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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169 字 6個月前

嫣索性任馬步輕輕搖晃著,從懷裡掏出一包油紙裹著的瓜子。這些瓜子還是她從處月部落帶出來的。身為瓜子四人組之一,她在尋找翟容的無聊時間,時常吃點瓜子打發時間。秦嫣自己先吃了兩顆,覺得油紙包得不錯,沒怎麼受潮,便抓了一撮給施搖光。

施搖光愣住:“乾什麼?”她曾經身為天字圈刀奴,縱然因為已經過了破妄功,很久之前就能夠臉麵自如了,但是她總是那麼冷冰冰的,所以,嗑瓜子這種事情,跟她的人生風格十分不搭:“我不會。”

“吃吧,胡麻炒的,很香。”秦嫣又往她手中送了送,“到我們部落來,都得會吃瓜子,否則會少了不少樂趣。”她轉眸看施搖光,“你不是要去我們部落裡做人質嗎?不會吃瓜子怎麼行?”

施搖光笑了,臉上的冰雪也仿佛消融了一點,接過瓜子咬了起來。她不太會吃,咬得挺難看。秦嫣說:“不行,你得用上軟硬勁兒,這樣……”她磕出來的瓜子是整齊兩片的,跟她的牙口一樣嶄齊。施搖光是個控製自己身體很強大的人,第二顆就磕得跟她一樣整齊了。兩個人手掌一攤,秦嫣道:“看,這不就會吃了?”

兩個姑娘散散蕩蕩在雪山之下走著,寒風吹得她們衣衫飄動得像雪域仙子。兩個“仙子”卻很煙火氣地吃著瓜子,秦嫣的那把小瓜子吃完了,還特地在一個小鎮上停下來,先買了兩根馬韁繩,又買了一大包瓜子,兩個人分著吃。秦嫣想,等跟郎君相認了,一定將他騙到處月部落,參加他們的瓜子四人組,看看郎君那張鐵板臉吃瓜子,一定很有趣。

小時候他倒不是這種鐵板麵容,相認以後要好好抱抱他,讓他開心起來。

這一日,距離處月部落所在的山口還有百來裡路,秦嫣跟施搖光已經聊了許多事情。

她知道了,搖光姐當年其實跟小紀之間根本就沒什麼“美男計”,那就是翟容的一頓胡說八道。小紀隻是曉之以理、以西域各地受害民眾的生命動之以情,施搖光最終被打動,決定反出星芒聖教;她也知道了,施搖光這些年的確是站在了師父洪遠孤曾經希望秦嫣站著的位置上,跟紀傾玦他們並肩作戰;翟容其實先前不曾出現在他們的戰線上,是一個個曲全盟的高手戰死之後,他才過來替補的……

真正隱秘的事情,施搖光當然不會儘數說出,不過秦嫣這種跟著他們滅了整個星芒教的人,多少其中也能猜出不少來。

夾雜著雪粒子的風吹在臉上。

兩個人正說著話,瓜子咬得咯嘣咯嘣的,時不時秦嫣笑得花枝搖動。她們忽然同時停了下來,轉頭看去,不遠處四匹黑馬,目光沉重地看著她們。馬身上還帶著銀邊鐵鎧甲,馬上的騎士都是帶著暗銀色的麵甲。秦嫣看著問道:“誰?”

“我們的人。怎麼那麼早就過來了?”施搖光道,“難道已經發現巨尊尼的動靜了?”

對方馬匹一啟動,秦嫣就能七七八八認出來,打頭的是翟容,右側的是紀傾玦,緊跟在小紀身邊的,是一位膚色黝黑的高個男人,她將那些江湖弟子想了一圈沒想出來。略微多想了一圈,想到的是聶司河,聶大哥。拉在最後一個的人,雖然跟前麵三個男人穿的衣裳相差無幾,但是那領脖上的一串奢華狐毛顯示了此人不是喜歡華服金飾的赫連成城,就是那個騷包妖嬈的楊召楊表哥。

秦嫣又吃了顆瓜子,心道,他們來不知有什麼心思?

翟容遠遠看著她吃瓜子吃得一臉蠢樣,還順手將冷美人施搖光也帶出一臉蠢樣,皺起了眉頭。他停住馬,讓對方靠攏自己。施搖光上前:“已經可以行動了嗎?”

