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頁(1 / 1)

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242 字 6個月前

了跟小木塊,插在這個小墳塋上,雙手合十給這隻命運跟她一樣可憐的小雲貂,念了一段往生經。翟容靠在樹乾上,看著她念經。秦嫣念完經還抬起頭衝他揮揮手。

一個人擦過秦嫣的身邊,迅速走向翟容。

秦嫣抬起頭,見那人披著華麗的狐狸皮毛領大氅。滿頭長長的卷發,一雙眼睛是帶著深藍色的灰眸。他的額頭發帶、身上衣飾都裝點著寶石、綠鬆石和琥珀石。以鎏金獸牙紋的銀絲連綴,奢華到有點輕浮。

翟容看到這個人,頓時麵色大變。

秦嫣剛想站起來,隻見翟容猛然抬起腳,窩心腳重重踹在那男人%e8%83%b8口,踢得對方倒退了數步,滿身華貴的衣飾被他踹得嘩啦作響。翟容還不罷休,口中罵道:“你來乾什麼?混不混蛋!”

那人被他踢得倒退之後,罵了一句:“至於嗎?”他的虎紋嵌口大靴在雪地上滑了一下,重新穩住,猱步向前去還擊翟容。兩個人連罵帶打,雙方都是電閃鵠落,秦嫣根本沒機會插手,甚至隱約覺得,他們之間似乎並不是惡意相搏。

那褐目狐皮華服的男子到底比翟容這種強弩之末之人力氣大,一把將他按翻在雪地上。拔起拳頭要揍還他。

翟容的頭跌在雪地上,脖子梗了梗,竟然吐出一大口血來,將他蒙麵的麻巾都弄濕了。

那男人忙收了拳頭。他拉走他的麵巾,揉開他的頭發看看臉色,大吃一驚道:“傷那麼重!”

秦嫣看出對方與翟容是友非敵,也就不管他了。跑過去看翟容,這些天她也知道他一直在硬撐,大約那隻雲貂的死亡,令他終於全身鬆懈下來了。她拿雪擦掉一些他臉上的黑粉,麵白如紙,連嘴唇都沒有一絲血色。

被翟容踹了一腳的華服男人,抓起他的手腕摸了一下脈,翻了翻他的眼皮。

秦嫣憂心交加正要問話。隻覺得身後什麼人過來,將她的脖子一把勾住,一個聲音嘻嘻哈哈道:“啊誒,秦娘子你的箭法真好!你我才是絕配啊!”秦嫣一扭頭,是崔瑾之夾著她的脖子,得意洋洋地在說話,他已經將那些刀奴都乾脆利落收拾成為了屍首。

華服男子將他一巴掌扇開:“你小子找嘴抽啊!小容兒的媳婦都敢調?戲。”

“……”崔瑾之受了楊召哥哥的誤導,一直以為翟容和那小姑娘不過是玩玩的。世上尤物那麼多,盯著一個乾癟的小女孩作甚?方才與秦嫣並箭射刀奴,十分過癮。自己如此氣勢大開,將對手壓得頭也抬不起來,正在痛快中,便有些不顧體麵了。低頭一看翟容躺在雪地上,也唬了一下:“怎麼了這是?”

“問題不是太大,太辛苦了。先撤離此處。”華衣狐皮男子回頭叫道:“阿忠,快來將容公子背起來。他有內傷,手腳輕一些。”一名脊背寬闊的男子走過來,彎腰蹲地上,狐皮男子將翟容扶起來放在他身上。狐皮男子繼續教訓崔瑾之:“你小子規矩一些,這媳婦人看重得很,小心他卸了你手腳。”

崔二十七郎一臉不服氣:“有這麼嚴重嗎?”

秦嫣駭然又意外地看著對方,這個人從打扮上可以看出是個焉耆貴族。這沒什麼令人驚訝的。她驚訝的是,他一會兒稱呼翟容為“容公子”,甚至索性叫“小容兒”……這稱呼親熱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還一副帶頭大哥範兒,教訓起崔瑾之來。

翟容在西域還是處在隱名埋姓之中,臉上也都基本塗著黑油,不讓人將他的麵目認清楚。這一路上的合作者,除了白鶻衛等特彆親熟的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翟容的真名,這個人卻能知道翟容的真名,這是個什麼人?

