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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綱 夢溪石 4322 字 6個月前

文。不過這半年裡,你可不能有男朋友。”

李涵兒點點頭:“當然,我是一個守承諾的人。”

兩人達成協議,皆大歡喜。

冬至他們抽了抽嘴角,最終什麼也沒說,大家都聽得出李涵兒在忽悠威廉,可未來的事誰知道呢,也許威廉不到半年就自動放棄了,也許兩人真能發展成一對歡喜冤家,人生總是充滿變數,沒有人能遇見未來。

風暴停歇,海麵逐漸平靜下來,但幾個島嶼全是一片狼藉,看上去最淒慘的是狄安娜島,上麵的樹木或倒或歪,淩亂不堪,洪水還未徹底退去,樹木與樹木之間坑坑窪窪,慘不忍睹。

遠處,輪船從迷霧中顯露身形,漸漸駛近。

那是組委會派來接應他們的船隻。

劉清波歎了口氣:“電影裡,警察總是在所有事情塵埃落定之後才匆匆忙忙趕過來。”

冬至忍不住笑了。

……

日本,熱田神宮。

龍深提著劍,一直在往前走。

在他上下左右各個方向,是無數的景象空間,一個套著一個,看不見儘頭。

腳下的空間無限延伸,但如無意外,不管他怎麼走,往何處走,永遠都走不出這裡。

但龍深沒有停下腳步,因為他知道,一旦停步駐足,他的視角就很容易被鏡像的內容迷惑住,迷失方向隻是第一步,最終連心智也會迷失在鏡像空間。

音羽鳩彥的窺視剛剛被他打破,但他如果無法找到出口,就會永遠被困在這裡。

每一個鏡像空間之內的景象都大致相同,但也有細微的不同,比如裡麵的每一個李映,表情或焦灼,或惶急,或微笑,甚至帶著開心快意,喜怒哀樂,七情上麵,令人很難分辨到底哪個李映才是真的,龍深看似不停向前,實則在以常人難及的速度在飛快觀察每一個李映。

他相信,這裡麵必定有一個是真的。

“李映。”龍深沉聲道,“說話,無論說什麼都好,聲音不要停下來。”

“龍局!”無數個李映在鏡像空間裡回應,聲音有先有後,就像伴隨無數回響。但不管是哪個李映,語氣都很虛弱,估計受傷不淺。

“龍局,如果我回不去,麻煩您代我,跟我師父和爸媽說一聲,就說我不爭氣,沒能完成任務,還有我妹子涵兒,讓她好好照顧父母……”李映喘熄道,“還有半夏,幫我跟她說對不起,讓她不要等我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李映提到師長父母的時候都沒有哭,半夏兩個字一出口,卻禁不住潸然淚下。

他想起了當初剛入特管局的時候,自己看見那個活潑愛笑的姑娘,視線一下子就被吸引住,想起兩人在出任務時的曖昧互動,想起自己為了她,放棄大好前途的一組,卻去了被視為雜牌組的三組,父親還因此發了好大一場脾氣,但李映不後悔。

從小到大,他穩重早熟,顧全大局,他的一言一行,幾乎是茅山同輩的楷模,加入特管局之後,他也成為上級領導心目中的未來棟梁,他少有衝動的行為,許多人甚至無法理解他為什麼放著茅山同輩裡優秀的師妹不要,卻喜歡上一個詭異莫測的降頭師。

李映曾經也以為自己會按部就班地在修道之路上走下去,要麼繼承茅山的掌教之位,要麼進入特管局,像自己的父親李瑞那樣一步步往上走,成為一名中高層的特管局官員,也許最後也能成為一名位高權重的副局長。

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功業未成的時候,就在這裡折戟沉沙。

除了對死亡的恐懼與不安,他無數次想起的,卻是遲半夏的麵容。

他知道遲半夏一定走不出自己死亡的陰影,也許外人看見降頭師的名頭,隻覺神秘畏懼,不敢招惹,但李映卻知道,這個靈動的姑娘比誰都要深情。

龍深目光一掃,無數個李映在鏡像之中麵露痛苦。

但大多數鏡像裡的李映,痛苦卻是遲滯的,麻木的,這種痛苦就像被刻板模仿的傀儡,拙劣演技根本無法令人動容,反而覺得詭異。

隻有一個。

唯一的那一個,臉上真切流露出痛苦與恐懼。李映也是人,哪怕他是修行者,比大多數同輩還要更加出色,但他現在也還年輕,還不可能在真正的死亡麵前喜怒不形於色,尤其是麵臨與愛人和親人的天人永隔,即便龍深也會動容,更何況是李映。

龍深絕不遲疑,當即一道劍光疾射而出,目標正是那個痛苦表情最為真切的李映!

鏡麵被打碎,李映看著轉瞬即至的劍光,不禁愕然,下意識就要閃避,但他身受重傷,對方又是龍深,根本避無可避,森然淩厲的劍氣直抵額前,肌膚刺痛的感覺傳來,他的胳膊已經被人牢牢鉗製住。

“龍局!”

他看著出現在自己身旁的龍深,又驚又喜。

“走!”

