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頁(1 / 1)

青珂浮屠 胖哈 4296 字 6個月前

坐在馬車上一直看著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今日離開的時候,像極了當年。”

可也是不一樣的。

當年的不舍是居於一個剛失母的孩童對家的渴望跟被驅逐的迷茫,如今的不舍卻是因為一個人。

兩個上了年紀的人怎會不知景萱心中所想。

可他們都沒想到許青珂會來,而且帶著他們的小姐逛了燈節。

“你看她們兩人多般配,若是告訴景家那邊,夫人當年……”老婆子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管家臉色變了變,低聲道:“你可千萬彆犯傻,小姐好不容易出虎**,可千萬不能再入另外一個虎**,那事兒隻能爛在我們肚子裡!”

老婆子緘默不語了。

卻見前頭許青珂兩人頓足了,原來是猜謎。

對於探花郎來說,猜謎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許青珂站在懸掛在竹架上的花燈前,花燈前頭掛著一幅幅燈謎,誰先猜中,這花燈就是誰的。

景萱也學問不少,這些燈謎她自己便可以猜中,並不需要旁邊人去猜,畢竟這燈節猜謎於男女之間也有隱晦的用意,女兒家最清楚,但旁邊這人肯定是不知的。

她不希望用這種心思來揣度此時的寧靜美好,所以她瞧中了自己喜歡的花燈,猜中了,卻是不拿。

那店老板有些驚訝,又瞧著兩人外貌不俗,便多問了兩句:“姑娘不要嘛?這盞可是好看得很,您這般聰明,擔得起它。”

景萱搖頭,“即將遠行,這般美好的花燈隨我去,可惜了,老板留著吧。”

店老板看看她,又看看旁邊靜默不語的許青珂,暗道這肯定是芳心暗許美郎君,奈何郎君心不許。

可惜了這溫婉姑娘啊。

“誒,姑娘好心腸,好人有好報,不如拿兩個小燈船去河邊放一放吧,有些心願許一許,老天爺是知道的哩。”

這老板也是心善,瞧著景萱順眼,就白送了兩艘燈船。

左右也是來玩的,景萱看向許青珂,後者探手接過,老板看著笑了。

河邊放花船的人儼然很多,不是婦人與孩童,便是年輕男女,站在河邊放花船,不過在許青珂來了後,那些女子多少有些心猿意馬,都忘了放船。

景萱也曾是少女心性,見這些姑娘模樣就默默告訴自己,她還是幸運的。

景萱蹲下去放船,看著小船載著花燈的微光在河上緩緩而去,她看了一會,起身,卻見到這一路都很溫潤清雅的人此時看著河麵許多花燈失神。

那是十分悵然難過的樣子。

“公子……”

許青珂回神,略有歉意,“抱歉,剛剛想起了一個故人。”

故人……景萱忽心靈微動,“是那位在通州的姑娘?”

許青珂點頭,“她以前也很喜歡這些小玩意兒,也喜歡熱鬨。”

若不是在意,便沒有難過。

景萱看著這人的側臉,再回頭看那水上微光,對麵河岸也是成雙成對的男男女女,她說:“在我看來,公子是值得幸福的人,若有心,切莫蹉跎。”

許青珂有些沉默,最終偏頭,有些倦怠,“她死了。”

景萱一怔。

————————

燈節不單單是尋常老百姓遊玩的地方,也是儒雅學子或者官僚們舞風弄月的好機會。

所謂同行見麵三分火氣,讀書人也是如此,自然是要分個高下的,比如猜謎。

言敬棋是狀元,他本該得到最大的尊敬,但未必所有人都服從,尤其是遇上榜眼謝臨雲身邊也有幾個本屆科舉一同入朝的人,比如張生,比如方子衡跟章啟風,還有其餘曾在這屆科舉得了不壞名次的一些人,也不知他們是怎麼湊上一起的,但寒暄之後肯定是要鬥一鬥的。

謝臨雲也是聲勢不小的大才子,在某人麵前輸了個徹底,卻不會在言敬棋麵前怯弱,所以兩方人好生鬥了鬥文采,引得不少遊人駐足觀看,大聲喝彩。

方子衡也在其中,他看這些人比鬥,自己少有插口,隻是也建議自己妹妹等女眷也動動巧思……

方子婧入了邯煬也才看清自己哥哥是何等人,也知他帶著自己來,跟其餘人帶著親妹表妹的目的是不一樣的。

後者是玩兒,前者卻是想用她去拉攏這些世家子弟。

她心中無奈,也就鬱鬱幾分,卻忽然一怔,目光凝窒得看著街道那頭緩緩走來的人。

不單是她,謝臨雲很快也察覺到了。

“此謎有些難,竟是鐘大人出的,我倒為何這麼難,謝兄可想出來了?”言敬棋是個心中倜儻的人,但學而無涯,也是需要彼此切磋進步的,本一詢問,卻沒得到回應,抬頭才發現謝臨雲正呆呆看著一處。

他也順著目光看去,竟也愣住了。

一條長長的,鋪著大寬青石板的路,一邊是林立商鋪,掛著滿滿數百上千燈盞,一眼望不儘,臨邊的也是波瀾不驚的小河,河流清緩,照映燈芒,兩岸花樹盛開,花瓣飄飄而落,零散而疊,一男一女緩緩而來。

女子其實很美,但都旁邊那人的灼灼清華之下黯淡了,這個人的確擔得起絕色一詞,尤是她抬眼看來的時候,月色清輝,星光鬥轉仿佛都在那雙眼裡。

“見過許大人。”

“見過大人。”

雖是同科進士,可早已是雲泥之彆,深入朝堂才知這位探花是多厲害恐怖的人物,言士郎想起自己爺爺言閣老對這個人的忌憚,便彎腰行禮。

“下官見過許大人。”