她正在發愣,那人仿佛剛留意到她似的,草率地一行禮:“弟妹好。”

“你、你好。請問公子如何稱呼?”秦嫣用焉耆話問道。

那人將她從頭到腳地仔細打量了一番,臉上害了牙疼似的,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一個古怪表情。但他什麼也沒說,轉身去安排撤退了。秦嫣被晾在一邊,總覺得這人有些眼熟……而且是跟一個她不愉快的記憶相關……

第132章 阿城

秦嫣在旁邊看著那個焉耆男人, 不知道為何,總覺得他十分眼熟。以她的記憶力,但凡她見過的有些特征的人, 一眼都能認出來, 甚至叫出名字來。這個男人特征明顯,一雙灰藍色的眸子哪怕在胡人之中也是很特殊的。她對他沒有記憶, 但是卻透出一股濃濃的熟悉感。

崔瑾之讓自己的箭手去將打鬥之處打掃乾淨,自己跟在那名叫阿忠的焉耆仆人身後, 看著他們將翟容安置起來。

秦嫣抓住崔瑾之, 眼神瞟了那狐皮男子一眼:“那男人是誰?”

崔瑾之也顯出神情古怪的樣子, 垂著眼睛避開她的視線:“這個……你先叫他阿城。等宜郎醒了,你再問他吧。”

“啊?”秦嫣咬唇,“這都要保密?”

“實在不方便說……嗯, 在下告退。”崔瑾之生怕被她纏上似的,迅速從她麵前消失了。本來,翟容不讓這個阿城參與此處的事情,可是因聶司河大哥不在, 二十七郎彈壓不住對方,便被他跟來了。崔瑾之隻知道這個阿城與秦嫣有點過節,不過翟容已經與對方結成好友, 想來應該無礙,等到翟容醒了就一切迎刃而解了。

秦嫣鬱悶地轉頭看那個狐皮男子。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越發鬱悶:二十七郎帶著的那些箭手,似乎都是那個阿城的!他站在一堆箭手之間, 發號施令如臂使指,儼然是他們真正的頭領。阿城大致檢查了四周的情況,組織人手撤離這座山頭。他命令一部分人在他們身後,負責以雪帚掃去痕跡。秦嫣看他們對於掩蓋痕跡一把好手。他們的足印被那幾個負責斷後的箭手以雪帚,掃得幾乎平整。這種行為,她推測他們是天山悍匪。箭術驚人,又擅長在雪地掩藏自己的行蹤。

她將目光掃回到翟容的身上,他被那個名叫阿忠的下人扶著,狹窄的馬背上顛簸得估計也挺難受。隻是被灌了昏睡的藥物,醒不過來。眉頭輕輕皺著。隻能等他醒了,問問他罷。

而此時天空又在醞釀著新的一場雪。而星芒教又失去了那隻雲貂,她,大概真的安全了。

眾人摸黑走了一個多時辰,來到了一片小冰湖畔,那裡栓了二十多匹山地矮馬。阿城領著眾人騎上了山地馬。

秦嫣騎著馬跟隨在二十七郎身邊,天上的雪積雲已經越來越厚了。眼看又一場大雪即將下來。眾人都在夜色茫茫中,馬蹄匆匆。必須要在暴雪撲入這個山頭之前,到達可以躲避風雪的地方。

翟容被那名叫阿忠的人小心翼翼背著。那叫阿城的華服男人幾次策馬過去看,提醒阿忠讓坐騎走平穩,看起來對翟容還是很關心的。回憶起他們方才見麵時,翟容踢他時爆的粗口,應該也是關係很親近的兄弟間打鬨。

許多謎團隻能等到了歇腳的地方,再詳細問他。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對那個有點兒吊兒郎當的阿城,特彆沒有好感,總覺得他長了一張惡人的臉麵。

秦嫣這兩年在紮合穀也曾經執行過任務,對於西域的局勢變化是有點數的。她盯著那名胡人男子看著:會不會是那個人?

