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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209 字 6個月前

又不長這裡,你刨這裡乾什麼?”

“它長在河對岸,花開成熟的時候,會把種子射過來。”

“哦。”秦嫣看著黑黝黝的河對岸,那五六點幽藍色的螢火還在起起伏伏地舞蹈著。高處的柯白岑他們也看到了,問道:“那對岸是什麼東西?”

“是一種花,開的時候會有毒。”

“那我們快離開這裡。”柯白岑道。翟容說:“沒關係,剛開始開,還有幾個時辰。”

“你很熟悉?”秦嫣問。翟容說:“我嫂子在無遙閣裡種的時候,我幫她一起收拾管理的。”

他們還在說話,柯白岑在高處催著:“老翟你上來,有事商量。”

“好,我們馬上上來。”翟容拉著秦嫣在水裡洗了手,兩人輕巧爬回高處。翟容將火把交還給關客鷺,說道:“沿著密道走,走遠一些。”

眾人走了一裡地,在柯白岑的建議下,眾人一起對接下來的事情做個商討。關客鷺將火把插在石縫裡,五位唐人俠少們,坐在一處討論著,秦嫣也擠在他們的中間。

大家都覺得,方才所在的石室,應當就是古樓蘭國的藏寶之處,地震之後,密室暴露,使得寶物被哄搶了。而萬石樽應該是當年為防止有竊賊進入偷盜古樓蘭寶物,最終設置的一個關卡。

反向推之可以得知,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前方肯定是有通道的。根據柯白岑對於漢代機關、密道的了解,人在密室的方向走出來,這個通道應該不難找。密道通常難以進入,是建造者往往會在真正的密道周圍布滿“迷道”,使人迷路。現在他們已經在密室的唯一入口,找出通道不會很麻煩。

翟容聽著柯白岑說完,他說:“我們這一次,在這裡折損了那麼多人,我覺得這事兒不能輕輕放過。”

陳鎣立即道:“我們還是先逃出去罷。小關,你說是不是?”他對這次的圍困,已經筋疲力儘,無力應對了。關客鷺一路受他照顧最多,膽子又小,應該是最讚成他的。

關客鷺卻沒有說話,將頭伏在雙臂上。陳鎣推他:“小關?”關客鷺慢慢抬起頭,很沒自信地輕聲說到:“我師叔,不能白死。”說完他就又勾下頭:這些人裡他武功最差,再不甘心,他又能做什麼呢?

柯白岑勸說著:“老翟,能逃出去已經很好了,你們不要多事。”

翟容說:“我不是在多事,而是這事情我們不能不做。剛才我們入洞前,他們在喊什麼你也都聽到了。”

“殺泥孰?”眾人都回憶起來了,當時他們對於西圖桑帝國的各部王姓互相廝殺,還感歎了一番。

“步陸孤泥孰,”翟容道,“他本來應該是西圖桑帝國的大可汗,隻是顧慮統葉護可汗的餘部之威,推舉了統葉護之子肆葉護可汗。

我在長安的時候,聖人就說過,這些年,這位現任的大可汗完全沒有自己父汗的風範。在西域爭權奪勢,將高昌國視作自己在西域商道的關稅口,多年橫征暴斂;對疏勒國、車師國那些小國,視作奴人,強令納貢。擠壓得那些小國不得安生。如今,還要將推舉自己上王位的恩人,交到莫賀咄可汗的手中殺死。”翟容問他們:“你們覺得,如此心性卑劣的大可汗,若讓他坐穩西圖桑帝國的汗位,會對整個西域帶來怎樣的荼毒?”

柯白岑和陳鎣對視一眼,道:“如今我們損傷如此大,我們能乾什麼?”

翟容說:“我們有情報。我們現在知道,莫賀咄可汗與肆葉護可汗之間的合謀,這是一個機會!”

“機會?”眾人一聽有機會,都集中起了目光,“什麼機會?”

