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我們齊家!我倒要無憑無據你如何查我們齊家!”
這話剛說完, 他又看到許青珂笑了,這次的笑粲然。
“你就沒發現你派出去與聯絡殺手的小廝不見了?”
齊宣這時才知道自己完了,慘淡中忽眼中凶狠,袖口滑下一把匕首,猛然衝向許青珂。
此時阿青在不遠處跟那些刺客打鬥,是沒機會再來保護許青珂的。
危險!
然而……許青珂壓根不動,而那齊宣本凶狠,卻忽然腿一軟,砰,人跪下了,扶著牆,一臉慘白,渾身無力。
“你給我下毒了?!!”
許青珂提著酒壺,此時是俯視他的,卻不曾彎腰跟他說話,而是淡漠看著他,直接扔了那酒壺,酒壺砸在那茶杯上。
鏗鏘碎裂,酒水酒味濃烈逸散出來。
伴隨著碎裂出來的茶香。
那是一種清脆,也是一種寂靜,不管是刺客還是無辜的酒客,此時都因許青珂這隨手一扔而靜寂。
“茶中下了軟骨散,你之前不還說這茶不錯麼?”
“你……你是故意的!故意設局引我!”齊宣大駭,後悔不跌,卻也恐懼,這個人太可怕了。
許青珂扔了酒壺,倚著窗口,指尖摩挲,眉梢平靜。
“我還是回答你原來那個問題好了,憑什麼?”
“就憑你區區齊家敢殺我。”
“天下人皆說我許青珂平步青雲,直接登四品官,我雖還沒拿到這四品官的俸祿,但也不得不承認——我這條命現在還是很貴重的。”
貴重到可以讓她借被齊府暗殺名正言順凋令官府出兵!
也貴重到可以無視爵府名望,直搗黃龍!
因為出師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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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官員都已招供,但對於貪汙錢款一度言語不清,交代的數額都十分少,我們的人也隻從他們府衙中搜到少量錢財,這樣一來是無法定罪的,哪怕有他們的口供,等押送回邯煬,三司會審的時候,他們依舊可以臨時翻供,指認我們逼供畫押……”
這也不是沒有的事兒,廷獄對此很有經驗,哪怕往日他們作風的確狠毒霸道,私底下辦了不少黑案子,可那是有上頭人保著的,這個案子卻不行——除非蜀王下令。
“所以隻能找到他們轉移的錢財贓款或者過手錢財的中間人才算穩妥……還查不出?”
“是,在我們來通州之前,他們顯然已經得到消息,事先安排好了。”
還能是誰通風報信呢?章雲想,也隻能是那位不久前才風頭正勁不可一世的言閣老了。
但肯定不是他直接下令。
那是一個巨大的權力體係,這次未必能拿下狼頭,若是得罪深了……
章雲想起離開邯煬之前自家師傅那模棱兩可晦澀不明的態度,一時不太確定。
“報!”
忽有人來報,“章大人,許大人剛剛在城中桃花酒館遇襲。”
果然!章雲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麵上卻冷漠,“是嗎,那許大人可有事兒?”
那刺探沉默了下,說:“許大人無礙,但她已經查明是齊家動手,那齊家獨子齊宣當時還跟許大人一起,是被抓個正著的……如今許大人正往齊家去了。”
“齊家?齊……”章雲初時驚訝,思索了兩三個來回後,忽然臉色大變,是齊家!該死,又讓那許青珂快了一步!決不能讓她先找到證據。
“備馬,去齊家!”章雲二話不說,直接快步走出門,那刺探跟在後頭,一群人快速出了門,章雲正走向門口那匹馬,忽感覺到冷風,他神經凜起!
刷!一把匕首迅猛如閃電,從他後麵那個人手中刺出。
太快太快了,距離也太近,章雲是人,不是神,武功也沒達到冠絕江湖的底部,這樣的距離,這樣的速度……
噗!匕首完全刺穿章雲心臟的時候,他隻稍看見那往日十分熟悉且用慣了的心腹刺探朝他露出詭異一笑,接著腳下一點,奪馬奔騰而去。
殺人奪馬逃走一氣嗬成!
後麵一群廷獄的人如何能追上,而這一幕也落入附近一些商戶跟百姓眼中,便是大駭!
官府門口,堂堂廷獄三把手竟被直接暗殺?
那可是廷獄啊!是君王的爪牙,是誰膽子這麼大?
這天是要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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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珂到齊家的時候,齊家卻是一片慘淡,江同站在那些屍身前麵,一臉慚愧。
“大人……我按照您的吩咐提前來到齊家,卻發現齊家已經被全家滅口。”
許青珂看了他一眼,這大宅子本來風景十分不錯,桃花樹很多,但地上滿布血腥,自然是早上齊宣離家之後的事情。
半天光景麼?
“看來有人比我更急,也更直接粗暴一些。”
許青珂目光掃過那些死屍,轉頭看向被一起押過來的齊宣,輕描淡寫。
齊宣癡癡呆呆看著滿莊子的死人,這次是真的身體疲軟,他的天塌下來了。
“是誰,是誰……”
是誰不知道?許青珂睨了他一眼,這幾天相處,其實她深知此人儒雅知禮在外,其內跟他父親如出一轍——貪生怕死,貪財嗜色。
齊家被滅口,他如今怕是在衡量是要出賣背後那個人報仇,還是深藏秘密,保證自己的生存價值……
不過許青珂並不太在意他,進了屋子,越過那些屍體。
“賬本跟錢財找到了嗎?”