龍深一語既出,身形未停,李映隻覺眼前天旋地轉,景物無數往後飛掠,鏡像層層破碎,碎片在空間內散開來,劃破衣服和皮膚,竟然還有痛感。

“這是真實存在的!”龍深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語速極快道,腳步未停,一路拽著他往前飛奔。

龍深周身似有罡氣護體,碎片等閒無法近身,但李映這些天被關得迷迷糊糊,一會兒看見遲半夏和師門長輩,一會兒又發現自己置身深淵地獄之中,左右骷髏惡鬼環伺而不得脫身,神智早已有些混亂,此刻竟也分不清自己是真的得救,還是另一場幻境。

神使鬼差地,他將手伸出罡氣保護的範圍之外,去觸碰那些碎片,果不其然指尖一痛,血珠立刻冒了出來。

“這不是幻境?”李映茫然道。

“真亦假來假亦真,任何幻境都是以現實為基礎。”

龍深分神回頭,見他迷迷瞪瞪,不由皺眉,伸指在他眉間一彈。

李映身體微微一震,神情頓時清醒不少。

“龍局……”他聲音沙啞,像剛從水裡撈出來,渾身大汗淋漓。

“不要動,不要說話。”

龍深雖然識破他所在的陣眼,但周圍依舊全是幻境重重,他無暇顧及李映,需要全神貫注才能尋求突破口。

李映果然不敢再說話,他被龍深拉扯著往前飛奔,身不由己,眼看著無數鏡像碎片迎麵而來,又分路而去,仿佛龍深所到之處,邪物心魔即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他也由此更深刻意識到這個男人的強大。

不為外物所動,不受任何軟弱情緒的牽引,龍深心若磐石,這些鏡像自然也影響不了他。

李映出身名門大派,隻不過他不像張嵩和劉清波的表現欲那麼強烈,鋒芒自然也收斂許多,在長輩看來尚屬穩重,但他難免也有名門弟子的驕傲。入特管局之前,除了吳秉天的一組,其餘二組三組,他也覺得不過爾爾,雖說龍深之名早已如雷貫耳,但在他心中,龍深畢竟隻有一個人,比不上茅山龍虎山這等底蘊深厚的大派。

但此刻他才意識到,連茅山掌教提起龍深,也是一副肅然模樣,並非因為龍深是特管局的副局長,位高權重,資曆深厚,而是因為龍深的實力。

正道也好,魔物也罷,人類社會與動物世界,歸根結底並沒有什麼不同,本質上都對自身強大的不斷追求,強者未必就能以品行讓人敬重,卻會令人不得不去正視。

李映忽然很慶幸。

慶幸龍深是自己這一方,而不是敵人,否則現在他不會再有機會出去,隻能像丁嵐一樣,魂魄被拘,甚至死無全屍。

想到丁嵐,李映不由打了個寒噤。

在他走神的短短片刻工夫內,龍深已經找到了鏡像空間的最終出口。

手中劍光飛起,隨著他的心意往前疾射而去,最終刺中其中一塊碎片裡的一顆鬆樹。

李映怎麼都看不出那顆鬆樹為什麼就是破陣的關鍵,但龍深偏偏能夠一眼看出來,劍光所到之處,鬆樹轟然消逝,連帶周身浮動飛掠的鏡像碎片,也都在頃刻之間悉數消失。^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周身景物驟然一變!

沒有無數重複的鏡像,沒有混淆視線的鏡麵反光和碎片,他們置身一個空曠的草坪上,不遠處是湖光山色,瀲灩映藍天,靜謐而安寧。

這是一處絕佳的度假場所,如果是龍深之前假扮的身份,他一定會欣喜得立馬拿起相機開始擺拍角度,但他畢竟不是真正的攝影愛好者,那隻是他為了混入熱田神宮而隨手拈來的一個身份。

李映更是緊張,不用龍深說,他也知道這不會是熱田神宮裡原本的景象,也就是說,他們又一次來到了幻境裡?

“龍局,這是幻象嗎?”他小聲問。

龍深卻給了他出乎意料的回答:“不是。”

沒等李映再度發問,龍深就解答了他的疑惑:“這也是真實的。”

如果這是真的,那就是說他們還在熱田神宮的結界裡?

或者說,他們已經離開了熱田神宮,到達另外一個地方?

李映發現龍深的話語焉不詳,不管怎麼解釋都可以。

隻聽身旁的男人又道:“彆忘了我剛才說過的話。”

李映苦笑,他忽然有些同情冬至了,這得是多高的悟性,才能待在龍深身邊,才不會時時懷疑自己的智商?

不過他也明白,自己重傷在身,腦子不像正常情況下那樣清醒自如,龍深是想讓他調動思考能力,忽略自身狀況,避免傷勢過重直接昏迷過去。

帶著花香的風吹拂在臉上,讓人昏昏欲睡,不遠處好像還有歌聲,清亮而曼妙,像他妹妹小時候唱歌的語調,稚嫩童真,無憂無慮,在這樣的環境裡,很難讓人提起戰意,李映也不例外,他幾乎是不由自主地放鬆心神,但內心深處突然又想起龍深的提醒。

真亦假來假亦真。

這句話如同靈台一點冰冷,硬生生將他從昏睡暖意裡拉了回來,李映掐住自己的掌心,刺痛和粘稠的液體讓他瞬間警醒。

沒有暖香,也沒有歌聲,湖水依舊是湖水,草地依舊是草地。

果然是真真假假虛幻無邊,李映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想象自己剛才要是真的昏睡過去,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也許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不由望向身旁的龍深,想要從對方身上汲取一點信心。

但龍深卻不見了。

李映心頭一跳,忍不住慌亂起來,踩在草地上的腳不知不覺往下陷落,李映低頭,發現草地不知何時變成了沼澤,蔓蔓野草圍繞著湖邊生長,而他置身沼澤之中無法自拔,隻能任憑身體緩慢下沉,轉眼就漫過了膝蓋。

他掙紮著往前走,但這樣隻會使身體更加陷進去,四周根本沒有可以攀附抓牢的物體,李映下意識往後一摸,才想起自己的劍在上次囚禁的時候就已經被奪走了。

“龍局?龍局!”

他狠狠一掐掌心,閉了閉眼,再睜開,麵前卻還是沼澤,身體已經陷到了%e8%83%b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