翟容說:“我們可以幫助泥孰王擊敗莫賀咄可汗。而且,看起來這一次莫賀咄可汗是力量集中在一起,若能乾掉他的主力,豈不是一舉兩得?一來,我們為兩位前輩和諸多兄弟們報了仇。二來,泥孰王通過這一戰,看透肆葉護可汗的為人。若泥孰王借此上位,登上大可汗的位子,說不定能讓西域發生很大的變化。”

布陸孤泥孰的情形,大家也是知道的。他保肆葉護可汗上位的目的,是為了避免圖桑內部爭鬥。“非攻”,一直是這位偉大圖桑王者的追求。若肆葉護可汗這次的陰暗麵目被撕開,泥孰王上位,西域三十六國和唐國就有可能建立穩定的外交。到時候,會造福多少土地和人民,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翟容說:“西域爭鬥不休,死了多少無辜者?以戈止戰了那麼多年,有效果嗎?現在,機會就在我們麵前,我們怎能放棄?”

蜉蝣撼大樹的事情,被翟容一分析,就這樣明明白白地擺在了大家的麵前。與大家一起多次麵臨絕境,他依然保有如此沉穩大氣的大局觀,柯白岑被感染到了。大陳他們也被打動了,小關最想複仇,隻是自認沒有能力,聽得眼睛發光。

柯白岑說:“可是你我這麼少的人數,怎麼做才能達到你說的目的?”

秦嫣道:“地形!”幾個男人都看向她。秦嫣對於地形、地勢最是敏[gǎn],也一直在動腦筋。見火把幽暗不定的光線中,大家都看著自己。她補充道:“夕照城是唐國邊境,我覺得泥孰王如此看重兩國交往,不會來這裡窺伺地形。這應該也是莫賀咄可汗要在這裡跟他會戰的原因。如果他能知道這裡的兵馬設伏情況,就要主動得多。”

翟容點頭:“若若說得對,除了地形,還有莫賀咄的兵力配置。方才我在高處就看到,夕照大城四周有地形之利。泥孰王是西域赫赫有名的戰者之王,如果我們能夠將莫賀咄可汗在此設伏的情況提前告訴他,以泥孰王的能力,給莫賀咄可汗造成重創,並不是不可能。”

“那,沿著密道先朝前走。”柯白岑下了決心,以實際行動支持了翟容的說法,“先出去再說。”

石越湖、陳鎣、關客鷺也站起來,剛剛還哭著說不要“再打仗了”的少年石越湖,此刻走路特彆有力。陳鎣走上去拱拱他:“不要打仗了?”“去去去!彆打岔,找出路才是正經事情!”挫而不折,敗而不餒。再疲憊的身心,一旦發現自己還能改變局勢,所有人都拿出精神來了。

秦嫣跟在翟容旁邊,說道:“郎君,我會畫輿圖。”翟容說:“我來畫。去看兵力布置,需要潛入夕照城,不安全。”

“嗯……我特彆能畫。”秦嫣一副豁出去,什麼都肯抖給他聽的樣子。

是,她自私,她求生,她藏藏掖掖的,想混個小日子。但是,麵對傅言川大俠如此慘烈的死亡,她的心中被震得底朝天了。從小長清哥哥跟她說的,無論如何都要保全自己的性命,無論如何都不要將自己的底牌都落在彆人手中的告誡,此時都被她忘記了。

秦嫣邊走邊說:“夕照城裡我不太熟悉,當初因這裡沙匪盤踞,沒能進來,但是城外一溝一壑我都能記得。”

翟容當然也就聽著而已。他認為,她口中說的“記得”,那大約記個大概罷?有多大用處?說道:“先找到出去的口子再說。”

在柯白岑的帶領下,他們在這個山底東繞西繞,漸漸接近了出口。柯白岑對這些古密道、洞%e7%a9%b4上的了解,的確沒有判斷錯誤。這一路上蜿蜒曲折,若不是他們是反向從裡往外走,隻怕也幾次走錯方向了。

這條通道充滿了濃濃的後漢風格。甬道上,五麵饕餮有翼獸凶悍地鎮守兩旁。在火把的照射下,宛如鬼蜮降臨。

翟容輕輕拽拽秦嫣的手:“怕不怕?”

