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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珂浮屠 胖哈 4329 字 6個月前

在三甲之內,就該是為人恭賀的。

可愣是沒有一個人去找她,她一個人孤孤單單一個人走了。

跟她不同,新出爐的狀元郎言敬棋被不少人包圍,甚至有許多朝中大員,可他們都感覺到這種恭賀中總有一點尷尬。

——這個位置本該是許青珂的,蜀王親口說的。

這豈止是一點尷尬啊,簡直是尷尬到死。

謝臨雲反而像是最大的贏家,他得了榜眼,不比許青珂的失去,言敬棋的尷尬,他是真正屬於得到的那個人。

他出了宮門,上了馬車,馬車緩緩而行,最後到了一清雅莊園之中。

這莊園並不大,但錯落精致典雅,有點兒古韻風行的韻味。

他進了廳子,脫鞋上席,跪拜那位看書的老者。

老者很久以後才轉頭看他,白發蒼蒼,麵上皺紋溝壑縱橫。。

謝臨雲也才開始敘述今日殿試發生的事情,老者本是波瀾不驚的眸子在聽到許青珂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才眸光動了下,粗大又皮包骨頭的手掌輕摩挲了下書頁頁麵。

“問吧”

“我想知道許青珂到底做了什麼,讓君上性格大變。”

“性格?在你眼裡,君上是什麼性格?”

自大狂傲又有幾分無視他人痛苦的無情……謝臨雲不敢說,卻聽到老者緩緩道:“不敢說了?其實應該是不能說,君王如何,可以為天下子民評說,卻不能被臣子說,敢說君上如何如何的臣子都已經死了,敢自以為君上如何如何的臣子最終也會死,就仿若今日朝堂上君上便是感覺到了自己統治的一些螻蟻自以為看透了他,他憤怒了,於是言敬棋被毀了。”

是,言敬棋被毀了。

狀元之名得來滑稽,天下人如何嗤笑,儒家最重名聲,他的道會拋棄他,哪怕他有一個非凡的哥哥。

謝臨雲想起剛剛一瞥而過,瞥到言敬棋笑容下的勉強,這人以前恐怕是偽裝的,但今日的確難掩慘淡。

“那麼,君上是惱怒了言士郎?許青珂做了什麼?”

謝臨雲顯得有幾分迫切,老者卻是笑了,“看來你很在意那許青珂。”

謝臨雲一愣,平複了下心情,垂眸,“老師,您沒見過她,不知道那是一個讓人不得不在意的人,不管是朋友,還是對手。”

老者:“你不是她對手。”

還真直接,謝臨雲雖驚訝,卻也失笑,“老師睿智,我的確不是對手,幾番接觸爭鬥下來……她從未視我為對手。”

那是一種對對手不以為意的強大。

“我非神仙,不能知曉一切,不管是言士郎做了什麼,讓君上惱怒,且不惜犧牲言敬棋來警告他,也不管許青珂做了什麼提醒了君上。”

“但一定跟你們的考卷有關。”

“饑荒……這考題有點意思。”

謝臨雲很快離開,因已經感覺到他的這位老師手中還握著那本書。

他想看書。

作為學生自然不能叨擾,於是他走了。

謝臨雲卻不知道他剛走,那閣樓幕簾後麵就走出了一個人。

“周兄收的這個徒弟倒是不錯,隻是在那許青珂麵前怯了些。”

白發老者看向那人,“當朝閣老都因那許青珂來找我,也不怪年輕人怯弱幾分了。”

早已當朝閣老十多年的鐘元聞言一笑,綜衣長袍曳地,他坐在了白發老者麵前,煮茶喝茶。

“根源在那試卷上,她必然寫了什麼,關乎通州動亂,而這動亂恐怕跟言士郎有關。”

白衣老者放下了手中那本書,眼底晦深:“言士郎……那可真是一匹惡狼啊,更可怕的是一開始幾乎所有人都將他當成了一條狗。”

一匹惡狼是不在乎他人性命的,若是通州動亂是他一手炮製……

“即便如此,君上也不會對他如何的,畢竟無關根本利益,動他就是動了朝局,除非……言士郎觸犯了君上的某個禁忌。”

“這也許隻有那個許青珂跟君上知道了,不過也許言士郎也很快會猜到,畢竟他一向心機深沉。”

鐘元顯然也有些忌憚鐘元,哪怕鐘元小了他二十歲。

兩人都喝了半杯茶,白衣老者才淡淡道:“那小孩兒真是通州動亂中的生還者?”

