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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309 字 6個月前

她移動雙腿,一步步向混戰雙方走來,黑色衣角翻動如旗幟。

施搖光一時不察,被翟容一招打傷。身為千錘百煉的天字圈刀奴,她根底雄厚,經過短時間的調息,已經可以跟對方再度交手了。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淵停嶽駐,黑色紗衣在寒風中輕輕揚動。這一回,她不會再給他機會擊敗自己。

施搖光一邊走,一邊從劃過她大腿的枯草上,摘下兩片枯白的乾葉片,夾在豎笛兩側。

她的手指和秦嫣一樣,特彆修長,也白中透粉。幾乎看不出是一雙殺人奪命的手。

這,也是過了破妄功玄境之手。

乾枯的葉片如刀刃一般薄而鋒利,她抬起手指,將枯葉輕啟雙?唇,含在口中。

一段帶著寒冬蕭索韻味的樂聲,從她唇間,仿佛薄刃一般飛出。天竺豎笛兩側,枯草的蒼勁振動,音律之中有著隱約的沙啞之聲。

這個聲音,如惡魔低語,如百水千迴,如細芒入骨,直直地刺入人心中。

翟容師門也是精通音律的。

他一聽便知道,對方將樂聲吹奏出一種奇高的調子,可以鑽耳入腦,影響人在作戰時的注意力。這一點,與夕照場上那名白發老陣師,以鼓點振動,影響戰馬奔馳時的協調性,是同一個道理。

這個女子吹出的樂聲,能夠讓人心煩意燥,無法集中精力進行戰鬥。這份能力,應該已經超越了夕照城頭的那位老陣師了。

軍中的戰士們手中的戰刀不覺緩了下來;拉弓的手指也仿佛沒了力氣,射出的箭沒了準頭;更糟糕的是騎兵們□□的戰馬,已經受不住這樂聲,開始亂踢亂踏了!

而那女人,一步步走過來,如入無人之境。

兵馬尚未挨近她,便被她吹奏出來的刺耳之聲,激退回去。遠遠看去,她若煉獄中誕生的魔女,唐國軍卒在她麵前,尚未挨近,紛紛潰退……

餘下的三名綠液刀奴,原先身陷重圍正在辛苦掙紮,此刻全身如灌神力,手中的長刀揮得霍霍有聲。

眼看著,那些被樂聲所米幻,動作遲緩的軍士們,仿佛一排排黍麥一般被砍倒在地。

本來一直在旁邊,為了女婿不哄著寵著自己姑娘,而跟個彆扭小老頭兒似的在生氣的秦都督,此刻也收起了那份心思。

他獅眉昂揚:“魯言修!中路給我扛住了!徐高,去左路!注意包抄後圍!五郎,你們那裡不許後退,讓你部下將戰馬給控住!”

幾位將領大聲呼應著,中軍將領的戰意高昂,立刻引得手下軍卒們燃起了鬥誌。

大家重振旗鼓,再度一戰。

紛爭飛揚,刀槍舉挑,羽箭流星的戰場上,黑衣女子施搖光慢慢進入戰圈的中心。這一回,她再也不能僅僅評價音律,便令唐軍東倒西歪了。

她絲發橫略額角,一雙眉眼冷冽豔絕。天竺豎笛收起,雙臂展開,十根手指在陽光下,閃動著磬石一般的光芒。

手起,人落!

她,踏前一步……

再起,又是一個人被她撕飛出去。

她,再度踏上一步……

她,不緊不慢。

麵前,無人能擋……

她所踏步之處,軍士們如同飛蛾撲火一般衝向她,但很快,被她單手隨便擰擺,一個個扔了出去。

她手法詭狠,每一個被她扔出去的軍士都扭斷了咽喉。

“若若,到我身邊來!”翟容知道秦嫣才是他們的目的,忙招呼道。

秦嫣跑到他身邊,貼在他的後背:“這個女人看起來很厲害啊!”

