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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綱 夢溪石 4248 字 6個月前

何聲音,他抬起頭,場麵依舊混亂,何遇卻朝他作了個手勢,意思是讓他專心寫符,冬至明白對方應該在他身上做了什麼手腳,讓他可以不被耳邊的噪音乾擾。

他強迫自己定下心,專注眼前的符紙,先在心中模擬符籙圖案,然後一筆一劃畫下符籙,一邊在心中默念口訣:“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五居中宮,製伏凶惡,克伐災危,斬邪滅蹤!”

符文還是明光符,現在現學其他符籙已經來不及,效果也不會太好,何遇索性就讓他一直畫明光符,隻需背好口訣和手印。畫好之後,冬至雙手結蓮花印,小指抵住符文正中,將一口氣傾吐上去……符籙還是符籙,沒有想象中的紅光一閃,立地飛升。

冬至有點喪氣,但他知道這才是正常的,何遇說過畫符需要精氣神合一,更何況是新手,根本不可能一蹴而就。

不過每本小說的開頭總是這樣,主角雖然平平無奇,卻能在危急關頭力挽狂瀾,狂拽酷霸大殺四方,降伏骨龍,在空中抱著龍深緩緩落下,收獲一眾日本人震驚膜拜的眼神……

純屬想太多了。

幻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他接連畫壞了二十幾張符,才終於有一張能用的,冬至再接再厲,又畫了若乾張,也不知過了多久,後背驀地被人拍一下,聲音頓如潮水般湧來,仿佛一下子從異次元空間回到現實世界。

他這才發覺自己前%e8%83%b8後背早已大汗淋漓,冷風鑽入衣領,帶來濕漉漉涼意,像是剛跑完五千米似的虛脫無力。

“你剛才拍我那一下是怎麼回事?”冬至好奇道。

從畫符到完成,一小時不到的工夫,何遇的臉色又蒼白幾分。

他們周身的符陣有一部分已經完全焦黑,多虧老鄭守在缺口,才抵擋住潛行夜叉的進攻。

不過北池繪那邊更不好過,他們沒有符陣,衝鋒衣男和麻生善人隻能依靠北池繪的守護,北池繪原本就傷勢不輕,勉強支撐兩隻式神在戰鬥,左支右絀,比冬至他們這邊還要險象環生。

“小小的障眼法而已。可以了,八張,勉強能支撐一個符陣!你按照我說的方位去貼符!”何遇對冬至道,指向天坑西北的方位,“逆時針,以骨龍所在為圓心,每張符與圓心相距的半徑儘量不要差太多,小心些!”

“要不我去吧,小冬畢竟沒經驗!”老鄭主動道。

何遇睨他一眼:“你現在的傷勢跑起來還沒他快吧?”

老鄭苦笑。

“彆小看我,宅男也是有春天的!”冬至拍拍老鄭的肩膀安慰道,起身跑向西北方向。

在他身後,老鄭小聲道:“你小子是想特招他入局是吧?”

何遇也小聲道:“入不入職,得老大首肯,我說了不算,其實我是想幫我師叔收個徒弟,他在畫符上有天賦,不過得等這事兒完了,我問過他老人家的意思再說!”

龍深與骨龍正在天坑上方激烈交戰,十足一個大型爆炸現場,氣旋盤桓,石塊四濺,冬至一路前行,雖然小心翼翼,仍然不免被波及。

就在此時,一道閃電從雲層劈下,在天坑旁邊炸開,亮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地麵劇烈震顫,骨龍的下半身又一點點往上挪出,白骨森森,雙目紅火閃爍,毫無龍族威嚴,反倒分外詭譎。

龍深將長劍插入逆鱗部位之後,又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條鞭子,繞著龍頸一圈圈纏上,又將劍拔出,身形一躍,落在龍首之上,雙手握劍,插入其中一邊的龍目之中。

骨龍狂怒哀嚎,全身翻騰,要將龍深摔落下來,天雷也應和骨龍的內心,一個又一個地劈下。

立在龍軀之下天坑死角的藤川葵,見狀抽出一張符籙擲出,符籙至半空化為鷹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掠向龍首,將原本插在一隻龍目的長劍叼走!

