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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239 字 6個月前

是被她傲然拒絕了。如今,她隨著不斷征服了葛薩部和處羅部,她的目光開始抬高了,她知道,戰爭不是能夠很好解決問題的手段。它隻是擺脫一時之困的兩敗俱傷之法。她試圖從西域各個邦國那裡,獲取新的解決處月部落生存之道的方法。

秦嫣因是波斯公主的身份,除了有幾位貴夫人與她說了幾句亡國之恨,旁人都不太與她多親近。她自己在琉璃盤子裡裝滿了食物,坐到一旁的案桌上,一邊吃著,一邊看著鸞雲殿裡的各種人來人往。

忽然,男子飲宴之處,傳來一陣喧嘩。

女人們也都停止了說話,回頭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卻是處羅王在與鹿荻發生著什麼爭執。

處羅王本以為,鹿荻在高昌這一帶並沒有什麼根基。而處羅部在此處應當可以收獲許多的同情,會有其他部落或小邦國願意出兵幫助他們打壓處月部落。

誰知,處月部落的汗王與王妃,在高昌此處居然已經頗有名聲。

處羅王內心不滿,尋到罅隙,便與鹿荻發生了爭執,此刻如油入火,不知怎麼被他煽動得,四周一圈站在處羅汗王的支持者,紛紛向鹿荻發起了挑釁。

鹿荻的臉上氣得麵容發僵,這個處羅王,戰場上鬥不過她。如今,利用自己在西域各國多年建立起的交情,要破壞她與其他部落、邦國的新建交。此時,隻能看高昌王室是如何意見了。想到此,鹿荻將目光轉到了高昌駙馬張定和的身上。

這張駙馬在西域諸國中隻是做事張揚,與諸國交往向來低調謙恭,宴席上發生了矛盾,他作為主人,總要站出來的。

翟容就等著這一幕,他放下酒爵,站起來:“既然處羅汗王認為,處月汗王在時羅漫山偷襲你們,勝之不武。不如,就在我們高昌國比一場?”

眾人嘩然。

在這樣一個盛宴之中,賓客之間發生了矛盾,身為主人不說安撫雙方,反而火上澆油,讓對方比試,這可如何收場?

麴鴻都公主從女眷場中走出來,立到自己夫君的身邊,笑道:“夫君,我們新從唐國引來的那個‘木射’之戲,正好可以拿出來玩玩。”

“木射?”被麴鴻都公主一說,本來劍拔弩張,仿佛立時便會刀刀見血的場麵,又變成了一次遊戲。

處羅汗王和處月汗王雙方已經眼睛都噴出火來了,哪裡肯被一個小小的“遊戲”搪塞過去。雙方正在依然較勁時,高昌駙馬已經披起一領銀灰雪狐裘,從他們之間走過去:“兩位圖桑汗王,過來看一看。”

眾人隨著翟容來到了鸞雲殿的後麵。

鸞雲殿後有一片桃花正在盛放。中間已經打掃出來了一塊場子,露出淺灰色的水磨青石地麵。零零星星的桃花花瓣飄落於上,隨風走動。

場子的一側,立著十五根一人多高的令箭形木柱。

其中十柱上,以朱砂赤書著“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間或夾著五柱,上以墨書寫道:“慢、傲、吝、貪、濫”。上麵的字體足有三尺來高,那字體端正、嚴謹、法度莊嚴,一看就是張駙馬的手筆。

一股濃鬱的儒家風範,自桃紅柳綠中,從那些木射柱子上傳達出來。

宮人們很快便布置出了一個觀景台。案桌、酒壺、飲食、氆氌褥墊,一樣不少,眾人都坐了下來。

翟容接過宮人遞過來的一隻暖手爐,安逸地撫平狐裘大氅,說道:“中原木射之戲,是以木球擊打,這些木柱倒下方能得分。但打下朱砂所書的柱子,可以得一分;若不慎打下墨字所寫的木柱,則要反扣一分。”他心情愉悅地一伸手:“諸位請看。”

