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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綱 夢溪石 4292 字 6個月前

繩繃斷,銅錢四濺飛開,散落一地。

五帝錢有大小之分,小五帝錢就是指清朝順康雍乾嘉五個皇帝時期的錢幣,因為這個時候的五帝錢是黃銅所鑄,而且當時社會相對太平,銅錢經過千萬人之手,陽氣充足,流傳下來就有了驅邪的能力。大五帝錢則非常難找,指的是秦半兩,漢五銖,唐朝太宗或高宗或玄宗時的銅錢,宋代通報,以及明代永樂通寶。很多人實在難以集齊,會全部用漢代的五銖錢代替,也稱為五銖錢劍。

但張崡這把銅錢劍,跟市麵上的小五帝錢,或五銖錢劍不一樣,這是名副其實的大五帝錢劍,也隻有他這種出身底蘊的名門子弟才能拿得到,誰能料到這邪物竟然強大若斯,連他這把罕有的大五帝錢劍都能無法抵擋。

張崡睜大眼,無法置信,隻能手忙腳亂從兜裡掏出符文擲向黑氣。

他雖是張家嫡係,資質卻很是一般,不過對於普通人來說,平時卜卦問事,這樣的能力已是綽綽有餘,加上他在外麵數十年,一直沒都遇上什麼棘手的點子,對術業難免有所疏忽,沒想到夜路走多了,終於碰上硬茬。

符文與黑氣相遇,霎時爆出一團火焰。

張崡這張符不是網絡上隨隨便便幾十塊就能買到的護身符,而是貨真價實的龍虎山鎮邪符。當年雖然因為曆史原因,龍虎山張家分裂為兩支,一支去了台島,一支留在大陸,但張天師傳下來的東西,台島的那一支自然也繼承了,這張鎮邪符乃是台島張家掌教親手所畫,效力自然非同一般。

黑氣瞬間爆開,但張崡還沒來得及高興,爆開的黑氣旋即又凝聚起來,朝他掠去。

張崡傻眼了。

一切變故不過發生在幾秒之內,他想要起身閃避為時已晚,隻能隨手抄起落在旁邊的台燈朝黑氣扔去。

台燈穿過黑氣,落在床鋪上,根本無法造成任何傷害,而黑氣已經近在咫尺!

我命休矣!張崡想道,像所有人麵臨無法抗拒的危險時的反應那樣,下意識閉上眼睛。

腥氣迎麵而來,但身體並沒有想象中被黑氣撕裂包裹的痛苦,張崡有點奇怪,慢慢睜開眼睛,帶著死裡逃生的慶幸,看著一道劍光穿過黑氣,黑氣被劈為兩半,劍則直直插入臥室牆壁!

冬至一躍而起,飛奔去抽劍。

被劈為兩半的黑氣震顫著,慢慢又有了合攏的趨勢。

“老劉!”

冬至一聲大喝,無須多言,劉清波後手接上,背後長劍出鞘,劍光化作萬千,悉數罩向黑氣。

兩人事先沒有任何演練,但經過一起對付三頭巨蟒的搭檔情,兩人似乎有了那麼點戰場默契,立馬就能領悟對方的意思,尤其關鍵時刻,瞬息萬變,任何一個機會都不能錯過。

時間回到十幾分鐘前。

剛才進來之後,雖然那團黑氣看著就很棘手不好對付,但冬至和劉清波覺得張崡怎麼說也是台島的張家後代,肯定能頂上一陣,就先去察看韓祺的情況。

韓祺傷得很重,奄奄一息,不過幸好還有一口氣在,劉清波學過急救,就先給韓祺止血。

浴室裡也是一灘灘的血,浴缸旁邊還掛著個血肉模糊的肉團,冬至仔細分辨,才能認出那竟是個還未成型的嬰兒。

韓祺流產怎麼會弄出這麼大的事情,房間裡這一黑一灰兩團邪物又是從哪裡來的?許多謎團盤桓在頭頂,韓祺卻陷入半昏迷,無法給出一個答案。

灰氣緩緩朝韓祺接近,似乎要往她肚子裡鑽,冬至一張明光符擲過去,反倒更加激怒了灰氣,對方陡然膨脹,將明光符震碎,灰氣微微震蕩,逐漸化為一個嬰兒的形體。

媽媽……

嬌滴滴嫩生生,完全不像一團凶悍灰氣發出來的。

韓祺要是聽見這個聲音,肯定又會因為自己產生幻覺了,但冬至知道不是,這個聲音其實相當於音波,說白了,就是魂體傳遞給人類的,因為雙方位於不同維度,許多時候未必能聽見。

