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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綱 夢溪石 4324 字 6個月前

也叫不醒對方。

冬至怔怔看著緊閉雙眼,睡容安詳的老頭兒,忽然想起,他甚至還不知道這位可愛小老頭師叔的姓氏。

外頭一聲驚雷,緊接著是淅淅瀝瀝的雨聲。

雨滴隨風而入,帶來一陣涼快。

被回複了短信的愉快現在隻剩下一片茫然,昨晚老頭兒教授符法,笑眯眯的模樣曆曆在目,冬至眼眶一酸,眼淚禁不住簌簌落下。

原本祝壽的喜事變成喪事。

閤皂派弟子聞訊陸續趕來,一起處理師叔的後事。

冬至一邊幫忙還一邊哭,也不是嚎啕大哭,就是淚水止不住往下掉,他皮膚白皙,眼皮就越發泛紅,哭得所有人不忍,連辛掌門都過來安慰他。

“師弟近百歲而羽化,按民間說法,這也是喜喪,你不必太過傷心,他一生灑脫如頑童,想必也不願意看著你們在他身後哭哭啼啼。”

“抱歉,”他擦掉眼淚,“我跟師叔一見如故,他還教我符法,我卻沒有什麼可報答的,他就已經走了,我父母已經去世,現在師叔剛跟我認識就也走了,可能是我克長輩的緣故,師叔才會……”

辛掌門啼笑皆非,又有些感動,心想師弟倒是沒有看錯人,秉性正直,心腸柔軟,可惜跟師弟沒有師徒緣分。

“你不用自責,早在你們來之前,師弟就已經知道他大限將至。性命天定,非人力所能扭轉,更不是哪個人克一個克就會死的,你父母英年早逝,也隻能說他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冬至心裡好受很多:“謝謝掌門。”

爸媽去世很久之後,冬至有一回遇見街邊一個擺攤算命的,對方說他克父克母,六親不近,他一直耿耿於懷,後來聽說那老騙子被人舉報,抓去行政拘留了,但冬至心裡一直覺得對方的話有些道理,師叔的死成了壓倒他心頭的最後一根稻草,他才會驟然之間如此失態。

辛掌門道:“何遇是我的關門弟子,我如今已經不再收徒,雖然師弟沒法收你為徒,不過他既然教了你符法,就算是你的記名師父,回頭以閤皂派記名弟子的身份去應考,這不會妨礙你以後拜師,反而會多些便利。”

辛掌門如此體貼好意,冬至當然連忙謝過。

忙完師叔的喪事,何遇跟冬至僅僅休息了一天,就準備下山回北京。

程洄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雖然還有些頭重腳輕,不過那是離魂的後遺症,要慢慢休養才能好,所以不能跟他們一起走。

他給何遇冬至兩人裝了滿滿幾大袋的菌菇和獼猴桃,讓他們帶回去慢慢吃。

“師兄,冬至,這次多謝你們了!”程洄感歎,“本來我還想今年再接再厲,繼續參加招考的,以為今年名額更多一點,應該機會更大,誰知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他對冬至道:“聽說你想考特管局,可一定得給我們閤皂派爭口氣,好好殺殺龍虎山那幫人的威風!”

何遇不耐煩趕人:“行了行了,彆給小冬至太大壓力,你自己考不上,還好意思說!吃的留下,人可以滾了!”

程洄無奈地被趕走了。

冬至從程洄剛才的話裡聽出一些端倪:“龍虎山跟閤皂派不和?”

何遇撓撓頭:“也不是不和。總局除了編外人員,和非作戰人員之外,一共有三個組,由三位副局長擔任組長。我們老大就是二組的組長,我們組的人不多,除了老大和我,就是看潮生,鐘餘一,你都見過。一組組長叫吳秉天,出身青城山圓明宮,此人本事是有的,但也自視甚高,你以後遇見他就躲遠點,免得被找茬,他最喜歡挑我們二組的刺了!”

冬至點點頭:“他經常欺負龍老大嗎?”

何遇哈了一聲:“他怎麼敢?老大跟他平級,真要打起來,他也未必贏得了,不過欺負不了老大,挑挑我們這些小嘍囉的刺也是可以的!我給你說,吳秉天他有名門情結,一組招的全是大派的弟子,圓明宮跟龍虎山關係密切,所以一組裡也有不少龍虎山弟子。切,老子偏偏就不跟他們湊一塊兒!”

冬至了然:“你跑二組來,就被他們視為叛徒了?”

何遇尷尬地摸摸鼻子:“我就看不慣他們那副自視甚高的樣子,再說二組實力不比他們差,有老大在,那些人也不敢造次,三組就比較慘了,被稱為雜牌組,不過他們組長宋誌存挺牛逼的,聽說以前是個廚子,後來因緣際會,得到龍虎山大佬的賞識,教了幾手道術,就憑著那幾手自學成才,縱橫江湖。所以有能耐的人,到哪裡都能成器,小冬至,我看好你啊!”

廚子還能自學成才,的確很牛逼,冬至不由對那位宋副局長產生了更大的好奇:“那後來他沒有拜入龍虎山門下嗎?”

何遇搖頭道:“龍虎山門檻高,不是那麼好進的,宋誌存廚子出身,也不姓張,又不是從小就在龍虎山,估計很難吧。道聽途說,誰知道呢!車來了,走吧!”

