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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230 字 6個月前

一次又一次麵臨生死危機的時候,她多麼希望父汗能夠站在自己麵前,給她一個寵愛的笑容。真的,她不求父汗回來幫助她,隻求能夠見他一眼。

秦嫣道:“我們追到彩虹的腳下,看看能不能見到我們想見到的人?”

“彩虹的腳下能追到嗎?”

“沒追過如何知道?”秦嫣吹了一聲口哨,大黑鳥帶著一匹白馬從不遠處的馬群中長叫著跑到馬圈旁邊。鹿荻對胖魚道:“胖魚,把大黑鳥和白小飛放出來。”白小飛就是那匹白色的野馬,每日高貴得跟公主似的。害得鹿荻成日疑惑,大家養大黑鳥也是跟捧王子似的捧著的,為何它一臉猥瑣?野生野長的白小飛卻修煉出好一身傲氣。

胖魚將馬圈門打開,鹿荻和秦嫣一起進入馬圈,鹿荻騎上大黑鳥,秦嫣騎上白小飛,一起追著彩虹向著草原深處跑去。

彩虹在天空中存在的時間並不長,至多一盞茶的時辰。

眼看彩虹漸漸淡去,眼看天邊生起團團雪白如羊的雲朵兒,草場上一黑一白兩匹快馬,踏開青青長草飛馳在彩虹的腳下。

虹影終於淡得看不到了,秦嫣將長鞭一指:“看那邊,彩虹過去了。”鹿荻一看,說:“那是羅什瀑布,有瀑布的地方很容易凝結彩虹的。”秦嫣跑出了興致:“過去看看!”兩人就向羅什瀑布過去。

羅什瀑布是博力漫一座雪峰融水在一個五層階梯狀的石壁上形成的一座疊水小瀑布,到了冬季水溫也是恒定的,此刻還是流水汩汩。

秦嫣和鹿荻比賽著誰的腳程快,快要靠近瀑布之時,她們聽到有笛子吹奏的聲音。兩個姑娘相視一笑,越發加快步伐過去。轉過山口,趕馬上坡,眼前的景象將兩個人吸引住了。

瀑布飛濺下,一道水虹浮現在銀色水流之上。

瀑布下方拴著兩匹黑褐色的大馬,一位白衣郎君手持玉笛,正坐在淺灰的岩石上吹奏著一首不知名的曲子。他身著白色銀紗襴衫,手持淺碧色的玉笛,黑發披垂似乎是剛剛沐浴過,還不曾梳理。聽到馬蹄聲,他轉過頭看著鹿荻她們。白衣郎君臉上扣著一張銀色麵甲,雖然看不到長相,但通體透出柔和溫雅的氣度,令人移不開眼睛。

鹿荻看得直了眼,不過她已經過了那種渾渾噩噩、潑皮耍賴的少年時期,乾咳兩聲控製住了自己。秦嫣想起她小時候追著翟容喊“美人郎君”的慫樣,悄聲笑話她:“這位郎君好美,你打算送他什麼珠寶?”

“臉都看不見,有什麼美不美的?我們走吧。”鹿荻強作矜持,催著秦嫣離開。

秦嫣偏過頭看到,那白衣郎君身後的池水中,有另一位郎君正在洗沐。他露出大半個肩背,以一塊菱花紋的布巾擦著自己的手臂。他側臉對著她們,額前烏黑光澤的頭發垂下,遮住了他的眉眼。

白衣郎君看這胡女張望得沒了體統,皺眉道:“裡麵是在下的兄弟,望這位姑娘……”

秦嫣疾忙將視線收回來,對方在沐浴,她一身女裝實在不應該探頭探腦。她轉眼看了一下鹿荻,鹿荻聽池子裡有人已經不打算走了。她很坦然地瞄了裡麵幾眼,姿態表情都顯得很男人。

裡麵的男子自然也不會認真避讓,白衣郎君覺得自己兄弟被個男人看兩眼也沒什麼好阻攔的。鹿荻的眼睛從上打量到下,嘴上則十分得體地說著冠冕堂皇的話:“此處羅什瀑布屬於我們金娑草場的,兩位如果喜歡這裡,歡迎以後常來。”