說著,隻聽得一陣木球滾動的聲音,兩名宮人推上兩個半人來高的巨大木球。其中一個木球連綴著兩根鮮紅的絲絛;另外一個則綴著寶藍色的絲絛。木球上麵刻了不少花紋,仿佛是南方滾燈所用的獅球。

走上來兩名精裝打扮的宮人,身上都穿著軟甲,頭上裹著對應的紅、藍布巾。一聲鑼響,他們騰挪跳躍起來,在那木球旁開始擊打。

他們一邊要將自己的木球控製著準確滑向寫了朱砂文字的木牌,又要將對方的木球定住,不令對方木球滾動到朱砂文字的木牌上。或者,瞅空將對方木球索性推向墨字木牌上。兩隻木球在兩人的推動之下,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西,時而錯開,時而合攏。

終於其中一個人無法控製住球勢,那係著紅色絲絛的大木球,便滾向了木柱的方向。在眾人歡呼聲中,木球撞翻了一枚朱砂寫字的木柱。

“紅隊擊中‘信’字牌,得一分。”一名宦官在黑檀木架子上擊打了一下後,在黃幡字牌上翻動著。

當下眾人掌聲雷動。

雙方又來往數次……

“藍隊擊中‘吝’字牌,倒扣一分。”

“哄——”賓客們大笑起來,發現,這擊錯黑字牌的一方,簡直是在當眾被人辱罵,真是十分過癮!

這張定和駙馬弄這麼個遊戲出來,輸者得多丟臉?

翟容笑道:“這木射之戲在中原唐國,那都隻能擲球而戲。張某想著,諸位西域貴客那都是好勇之人,如此婦人之戲如何能夠儘興呢?便令人改成眼前這木射裝置。雙方武士可以以木球為媒介進行爭奪,如此一來,既避免了爭鬥時失手傷人,又能令諸位滿意。”

眾人轟然道:“張駙馬果然奇思妙想。”實則內心搖頭:簡直促狹之極!

翟容道:“如今,這木射器具已經擺好,如何做戲,諸位也都清楚了。可有哪些貴人要來嘗試一二?”

眾人也毫不客氣,將目光集中在方才發生摩攃的處羅汗王與處月汗王身上。

處羅王退後一步:“我們派出羅勒將軍。”步陸孤羅勒身為處羅部落的特勤,在天山上下征戰多年,頗有軍望。當下跨前一步,雙手抬起,引發不少歡呼。

處月汗王鹿荻也退後一步:“我們的女蘇尼也在,娜慕絲你上。”

看著羅勒那張黃慘慘的臉,秦嫣跟他也算是在時羅漫山敵對了好多次了,手下敗將而已。

在羅勒心目中卻不是這樣想的。

這個女人能夠將他們擊得慘敗,靠的並不是她自身的力量。她是配合霍勒大師做了陣師,而真正衝鋒陷陣的則是桑遲將軍他們那幫波斯軍人。

如果說,她混了一個什麼“不敗女戰神”的名頭,那隻不過是,人長得美貌,還能上戰場,令人覺得有些意外。四處將領很喜聞樂見在戰場上見到這麼一個女人,言辭中捧著她而已。

哼!今日他要好好讓她誤擊黑字牌,當著西域各國羞辱她一番!

翟容看著若若走出人群,滿意無比:這可是他的寶貝!

前幾日,那處羅汗王沒少在西域各國貴人麵前,造謠中傷若若和處月部。他要讓若若親手將那些罵對方的話,用黑字牌一個字一個字砸過去。

若若傻乎乎被人欺負了還渾然不覺,他翟容可不是好說話的。

不知死活的羅勒率先挽起戰袍入場。秦嫣將額頭上、手腕上的紅寶石首飾取下來,放在一個錦緞囊袋裡,交給鹿荻,跟隨一名宮人去換了一身衣服,準備應戰。

那高昌國為她準備的衣裙除了款式略簡便易行動外,衣料上乘、做工精細,幾乎不比她自己的朝服差多少。

更衣完畢,秦嫣也走入了那木射的青石場上。

兩位蘇尼推著那木球,時而轉向,時而騰挪,進入了木射的遊戲之中。

在一聲木球滾動的沉悶之聲後,一枚“仁”字木牌被秦嫣推出的木球打翻。拔得了頭籌。此後,她掌握了規律,開始了爆發。隻見她衣袂輕舞,在兩個紅藍木球上跳躍飛旋,轟隆隆晃得羅勒幾乎不知道從何處入手。

