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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280 字 6個月前

牆壁上接應她,也讓她翻越大半城牆以後的體力獲得了充分的恢複。無論守城的校尉如何算計,也不會想到這所謂的調虎離山,隻是一個頑皮少年給他們開的玩笑而已。

當整個敦煌城都開始全方麵防衛之時,本身就具有強大防衛功能的外側城牆,就成為密集交織的火力網絡中唯一一片容易被疏忽的死角。

秦嫣感到,外城牆的壓力陡輕,順著他給自己撥出來的兩塊城磚,翻到城樓腳,沿著城牆黑影縮到城牆的邊線上。

她不敢搶馬,向著翟容的反方向奔跑著。

因天上沒有月光,秦嫣所在的方向成了一片暗地。她跑出很遠見沒有人注意到她,方放下速度來。

她小心翼翼避開那些輕騎背箭、馳馬來去的唐國騎兵,向著月牙泉方向跑過去。

大漠上戈壁、荒漠為主,紮合穀是不會有專人養著馬匹、駱駝供他們使用的。若派他們出來,不管是遠去於闐,還是南下居延,都是靠兩條腿長途奔跑,或是用兩隻手去搶坐騎。

因此,秦嫣奔跑起來雖然比起四條腿的馬來說,還是有一定的差距的。但是,呼吸、四肢都特彆和協,跑上個幾十裡也不會有太大的喘熄。月牙泉離敦煌也就十來裡,以秦嫣的腳程來說,根本就不算距離。

黨河在鳴沙山背後靜靜流淌,月牙湖水豐草密。

沒有明月照耀的月牙湖幾乎沒有任何風景,一片暗沉的世界。

白日,月牙湖還是會有一些旅人、動物過來飲水的,此刻到了夜晚,是一片無人的地帶。她翻過鳴沙山,風沙撲麵中,她熟練地避開了風向,在月牙湖密集的水邊蘆葦上,找了一片風比較小的地方,安然坐下。

秦嫣沒有發現翟容的蹤跡,她估計,翟容既然那麼喧嘩地吸引了大批唐兵追著他跑,大約也不是那麼容易擺脫的,估計到天亮,也未必能等到他。看著眼前的湖水,覺得跟他跑出來很莫名其妙,但是也很刺激。

河西上空的大風不住吹拂,那罩滿天空的濃雲在風的撕扯下,漸漸出現了一縷縷的破損。高空的明月若隱若現地在雲的遮掩下,顯出了清逸流瀉的光芒。將寧靜的月牙湖映照得如同一彎灑落在人間的鏡子。

秦嫣坐在這麵上天誤落人間的月之明鏡旁。

她開始回想自己翻出城牆的整個過程。不斷回思,自己能否在完成刺殺石國使者之後,也按著今日的方式逃出敦煌

她反複推敲。她這次出來,翟容為她撥磚墊腳,在外城接應她,最後又為她引走唐兵的注意力……可是,至少,翻前半段城牆她已經有些把握了!

自幼無數次死裡逃生的她,有一種感覺,那高大的城牆一旦被她踏過了第一次,也會有再踏過第二次的可能!

她握緊小小的拳頭,重建立自信,令她雙眼發光。

她似乎感覺到身體裡充滿了一種嶄新的力量。自從翟容教她武功以後,她時常能在身體裡感受到這種力量的悄然滋長,而此時的雲天、靜湖,越過城牆帶來的成就,越發讓她心思澄明,體內的力量雄沛生發!

