡不對。
奶奶安撫的拍了拍顧青梅手背:“沒事,一棵樹嘛,以後等你生孩子了,我們再種。”
“那怎麼能一樣?”顧青梅紅著眼睛吼,“這棵樹就不能賣!”
奶奶瞪了顧青梅一眼:“可彆胡鬨,我都跟人家收花的說好了。”
顧青梅看著那兩個人挖開泥土,再一點點的被切斷樹根,心裡就一陣難受,她總覺得,那顆被挖掉的不是樹,而是奶奶的一生。
奶奶要賣樹,就是在提前安排後事。
一顆七十年的老桂花樹,要是枝丫壓得好,品像生得好,能賣到十五萬以上,這是一筆巨款。
奶奶不在她活著的時候自己賣掉,等到她過世之後,立馬就會被那個不成器的幺爸給轉手賣了,到時候錢一分也不落在顧青梅手裡。
可就算是這樣,奶奶為什麼又要急著現在賣?她身體明明就還很好……
還有之前告訴自己存折密碼的事情……
這些事情一件件的壓在顧青梅心裡,讓她喉嚨哽咽,很想哭又拚命忍著。
奶奶瞧了她一眼,不著痕跡的歎了一口氣,放軟了聲音哄:“你不是說作業還沒做嗎?趕緊回去做作業吧。”
顧青梅正在氣頭上,盯著那顆搖晃著掉落樹葉的蒼老樹木,賭氣道:“做什麼作業,你把樹賣了,我就不念書了!”
奶奶瞪眼道:“你說什麼渾話!趕緊回家去。”
顧青梅吸了吸鼻子,忍著哭意轉身往家裡跑。
跑到一半,她又改了路線,直接往杭君白的臥室奔去。
第45章 沒什麼內容一
顧青梅在樓下撞見了正往外走的杭君白。
一看見她,顧青梅就一頭紮進了她懷裡,憋了許久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
“怎麼了?”杭君白措手不及的圈著顧青梅的腰。
顧青梅不說話,隻是默默的哭。
杭君白拍了拍她的後背,靜靜抱著她。
等顧青梅情緒緩和下來了,再帶她上樓。
顧青梅在杭君白臥室裡稀裡嘩啦的哭了一通,又言辭混亂的講那顆老桂花樹,講奶奶跟數的關係,還講她心裡那些紛亂無頭的胡亂猜想。
杭君白就一直抱著她,安靜的聽她說那些沒頭沒腦的話。
那天晚餐顧青梅也沒回去吃,奶奶來叫了她幾次,顧青梅不肯出門見她,最後也沒辦法就這樣讓顧青梅去了。
傷心到入夜之後,兩人看了一部搞笑的電影,等情緒緩和過來,又要趕天趕地的寫作業。
期末了,複習東西也多了起來。
顧青梅整個高一和高二都是學渣,現在期末再看那些題目和知識點,隻覺得陌生和茫然,越看心裡越是焦躁,連作業也做不進去,寫字也越來越用力,最後乾脆暴走的在紙上胡亂畫了一通。
杭君白抬眸看著她,放下筆起身,把顧青梅抱進懷裡。
“不要著急,我們慢慢來。”
顧青梅臉埋在杭君白腹部。
“我就是靜不下心……”
杭君白安靜的抱了一會她,忽然問道:“你要不要練字試試?我以前每次心情難受的時候,就練字,一筆一劃的慢慢寫著,思緒也會慢慢平靜下來。”
顧青梅蹭著杭君白的衣服點頭。
杭君白拉開抽屜翻找。
“我這裡沒有字帖了,我給你寫吧。”她抽出一摞白紙,又翻箱倒櫃的找出臨摹紙,念念叨叨道,“要從基礎的開始,我給你寫最簡單的字……”
顧青梅看她筆走遊龍的落下一個又一個漂亮的楷體正字,心裡已經平靜了大半。
“以後要不你每天都寫給我,你的寫我會比較有動力練習。”
杭君白輕輕一笑:“好。”
她寫了兩頁,很細致的分了筆畫和完整字,一共十個。
“你今晚寫這個,兩遍。”
“嗯。”顧青梅接過來,仔細欣賞了一遍,又拿出手機拍照留存,最後一筆一劃的慢慢臨摹。
專注力全都放在筆尖上,腦子裡那些雜亂的東西漸漸平息了下去。
寫完四遍,顧青梅果然平靜了下來,隻是時間也到十二點了,作業依舊還有大一堆。
“熬夜嗎?”顧青梅抬眸看著麵前的人,想到陪著她的是杭君白,忽然覺得熬夜趕作業也是一件可以被期待的事情。
“好,等你做完了我們再睡。”
顧青梅有了大乾一場的動力,翻開書就是奮筆疾書。
杭君白先一步做完,就看著顧青梅一道題一道題的做,發現她錯了立馬就指出來講。
兩個人寫寫說說,一直弄到三天。
第二天一早果真兩個人都沒能起得來,李百合過來叫了兩邊,才把顧青梅從睡夢中拽醒。
走路去學校是來不及了,顧青梅隻能搭杭君白的順風車。
兩人騎著自行車一路狂奔。
快到學校的時候,碰見了同樣遲到的向薇薇。
“顧青梅!”向薇薇指著她大吼,“老娘等了你十幾分鐘,結果你現在竟然坐自行車!你給我下來!”