“嗯,我看著不像有假,但她也確有目的是瞄準言士郎的,她似乎也沒有遮掩,才華橫溢,聰明絕頂,而且必然深知君上的性格,且把握得極其隱晦又精準,讓人忌憚,也是一個很奇怪的後輩……”

“奇怪?”周元有些驚訝,卻看到鐘元有些恍惚的眼神跟表情。

“那許青珂身上有股氣兒,讓我一時有些恍惚,還以為見到了當年的那些人。”

那些人……其實是兩個人。

一對夫妻。

第60章 遊街

——————

金榜題名莊園遊街可謂是邯煬每三年科舉成果的最佳炫耀方式, 狀元榜眼探花三人成了天下學子最為羨慕的人,而邯煬一甲前三名鼎遊街開始的地方是從狀元家開始的。

也不一定是家,居住的地方就可以了。

言敬棋有言家, 是閣府,謝臨雲也有謝宅。

謝臨雲看到言敬棋的時候, 這位近些時日被多人詬病的狀元郎已經十分淡然了,金花烏紗帽,身上的大紅蟒袍看起來鮮豔奪目, 身下騎著的駿馬也是金鞍朱鬃, 前後左右都有朝廷特派出來的侍衛仆從前呼後擁, 前頭旗鼓開路,街道兩邊看熱鬨的老百姓放出的喜炮震天, 一整條街都洋溢在歡喜熱鬨之中。

這就是功名利祿, 追求的也不外乎這一刻的榮耀。

言敬棋朝謝臨雲拱手示意,不過也並非隻有一甲前三,還有二、三甲第一名皆稱傳臚, 兩個傳臚也十分年輕, 仿若今年進士進榜的人年紀比較輕。

但二甲第一名是跟旁人不同的, 謝臨雲朝對方看了一眼,對方卻顯得十分冷漠。

兩名傳臚是隨同的, 是一開始就準備跟跟這遊街隊伍回合, 然後去接一甲三鼎, 雖說也是榮耀, 但對於這個人而言恐怕是一種羞辱。

楓陽侯府的大公子景修。

言敬棋容貌遠不及謝臨雲, 可景修容貌卻跟謝臨雲不相上下,隻是略顯陰柔陰沉。

“接下來就是探花郎許青珂居住之地,還請榜眼上馬!”

狀元跟榜眼外加兩名傳臚遊街過去,街道十分熱鬨,畢竟幾年的新進士分外年輕,且容貌平均值也高,惹得不少特地來看熱鬨的女眷千金門十分羞澀又心動。

尤其是皮膚白皙俊朗清貴的謝臨雲,又是榜眼之位,竟比言敬棋還有人氣,鮮花紛紛落在他身上……路邊還有人特地送花。

這是女眷們最被縱容的放肆。

她們在玩鬨,也在羞澀。

但這種羞澀跟熱鬨都在過後不久變得安靜。

小院前,馬背上的言敬棋並未跟許青珂打招呼,而是沉沉看著她。

許青珂也抬頭看他,麵上含著淡淡的笑。

狀元還是探花?

“有時候我不太明白,你我得意者到底是誰?”