“她隻是故意用這種手法嚇唬那些軍士而已。”翟容道。

“可是,很霸氣啊。”秦嫣心惻惻然。

翟容說:“對付普通人而已,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

秦嫣問:“郎君,你也能殺人殺得如此霸氣凜然?”

翟容道:“以後遇到合適的,殺給你看。彆分心了,我們快過去,要不然唐國軍士們死傷更多了。”

施搖光用了這種十分唬人的手法,果然將本來勇猛無比的唐國軍人的士氣漸漸打壓了下來,見到她就不敢上前了。

她重新拿出豎笛,口中含著天竺笛,一邊吹奏一邊緩步前進 ,她麵前的軍卒們都慢慢退讓開來。

直到,她站在了翟容身前一丈之遠。

她嘴唇一緊,一陣陣急嘯從她的枯葉笛中奔瀉而出。三名綠液刀奴雙目凸起,惡吼連連。他們紛紛從被圍住的戰圈中,脫身而出,站到了施搖光的身邊。

翟容舉起手:“都退下!”

唐國軍士們的作戰勇敢在於,與自身體量大致相等的普通戰士們的廝殺。此刻麵對綠液人,還有這個黑衣女子,如此妖異詭譎的對手,畢竟隻是如螻蟻般純然送命。

秦都督他們也感到這種仗打著沒有意義,喝令眾士兵擺成扇形陣,將對方團團圍住。以盾牌、弓箭、長矛組成防衛戰陣。

施搖光一雙俏目瞪著翟容,口中急起段段音律。

那三名綠液刀奴,將手中的長刀左錯右擺,角度、方位、甚至力度都完全一致。

秦嫣看著,想起杏雲林下,翟容和聶司河他們那一乾白鶻衛,也曾如此,五人如一人的應過敵。

她訝道:“這跟洪師伯的做法如出一轍。”

翟容見她剛回過神來,道:“這個女人就是陣師。你不是夕照城下,擊敗過圖桑人的大陣師嗎?這個你也試試看。”

“大敵當前你還開玩笑?”秦嫣一腦門子黃豆冷汗。

翟容見她不敢,也不能強求,道:“若若,我們總歸要脫離軍隊。現在我們試試看,以後我們單獨在天山行走,我的武功夠不夠護著你。”

此話聽完,秦嫣心中隻覺得一塊冰雪貼了上來,直接涼到了腳後跟。

她的確曾經跟翟容說,最好早些離開軍隊,這樣就不會給秦都督帶來太多麻煩。

隻是,當時說這話時,她哪裡知道自己會麵對的不僅是地字圈的綠液人,還有黑衣女陣師這樣的高手?

“好。”秦嫣趴在他背後,她立時接受了這個現狀。也罷,就假若現在已經脫離了秦都督的軍隊。他們倆人自己練習一下,如何在這些強敵手下,好好保住自己的性命。

秦嫣想:不僅如此,她還要陪郎君一起,掀翻星芒教!

秦嫣收起自己膽怯的神色,擺開架勢,準備跟著翟容的腳步騰挪旋轉,躲避綠液刀奴的襲擊。

秦都督本來見黑衣女人逼近了翟容,以為秦娘子會返回過來,接受他們的保護。

誰知,非但沒過來,小姑娘還拉開功架,要與那些刀奴一較高低?

秦都督看著越發煩躁:“這種情況,還要帶著小娘子!”

徐高將軍乾咳了兩下:“秦大哥,那兩個孩子是要結伴深入天山的。輔史大人是讓她試一試能否跟住。今日此處不算凶險,綠液怪人隻剩了三人。那黑衣女子雖然看起來狠勁有餘,方才能被輔史大人一擊而退,想來小大人對她的功力已經有所了解……”

他字字在理,分析清晰,然而秦都督完全不買賬:“就你冷靜,就你會判斷。我三軍麾下,就數你老徐頭,最、能、乾!”

徐高將軍無奈地抬了抬眉毛:他在軍中的確是智囊人物的存在,何必如此諷刺於他?