遠在戰場之外的北池繪仿佛與老師約好,她的白鶴旋即朝龍深疾掠而去,攔住他的去路。

龍深眼睛不眨朝拍向白鶴,看似輕飄飄一掌,有半個籃球場大的白鶴連半點反抗之力也無,頓時直直墜下,又在半空化為光點,消散無蹤。

式神消失,作為主人的北池繪同樣受到反噬,她隨即慘叫一聲,軟倒在地,不省人事。

白鶴能夠阻止龍深的隻有短短一瞬,但那一瞬已經足夠,龍深失了先機,被他徹底激怒的骨龍則完全掙脫束縛,山搖地動的震動中,一條碩長的白骨之龍破地脫困而出,引頸嘶吼,騰空飛起!

它挾著被困地底已久的怨氣,血魂怨靈在雙目跳躍翻湧,更令它凶性澎湃,骨龍噴出一口濁氣,龍尾驀地掃向天坑,霎時間飛石四裂,其中有一塊巨石被順勢高高卷起,向冬至頭頂砸下。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光亮從龍首處疾射而來,在他聽見動靜抬頭之際,巨石已被穩穩一托。

冬至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死裡逃生了一回。

他看著立在他麵前手持長劍的男人,心裡恨不得把帥呆了三個字給龍深打上一百遍彈幕,但對方甚至沒空看他一眼,又朝骨龍疾奔而去。

見到弟子重傷昏迷,藤川葵氣得臉色發黑,也不管還在與大黃貓纏鬥的式神雪狼,又喚出一隻黑色巨鷹,撲向龍深,然後捏符引出八盞青燈,嫋嫋而起,將骨龍團團圍住。

那八盞青燈看著小巧,在骨龍的翻滾下卻居然一直懸浮在半空,隨著青燈裡的青色燭火越來越亮,骨龍雙目中的紅色焰火卻漸漸黯淡下去,動作也變得遲緩。

老鄭失聲道:“他在做什麼!”

何遇皺著眉頭道:“應該是想吸收骨龍的怨氣,再將它收為式神,但骨龍的力量太強了,連老大一時半會都製服不了,那老頭簡直是在作死!”

似乎為了印證他的話,一道雷電從天而降,正正劈中其中一盞燈,其餘七盞青燈也被龍氣瞬間傾覆,骨龍咆哮一聲,比之前更加狂怒百倍。

奔雷湧雲,亂石崩裂,電光映亮了天文峰上大片大片的山巒白雪,以絕無僅有的霸道之姿席卷天地山川,狂風怒號之中,骨龍張開上下頜骨,裹挾森森屍氣朝龍深與藤川葵兩人席卷而去,誓要將兩個渺小的人類吞噬入腹,碎屍萬段!

龍深不退反進,身形在骨龍身上敏捷而靈活地跳躍,穿梭於一道道閃電之間,宛若一柄利劍所向披靡,骨龍雖然碩大無朋,但身形也沒那麼靈活,無法扭身咬向龍深,隻能把怒氣都發泄在地麵的藤川葵身上,藤川葵根本顧不上收服骨龍的念頭了,隻得四處狼狽竄跑。

藤川葵那隻式神黑色巨鷹,妄圖與骨龍爭鋒,卻直接被一口屍氣噴上身軀,頓時化作黑霧四散,藤川葵又驚又怒,祭出十二道符籙往半空一擲,符籙化為十二支利箭挾著火風呼嘯而去,穿過骨龍身軀時炸開一團火花,如同火釘釘入骨龍身軀,白色骨頭霎時焦黑。

仰頭觀戰的老鄭不由咦了一聲。

何遇還有心情點評:“他的思路不錯,龍性屬水,死後以怨靈血魂而複生,引動天雷地火,又帶了金,所以用火來克製是最好的,不過……”

