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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珂浮屠 胖哈 4420 字 6個月前

見風聲雨聲。

什麼聲?

破空之聲。

劍,寒芒,那殺手探來的手掌被一短劍瞬息割斷。

殺手劇痛中看到那冷峻瘦高的青年手握短劍擋在卓淩雲身前,且撲來一掌。

轟!

殺手被一掌拍出兩三米,落地後吐出一大口血。

嘩啦啦,官軍跟捕快們都圍上,其餘人便是嚇得都躲避外側。

許青珂站在原地,看著半跪地的殺手一臉猙獰,卻有不甘。

“原來是左手劍阿青,這江金雲竟雇了你,不過若不是這姓許的小子過於聰明,提前讓你準備,你今日絕不是我對手。”

左手劍阿青,這是一個近些年來在江湖上十分新銳的劍客,不過此人有三大特點,一,用左手耍劍,二,劍是短劍,三,隻要錢。

阿青盯著這個殺手,微微皺眉,“如果我沒認錯,江湖上會用盤龍絲又有如此速度的人不超過三個,其餘兩個不會有這樣大的膽子接這個買賣,也就隻有一個傳聞跟我一樣死要錢的殺手會接這個買賣,你是影子。”

“對,我是影子,不過我有一個名字世人都不知道。”

他重傷,反而盤腿坐在地上,嘴中有血流出,卻笑得幽深而鬼魅。

他是盯著知府卓淩雲說這句話的。

“卓淩雲,可還記得府學蓮花池裡的那顆人頭?”

卓淩雲臉色一變,謝臨雲也皺眉。

果然是同一個人做的案子。

兩者有什麼聯係?

“可知道我為什麼要殺那小子?因為他姓李,因為他是府將李恒的兒子!而我……我姓張!”

他的臉上有猙獰,有怨恨,也有悲戚。

那樣複雜。

眾人,尤其是在場好些官僚卻是一個個臉色大變。

“張?你姓張!你是郡守張俊揚的子嗣!”卓淩雲難以置信又不得不信。

“對,當年李恒跟徐世德兩人一同在我父親手下辦差,卻為了一己私利謊報我父親通敵賣國,致我張家被朝廷滅了滿門,這等大仇如何不報!”

影子恨意如此深,導致在場的人一時間都有些緘默。

兩個案子本來天差地彆,也就一個人頭可以勉強掛上,但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淵源。

張俊揚那個案子當年也是因此很大震動的,其實滿朝上下都知道證據十分不足,但還是……

隻能說,君王心難測,而背後之人卻抓牢了君王心。

如今又有誰敢替張家翻案,於是這影子殺手便用了自己的手段複仇。

卓淩雲一時間神色也有些陰沉,隻盯著影子默不作聲,但馮刀頭知道他的意思——不管為什麼殺人,反正是殺人,而且殺的是不能殺的人。

抓!

馮刀頭正要上前,卻忽然看到影子勾唇一笑,猙獰而血腥,他似乎在看著一個人。

許青珂。

怨恨嗎?反正他嘴裡猩黑的毒血流出。

服毒自儘了。

——————

碧月湖心閣的二樓,上等華美的屏風,高雅脫俗的壁畫,琉璃剔透的酒杯,碧湖長空一色的美景,還有涼涼清香的湖上清風。

江金雲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恍惚,桌子上有諸多美食,對麵是看著外麵美景而手中輕轉茶杯的既俊且美的年輕郎君。

他好半響才回神,說:“我這一生自詡經曆過許多大風大浪,但都不及今日讓我這般心潮起伏,難以恢複。”

許青珂轉頭看他,秀美輕挑,薄唇微揚:“江東家不是一個畏死而怕事的人,之所以這麼心緒不寧,是因為感覺到自己的命運之輕薄,他人權勢之熏天?”

江金雲有些震驚許青珂的字字珠璣,竟如此明白點出了他心中的虛浮。

“對,你彆看我在這地方還有臉麵,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可誰又知道,那些上位者動一動腦子,動一動手指頭,我這項上人頭就得被那些捕快們按在板上充當彆人的替罪羔羊。”

頓了下,他卻是起身,又忽然跪下,竟是一十分鄭重近乎叩拜父母天地的大禮。

許青珂自自然然得受了。

江金雲拜完,直起身子,看著許青珂說:“我之前雖倚重許老弟你之才能,卻並未太過尊重,隻覺得你還是羽翼未豐的雛鳥,而我卻是浸%e6%b7%ab江湖的老饕,可憑目前之資本來雇傭你為我工作,但……其實我的處境還不如你,起碼你是能騰飛的雲龍,而我卻是過江而不能自保的泥牛,蠢笨不堪啊。若不是老弟你高義,竟毅然站出替我洗去嫌疑,且直接抓出凶手,恐怕哪怕我洗去了嫌疑,那徐世德背後的禦史大人也是要拿我出氣的。”

這番話下來十分之誠懇,並不該是一個精明老道的商人巨富該說的。

但許青珂卻說,“我幫你,也不全是為了你。”

江金雲一愣,卻見對麵風姿秀雅絕俗的翩翩郎君並未解釋,隻是闔了眼,繼續看向外麵的風景。

江金雲卻越發覺得此人高深莫測,是即將化龍的江中錦鯉。

心中不知為何忽起一念,陡然就下了一個決定,他後來想想都覺得自己十分衝動,但仔細想想又從未後悔。

“許老弟,不知能否許我對你換個稱呼。”

許青珂瞟來一眼,喝了一口茶。

“不等我金榜題名嗎?”