言敬棋忽然來了這麼一句,其餘人都不敢插話,哪怕那位平日裡有點地位的翰林院內卿也不敢胡亂插話。

謝臨雲三人有些沉默。

而此時,宮廷之內,蜀王站在宮樓最高處,能看到他統治的宮城之中有街道十分熱鬨,喧鬨聲隱約能傳到這兒來。

“遊街了?”他隨意問道。

“稟君上,此時是狀元郎遊街的時候。”⌒思⌒兔⌒網⌒

“狀元?你可知道我為何點言敬棋為狀元?論才學……可無人是那許青珂的對手。”蜀王有些意味深長。

“君上的選擇,必是有君上的意誌,奴才不敢妄加猜測。”

“就隨便猜猜,不怪你。”

“奴才鬥膽直言,便是君上倚重言閣老,且那言敬棋也的確才學過人,何況君上也不能選如今罪名未定的許青珂為狀元啊。”

這話沒毛病。

蜀王卻是雙手負背,似乎淡淡自語:“言士郎……的確是寡人該倚重的,你們所有人都這麼認為……那寡人就得倚重了?”

旁邊的人假裝沒聽到,隻一臉疑惑。

蜀王卻沒多說。

而在兩人身後的樓中書房之內,桌子上的一份試卷文章似乎被看了好幾遍。

那署名是許青珂。

——————

“一時的得意顯得虛妄,顯露於人前的得意也顯得猖狂,若是我真得意了,也必不會讓你知道啊,言公子。”

許青珂這回話堪稱犀利,饒是那冷漠的景修都皺了眉。

許青珂……的確是個與眾不同的人物。

這種與眾不同很快顯露出來。

探花的紅袍顯得淡,沒有蟒紋的霸道,卻入骨了青竹蘭花的秀雅,雋永清遠的眉眼纏了唇紅齒白的顏色,她在那清秀小院前上馬,隨著隊伍入了那熱鬨的街道,在狀元榜眼之後,卻讓所有女眷都變得安靜。這種安靜並不突兀,隻因那個人的確有種讓人啞口無言癡迷的美貌。

三月榜單出,三月遊街,於是三月桃花也盛開十裡,過那最有名的桃花街的時候,旁邊閣樓中,景萱側靠窗台,聽得身邊的丫鬟難掩不平。

“小姐,許公子這般的才學,卻是因為一些歹人陷害而名聲受汙,竟讓滿城的女子都不願眷顧,這也太……”

“不願眷顧不代表不喜歡……你沒看那些女子沒有一人將鮮花再拋擲出去麼?”

景萱一句話點出了滿街千金女眷們的無奈。

依附於權貴跟其他人的眼睛嘴巴而活,她們無法隨心所欲,一如她自己。

景萱轉頭看到桌子上放著的鮮花,眼裡一時有些悵然。

“不對,小姐,有人扔了!”

什麼?景萱轉頭便看到許青珂身上砸落了一朵嬌豔欲滴的鮮花,花朵在許青珂的衣袍上滾落,許青珂有些驚訝,再花朵要滾落下馬的時候,指尖輕輕攔住,抬眼看向花朵扔出的地方。

那是一個姑娘,臉圓嬌美,周身氣派,正趴在欄杆前笑得燦爛,“你就是許青珂啊,聽他們說你美貌絕世,我還不信呢,今天看了才信……你這麼好看,當得起這一朵花兒~~”

你這麼好看,當得起這一朵花兒。

多任性多天真的話,卻說出了多數人的心聲。

但又是哪家能養出這樣恣意貴氣的姑娘,那一身衣著顯貴無比,這偌大的宮城仿佛都困不住她的羽翼。

隊伍不知覺停下,那內卿似乎睜大眼,想要說些什麼,可最終沒說。

許青珂抬眼看著她,攏了指尖的花瓣在袖中,溫和柔軟,“多謝姑娘。”

她道謝有禮,那女子更是開心,正要說什麼,卻有人笑聲傳來,她皺眉,朝對麵看去,隻見對麵傳出笑聲的人已經躍上了屋簷,幾個跳閃落在了那一株桃花樹上,便是許青珂旁側那株桃花樹……他落在枝頭,腳下點顫幾下,那桃花紛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