“還未,莊子被翻查過了,也不知對方是否已經得手。”
江同說這話的時候,看到許青珂頓足在那些混亂的書櫃桌椅前麵。
“又不是傻子,誰會把錢財裝在桌椅板凳被褥裡,翻成這樣,是在找賬本。”她的手指敲了下旁邊翻倒的桌子腿。
江同:“那大人以為他們找到了沒?”
第71章 賬本
賬本的確是硬性證據, 拿到它,加上那些官員的供詞,這個案子就可以了結了。
但若是賬本找不到, 齊家又被滅門,隻剩下一個齊宣……
就不好說了。
畢竟齊宣不是他父親, 沒有直接參與貪汙案,他的證詞有太多的不確定性。
許青珂站在了齊父的屍體前麵,書房裡麵被殺的。
掀了他的袖子, 雙手被束縛著, 手腕上乾乾淨淨。
許青珂眉眼淡漠, 放下袖子,是被逼問賬本去向了吧。
可還翻找成這樣……看來齊父不肯張口, 因為一張□□代了賬本去向, 他必要被滅口,畢竟深知言黨那邊人的作風。
可他也沒想到因為許青珂調動了官軍,讓那些殺手察覺到時間緊迫, 便是緊急滅了齊家滿門。
“父親!”齊宣悲痛跪地, 許青珂轉頭, “很難過嗎?”
“是你,若不是你……”齊宣怨恨極了許青珂。
“你會怨我, 而不是怨那人, 也不過是欺軟怕硬, 因為我更好欺負麼?”
許青珂不緊不慢, 看著齊宣, 似乎譏諷:“可你若是真孝順,怎麼會發現不了這具屍體根本就不是你爹。”
江同震驚,卻見阿青的手掌已經在齊父臉上摸索了兩下,再浸了一點水,撕裂,撕下了一張□□。
“被束縛雙手的話,手腕上卻沒半點勒痕,是他人的死屍換上□□頂替你父親的。”↑思↑兔↑在↑線↑閱↑讀↑
齊宣愣在那裡,“那我爹被他們帶走了?!”
“賬本沒找到,你父親才有活下去的價值,這也是你父親為什麼死活不鬆口的原因,雖然這樣一來——你齊家上百口是肯定要被犧牲的,被犧牲的自然也包括你。”
許青珂隨手取下一本書,翻了翻,“所以也該怪你父親心狠手辣,委實怪不得我。”
齊宣竟無力反駁,隻覺得自己父親的確太狠,竟連自己這個親兒子都舍了?
“我若是交代我知道的,你能不能保證我不死……”齊宣想從許青珂手底下求得一命。
這個人太聰明了,他想以她為依仗。
啪,許青珂合上書,轉頭看他,“你有跟我合作的價值嗎?賬本在哪兒你又不知道,除此之外,你知道的還不如我猜到的多。”
好生自信!也近乎睥睨。
齊宣無話可數。
“所以啊,這不是合作,你也沒資格要求什麼,想活命,也隻能儘可能回答我的問題,我滿意了,你才有活命的可能。”許青珂漫不經心的,齊宣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便隻能答應老實回答。
“你父親是否喜歡看傳記?”第一個問題就如此突兀奇怪,牛馬不相及。
“不喜”
“可喜歡寫字?”
“喜歡,經常寫草書。”
“多久寫一次。”
“一兩日,偶爾沐修回來寫。”
許青珂連續問了十幾二十個問題,很快,快到齊宣不能深思,隻能憑自己知道的回答。
江同不知道許青珂為什麼問這些問題,但他目光掃過這個書房……
四個大書架上書滿滿,但相比外麵翻亂,這裡似乎沒什麼變化。
這有點奇怪,按理說第一個搜的不該是書房嗎?
“第一搜書房,但外麵的也不可放過,應是雙管齊下了,但賬本很可能混在這些書中,若是亂翻亂找,到時候恐你父親都找不到了,於是都按照原位一本本翻找,這麼多書,時間不夠,或者賬本藏得深,他們沒能如願找到……”
“大人,那可需要我們翻找?”江同打算調派人將這些書都翻查一遍。
“沒必要”許青珂站在四個大書架中間,目光一一掃過這四個書架,須臾,走到桌子前麵,直接拿起那最明明白白放著的一疊字帖,的確是草書字帖。
許青珂翻了翻,從中抽出一張,江同眼睛銳利,發覺這張字帖似乎比其他的厚了一點點,而許青珂指尖摩挲了下,揉出了紋,撕開,從字帖中抽出一張真絲綢子,上麵密密麻麻記著許多字——數目人名等等。
“大人!這是賬本?您怎知道……”江同此時已經震驚,而齊宣也目瞪口呆。
賬本是一副真絲綢子,這並不奇怪,畢竟更易於收藏。
但許青珂如何能準確找到它!
就好像她早知這個秘密似的。
“你們家甚為有錢,用的便是最好的鬆檀墨,此墨精妙難得之處就在於會隨時間而墨香更濃。一個喜歡寫草書且一日兩日都會寫的人,桌子上的字帖墨色氣味怎麼會這麼老,該是以舊換新,替代往日的字帖,這才是書法家的習慣……將老帖子一直放在桌子上,以你父親這般心思深沉詭詐的人,是有所用意的。”
許青珂將那張抽出賬本的字帖扔在桌子上。
“最顯眼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些人眼看著這一疊字帖,卻愣是沒想到這就是自己要找的……你父親倒是好心機!”江同也恍然大悟了,忍不住對齊宣這樣說道。
是誇獎嗎?可齊宣卻知道自己父親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