“多謝汗王。”白衣郎君道。

秦嫣哪裡能夠想到,那在裡麵沐浴的是翟容。眼前這位已經沐浴完畢,在吹笛解悶的白衣郎君,正是紀傾玦。

她五年前雖然跟小紀一起破過星芒教,但是小紀當時受了傷,一直被崔二十七郎背著,並不曾說上話。

更過分的是,翟容一直按著她的頭,不許她看小紀。就因為她在夕照城頭上說過一句“小紀長著一張讓女人一見鐘情的臉”,翟容那個醋吃得飛起。懾於他的小心眼,秦嫣當時也一直很乖,不看小紀,隻縮在翟容身邊。

後來,小紀傷勢好了一些,扮演蒙鳳閣進入星光聖地之後,整個人都處在蒙鳳閣那種妖裡妖氣的娘娘腔狀態,他自己本人的性情和風度,秦嫣反而都是模糊的。

鹿荻也不敢在這裡多留,畢竟這兩個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鹿荻道:“既然兩位正在洗沐,那我和我家妹子就先行告退了。”

話畢,她帶著秦嫣,不慌不忙,氣定神閒地離開了羅什瀑布。

走遠了一段距離,鹿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秦嫣聽出了她笑聲中的隱晦味道:“你笑什麼?”

“裡麵那個男人的肩背太好看了,哈哈哈哈!”

“鹿荻……”秦嫣對她簡直無語,小時候那股子勁兒,又露出狐狸尾巴了。想起小時候她對翟容的糾纏勁兒,不由惡向膽邊生:“要是人家娘子發現你覬覦自己夫君的身體,肯定會將你大卸八塊的!”

“來啊,我步陸孤鹿荻誰也不怕!”鹿荻一夾馬腹,大黑鳥感覺到自己的主人跟自己一樣好色,滿意極了,打個噴鼻跑得歡快。

第145章 盯上

羅什瀑布下, 翟容從水中立起來,以綾布擦乾身子,一件件將自己的衣衫、軟甲都穿起來:“小紀, 這兩天我們且留在時羅漫山上。”

“你想幫處月部落?”

翟容搖頭道:“處月部落從上一任汗王起就不思進取, 不知蓄養部落實力。空有金娑草場,落得如今的田地。這一任的汗王……”翟容想起少年時與步陸孤鹿荻的相遇, “這一任汗王似乎也不怎麼樣,唯知靠著父輩長者的情分, 求著庇護。這種部落並無幫助的價值。”

紀傾玦道:“那你留在此處做什麼?”

翟容的手指緩緩扣著腰間的一枚水晶搭扣, 犛牛皮的腰封, 束緊腰身:“你不覺得,步陸孤鹿荻身邊的那名胡女,還有她背後的那幾個男人, 挺有些意思嗎?”

小紀道:“聽說,她是波斯公主。”

“波斯公主?”翟容看看西方,眉宇間有些無奈,這是太過遙遠的地方, 難以去求證。這位公主為何會突然投靠處月部?這可完全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小紀道:“他們幾個還在浦類海,嚇走了葛薩部落。”他說,“依照我們先前的情報, 如果不是這幾個波斯人從中作梗,處月部落已經要被滅族了。”

“那不過是出其不意,令葛薩部落吃了一點小虧。”翟容從水池邊拿起自己的麵甲,“嗒”的一聲輕響扣住自己的麵容, “我很想看看,這些波斯人為何要呆在一個數月之內就會滅族的部落裡。”他問小紀:“小紀,方才你站得近,可看得出那女子是否波斯人?”他說,“這公主,我在木那塔鎮見過她,難道,那時候她就與處月汗王有情意了?”

“眼眸的藍色十分純正,應當是波斯王族的血統。”小紀道。

翟容隔著麵具笑道:“是不是覺得特彆有意思?鹿荻汗王不依靠高昌,讓我白白送了他們一個玉簪。難道是因為攀上了波斯人的‘高枝’?”

小紀道:“你又在挖苦彆人。波斯人自己都是亡國之民,談得上什麼高枝?”