不過藤川葵卻忘了,骨龍乃天地間數一數二的龐大生靈,如果無法一招製勝,就會遭致更厲害的反彈。

果不其然,骨龍哀嚎一聲,軀乾狂怒翻騰,藤川葵來不及閃避,被龍尾掃中,整個人直接往旁邊重重一摔,差點沒吐出半臉盆血,比他那個弟子北池繪好不到哪裡去。

狂怒狀態的骨龍顯然更加難以對付,龍深幾次都差點被它甩落下去,另外一邊的冬至不聲不響,趁著骨龍把注意力放在龍深和藤川葵身上時,已經把七個方位的符都貼好了。

還剩最後一個。

此時他的渾身已經濕透,分不清是累的還是嚇的,羽絨服穿在身上沉甸甸的,冬至很想脫掉,又怕更冷,隻得硬著頭皮步步往前,朝十米開外的目的地走去。

風很大,幾乎要將人吹跑,他匍匐著身體在地上一點點往前爬,一邊抵抗寒風呼嘯,一邊想起紅軍戰士埋伏炸碉堡的情景,莫名有點苦中作樂的喜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不過沒等他樂出來,就聽見一聲怒吼:“閃開!”

骨龍自半空俯衝下來,一眨眼,白骨遮天蔽日,在冬至頭頂罩下一片陰影,哪怕沒有抬頭,他也能感覺到腥風撲麵而來,仿佛就在咫尺之間。

躲無可躲,避無可避,他索性咬咬牙,朝前方撲過去,手裡緊緊捏著最後一道符文,在骨龍撞下來的那一刻,他將符文往何遇指定的方位狠狠一拍!

頭頂颶風席卷而過,冬至隻覺後腦勺一痛,身體隨即被摔出去,撞上旁邊滿是嶙峋碎屍的山壁,登時一陣劇痛傳來,分不清前%e8%83%b8還是後背,隻覺全身骨頭都要散架了。

周遭全是飛沙走石,模糊了一切景物,他按照何遇要求布下的那個符文陣法似乎起了作用,在骨龍周身形成一道束縛屏障,隔絕了天雷與骨龍之間的聯係,但這個陣法堅持不了多久,八個方位的符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並同時爆炸!

轟然巨響中,他已經分不清自己臉上手背上的疼痛,到底是被風刮的,還是碎石劃擦,即使緊閉嘴巴,風沙還是想儘辦法從鼻子耳朵鑽進來,整個人像要被砂石淹沒,一切變得麻木,連生死都仿佛不再重要。

一天之前,他絕對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看見龍這種生物,還差點死在它的手裡。

冬至費力地仰頭,隻見龍深手中一把劍刺入另一隻龍目中,他緊緊抓著劍柄,任由骨龍狂亂掙紮,整個人懸在半空,如同風中枯葉,搖搖欲墜,驚心動魄。

骨龍眼中的紅火漸漸湮滅,怒吼化為哀鳴,響徹荒野重山,回蕩在每個人的心頭,震撼著他們的心神。

那是天地造物不甘死亡的掙紮,更是對自己被當作邪物喚醒的憤怒。

它曾嘯傲四海,成為這片大地的象征,如今卻隻能以這樣狼狽而倉促的形式魂飛魄散。

不知不覺,冬至溼潤了眼睛,淚水泉湧而出。

他好像聽懂了骨龍臨死前的心聲,也聽懂了它與天命抗爭的不屈不撓。

其他人的臉色同樣沉重,藤川葵更是跪在天坑旁淚流滿麵,也不知道是對強者的哀悼,還是在哭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

衝鋒衣男躺在地上,滿臉鮮血,麻生善人身手去探他的鼻息,腿一軟,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剛剛骨龍垂死掙紮之際迸發出巨大能量,衝鋒衣男為了幫麻生善人擋下這一擊而被掃中,他沒有冬至那麼幸運,要害受傷,當場就死了。

何遇見狀嘿了一聲:“沒想到小日本裡也有忠勇的,為了自己的雇主連命都不要!”

老鄭搖搖頭:“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日本一些古老的豪門裡都有世代服役的武士,剛才要是麻生死了,那人保護不力,回去也活不了,還不如搏個為主儘忠的名頭。”

何遇咋舌:“看來他們不光對彆人狠,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