秦嫣鄙視道:“你當我小孩啊?不怕!”

“若若,你長高點就好了。膽子這麼大,一定看起來很有氣勢。”

秦嫣聽著他又挖苦自己腿短,說:“我會長高的!我會長高的!”

柯白岑回頭提醒兩個人:“我們這裡都是出家人,你們規矩一點。”他和大陳、小關他們都是道門弟子。

大家在山底迷雜錯綜的通道裡走了一段路,柯白岑說:“到出口了。”~思~兔~網~

陳鎣說:“謹慎一些,這出去還不知道在哪裡呢。”眾人壓低身形,慢慢向那個洞道爬進去。

當他們從一個不起眼的土屋地窖中爬出來的時候,月光照在眾人的臉上。大家都覺得,仿佛已經離開了這個世間許久一般,無聲而急促地呼吸著這春夜冷冽的新鮮空氣。

柯白岑問:“我們在城裡還是城外?”

翟容率先走到土屋矮小歪斜的門前,朝外張望了一番。外麵圖桑人的軍隊十分密集,火把卻不多,想來是為了掩藏城中埋伏的形跡。

然後退回到眾人中間:“這裡還是在夕照城裡,到處都是圖桑軍人。泥孰王也還沒有到,沒有作戰的痕跡。”

柯白岑說:“那先退回去,迷道裡更安全一些。”剛剛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的眾人,再次魚貫回到密道。

翟容說:“我們如今,我和小石頭的輕功最好,我們兩個去繪製夕照城的兵力排布,然後設法下城送信去。你們幾個先躲在這裡。”他提醒眾人:“這座城裡如今是論萬人的兵馬,來去人數都密集,你們一定不能隨意出去。”

柯白岑道:“你們自己也要小心,如果實在逃不出去,還是回到這條路上來。這裡的迷道設置,還是可以給我們一些屏障的。”

“好。”翟容和石越湖同意了,“的確是密道裡麵更合適我們防守一些。”

“你們等一下,”秦嫣從地上扒出一塊平整些的薄石片,從懷裡掏出一包油紙包著的東西。大家看著她打開,裡麵卻是幾塊赭石、朱砂、藤黃、石青等顏料。翟容詫異:“你帶著這個東西做什麼?”

“我買的。”

“這些東西很貴,你如何會舍得?”翟容知道她為了一文錢都能算計好久的小家子氣,忽然拿著如此奢侈的幾塊顏料,覺得有些好奇。

“學畫用啊。”秦嫣將身上的黃色麻布坎肩取下來,鋪平在地麵,借著他們的火把,將頭發削下一點揉成團。同時將赭石石塊遞到翟容手裡,“你幫我調一下。”

翟容以內力,將赭石石塊震成細碎的粉末,用水囊中的水調勻成深紅色的漿水。秦嫣蘸著這赭石,開始畫起夕照大城周邊的地形輿圖來。

一開始,大家抱著旁觀的心態,漸漸的他們的麵容變得嚴肅起來。秦嫣繪圖的速度非常快,這並不讓他們感覺到奇特;令他們感到驚異的是,她繪圖時那種規範。

即使這些江湖俠少們對於夕照大城周邊的地勢環境也不是太熟悉,可是從那種規範中,他們感覺到了這張輿圖有著異乎尋常的準確性。翟容低頭看著,她的標注、變化、轉角,每一個筆觸,都是非常嚴正的大唐輿圖畫法。

須知,在這個年代,輿圖也是一個地方的機密文件,尋常人根本不可能見到這樣的東西。更何況,還能熟練地用這些標準的模式,將其描繪出來。

秦嫣能夠如此迅速繪畫出來,是從小外出執行任務之後,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