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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珂浮屠 胖哈 4356 字 6個月前

怔,“你願讓我下山去?”

“自然,有孕在身也需適當走走。”

“不怕我逃了?”許青珂當然不會拒絕,隻是也閒散一句。

半個月,足夠讓她摸到一些這人狀態的邊緣。

踩著點試探,她不會一味妥協。

“自然怕。”弗阮拿了外袍要替她披上,但許青珂先接過,自己披上了,弗阮眼裡黯了黯,但並不生氣,“但你不會。”

不會?自然不會,假如沒有萬全把握,她不會將孩子的安危置於險地。

但她在意的是這人是將她當成什麼人來揣度的。

若是許青珂,自然不會這麼做。

若是染衣呢?

許青珂總覺得這人也許還是分明她不是真正染衣的。

她以為自己情緒遮掩得完美,但沒想到抬眸便看到弗阮盯著她。

那目光深邃得很,又仿佛能見底。

大概是因為清澈。

他在染衣麵前不設防。

“很久以前是染衣,後來忘了,成了許青珂,你不必在我麵前遮掩的……我說不會傷你,就必不會傷你。”

“哪怕你想離開我。”

他走來,一步一步,但許青珂沒退。

他的手將她的手拉出,手指觸碰,不見冰涼,但都不溫暖,直到他放上精致的暖爐。

“走吧。”

————————

從前半個月都在木屋,因為視線角度的緣故,許青珂並未完全看到這座山,有一種冷酷叫置身事外,也有一種迷茫叫身在其中。

許青珂真沿著山道走下了山腰,恰有一隻長尾飛鳥鳶鳴一般從眼前高木掠飛而出,她下意識隨了目光而去,便回身見到了這座她身在其中的山。

依舊青蔥碧綠,但視線的頂端能見皚皚白雪。

她有些驚愕,因按她這段時日的觀察,這座島上唯一的山氣候溫潤,間於春夏時,看林木如此碧綠,植物如此茂盛便知道了,但沒想到山頂還有突兀隔離出的冰雪。

這太奇怪了,根本不符合正常的地理氣候。

“上麵很冷,你如今身體雖然好了許多,但並不宜上去。”

他又懂了,仿佛她心中想什麼,不必說,他隻稍看一眼,或者不需看就能猜到。

許青珂收回目光,淡淡道:“我也素來不喜冰雪。”

哪怕它甚為好看,但於她殺機太甚。

仿佛因此回想到什麼,弗阮步子頓了下,本並肩的許青珂也就快了一階梯,但她沒有等他,甚至不曾回頭,就那麼一步步隨著原來的頻率往山下走。

這也是一種遠離,成了一個人的恐慌,弗阮忙跟上去,很快到了她身邊,但牽了下她的手臂,在許青珂皺眉的時候放開,提醒她:“山道這邊沒有圍欄,你走太外麵了,不安全。”

許青珂一愣,卻也頷首:“我曉得了,多謝。”

弗阮走在了邊上,擋在了最外麵,“過幾日我讓人把這裡弄上圍欄,以後出入就安全多了,你也可以每日上下走走,見見風景……”

他倒是真的不怕。

許青珂到了山腳下才知道他為何不怕,因整座島並未隻有他們兩人,下麵竟還有一個規模不小的村落,島上居民大概也有上千口人,皆是樸素摯城。

最讓許青珂介意的是這些人一看到弗阮就恭敬行禮,很是尊敬他。

這也意味著他們就是弗阮的人馬,隻要她下山,就得避開這些人。

這太難。

許青珂心思轉過許多,但神色自然,直到幾個島民歡喜得詢問弗阮,“先生,這位是您的妻子?”

“不是”

“是的”

兩個人截然不同的回答讓這些島民一愣,都不敢說話了。

但弗阮看了下許青珂,潺潺流水般明朗斯文,他笑著說:“我正在追求她,她還不允,今日你們可得賣我一些好吃的蔬果肉菜,讓我討好她才行。”

眾島民這才歡喜了,連連誇先生好眼光,喜歡的姑娘好生漂亮,如仙子一般。

但也有人問稱呼,弗阮神色微頓了下,看了看麵色寡淡的許青珂,“叫她珂珂姑娘即可。”

許青珂一愣,但很快明了弗阮的用意——他把她當成失憶的染衣,既沒有恢複記憶,自認為許青珂,那他就順著她……

許青珂都不知該如何評價這人了,也越發覺得無力。

這人已經入魔太深。

因有這樣的認知,許青珂反而不在意這人把她當成誰了。

順著村莊往前走。

“那邊是市集,午飯晚飯你想吃什麼?等下我都給你買……”弗阮心情一直很好,一路笑著過來,給她介紹這個,介紹那個。

竟還有私塾跟書社,仿佛一應俱全,但風格並不同中原那些,她想大概是從前的長生島應有的模樣。

他費儘心機弄了一個新的長生島。

但物是人非,他大概心知肚明,卻不想懂。

——————

菜市場十分熱鬨,雞鴨魚肉都有,還有許多許青珂都不曾見過的蔬果,大概是這島上的土特產,這就是買菜了,她心性克製,但也算豁達,免得鬱結於心,影響孩子。

買了菜,她要逛一逛,走出去一些,她先看的其實是沙灘外的海岸線,並未看到船隻,反而看到了一個不小的建築物。

類似戲台似的,後麵還有閣樓屋舍。

“這是唱戲的……島上雖人不少,但少了些樂趣,後來我就引了一些戲班上了島,每六日一台戲,細算來,今日是第六日了,你可要看看?”