店老板本樂於見這些年輕官員跟儒生鬥文采,卻見這些人都跟老鼠見了貓一樣一個個都短了氣勢,再看這位讓他們敬畏的大人……哎呦,麵向可真年輕,且這容貌跟仙人似的,必然也隻有那位了……

“大人”謝臨雲是許青珂下屬官,這禮就更重一些,他也留意到今夜的許青珂尤有幾分溫和感,淡了幾分平日辦公上朝時的冷漠銳利。

許青珂朝他們略頷首,都是同科的,她也不會端著上官的身份讓這些人不自在。

隻是景萱要走了。

從她看到謝臨雲等人,而這些人用古怪的眼神看她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該走了。

管家他們駕著的馬車已經到了邊上,他們在等著。

第111章 有燈解語

許青珂沒有挽留, 隻是看著她緩緩而去, 即將上馬車的時候, 許青珂忽然走出去, 到了謝臨雲等人邊上, 拿了筆直接在一花燈謎題上寫了答案, 然後拿了那盞花燈。

謝臨雲等人都是一愣,

她提著花燈走過去, 那燈的光柔和,可到底是照亮了前端石板路,也照亮了轉身的景萱那雙明麗溫婉的眼,她看著這個人提著花燈緩緩走到她麵前。

每一步都仿佛在夜下步步生蓮。

“情愛之事我委實不懂,也不能懂,可她當時那般年少, 又天真爛漫,本可以安穩一生,卻是運氣不好, 遇上我, 白白為我舍了性命, 屍骨無存, 這於我是一魔障。”

許青珂聲音輕柔, 並沒有平日的冷清,她說一個人是她的魔障。

再涼薄的人也難以忽視一個為自己舍了性命的人。

景萱忽然想起今夜晚宴前, 那些人曾經提過許青珂年少的一些事情, 通州饑荒, 她跟父母隨災民被官府戕害,後僥幸活了下來,一家就回了老家定遠,再沒有回過通州,這樣一來,她當年在通州的年級也才多少。

那麼,那個姑娘必然也年幼。

景萱恍然前,看到許青珂將燈盞遞過來,“景姑娘,你跟她一樣,都是極好的人,我願你這一路前行有光明可依,心中無所懼,能守心中一方寧靜,不為他人傷,能為青山綠水而心悅自己。”`思`兔`網`

從未有一個男子這樣勸一個姑娘。

若是簡單理解,便是——彆怕,為自己而活。

在外人看來,一男一女,芳華正好,月色清涼,景萱眸色溫柔,她並未沉思,隻用自己最直接的理解去領悟許青珂這番話裡的好意。

“公子”她接過燈盞,緩緩道:“我很慶幸自己是那個能讓您溫柔相待的人。”

她知道整個邯煬的人是如何看待許青珂的,是忌憚敬佩,但也都說她孤冷無情,待人涼薄,素來很少有人能讓她多看幾眼,何況還要像此時這樣待她。

她不會多想,指引猜到許青珂這般,大概是因為年少那個姑娘給她帶來的魔障,讓她對自己憐惜幾分。

不能問緣由,隻慶幸感激。

許青珂怎會不懂眼前姑娘是怎麼想的,隻笑著看景萱坐上馬車離去。

簾子撩開,她看著許青珂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她放下簾子,低頭看手頭的燈盞,小小的馬車內有溫暖光火,連馬車外的人都感覺到了光明。

前路有光明,她的確不懼了。

————————————————

“那位好像是楓陽侯府的……不是聽說景侯……怎的現在有在一起了。”

有人認出景萱,卻想到侯府不敢多說,隻心中暗暗道晚宴上才聽說景侯爺提議讓許青珂娶了侯府景萱,許青珂明確拒絕了,現在又在一起,這是走的什麼路數?

終究是一群沒能親臨晚宴而不明就裡的一群人,像謝臨雲等少數能參加晚宴或者有些背景淵源的就猜到了景萱為什麼會在這裡。

侯府無情,指的便是楓陽侯府,但他決然沒想到會在一個時辰不到,景萱就被送出了邯煬。

仿佛小時候這姑娘已經被送出去一次,好歹也是血脈至親,何至於此。

但看著許青珂送彆景霄,心頭又覺得這位許大人也不如傳聞中那般無情無心。

起碼此時她靜默站在那兒直至馬車離開的時候,青石板,楊柳樹,水月光,涼風習習,袖擺輕揚,有一種遺世而**、月光照憐人的感覺。

她的確照顧了景萱,除此之外,謝臨雲還沒見過她主動照顧過誰。

他心裡莫名浮起一個念頭——不知被她溫柔以待是什麼樣的感覺。

謝臨雲心頭起伏,忽臉色一變,腳步忍不住往前,但還是沒能攔住那個提著燈盞的人一步一步靠近他的許大人。

那燈盞十分好看,差不多是這燈節最好看的了,可問題是提著它的人是這邯煬惡人榜上幾乎名列前三的了。

他提著燈盞,逆著人流來,也是一步步的,許青珂本就正對他,自然看到這個人是誰。

奧,身邊還跟著一隻狗。

那狗威武雄壯,嚇到不少人,所以才說是逆流而來,因為多數人都被嚇得退開,於是隻能看到那一人一狗一燈籠沒有阻攔得走到許青珂麵前。

“我猜你現在肯定不太願意見到我。”薑信說。

“不會,於你也並非很熟。”許青珂不太在意得就要轉身,袖子卻忽然被扯住,她皺眉,卻看到薑信兩手未動,低頭才發現是金元寶咬著他的袖子,眼巴巴看著她。

許青珂一時無語,看向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