一瞬間,如有瀑布衝過玄膺,丹田裡明堂湧動。

她覺眼前湖中星月之光,劇烈變亮,很快連綴成一片炫目白光。她站在那片白光中,從丹田到%e8%83%b8腔中一條絕細的通路在隱約建立、衰變、又重建,幾經轉化,此盛而衰,衰儘又長……

秦嫣滿身僵硬不能動彈,眼前的白光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散去。

她不懂得,這是以老巫那份心法為媒介,被她以堅定意誌藏養九年的內力,正在邪氣上湧。這股力量,是那紮合穀的老巫讓他們修煉的。這些年,她為了能減少睡眠,從不曾停止過每日兩個時辰的訓練。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契機,徹底爆發開來了。

可是,這種力量,更容易發生的是脹飽經脈,破血而死。她覺得自己周身百骸均變得虛軟無力,似乎心神魂魄都被一隻無形的手在不住搓揉,開始縮成一團皺皮。她無法控製自己的精神幻力,眼睜睜看著自己墮入未知的黑暗。而黑暗帶來的恐懼,令她越發渾身無力。

此時她身邊一個大沙丘上,傳來陣陣馬蹄貫耳。緊接著一聲驚破雲霄的馬兒嘶鳴聲,將她引得睜開眼皮。

她抬起頭,看到月光下,無數星子閃爍,密集處聯成帶狀的便是銀河。在斜斜鋪展的銀河麵前,剪影般地勾勒出一人一騎的俊采飛揚。

翟容騎著那匹搶來的戰馬,顯然是剛剛飛奔而至。戰馬被他拉得人立起來,用粗壯的後腿支地,高高昂起健碩的頭部。

“若若!若若!快上來!他們追過來了!”翟容的聲音傳來,站在壯闊的璀璨星河前,他笑得那般恣性率狂。他將韁繩一拉,戰馬踢飛沙土,向著秦嫣滾滾而來。

秦嫣覺得自己正掙紮著墜入黑暗,眼前被他雪亮一激,仿佛又重新掙出來了一般。

眨眼間,他的馬已經到了秦嫣麵前。馬蹄匆匆,他也沒想到她正在過生死玄關。翟容的馬是唐軍中臨時搶來的,畢竟並非多麼神駿。大漠平坦沒有遮擋,追兵很難甩脫。在他們身後,唐兵依然在竭儘全力地追趕著他們。翟容稍微側出馬背,手臂一長,將她從月牙湖邊抄起來。丟到自己的身後,手中一帶,將她的手臂環住自己的腰身,道:“抱緊我,彆跌下去!”

戰馬在他的驅策下,如跨月淩空一般,踩踏過月牙湖邊的蘆葦叢,撞開碎銀般蕩漾的波光,驚起一灘休憩在湖邊的白鷺。

七八隻雪白的鷺鳥,急急振翅,在夜空中劃出筆直平飛的白色線條。

戰馬則化作一道煙塵,向著無儘的戈壁深處疾馳而去。

唐兵們手中的火把,在他們身後留下一片淡淡的紅色火光,彼此的距離漸漸拉遠……

月牙湖水,平如天鏡。

天鏡上,白鷺翩飛。

第41章 烏騅

秦嫣抱緊翟容的腰, 一次次隨他從斷崖上縱躍而起,一次次跨過寬闊土溝,風一般地在空中飛翔。臉上僵硬了很多年的皮膚肌肉, 軟化、剝蝕、腐敗、頭部熱融蒸蒸, 又重新展現出新肌。此刻全身都如僵物,動彈不得。隻能將臉緊緊貼在翟容的脊背上, 方能不墜於馬下。

他在方才與唐兵的摩攃中,連續搶了好幾匹戰馬, 才尋到了這匹體能較為突出的馬, 他很滿意。不過, 大唐帝國以騎兵打下了江山,敦煌守軍又是重鎮騎軍,不是那麼好擺脫的。他在北山又繞了好幾周, 才逐漸將對方甩開。

眼見唐兵越來越遠,他折轉馬頭,向著西方在黑暗中縱情奔馳。在敦煌城裡不能任性馳騁,翟容也好幾日不得奔跑。索性向著荒原狂奔出去。

跑出許久, 他方儘興,散了韁繩找到一個小綠洲,讓那馬兒休息一番。

他待下馬, 感覺自己的身子被後麵的小姑娘緊緊抱著。擔憂她嚇壞了,擰轉腰身托住她的後背,秦嫣便倒在了他的手臂上。翟容借著月光看了一下,竟然好似睡著了。當下哭笑不得, 幸而她不曾鬆手掉下馬,否則怕要被敦煌的守城騎兵踏成肉餅了。