媽媽……

它像是想要喊醒韓祺,又帶著泣音,灰色的嬰兒形體蹣跚學步,怯生生,孺慕而又不敢靠近。

冬至沉聲道:“你為什麼要對自己的母親下手?那團黑氣又是什麼?”

媽媽……不要我了……

她找人把我關起來……好痛……

媽媽又懷了弟弟……

但弟弟想要殺了我,還要殺了媽媽……

灰氣死的時候也還是個嬰靈,此時表達能力有限,磕磕碰碰傳達出一些訊息,冬至聽得雲裡霧裡,隻能大概拚湊出一點真相。

“她為什麼要把你關起來?”

黑黑的屋子……有個人……很可怕……

我不要待在裡麵……

我要媽媽……

冬至追問:“你被關在哪裡!”

灰色的嬰靈形體劇烈震顫,似乎想要說,卻又表達不出來。

玉……

玉……

冬至一頭霧水,聽了好幾遍才反應它說的是玉石的玉,他靈光一閃,轉頭在韓祺身上搜索一通,果然摸到她脖子上的一塊玉牌。

拇指長短的長方形玉牌,玉質不算上乘,有黑點雜質,但玉上卻雕刻著一個小孩,下麵還有泰文,整塊玉牌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剛入手,一股寒意從玉牌滲入掌心,冬至下意識縮手,玉牌落在地上,沒有摔得粉碎,隻多了一條裂痕。

劉清波給韓祺止了血,抽空看一眼玉牌,道:“這應該是東南亞那邊的邪術,降頭師通過咒術強行將嬰靈禁錮在陰牌裡,把主人的氣運跟它牽連在一起,彼此互相影響,互相滋養,嬰靈逐漸長大,就可以為主人服務,保佑對方財運事業之類。”

也就是說,韓祺之前懷過一個孩子,就是這個灰色嬰靈,但後來流產了,孩子沒有生下來,她還找了降頭師,把自己孩子的魂魄關在玉牌裡,借此來提升自己的氣運。現在韓祺又懷孕了,這次再度出現變故,浴室裡那團血肉就是她腹中的胎兒,而那團黑色的氣流,則是胎兒的魂體?

電光火石之間,冬至也隻能想到這麼多,但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還沒等他琢磨出個所以然來,張崡那邊就頂不住了。

黑色氣團出乎意料的強大,在冬至看來,張崡的能耐雖然比不上同樣出身道門的李映,也僅僅算是略遜一籌,不至於有天壤之彆,連他都鎮不住黑氣,羅南芳跟陳國良他們就更不用說了,所以才有了之前張崡生死一瞬,冬至跟劉清波合力對付黑氣的一幕。

黑氣在劉清波幾道劍光的籠罩下,非但沒有退縮認怯,居然遇強則強,越發膨脹壯大,甚至逐漸化為一個成年男人的形體,劍光落在它的頭頂,黑氣猛烈震顫,散而不碎,眼看就要堅持不住。

劉清波加大力道,將劍又往前遞了一寸,劍尖微微刺入黑氣的腦袋。

這時冬至拔出長守劍,也從黑氣背後攻去。

轟的一下,黑氣突然爆炸,強大的氣流將他們兩人掀翻,黑氣張口一吸,直接將之前那團灰色嬰靈吸入口中。

冬至他們這才明白,黑氣剛才示弱,就是為了趁他們分神的時候吞噬嬰靈!