“我們去看看,這幾個波斯人到底是不是高枝?”翟容拉轉馬頭,“他們處月部隻有幾百精壯了,這一回能保住性命,我算他們有本事。”他偏腿騎上駿馬:“我記得,時羅漫山三個部落這幾天會有個宴會。我想,處羅部和葛薩部,多半會將這一次做成鹿荻的‘鴻門宴’。”

小紀也騎上馬背,與他並轡,口中說:“雙方都撕破臉皮到這一步了,布陸孤鹿荻怎麼可能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肯定得去,”翟容說,“時羅漫山的三部王姓在統葉護可汗時,關係還是不錯的。泥孰王時期,也是有不少念舊的部族長老在維係部落聯盟。鹿荻隻有去,才有機會獲得這些長老的支持。否則,她真打算跟他們打?拿什麼打?”

小紀皺眉道:“哪怕我們全部鏟除了巨尊尼,這裡也是紛爭不絕啊。”

翟容道:“這就是西圖桑帝國無法管理西域的原因,他們自己內部傾軋太多了。”他見小紀提起了巨尊尼道,“小紀,你看,你是不是不要再參與我們的事務了?師妹過幾個月就要過門了,我說過,有婦之夫就不要冒險。召哥都被我趕回去了。”他說的師妹是師父杜先的閨女。師父老來得此女,視若掌上明珠。翟容這種臭脾氣的男人,師父是萬萬舍不得將女兒托付的。小紀本來身為南疆亡國世子,也不算身份很好。不過星芒之戰後,他假扮蒙鳳閣,居功甚偉,聖上恩寵不斷,改日可能要封他高位。小紀溫柔肯吃虧,自然是杜老怪最合適的東床人選了。

當年翟容說讓紀傾玦給施搖光施用“美男計”,純粹是逗若若玩的。根本就沒這回事。

小紀說:“這不還沒辦事嗎?”

“那,等到了婚期你就回去。”翟容也知道他放心不下自己,一夾馬腹向著前方而去。紀傾玦也快馬跟上。

……

……

葛薩汗王心情很好,今日的時羅漫海會宴,堪稱是處月汗王步陸孤鹿荻的“斬頭宴”。

因三個王部父輩們的堅持,五十年來,這個三盟會宴從來不曾停止過。

直到去年,步陸孤鹿荻還在這個宴會上,得到了三個部落最受敬重的大長老耶參關照,讓他們處月部落苟延殘喘了一年。去年冬天,耶參大長老過世,葬在萬花穀中。迂腐老人一過世,葛薩汗王終於可以放開手腳了。

葛薩汗王準備先與處羅部落聯手,吞並最弱小的處月部落,吃下金娑草場。然後再看看西圖桑王庭那邊大可汗的動向,如果沒有任何反應,他再吃下處羅部落。

圓月從時羅漫海子邊慢慢升起來,將一片碎銀般的月光灑滿了湖麵。

十幾個掛著白犛牛皮,裝飾著紅色瓔珞的圖桑氈包房在海子邊整齊排列,十來張寬大的波斯羊毛毯上,隱約閃爍著金絲銀線的光華。身著盛裝的圖桑婢侍端著從中原進來的陶瓷餐具,上麵放著紅亮噴香的烤%e4%b9%b3彘,金粟奶疊、鹿脯等大漠裡圖桑貴族喜愛的食物。又在琉璃酒盅裡倒滿高昌葡萄酒。

葛薩汗王坐在主位,身邊四張波斯毯席位上,是他的兩名王子,和三位執掌兵權的蘇尼。處羅汗王也有兩位臣下陪宴,唯有處月汗王步陸孤鹿荻隻是孤零零的一張案桌。作為連一支像樣軍隊都沒有的弱小部落,設了達乾、蘇尼這樣的職位都是形同虛設的。

步陸孤鹿荻坐在胡案前,去年,她還有耶參大長老顧念父王舊情,為她和部落說話主持公道,今年已經是孤家寡人了。不過她反而沒有去年那樣惴惴不安地心情,心態非常坦然。

圖桑舞女跳著來自西域各國融彙而成的胡舞,銀鈴蕩轉,彩帶飄動。

葛薩汗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