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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綱 夢溪石 4327 字 6個月前

迷霧從不知名處湧來,黑色魔物隨雲而動,四處穿梭,呼嘯號叫,永無止歇。

龍深手指微動,周身倏地被劍光罩住,將所有魔氣隔絕在外,但魔氣紛湧而來,迅速聚攏,將劍光死死壓住,劍光被壓製得喘不過氣,似與魔氣艱難拉鋸,彼此相持不下。

藤川忍不住道:“音羽閣下,是否需要我趁機出手,將他徹底消滅?”

音羽淡淡道:“這些魔氣暫時無法對他造成傷害。”

藤川有些詫異。

在他看來,龍深剛才被攻破心防之後,隨即又被套入另外一個鏡像陷阱,現在失了先機,已經很難反勝。

但就在音羽話音剛落之時,龍深周身的劍光驟然炸開!

極致的光亮奪目耀眼,連帶鏡麵也透出刺眼的光芒,藤川下意識側頭,抬手遮眼。

“嗯?”連音羽也不由發出一個無意義的音節,似有點疑惑。

鏡麵裡傳來龍深的聲音。

“原來你在這裡。”

他的語調很慢,幾乎一字一頓,聲量也並不高,但音羽卻臉色微變。

藤川回頭,看見鏡麵正慢慢裂開。

“音羽閣下!”他忍不住失聲叫道。

啪的一下,鏡子徹底碎裂!

音羽原本盤腿坐著,此時直起身體,罕見失態。

“他發現了我們的方位!”藤川麵色蒼白,沒想到這麵古鏡竟然不堪一擊。

“不,他沒有。”

音羽已經冷靜下來,隻是臉色還有點陰沉。“他隻是會言靈術。”

藤川一驚。

言靈術,顧名思義,就是術法附著在音節上,通過語言來實現攻擊。

這種術法在日本不少作品裡都有展現,但實際上,精通言靈的人少之又少,這門傳說由天照大神親授的術法,直至如今,就藤川所知,整個日本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夠融會貫通,即便略有涉獵,也頂多隻能啟用其中幾個音節。

但龍深的言靈術,顯然已經到了“言出必踐”的境界。

最重要的是,現在鏡子碎了,他們就沒有辦法察知對方的位置和狀況。

看著音羽陰沉的神情,藤川放輕呼吸,心裡胡思亂想,卻沒敢說出來。

吳秉天那邊,他並沒有像龍深在鏡像裡看見的幻象那麼落魄,不過處境也不算美妙。

他正身處骷髏血海的結界之中,與諸多魔物交手,手中一條龍骨鞭卷住魔物的脖頸,一收一擰,魔物哀嚎四散,但隨即又有更多的魔物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宛若潮水滔滔不絕,放眼望去,視線之內一片血紅,俱是枯骨血肉堆起的海洋,數之不儘的魔氣將天空覆蓋,把烏雲也化為血雲。

吳秉天再厲害,終究是一人之力,總會有氣衰力竭的時候,而音羽既已化魔,魔氣自然源源不斷,取之不竭,除非他找到破除結界的關鍵,否則就隻能永遠被困在這裡,耗神而死。

他持鞭的手依舊很穩,步伐也依舊穩健,但如果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他的呼吸已經比之前微有急促。

音羽麵前有兩麵古鏡,龍深那麵雖然碎了,還有吳秉天的一麵。

吳秉天的氣息一有變化,立馬就落入他的眼中。

“看來吳局長比起龍局長,還是略有遜色啊。”

他的聲音重重疊疊,傳入吳秉天所在的結界內。

話語如同詔令,瞬間化為魔音,引得無數魔氣瘋狂四竄,魔氣所化的潛行夜叉與骷髏士兵從血海中立起,大軍般攻向吳秉天,一波倒下,又有一波湧上,吳秉天單隻站在原地,根本無法挪動分毫,但凡那些魔氣有一點沾身,就會汙染他的神智,令他陷入敗局。

聽見音羽的話,吳秉天冷笑一聲:“有本事你進來試試!”

音羽當然不會進去試,他隻是樂於看著吳秉天如困獸一般,疲於應付那些永遠殺不儘的魔物,比起龍深那邊的波瀾不驚,還是吳秉天那邊有趣得多。

藤川葵低聲道:“閣下,他們第一批來的人裡,還有一個人,我們始終找不到。”

音羽淡淡道:“不必管他,他頂多隱藏在某處,等龍深和吳秉天快不行了,他自然會按捺不住跳出來的,到時候一起收拾。”

藤川葵恭敬應是,微微垂下頭:“那北池……”

音羽瞥他一眼:“你確定想恢複你那女弟子?”

藤川伏下`身體叩頭道:“北池從小被我養大,與我女兒無異,她天資聰穎,若能調|教得當,以後定會是日本第一陰陽師,可恨被中國人所傷,如今才隻能臥病在床,求閣下看在我忠心不二為您效勞的份上,救她一命吧!”

音羽:“我要救她,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將魔氣注入,令她也化為半魔之體。”

藤川微微震顫了一下,沉默半晌,仍是堅持初衷:“隻要她能醒來,恢複神智,我在所不惜。”

音羽忽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但這個笑容一閃即逝,藤川低著頭,並沒有注意到。

“那好吧,你將這個盒子拿去給她,她隻要吸收了裡麵的魔氣,那些陳年舊傷,很快就能痊愈。”

藤川大喜:“多謝閣下,藤川感激不儘!”