冬至忽然轉身,麵對後山的方向,跪下來磕了三個頭。

他與這位可愛的老頭兒萍水相逢,甚至直到對方去世,才知道他姓方名揚。但對方傳授符法的恩德,卻深深記在冬至心裡,離山之前,他在閤皂派師傳譜牒上,方揚的名字後麵,認認真真加上了自己的姓名。

車站的乘客都莫名其妙看他,還以為這是個瘋子。

何遇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心意,師叔都知道,起來吧。師叔一輩子傳奇無數,鬼子打過,抗美援朝也去過,老了老了越發小孩子一樣,我想他最惋惜的,應該是沒能將你正式收為徒弟,沒法跟你多相處些日子,否則他無兒無女,一定會把你當成親兒孫來看待的。”

冬至道:“你給我多講講他的故事吧。”

何遇:“師叔出生那會兒,正是中國最亂的時候……”

班車很快來到,載著他們緩緩駛離閤皂山。

冬至回頭望向來處,閤皂山青綠相間,草木蒼蒼,一層層綻放著生機。

猶如這個初夏,正慢慢走來。

也許間或有點疾風驟雨,卻總清澈明%e5%aa%9a,偶爾還能看見彩虹。

兩人在山下的車站坐車回縣城,再轉道坐動車回京。

這一趟來回折騰,就過去將近一個月,加上冬至之前養傷的時間,現在距離考試隻有不到兩個月了。

冬至一開始想要加入特管局,大半是出於對龍深的崇拜,和對玄幻事件的好奇,但經過閤皂山的事情之後,他更覺得自己不能辜負了記名師父的心意,回去的路上也抓緊時間在看題庫,努力程度讓何遇歎為觀止。

相比之下,忙著打遊戲的何遇顯得很墮落。

“大佬,不要寫題啦,來帶我下副本嘛!”不務正業的降魔天師何遇如是道。

冬至無語:“你以前到底怎麼考上特管局的?”

何遇:“以前沒有這麼正規啊,當時人手嚴重不足,有點本事願意加入的,特管局歡迎都來不及,我們以前連報銷都是掛靠彆的單位,今年掛靠外交部,明年掛靠教育部,哪個部門能報銷多點就掛靠哪個,直到這幾年跟國際接軌,才完全獨立出來。我以前進來,彆說筆試了,麵試也就是見一見局裡幾位大佬,問幾個問題,表演一下猴戲就過了。”

冬至:“猴戲???”

何遇:“哦,我習慣管麵試叫猴戲。快點來帶我打副本,我要被滅了!啊!”

他慘叫一聲,癱在椅子上,生無可戀。

冬至:……

兩人到了北京,各自先回去睡了個天昏地暗。

不知睡了多久,冬至被鬨鐘叫醒,驀地想起龍深讓自己回京去找他的事情,忙打開手機,發現早上龍深發來一條信息,問他起床了沒有。

距離這條信息已經過去將近十個小時,現在已經是夜幕降臨的時間,也就是說他整整睡了快一天。

冬至捂臉,趕緊發了條信息過去,解釋一番,說自己剛剛起床。

過了片刻,龍深回複,說如果還沒吃飯就讓他下樓來,帶他去吃飯。

男神主動約飯,怎麼辦?

當然是答應啊!

彆說冬至的確沒吃飯,就算他現在已經吃了十斤皮皮蝦,都會毫不猶豫說自己餓了。

回複了龍深,約好半小時後在後門見,冬至趕緊洗了個澡,換身乾淨衣服,把自己打理得清爽利索。

鏡子裡的人有點瘦了,估計是這陣子經常在外麵奔波的緣故,不過睡一覺之後精神很不錯,皮膚白裡透紅幾乎嫩得能滴出水來,冬至很滿意,對鏡子裡的自己比了個耶。

結果下樓去了後門,他就愣住了,那裡除了嗬欠連天的何遇,還有看潮生和鐘餘一。

看潮生不耐煩道:“你怎麼這麼久!”

冬至連忙道歉,他特意看了時間的,沒超過半個小時,誰知道有這麼多人在等自己。

“走吧走吧,餓死了!”何遇揉著眼睛,明顯是睡一半被叫起來的,連衣服都沒換,皺巴巴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不用等老大了嗎?”冬至奇怪道。

何遇跟看潮生走在前麵,頭也不回:“老大已經先過去了。”

冬至跟鐘餘一走在後麵。

鐘餘一也不說話,一張臉麵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

冬至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你好,我叫冬至,之前在走廊上見過一麵。”

風吹過,沒有人回答。

冬至:……

這邊商場裡吃的不少,不過似乎都不是目的地,眾人穿過長街一直往前。

何遇跟看潮生在前麵說沒兩句又開始鬥嘴,熱鬨極了。

後麵則……一片冷寂。

直到十分鐘後。

鐘餘一:“你剛才和我說話?”

冬至:“……對。”

鐘餘一:“說了什麼?”

冬至隻好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一遍。

鐘餘一哦了一聲,沒下文了。

又過了五分鐘,他才忽然道:“我知道,你是何遇帶來的,我叫鐘餘一。”

冬至:……兄弟你的反射弧可真夠長的!

“這名字很有意思!”冬至乾笑一聲,沒話找話尬聊。

鐘餘一道:“我媽生我的時候正在家裡吃飯,等她把我生完,發現一盤鹹鴨蛋被家裡人吃得隻剩一個,她很氣憤,所以叫我餘一。”

冬至:……

他尷尬地打哈哈:“你媽媽真是幽默啊!”

鐘餘一沒再說話,不知道又神遊到哪裡去,冬至想起他是因為龍深才進特管局的事情,心說難道男神比較喜歡這種沉默寡言的調調?那自己現在裝啞巴還來得及嗎?

拐過前麵的街口,何遇他們熟門熟路走向路邊的燒烤攤子,跟老板打招呼,然後進了裡頭的包間。

龍深早已坐在裡麵,正拿著筆點單,這一幕意外地接地氣。

見他們進來,龍深將單子一推:“你們點吧。”

看潮生也不點,直接叫了老板過來,豪爽道:“每份都來上十串!啤酒要三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