“薇薇……”顧青梅一陣愧疚,連忙拉杭君白的衣擺,“停下停下。
杭君白蹬著自行車的動作卻沒停,仍舊是一路飛快。
“要遲到了。”
言外之意,不能停。
“顧青梅!”向薇薇跺腳大吼,怒氣洶洶。
顧青梅心裡一凜,隻能回了一句:“對不起薇薇,我去教室等你!”
“等你妹啊!顧青梅!”向薇薇怒喊的聲音漸漸遠了,自行車拐過一個路口,再看不見向薇薇的身影了。
踩著早自習的鈴聲,兩人進了校門。
杭君白去停車,顧青梅回頭張望校門。
“小白,一會你先上樓,我得等向薇薇,不然她到了教室,會掐死我的。”
杭君白皺眉道:“你會遲到的。”
顧青梅推著她的後背讓她走。
“我沒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先進教室去,你彆遲到了。”
杭君白冷著臉:“我跟你一起。”
“你沒必要啊,你可以先去教室。”顧青梅不想她也遲到。⊕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雖然隻是早自習,但今天是周一,班主任很可能會出現。
“我跟你一起。”杭君白抓住了她推攘的手,態度堅持。
顧青梅勸說不動,隻能兩人一起等。
幾分鐘後,向薇薇氣喘籲籲的跑過來,指了指顧青梅,喘熄道:“你真是夠義氣的,要跟坐杭君白的車,也不提前跟我說,害我白等……”
“不是。”顧青梅解釋,“我是睡過頭了,為了不遲到,才坐了杭君白的車……”
向薇薇給了杭青梅一個微妙的笑容:“哦,原來你又睡過了。”
“薇薇,真的是那樣。”
向薇薇擺手往前走:“行吧行吧,以後你就跟杭君白一起吧,免得說我電燈泡。”
顧青梅無奈,本想追上去解釋,但步伐邁了兩步之後,忽然又停下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默默跟在後麵的杭君白。
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陰暗的念頭,就讓向薇薇那麼生氣下去吧,這樣以後她就能一直跟杭君白上下學……
但顧青梅也沒想到的是,這一念之差,讓她跟向薇薇之間的距離,越走越遠。
回到教室後,向薇薇對顧青梅的態度,果然冷淡起來。
顧青梅糾結了許久,還是放不下多年的情誼,給她寫了道歉的小紙條,向薇薇看了,卻沒回複。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也故意叫了班上的其他同學,從而間接拒絕了顧青梅。
顧青梅無奈的看著她跟其他同學離開的背影,挫敗的坐回位置上。
一個人,她突然就不想去吃飯了。
教室裡空蕩蕩的,除了她,不見一個人影。
顧青梅趴在桌子上,糾結著一會要不要去買個麵包……
安靜之中,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她回頭一看,瞧見了從後門進來的杭君白。
幾步走到顧青梅眼前,杭君白朝她伸出了手。
“走,跟我一起吃飯。”
顧青梅心裡的那點失落,頓時一掃而空,握住了杭君白的手。
兩人一同去食堂吃飯,又一起回教室。
午休趕作業遇見不會的題,顧青梅也有了膽子就那麼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轉頭去問她。
向薇薇跟她之間的交情成了淡如水,但顧青梅跟杭君白兩個,卻濃如蜜的黏糊在了一起。
一起上學,一起吃午飯,一起放學,還一起做作業。
期末的課程越來越緊,有了杭君白的監督和帶領,顧青梅慢慢改掉了上課頻繁走神的習慣,學習一點點的上了正軌,完全不是之前那個對於各種什麼知識點都是兩眼一抹黑的學渣渣了。
期末考試轉眼將至。
顧青梅為了能拿一個好的英語成績,每天背單詞背到醉生夢死,做夢都在默寫單詞。
考試前的最後一個周末,顧青梅在杭君白的安排下準備突擊背英語完形填空的高頻單詞。
定冠詞,不定冠詞,名詞,形容詞……各類單詞背得顧青梅想一頭撞死在書桌上。
“我不要英語了,我寧願背數學公式……”顧青梅苦著臉,小雞似的不斷用腦門撞桌板。
杭君白揉了揉她的後腦,輕聲道:“還有五天,考試一結束,我們就出去玩。”
顧青梅支起下巴,眨巴著眼睛望著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