兩人吃驚不小,遙遙對視一眼,一絲寒意從心底升起。

黑氣還沒完全成形,就有這樣的狡猾與陰險,等它完全成形壯大之後,會是何等的難對付?

冬至更想起狡詐多變的徐宛,那個讓特管局兩位副局長親自出馬才最終殺死的人魔,眼前這股黑氣,也許力量和靈智上還有所欠缺,但假以時日,何嘗不可能又是另一個人魔?

絕對要將它扼殺在這裡!冬至和劉清波不約而同想道。

吞噬了嬰靈的男人形體又清晰不少,他的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似乎想要向他們傳達什麼。

冬至仿佛看見麵目模糊的黑氣對他勾起一個詭異的笑容。

他來不及多想,跟劉清波一道,兩人同時有所動作。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一個撲向黑氣,一個則飛快掏出符文,在黑氣四周布陣。

這一係列變故,看得其他人都驚呆了。

張崡有點羞愧,他沒想到自己之前自視甚高,到頭來還得等著彆人救命。

羅南芳屏息凝神,暗暗祈禱冬至他們能夠成功消滅黑氣,否則他這把老骨頭今天就要葬送在這裡了。

陳國良癱軟在牆邊瑟瑟發抖,早就說不出半句話。

惠夷光經曆過上次醫院天台的事,反倒還鎮定一些,趙老板和大堂經理則直接嚇暈過去,不省人事。

張崡很快認出冬至布的陣法,那是為了把黑氣圈起來,不讓對方逃出去的禁錮法陣——冬至不是不想引雷,是他有傷在身,沒把握能百分之百成功,倒不如選個簡單有效一點的——張崡連忙從口袋裡掏出所有鎮邪符,幫著冬至布陣,他的鎮邪符能夠對八卦陣起到輔助作用,換而言之,就是加強效果,冬至沒有阻止他。

黑氣主動伸手卷向劍光,卻瞬間被絞碎,男人形體粉碎四散,在冬至還沒來得及祭出明光符之前,空氣中的黑色粉末又開始迅速凝聚集結。

“臥槽,有完沒完了!”

劉清波破口大罵,提劍撲向剛剛凝聚起來的黑氣,白芒與黑氣纏作一團,糾纏片刻,隻聽得劉清波怒道:“冬至你大爺的趕緊上來幫忙啊!”

沒等他喊完,冬至陣法已成!

“出手!”冬至大喝一聲,劉清波心領神會,直接運力於劍,劍光霎時大亮,幾乎把黑氣完全覆蓋住。

長守劍同時趕至,穿過劉清波的劍光,穿過那些細碎的黑氣,直接刺入黑氣中的核心,明光符化為燦然符火,猛地將核心炸開。

轟!

張崡耳邊傳來爆炸巨響,震蕩耳膜,一時間他整個聽覺世界完全靜默下來,隻剩下嗡嗡嗡的餘音。

刺目的光芒讓他完全睜不開眼,巨大的氣流衝擊下,他整個人二度狠狠摔在牆壁上,後背悶痛得差點沒吐出一口血來!

將會讓你們嘗到毀滅分|身的怒火……

恍惚間,張崡似乎聽見這樣一句話。

他咳嗽幾下,強忍雙眼的刺痛,緩緩睜開眼睛。

房間比剛才更加淩亂狼藉了,終於能夠打開房門,從外麵衝進來的酒店人員,正目瞪口呆看著他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冬至和劉清波同樣倒在地上,那團黑氣已經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應該是被他們徹底消滅了,不過他們看起來倒還好,想必沒有自己這樣狼狽,張崡想道。

“它還活著、還活著!快滅了它!”陳國良忽然大喊大叫,所有人剛剛鬆弛下來的神經又一次瞬間繃緊。

循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冬至看見一團黑氣緩緩從浴室裡的胎兒分離出來,比之前要小的多,想必是漏網之魚,他心念一動,食中二指捏住符籙擲去。

“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五居中宮,製伏凶惡,克伐災危,斬邪滅蹤!”

明光符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