便是在地廣物博的中原,許青珂也鮮少看戲,一來沒時間,二來也不喜歡。

但今日她想多逗留這裡,好觀察下這周邊環境,來日看如何脫身,便略頷首答應了。

一答應,她又想著這人是不是也清楚她為什麼答應。

自然是清楚的,因為他是弗阮,隻是這人一笑,卻不提半句。

許青珂並未久等,戲曲很快就上了,一個個角色登台亮相,弗阮就在邊上陪她看戲。

本也當打發時間,總好過在那屋裡跟他時刻接觸,但台上出了一角色唱曲的時候,許青珂下意識留意了下對方。

身姿修長婀娜,如翩翩女郎,哪怕上了戲妝,也看得出此人五官精致明麗……

但是男兒身。

從了戲台的兒郎多數都姿態纖細妍麗,這並不奇怪,但許青珂記憶力超群,見了文字且還過目不忘,何況是人。

她看了這人幾眼,將目光撇開,看向外麵的沙灘海域,似有些漫不經心。

但台上的人大概也都有些難以專注吧,隻因台下的人裡麵明明是一群樸素島民,卻硬生生多出了兩個外貌跟氣質皆是超群的人物。

等一場戲完畢,戲班主滿臉土色,有些戰戰兢兢。

“完了完了,先生就在下麵,你們這般出錯,也不知他看出來沒。”

下了台還未下妝的戲子們對此也有些愧色,可等戲班主搖頭喪氣一走,他們就一邊下妝,一邊吵嚷起來。

“見到沒見到沒,原來那就是先生……”

“真乃仙人一般,還有他身邊的女子,那般美色真是……”

男姿如仙神,女顏似魅靈,兩人隻坐在那裡就讓台上多數自詡都長得不錯的戲子們失了心神。

也怪不得他們演得不行。

“我看也就阿墨還端得住,你們啊,可都心係於那兩位了……”

年紀大一些的雖是調侃,但也很快正了臉色,對眾人警告:“你們可記得了,咱們是得罪了人,不得不遠走海域,經了先生相救才得了這安身之所,凡事多上心,但彆多嘴……”⊥思⊥兔⊥在⊥線⊥閱⊥讀⊥

頓了下,他輕聲說:“我剛剛逮著幾個人問,他們說先生邊上那位姑娘是他心悅卻還未追求到的,這關係可有些特殊,你們嘴上彆亂說。”

原本嬉鬨的眾人這才穩重一些,而被他們提及的那位阿墨則是從始至終都沒說話,回到屋中對著臉盆洗去妝容,用毛巾擦去水,抬頭的時候,他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

神色有些恍惚。

他見到了那個人……竟還能見到。

這可是夢?

遲疑了下,他擦好臉,換好衣服,出了院子入巷子……

——————

許青珂想著自己竟見了一個許久沒見的故人,這本是幸事,可她還是放棄了跟對方接觸。

這事情太凶險,她沒把握讓對方安全而退。

弗阮是對她手下留情,可對彆人不會,所以她放棄了。

“要回去麼?”弗阮問她。

“現在不回,上山道大概也要入夜了。”許青珂這麼一說,弗阮卻笑了,“你莫不是以為我窮到隻有山上一處房子?村子裡也有了,你隨我來。”

弗阮帶著許青珂王村子東邊走。

這島嶼這般大,除了村落那邊密集的屋舍,往外蔓延也有三三兩兩的居所,往東臨著海便有一棟。

許青珂一看就知道那是弗阮的地方——此人極喜紅木為建築體。

進了屋子,弗阮忙著去生活作風,許青珂總不可能待在邊上看,她又不是他真的妻子,於是就去了前院。

他是篤定了她離開不了這座島,門都不鎖。

許青珂出了院門,往外延邊柳樹綿延的島上散步。

走了一會,她愣了下,因一個人出現在視野中,本遠遠看她,發覺她看來後,便走近了來。

到了跟前,許青珂才露出無奈之色。

“墨子歸……你不該來。”

墨子歸見到了她人,尤還覺得自己是做夢,直到聽到她的聲音,才覺得真實。

抬手,他跪了下來。

“大人,子歸又見到您了。”

他跪了,她也攔不住,隻能蹙眉,“你起來吧,彆讓人看見了,如今這裡也不是由得你我的地方。”

墨子歸聽話,起身了,直接了當問她:“大人,您是不是受製於他?”

墨子歸早些年就離開了宮廷,本想做回從前最覺得自在的戲子,得一營生,也算這輩子有頭有尾,卻不想戲班遇上一些意外,被迫逃亡,後來……他也沒覺得什麼不好,再加上見了宮廷權勢的齷蹉,對那些事兒也沒了興致,遠離了也好,隻是總有幾分渾渾噩噩的空虛感,直到今日再見了這個人。

她是他一生唯一接觸到的光芒。

“不曾,你多心了。”許青珂神色自然,墨子歸咬咬唇,低頭:“大人,您心悅的人是薑信大人,也就是師寧遠,可這人不是。”

就憑著這個,他就篤定許青珂是受製於人的。

既了解她的性格,也了解她的喜好。

莫子歸聰明,她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許青珂無奈,略撫了下眉眼,說:“你若是幫我,可能會將自己置於險地……那個人,我都沒有半分把握可以對付。”

說完,她眉眼溫和得看著他,“但我處境也不算壞,他不會傷我,而你如今這樣,我看著也挺好,是以你我都用不著冒險,你可懂我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