一年前,疏勒國受到圖桑帝國阻隔交通。一群箭術高強的騎手,以狼群過境將圖桑國駐紮疏勒國旁的三部落,逼退回了都墨城西。擊退圖桑國之後,他們在都墨城一帶,乘機自立為王。那一塊地方靠近西域道,這些人時常出來殺傷搶掠,無惡不作。據說那位領著群狼作戰的男人十幾年來都在天山北麓出沒,熟通狼語,被稱為北漠狼王。其實大多數人暗地裡稱呼他為“北漠惡狼”。

北漠惡狼?那是個兩手血腥、無惡不作的家夥,不會吧?郎君跟這種人關係好?

他們撤退的路程也很長,經曆了一天一夜的馳騁,那個叫阿城的男人才命令大家下馬休息。這裡有一大片頁岩的山壁,億萬年的風化,頁岩斷裂處,出現了大小不一的洞%e7%a9%b4。因地勢較高,又是背著風,秦嫣一看就知道很適合休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阿城給眾人安排了一下洞%e7%a9%b4,命人燒了火塘準備吃飯。翟容路上醒過來一回,被喂了傷藥就又昏睡了。阿忠背著翟容爬上岩壁進入一個山洞,秦嫣自然一直緊緊跟在旁邊,秦嫣和翟容的這個洞%e7%a9%b4還是比較僻靜乾燥的,不過冰雪連綿感覺很冷。本來他們兩人在一起,也就隨便忍一忍,此刻翟容那副人事不知的樣子,她倒是能熬得,不知他能否撐住。秦嫣爬到洞口壁,這裡離地有足足兩丈之遠。她趴在洞口,正想問問崔瑾之,可有多餘的禦寒衣物,就看到那狐皮華服的男子手中托著個帛布包袱,正在單手扣著石壁爬上來。

兩個人麵對麵,眼睛就對上了。

秦嫣等翟容清醒等了許久,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見這位阿城直接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也就不客氣了:“請問這位公子,你是不是那位北漠狼王?”

阿城挑起褐色的眉毛:“你還知道我的名號?”

“……”果然是那個惡狼,秦嫣縮到一邊,讓開路。

那惡狼阿城一撐石壁,立到了秦嫣麵前。忽然彎下腰,聞了聞她的頭發。

秦嫣大為後悔跟他搭話,雙足亂蹭,急忙退到一邊去。阿城哈哈一笑,向翟容走過去。他走到翟容平躺之處,手中包袱抖開,是一大張上等銀狐皮背毛連綴成的薄被。那風毛出得十分蓬鬆,所以裹在包袱裡不見如何大,如今展開,則兩個身形較高大的人都足夠覆蓋。

他將那銀狐被褥的一半墊在翟容身下,一半蓋著,探了探他的呼吸,感覺到翟容似乎恢複了一些,放下心來。他回頭對秦嫣道:“弟妹,不過來陪自己的夫君睡覺?”

“……”他說話的內容其實並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可是秦嫣卻覺得渾身都像被毛刺拉過一樣,又痛又癢。

阿城笑道:“你們不是換過婚書了嗎?如此扭捏做什麼?”

“你如何會知道?”

“幾個月前的事情,我怎會不知道。”

秦嫣發現,連如此私密的事情,這頭惡狼都知道……罷了,她也是又累又困,看他的樣子,恐怕與翟容確實關係親近,也就不客氣,鑽入了那張銀狐被褥中。不過,在陌生男人麵前鑽入被褥中,多少有些不雅,她將頭藏在狐皮柔軟的毛絨之中,將自己整個都埋起來。這銀狐皮毛下是以絲緞縫製的,舒滑柔軟。毛皮也鞣製得很好,一絲異味也沒有,隻聞到淡淡的絲綢清香。

“你臭成這樣,蓋這個狐皮被褥真是暴殄天物!”阿城說。秦嫣心中一驚,這簡直是在調?戲了,難道不是嗎?

她趴在翟容身邊,繼續緊張地等待著。如果他還有過分舉動,那是肯定不能接受的。

惡狼阿城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很快就下山崖去了。

秦嫣又呆呆堅持了一會兒,終於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