他得到音羽的準許,迫不及待起身離開,拄著拐杖往外走出,穿過回廊,來到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前麵,推門而入。

北池繪,那名在長白山上驚豔登場,卻最終身受重傷,铩羽而歸的天才少女,正靜靜地躺在裡麵,安靜沉睡,生死不知。

自從歸國之後,北池繪因受傷過重,時時咳血,連帶她的兩隻式神也衰竭消散,更不要說施展陰陽術了,連起身走動都有困難,藤川想儘辦法,卻束手無策,後來遠赴銀川破壞石碑,也是為了求音羽救北池繪,可沒想到最後連自己也差點沒命。

他一心想要救這名弟子,不僅僅是因為兩人情同父女,更因為北池繪是藤川所有弟子裡最出色的一位,若無意外,北池繪將會繼承本流派,繼續將流派發揚光大,有北池繪在的一日,就意味著流派不致衰微,藤川的名字也將永遠流傳下去。

藤川很明白,他自己已是秋後殘陽,其他弟子也都在與特管局交手的過程中,死的死,傷的傷,他們的天資能力,更比不上北池繪,能夠複興流派的唯一希望,就全在這名女弟子身上。

拿到音羽給的盒子之後,藤川十分興奮,一路揣在懷裡,來到北池繪的身前。

他將服侍湯藥的童子屏退,小心翼翼拿出盒子,按照音羽的豐富,將盒子放在北池繪的鼻翼下,然後打開。

黑氣從盒裡漫出,很快順著北池繪輕微的呼吸躥入她的鼻腔之內。

音羽現在已經是魔物,他的力量之強大,藤川親眼所見,就連他之前打不過的龍深,也都被困在結界裡,寸步難行,如果北池繪成為真正的妖魔,實力勢必比之前更為厲害,而北川流派的地位,也將繼續穩如磐石。

藤川盯住北池繪,緊張之餘,又生出一絲期待。

當魔氣被少女悉數吸收,黑氣順著皮膚表層的脈絡緩緩流向全身,北池白皙的麵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黑,黑氣在她的皮下慢慢流動,被身體吸收,膚色又慢慢恢複白皙,甚至比之前還要白。

睫毛微微一顫,少女終於睜開眼睛。

“繪!”藤川忍不住出聲,他期待地看著得意門徒。“你感覺如何?”

少女麵露茫然,掙紮著從榻上坐起。

“……師父?”

藤川:“是我,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有沒有感覺身體裡麵的力量進一步增強了?”

北池繪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柔軟潔白,十指纖纖,一切似乎與她生病前一樣,又似乎有了很大改變。

她的身體不再感覺酸軟無力,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也不再疼痛,隨之傳來的是身體裡澎湃叫囂的力量,那些力量彙聚到一處,無不在向她傳遞一個訊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餓了。”

藤川一愣。

“我去讓人給你做些吃的來,你再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終究是有些心軟,沒有像對其他弟子那樣嚴苛地對待眼前少女,抬手將她散亂的劉海撥到耳後,就要去叫人。

但在這一轉身,他卻忽然感到後背一痛。

劇烈的疼痛從後背傳來,像是皮肉骨血被生生剜開,痛徹心扉。

藤川低下頭。

他%e8%83%b8口的位置凹了一塊,一隻手從他後背穿入,將心臟掏走,血從後背噴湧而出,染紅了整片後背,流到地上,滲入榻榻米中。

身後傳來咀嚼的動靜,藤川緩緩轉頭。

“繪……”

北池繪正一口一口,津津有味地吃著熱騰騰的心臟,那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在她口中仿佛成了人間美味,嬌美的臉上流露出饜足的神色,她甚至顧不上抬頭去看藤川一眼,還怕對方來跟自己搶食物似的,很快整顆心臟就完全被她吃了進去。

她甚至伸出舌頭,將手上的血汙一點點%e8%88%94去,連指甲縫都不放過,粉紅小舌與白皙指尖形成一種近乎情|色的曖昧,但屋子裡卻一片死寂,沒有人能欣賞這一幕。

“師父,你的心臟真好吃。”

北池繪終於把手指%e8%88%94乾淨,她抬起頭,朝藤川露出滿足的燦爛笑容。

砰地一聲,藤川倒在地上,雙眼圓睜,猶帶著無法置信的震驚與恐懼。

北池繪伸出手指,在她師父後背仍在流血的傷口處沾了一點,送入口中,咂咂嘴,似乎感覺味道並沒有剛才那麼好,就沒有再動,她慢慢站起來,身姿嬌弱,搖搖欲墜,仿佛一個久病在床在小女孩,無害而溫柔,迷茫地打量四周,半晌之後,才扶著牆,一步步往外走去。

而倒在地上的藤川,再也沒能動彈過。

幾分鐘後,其中一麵牆壁發生扭曲震蕩,一個人出現在房間內。

年輕男人走向藤川,蹲下`身看了片刻,搖搖頭,嘖了一聲:“被最心愛的徒弟這麼殺死,也算是善惡到頭終有報了。”

“我覺得這報應還算便宜他了。”

“誰!”驟然聽見第二個聲音,魚不悔下意識望向聲音來源,手中已多了把劍。

“才一陣不見,你連老熟人的聲音都認不出來了?”

又有一人從另外一麵牆壁中“走”出,正是跟著吳秉天和龍深一道過來的唐淨。

唐淨在東京與龍、吳二人分彆之後,先去了京都停留幾天,然後才來到熱田神宮應聘。

神宮每年會招聘一些兼職巫女,在旅遊季時幫忙兜售商品,招徠顧客,唐淨的女裝扮相與流利日語自然很快得到通過,不過這種兼職的巫女身份受限,一般無法進入神宮禁地,唐淨利用這個身份,迷惑了一位神官,讓對方給自己留出一個位置,幫忙送祭品進來——神宮每隔一段時間,會固定派人送些瓜果點心進來。

根據傳言,每次被指派這項工作的巫女,偶爾會有去無回,被此間的主人看中留下,進行更高境界的修行,但也有另外一種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