就在他們說話間,翟容帶著秦嫣已經和刀奴們展開了數個回合的你來我往。¤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翟容衝在前麵,與綠液刀奴兜轉搏殺。

秦嫣在後麵旋轉騰躍,她身形靈巧,個子又不高,一會兒在翟容的身後,一會兒又低頭鑽到前麵,每次都能及時躲開綠液刀奴的攻擊。

綠液人怒吼不住,卻始終無法從翟容身邊將秦嫣拖出去。

施搖光天竺笛聲,不住變化,時而如寒芒破空,時而如雪山霧潵,時而如飛鳥破雲,刀奴們的身法行動也頻繁變化。

秦嫣適應了和翟容的配合,開始漸漸變被動為主動,本來她是一昧躲閃,以免自己受傷便好。

此時,她開始試圖從施搖光的葉笛之聲與綠液刀奴的動作之間,尋找聯係。看看能否割斷這種聯係。

她本來,就是自小受長清的陣師訓練之法,長清曾有一段時間在西域做一名老陣師的徒弟,進入星芒教草字圈以後,想要訓練秦嫣又不知如何入手,隻能以自己最熟悉的訓練陣師之道來教她。

秦嫣在翟容身邊摸索了一段時間,漸漸能夠看出門道來了。

她不但能夠看清一些戰局,還能施展自己的蹩腳輕功在翟容身邊閃避;時不時還能出刀偷襲綠液人。

雖則她的氣力不可能對對方造成怎樣的傷害,但是她對敵經驗豐富,知道如何控製節奏,令對方頻頻無法到手,使得他們逐漸陷入煩躁。一旦進入煩躁情緒,就會破綻變多。翟容處理起來,也就更容易一些。

施搖光見久攻不下,近千唐國士兵就圍在近前,隻怕耽擱不起。口中激嘯連連,隻聽得銳利如劍芒的聲音從她口中破壁而出。

隨著笛聲,那三名綠液刀奴似乎在一瞬間將自己體內所有的血液都逼出體內,他們滿身綠液橫流,濃厚地似乎要成為漿液將他們包裹起來。

他們的內功也陡然暴漲,一股股巨大的壓力,從他們的拳掌,從他們的刀刃,瘋狂地傾瀉出來。

翟容感到了無與倫比的壓力,皺眉全力抵抗著。

秦嫣很難受,她沒有內力,全靠翟容一個人扛著。她的耳眼目力本來能夠少許聽懂一些那女子的陣師之道,可是卻無法及時地傳遞給他,隻能看著他一個人與那些高手,舍命搏殺。

他們身邊,重刀與重刀在反複碰撞,血刃與血刃在反複絞纏,一陣陣沉重的風聲,黑風陣陣灌滿了人們的耳朵。

施搖光麵目猙獰起來,美麗的容貌仿佛被她自己親手一把撕碎。

她雙?唇一並,一直在她口中被催得急急搏動的枯葉片,瞬間化作碎片在空中飄散。

她厲嘯一聲,雙手哢吧哢吧發出難聽的骨節脆響,十個手指變形,變長,呈爪狀。她將那可怕的十指在麵前驟然交錯,人仿佛一支入了水的魚鷹一般,猛然頭朝下飛撲向翟容。半空裡,她的骨爪之手翻飛成一片白光。

秦嫣一聲不吭地看著施搖光出手。

儘管對方的雙手錯扭,如電光亂舞,可是基本的動作基礎與秦嫣所練習的手法是一模一樣的……

那雙手爪出現在了翟容麵前,十根手指千變萬化,化作無數幻影將翟容團團罩住。

秦嫣從來沒想到,白骨錯裂手可以使用得如此千變萬化,仿佛萬妖臨界、入化歸塵……

她像人在黑暗中,忽然麵前打開了一扇木格長窗,仿佛看懂了許多許多……

那黑衣女子的一雙手,翻飛如雪山絕頂的絕寒雪霰,片片生寒地朝著翟容罩頂而至。

與此同時,那三名綠液刀奴身上綠液變得分外濃稠,他們如狂魔再世一般,揮動著滿是綠色汁液的手臂衝向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