“錦上添花很沒勁,雪中送炭最有情。”

許青珂偏過臉,看向他,淡淡一笑。

“等下我走的時候,容我帶走你一瓶十年的女兒紅吧,還有一個人。”

——————

第27章 公子

阿青跟在許青珂身後下樓走到水橋的時候,看到走在前麵的人頓了下足,將女兒紅遞給他。

阿青接過,走遠了些。

許青珂站在原地,謝臨雲走近。

“看起來你不像是一個喜歡喝女兒紅的人。”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等著的阿青。

“我的確不太喜歡喝。”

“那為何還要?謝禮?看不出江金雲的命這般廉價。”

或者那個阿青是江金雲的謝禮。

“就是因為不喜歡喝酒,才得學著喝,總有一天會喝習慣的,即使不喜歡,也不會覺得那麼不舒服。”

很奇怪的說法,卻出奇打動人心。

謝臨雲看著許青珂淡然又有幾分寧靜安好的臉,忍不住皺皺眉,撇開目光,道:“查案我的確不如你。”

許青珂頷首,“恩。”

那似乎鼻尖輕微發出的聲音,讓謝臨雲又忍不住將目光轉移,落在那張讓人心神不定的臉上。

她漫不經心,目光遊離在江河水流波光瀲灩之上,察覺了他的注視,似知道自己失禮,於是偏頭朝他輕勾了唇角。

於是,他的腦子裡忽然浮起了自己的那些恩科同窗偶爾不正經的風月之談。

——桃華之美,夭夭其妖,雌雄之豔,勾之莫饒。

莫饒,無法逃脫。

仿若魔障。

“三日後,府試開榜,我等著你。”

他轉身離開,竟十分急促,仿佛對等了許久才等到的人十分嫌惡似的。

提著女兒紅的阿青麵無表情得看著這位江東身世顯赫的貴公子從眼前快步走過。

帶著風。

他垂眼,眼底淡淡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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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跟著許青珂進了院子,女兒紅放在桌子上。

他進門後才淡去了臉上的冷峻,看向正在洗手的許青珂背影。

“日後我如何喚您,還是叫主子嗎?”

“彆人家的怎麼叫,你便怎麼叫,隻要不叫我小姐便好。”◢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許青珂轉身,朝阿青說,“你我都是一個無法對外坦言身世的人,不同的隻是你的仇已經報了,而我的連開始都算不上。”

阿青聞言,微微躬了身體,低下了在江湖上讓無數人聞風喪膽揚言桀驁不馴的驕傲。

“我原來想自己動手,如今這樣雖是無懈可擊,但借那些人的刀殺人,卻終究有可能將公子你暴露於那些人目光之下。”

起初他想自己動手的,可他的主子隻是微微一笑,也不知走了什麼路子傳了一個小風聲讓那位想要鏟除徐世德自以為聰明陡生妙計。

於是……不費一兵一卒。

狗咬狗了。

他看著前麵身形修長而單薄的人,曲線隱可見纖細。

卻那般手掌乾坤。

許青珂打開了女兒紅,酒香四溢,杯子中酒倒了半杯,指尖輕微轉摩酒杯。

“我本要的就是暴露,不暴露,如何登高位。再且那些人備了兩手方案,若是被查到也要讓影子犧牲將案子引向張家謀逆案,以此完全脫洗他們的嫌疑,如此的確抽刀斷水,但君王手底下最猙獰的廷獄還在,就看廷獄是偏向好不容易培養起徐世德的左禦史薛紹,還是斷了薛紹一隻臂膀的右禦史梁平,左右禦史總要選一個的。”

說起廷獄,許青珂不禁想起那個人。

薑信。

“若是廷獄都是庸才,咱們蜀國的君上恐怕會將張家祖墳都挖個徹底以泄憤了。”

許青珂轉頭看向阿青。

“不過還好不是,廷獄會抓住這次機會的,把去年指使彆人彈劾過廷尉嚴鬆的梁平給咬出來。”

阿青垂眼,心中的疑惑被眼前人娓娓道來解開。

這人肯解釋,說明是將他視為自己人的。

一個漂泊江湖也是亡命天涯的見不得人之人。

“我從未在乎過祖墳如何,人都死絕了,死後的任何墓陵都無意義,名聲也是如此。”

畢竟活著的他連自己的姓氏跟名字都舍了。

張青已經死了。

死去的人又怎麼會在意那荒草叢生如今也不知生在哪裡的祖墳呢。

“不過公子這第一步要謀的是即將空出來的禦史之位嗎?”

許青珂抿了酒,微薄而柔軟的唇染上了些微的酒色。

“不,是讓這個禦史之位空出來,讓那些人爭。”

讓他們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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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定府的徐世德被殺,還是被判謀逆的張家子嗣所害,當失子的李恒懷著怨恨跟悲痛上告邯煬,朝野自然有不小的震動。

主要是江湖小小一殺手竟策劃如此歹毒計劃謀殺一個中郎將,簡直是羞辱於朝廷上下,更是羞辱於君王。

關乎自己的臉麵,君王果然大怒,下令廷獄接管此案,一定要查個徹徹底底,將所有牽連的人全部正法了。

廷獄查了,才不到一天,廷獄就交差了。

而且查出的結果讓朝野又震了一震。

那什麼張家餘孽殺手影子根本就不是張家人,而是右禦史梁平指使人雇傭而來謀殺鏟除對手的……

一時間梁平一黨的人大怒,紛紛指責廷獄收左禦史薛紹賄賂陷害需梁平,薛紹那邊的人又反咬回去。

一時間兩黨爭鬥不休,後麵隱匿的高端統治階級也在風雲中暗流洶湧。

廷獄在風暴中心巍然不動,但提交的那一疊資料卻落在了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