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一片冷冷清清的。

因為過年，徐鳳霞燒了一個肉菜和兩個青菜。一家三口坐在一塊兒吃飯。徐鳳霞卻有些食不下咽，“歡歡是不是好久沒回來了。”

“就裝電話那次。”左青回答道。

徐鳳霞聽了，將碗筷一放，拍了拍桌子，“大過年的也不回來，她這是想乾啥呢。還認不認我這個當媽的了。”

“行了，吃飯！”左紅軍沒好氣道。本來就冷冷清清的，現在還吵吵鬨鬨的，還讓不讓認過年了。

他突然有些懷念以前了。以前老左家一大家子人在一塊兒……咋就把日子過成這樣了呢。

大年初一一大早，老左家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了。左單單還躺在床上，就聽左大成在外麵開懷的笑，“一鳴啊，新年好啊。難為你麼遠還惦記著這邊呢。好，我和你嬸子都好。單單也好，估摸著還沒起來吧。”

左單單早就披著衣服跳下床了，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喊道，“爸，我咋會睡懶覺呢，我早就起床了。”

“沈一鳴，新年好啊。外婆呢，我要和外婆拜年。”

電話這頭，沈一鳴扯了扯自己的圍巾，笑道，“外婆還在家裡呢，今天鄰居們四處拜年呢。她得在家裡等著。”

左單單道，“那你替我給外婆拜年。”

“早就拜過了，連你那一份一起的。誰讓你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呢。”沈一鳴樂滋滋道，“對了，外婆給的紅包，我也一起領了。反正咱兩不分彼此，我就給你收著了。”

左單單立馬道，“沈一鳴，你給我收好了，可彆花了。下次見麵，我得找你要的。”

沈一鳴為難，“那可就遭了，我明天約了大鵬一起打牌。準備用來當本錢的。”

左單單瞬間一臉鬥誌，“隻準贏不能輸！贏了歸我，輸了歸你！”

“好，我聽領導指示。”沈一鳴笑著說完，又彎了彎唇，“我這麼賣力，領導能不能先給點甜頭。”

左單單道，“啥甜頭，這麼遠，我手又沒那麼長。”

“我想聽一聽，我第一次教你講的新年快樂。你說給我聽。我聽了一高興，保準把大鵬他們的錢給贏光了。”

“……”左單單不自覺的抿著嘴笑了起來。“那你聽仔細了。”

“嗯……”

左單單閉著眼睛輕聲笑道，“沈一鳴，愛老虎油。麼麼。”

電話那頭，沈一鳴抱著話筒，靠著牆壁滿足的笑。

左大成正在擦桌子，聽到這話納悶的不得了。跑廚房裡麵去找李惠。

“惠啊，你說現在年輕人咋說的話我都聽不懂呢。”

李惠正在準備早飯吃，聽到這話，邊蒸饅頭邊回頭笑道，“什麼話你聽不懂。”

左大成幫著她燒火，“就剛剛啊，我聽單單和一鳴打電話，單單說愛老虎油。這啥意思？”

“愛老虎油？……咳咳，這個我咋知道呢。年輕人的事兒，你少管。”李惠紅著臉道。

“哦，我就好奇。”左大成笑嗬嗬道，一邊燒火，一邊念叨著，“愛老虎油，愛老虎油……年輕人心思真是多。”

☆、第104章

過了正月十五這天, 左家屯就開始忙碌起來了。左大成帶領著大夥開始忙忙碌碌的修學校。

因為其他的屯裡的勞力也要過來幫忙, 吃飯就成了問題了。幾個生產隊的隊長一商量, 乾脆就把口糧交給左家屯這邊，用大鍋煮飯, 到時候吃大鍋飯。

李惠和幾個老大娘們也不用下地乾活了, 就幫著煮大鍋飯。知道李惠也準備參加小學老師的選拔考試，就讓她把書本帶過來瞧。其他老大娘也沒反對。畢竟這次學校能蓋上，左大成他們是有大功勞的, 咋樣也要照顧一下他媳婦。

於是兩口子都忙碌起來, 左單單則忙著往公社那邊跑。去商量考試的事兒。

章書記的狀況一直不是很好。章寶樹出事的事情還是傳下來了, 整個公社都知道, 對章書記產生了點兒影響。如果不是上麵沒有繼續追究，章書記這位置也快不保了。

興許是為了將功折罪，彌補過失。對待學校的事情上麵，章書記也給予了很大的支持。基本上左單單他們這邊提出來的意見，隻要覺得沒問題，就直接通過了。

有了公社這邊的人力物力支持，考試很快就提上議程了。

試卷是找縣裡的高中老師出的。分語文、數學、政治、化學、地理、曆史、生物。

左單單看到這些科目, 心道這完全是比照著高考來考的啊。真的不能小看這時候的文化人啊。人家認真起來要求還是很嚴格的。讓她對高考也更加重視起來了。打算著花更多的時間看書。免得到時候考不上太丟人了。

因為出了章寶樹那事兒, 所以章書記現在對手下的人管理也很嚴格了。試卷從縣裡拿過來之後，就放到他的辦公室裡麵鎖著，期間任何人都不能進出他的辦公室。要是被抓到了就扭送革委會去。

於是誰也不敢打試卷的注意。

三月八號，考試正式開始。考試地點定在公社中學。

一大早的，李惠就起床梳洗打扮了, 穿上新作的衣服，將頭發紮了起來，臉上紅光滿麵的，仿佛年輕了十歲一樣，依稀可以看到她曾經的風姿。

“媽，彆有壓力，就衝著你教出了我和小聰這麼聰明的學生，你這水平就比其他人高。安安心心去考試就成。

李惠緊張道，“我能成嗎，我好些年沒看課本了。就最近看了一陣子。”