翟容看著,心中如桃花一般綻放:若若如今是這樣聘婷的身姿,踹人都那麼美。

他一雙被臉頰膠皮擠扁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秦嫣的動作。看著她白裙如雲,輕盈如蝶,在桃花飄舞的青石場地上,騰挪轉讓,將個木球推得滴溜亂轉。\思\兔\在\線\閱\讀\

他看得臉上的脂粉都快被自己笑落下來了。不過,他嚴絲密合地控製住自己,不流露內心的波瀾。出於謹慎,他從不在麹洪都麵前流露半點多餘的情緒。他對這位公主始終保持警惕之心。

桃花林下,若若開始將羅勒的球,一次次逼得撞到了黑字牌。玉階上端坐的眾人,牆倒一起推,借字牌將個布陸孤羅勒趁機罵了個體無完膚。氣得站在一旁的處羅汗王,一張臉紅白紫綠,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秦嫣也覺得十分解氣,追著羅勒不住驅趕,勢如破竹。

翟容低頭對落柯道:“向公主抱個歉,我頭風症又犯。了,你讓公主安排替身吧。”說罷,在眾人都被場上的娜慕絲對戰步陸孤羅勒吸引住的時候,翟容悄悄退回了殿舍,不知道去了何處。

桃花粉瓣飛舞中,隨著“哐啷”一聲,最後一塊木牌也被秦嫣推倒了。留下步陸孤羅勒一張青白不定的臉。

麴鴻都公主帶頭鼓掌:“處月王妃,不愧是時羅漫山的不敗女戰神。”

麴鴻都安排宮人將處月王妃帶到鸞雲殿東側的小紅殿去更衣。

木射之戲,可把處羅部的臉都抽腫了。玩到滿麵通紅的秦嫣,從鹿荻手中取回自己的紅寶石頭麵,興衝衝跟在身著流仙裙的宮人身後去更衣。

她不知道,小紅殿裡有人在等她。

第163章 紅寶

秦嫣跟著一名宮人, 順著朱欄玉階,來到了鸞雲殿的側殿。

高昌國是西域道上的交通樞紐,時常宴請各國賓客。王室在側殿, 設立了一排紅廊環閣, 專門供客人沐浴、更衣、憩息。秦嫣被引入一間紅牆屋舍,裡麵以江崖海波山水的夾纈屏風, 分出兩進隔間。

其中一間,陳設著香柏木浴斛等物, 裡麵已經灌滿浴湯, 香霧繚繞。另一間, 則擺放著一張雕花鋪褥的胡榻,旁邊的熏籠裡燒得椒香滿壁,是供客人小睡所用。

秦嫣簡單沐洗了一番, 拿起旁邊為她準備的新衣。

她展開,依然是一身波斯衣裙。她一件件穿起來,剛將外麵的帛卷披起,靈敏的耳朵裡傳來輕微的嘎嘎聲。緊接著, 殿室中的高燒紅燭一陣搖滅,仿佛有暗風吹過一般,呼啦啦地便滅了一大片。

缺少了明燭照亮, 秦嫣才發現,這個屋子裡非常昏暗。秦嫣將帛卷披在肩頭,轉過身,朝那出聲的地方看過去。

她吃驚地看到, 在夾纈山水屏風前,背光端坐著一個唐服男人。

旁邊一支紅燭未滅,將他的衣著倒是照得清楚。他穿了一身米色絲緞長袍,外麵披著一件薄若羽紗的秋香色罩衣,發式是隻束了上半邊頭發,顯得尤其飄逸灑脫。

他大約是從某個暗格中走出,暗格裡絲絲有風,自下而上不停吹拂著,吹得他鬢旁的散發和垂在肩背上的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