“不是,”翟容的目光越過施搖光,“我們是來邀請處月王妃,練習一下戰陣配合。”施搖光點頭,讓開馬匹。秦嫣走到他們的麵前,問道:“各位好,如何稱呼?”

“隨你如何稱呼。”翟容依然沒什麼好臉色。關客鷺、石越湖他們幾個武功更高強一些的,已經趕去處月部落調查步陸孤鹿荻那個“死斷袖”去了。他們特地過來截住處月王妃,免得她回了部落,影響他們調查真相。

秦嫣當然很高興這麼快就重逢郎君,夾著馬肚子湊近他們:“幾位郎君,我們去何處?”

翟容以馬鞭頂開她試圖湊上來的馬匹:在搞清楚你這丫頭有沒有“家室”拖累之前,麻煩不要湊那麼近。

秦嫣被如此冷淡抗拒,訕笑著退開一些。

衣領上帶著狐毛的,正是楊召。楊召娶了裴氏女之後,有了一個兒子,兩個女兒。他一看之下,楊召大為傾倒:這女人不錯,看看那騎馬的屁股,圓潤得跟顆玉珠兒似的,哎呀,那%e8%83%b8口,一顛一顛的,真是心魂兒都蕩了開去。他回頭笑看翟容:小子,出息了。

很快,又看到翟容渾身冷漠,將美人推出去,楊召恨不能撲上去:小子誒,彆那麼不解風情!楊召那麼多複雜的心理活動,倒也並沒有在臉上露出來。他很沉穩地做到了不動聲色。身為一名已婚男子,嘿嘿,偷香竊玉這種事情……嘿嘿嘿……月黑風高方能獻這個殷勤啊。

翟容道:“走吧。”拉轉馬頭,向著一片山穀而去。眾人馬蹄踏飛片片雪泥石屑,也跟著一起走過去。他們的身影很快融入了天色之中,一顆顆小雪花,安靜地在四野落下。

秦嫣一邊騎馬,一邊伸手,接了片小雪花,讓它在手心融化為晶瑩的一顆水珠。她的心情也跟這片曠野小雪一樣,因為離郎君這麼近而安安穩穩的,哪裡知道,某人在悄然醞釀驚濤駭浪?

他們將秦嫣帶到了他們的一個臨時據點,名叫“富爾圖堡”。

這是一個座數百年前因河水改道,某國搬遷以後廢棄的一個舊城池。此處水源不足,附近沙漠、戈壁連綿不絕,沒有人會繞道到此處來。翟容他們也是在冬季有些積雪的日子裡,才過來當做一個休息的場所。

富爾圖堡中,缺損的土屋、黃石牆壁四處皆有。這裡不少屋子都是一半埋在地下,一半建造在地麵上,是以地中坑坑窪窪,洞道無數。翟容他們很熟練地走進去,將手中的馬匹分彆栓到各自的暗房中。幾塊土壁巧妙遮掩,就看不到有馬匹的蹤影了。

“回來啦!”一個樂嗬嗬的聲音從土堡某處殘屋中出現,露出一張眼睛很大,笑起來很甜的年輕人的臉。大甜甜陳鎣在這裡負責為大家打理事務。他一看到施搖光,立即走上去:“搖光姐,等你好久了。我給你做了甜粥,來來來!”拉著就走。

施搖光皺起纖眉,這些年雖然跟著紀傾玦他們東奔西走,但是為了保持陣師的冷靜,其實她的心境跟從前做天字圈刀奴時候並沒有很大的改變。自從三個月前,這個青雁派的年輕人陳鎣被召喚過來處理一些瑣事之後,他似乎一眼就看中了施搖光,一直對她熱情得有點過頭。陳鎣又是活潑有誠意的那種人,跟楊召、崔瑾之那一類玩得很花心的完全不一樣。施搖光覺得有點棘手。

楊召跳出來,道:“我們的呢?”

陳鎣毫不客氣拒絕他:“你個大男人,吃什麼甜粥?”