左大成道，“惠，我覺得你準能成。你可是高材生呢。我們都支持你，你肯定能考上的。”

“我爸說得對，媽，你就放心吧。”

父女兩使勁兒的打氣加油，李惠心裡慢慢的也平靜下來。笑著道，“行，那我試試。反正就是不成，我也回來種田就成了。”

一家三口出門，左大成開車送屯裡的知青們一起去參加考試。

路上大夥又緊張又忐忑，卻個個都滿是期待。不管能不能考上，能參加考試，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懷念，感覺自己這不像是去參加小學老師的考試，而是去參加高考一樣。考出來了，就是另外一片天地了。

除了左家屯的知青，其他屯裡的知青基本上也是這麼個狀態。於是到了公社中學的時候，已經是人山人海了。

左大成驚大了嘴巴，“單單啊，咱學校要多少老師來著？”

“咱五個年級，還有那麼多課程，打算著選十三位老師吧。從咱們當地人裡麵選六位，知青裡麵選七位。以後再根據實際情況擇優錄取。”這也是左單單提的意見。本來按著大夥的想法，知青都是有文化的，多選點。可左單單知道，明年開始知青就要慢慢回城了，她擔心到時候知青走了，學生們到時候一下子沒了老師。所以還是選一些當地人在裡麵先教著，就算水平差點，也保險一些。

“那這得多少人啊？”左大成驚歎，覺得這完全不像是選幾個小學老師的。

“爸，這是正常的，任何考試都是擠獨木橋一樣的。”

左大成點點頭，心裡有些沒底了。他媳婦這好多年沒看過書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當然，麵上還是要繼續鼓勵的，“惠，我覺得雖然人多，可是這回水平都是差不多的，你在我心裡肯定是最厲害的。”

李惠紅著臉道，“行了，在孩子麵前也注意點。”

左單單看著旁邊，“我啥也沒聽到。”沈一鳴那不正經的說的更肉麻的都聽多了，大成爸爸這說的簡直就是小兒科好不好。

考試進教室的鈴鐺聲響了起來。李惠跟著知青們一起進了教室裡麵。

左大成就在外麵等著，等李惠一出來他就能安慰李惠。左單單則跑公社去給沈一鳴打電話。

結果打過去了，竟然不是沈一鳴接的。楚大姐聽到是左單單，就笑道，“一鳴休假了，他過年沒休假，一直在部隊忙呢。從昨天開始休的假。他是不是去找你了，估摸著是要給你驚喜吧。”

左單單沒驚喜，倒是驚訝到了，沈一鳴這一聲招呼都沒打鬨失蹤啊。

咋她覺得他又要搞事啊。

和楚大姐寒暄幾句掛掉電話之後。左單單走出辦公室，就開始琢磨這事兒。

她知道，沈一鳴年後最想乾的事兒就是和她領證了。他不會是為了這事兒做什麼準備吧。

省城供電廠這邊，沈一鳴正在和許小強一起靠著廠房的牆壁抽煙。

許小強道，“哥，我打聽過了，要給地方上的生產大隊接電不容易。離著公社近還好，遠一點兒不成。人家不樂意費這個事兒。縣城不支持，公社那邊就弄不到變壓器。沒變壓器，沒法支撐整個生產隊供電。現在下麵根本就照顧不到那麼多。”

沈一鳴吐了一口煙，笑道，“不是照顧不到，是不想照顧。以為我不知道呢，有些生產隊六幾年就接上電了。也費不了多少事兒，隻要一根電線通到屯裡就行了。就是需要變壓器。支持一個生產隊的供電也用不了多大的變壓器。”

“那也得人家特殊照顧呢。”許小強道，“哥，這事兒我覺得你就不要強求了。畢竟嫂子和你結婚了，在那地方也待不了多久。用不用電都一樣。等過幾年，就能照顧過去了。”

“這不是我和你嫂子的事情。你不知道，那地方人真的挺好。我知道很多的生產隊裡麵都有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知青們去了地方上，過的很不好。可你嫂子他們老家就不一樣了，把年輕人們慣的都愛沒事找事了。”

許小強知道沈一鳴是個重感情的人，知道他要辦這事兒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了，就道，“哥，那你準備怎麼辦啊？這事兒我是說不上話的。”

沈一鳴吸了最後一口煙，將煙頭掐滅了。“我記得老郭現在是省工程隊的，專門鑽井的。”

“你說郭大頭啊，他現在是乾這事兒的。嘿嘿，你都彆說了，他混的特差勁。一年到頭到處鑽井，一滴油都沒找到。我覺得他這樣混下去沒出息。上次他老娘還問我，說供電廠要不要人呢。”

“約他中午一起吃個飯，讓他去你嫂子家鄉去鑽井去。包吃住，還另外給工錢。”

“咳咳……”許小強一口煙就嗆到喉嚨管了。“哥，你找他鑽井乾啥啊？”

“他那些鑽井的設備總要電，工程隊到了縣裡就去找縣裡供電局打申請。省裡這邊是大事兒，縣裡不能不支持。隻要通一條線去你你嫂子他們生產隊了。其他接線的事情，我找公社負責就行。”

“……哥，請工程隊，要花錢的。就算郭大頭那邊是熟人，人家也不能白乾。”

“沒事，正好你嫂子他們那邊要挖井。讓郭大頭帶點挖井設備過去，挖不到油，挖點水出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