“那老子的午膳呢?”楊召憤怒。

“自己動手!”陳鎣回敬,“本少俠又不是庖廚。”施搖光拉了秦嫣一下:“一起?”倆姑娘這一路上走了幾日,自然而然成了好姐妹。陳鎣看了秦嫣一眼:“這位是處月王妃?”

“嗯。”看來其他人已經將她的情況大致告訴陳鎣了,秦嫣隨意應道。

大甜甜就帶著兩個姑娘走下一個土屋的台階,盛了兩碗加了婆羅門糖的中原梗米粥給她們:“吃吃看,知道搖光姐要過來,我熬了一個多時辰了。”陳鎣笑道,他身上穿著跟翟容他們差不多的黑色勁服,手腕上銅袖扣也虎牙、鉚釘纏繞很有氣勢。不知為何,卻一臉居家好男人的腔調。秦嫣記得他在夕照大城的時候,就是武功最差的一個。大概不參加作戰,而是為他們做一些後勤任務。.思.兔.在.線.閱.讀.

施搖光本來就寡言少語,聽著他囉嗦熬粥,無聲喝粥。

喝完粥,倆姑娘也不好意思讓陳少俠去洗碗收拾,自己在旁邊水桶裡,用雪水化開的水中洗了一遍,然後走出去。陳鎣喊住施搖光,問她前幾日與巨尊尼作戰的情況。他剛來此處不過三倆月,對於如今的巨尊尼情況還是很好奇的。這幾日都憋著不問紀傾玦他們,就等著專門問施搖光。

這屬於正經事,施搖光不得不作答。

秦嫣不能壞了人家的好事,便退出了那間土屋,來到了土堡的空地上。

外麵,聶司河生了一個火,眾人都在烤一些食物準備午膳。他們吃用都很簡陋,連餐具都沒有,都是將肉、蘿卜等物,隨手切成塊,放在火上烤熟。吃完以後,將那些串肉的樹枝都當做柴火燒了。秦嫣發現翟容烤的時候,也和眾人一樣非常粗製濫造,烤熟就算了,不像小時候烤得色香味俱全。他看到秦嫣猶猶豫豫走過來,指著地上一堆陳鎣準備好的生肉,麵無表情道:“隨便吃一點,過會兒我們就開始練陣。”

秦嫣用完午膳,跟他們一起配合練陣。本來是聶司河做陣樞,略微熟悉了幾下,秦嫣畢竟武功最強,不過三四個時辰,她就可以成為陣樞。隻是配合上還差距極大。

翟容一直陰沉著臉在旁邊看著,陳鎣則高高興興地拿著個自己捏出來燒好的陶壺,給大家煮水喝。兩個人一個活潑地像飄起來的氣泡,一個深沉地像茅廁裡的石頭,形成鮮明對比。連陳鎣都發現了彼此的不協調:“二郎,怎麼回事情?”

翟容沉著臉,他的心中無論如何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秦嫣比他們任何人都適合做陣樞。甚至,因為她有陣師的能力,可以在陣師和陣樞之間自由轉換。

練到午後,陳鎣給大家做了一鍋子湯菜,每個人呼嚕一碗完事。翟容說了一句:“大家休息吧,今日也累了,明日再合陣。”

眾人都有自己的屋子,這個富爾圖堡土屋眾多,雖然不少都損毀了,但是也留著不少能夠住人的。隻是,他們幾個人對這裡熟悉,秦嫣不熟悉。她四周看了一圈,吃不準那個屋子走下去是可以擋掉一些風雪的,哪些屋子就是個漏鬥。施搖光問秦嫣:“你要不要跟我一個屋子睡?”

“不要了,我自己找地方休息就是了。”秦嫣隻要稍微打坐一點時間就夠了,她可不想被鎖在一個小屋子裡,此處他們的人太多,又沒幾個是好相與的。她打算,這個晚上就在這個廢棄的城堡裡找個視野寬廣處,看風看雪散散心情。

小雪簌簌中,隻聽得一串馬蹄得得而來。

一騎黑馬載著一個人衝入了土堡,秦嫣看得很清楚,趴在馬背上疾馳的人,是崔瑾之。崔二十七郎一衝入土堡,立時拉緊馬韁繩,一聲嘯叫,馬腿人立起來。他自己從馬背上跳下來,不知手中拿了個什麼東西,隨手扔給翟容。口中嚷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