看著她毫無防備的睡顏……翟容心裡柔軟了一小下。

他將她抱下馬背,撥弄了幾下她的麵頰,她肌膚嬌嫩,呼吸平穩,一點醒過來的意思都沒有。

翟容跟女孩如此親近,今晚他對這事也算有點意識了,隻覺渾身不對勁。將她搖晃了幾下,見她依然毫無知覺。這下有些為難了,看著四周沙地夜晚春寒料峭,也就隻能一直抱著她的身體,等她醒過來。

他一邊抱著她,一邊違心地欺騙著自己,不住告訴自己:這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抱一抱沒什麼。-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其實他自己也隻不過比秦嫣大個兩歲而已,並沒資格將她當孩子看待。

隻是一來,他抱著個姑娘挺不好意思,勉力為自己找個台階下;二來,他這個年齡的男孩子大多愛裝個老成持重,恨不能自己立馬長出大胡子,變作個大叔樣。

秦嫣自六歲開始練功,已經有八年多不曾有過真正的睡眠,一直都是每晚兩個時辰的練功。此刻,體內的玄氣正突破生死關,在她竅%e7%a9%b4中悄然運行,鍛體錘身,元氣初成。在這般緊要的關頭,她需要一個十分安全,不受任何打擾的環境,能讓她全身的每一分寸都鬆弛通達。

她因處在內息剛剛生長的第一層,周身氣蕩與常人毫無異樣,隻是睡得特彆沉。她窩在翟容懷中,頭發揉得淩亂,遮住了臉,隻露出一個翹翹的小鼻尖。四肢圈攏睡得熟透。翟容看她睡相可愛,將她抱得舒服些。

他肌骨矯健,最近又常抱軼兒,動作輕穩,很容易給人安全感。秦嫣越發覺得身心俱定。如同一個剛足三歲的幼兒,兩隻小手不知何時,攥住了翟容的衣服,滿心依賴的樣子。

這一夜,月沉星落,鳥去魚回。

這一夜,遊子天涯,愁在煙波……

秦嫣什麼夢也沒做,隻是一昧酣睡。

直到天蒙蒙亮,天空漸漸有了晶明之色,秦嫣才醒了過來。

秦嫣睜開眼,一開始以為自己躺在長清的懷裡,心中有些吃驚,長清已經很久不讓她賴著他睡覺了。他跟她說過,他們雖然情同兄妹,女孩子長大也得懂得避嫌。過了一會兒發現這個抱著自己的手臂,並不是長清哥哥那種極瘦削的手臂和肩膀,而是骨肉停勻,年輕飽滿。還有一股被她恬不知恥稱讚過的味道。

到底已經是十五六歲的半大不小的姑娘了,秦嫣不敢睜開眼睛,能夠感覺對方將下巴擱在自己的頭頂,似乎也在睡覺。一感覺她的身子動了,翟容便醒了。低下頭捋開她眼睛前的亂發,看了看她道:“醒了麼?醒了就快起來,被你壓一晚上了。”

秦嫣也不能再裝腔作勢了,她如今也那麼大了,壓人家胳膊上一個晚上,哪怕他是練武之身,隻怕也有些吃不住的。低著頭、縮著肩膀從翟容身上快速爬下來,心中暗暗驚訝,自己為何會莫名其妙睡成一隻豬?

她搓揉著自己淩亂的頭發,揉著困惑的雙眼。

“餓不餓?我去打個東西來吃吃。”翟容問她。

秦嫣轉頭,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下:“好。”

翟容看著她的臉,說:“洗洗臉去,昨天睡得跟死豬似的,眼睛裡全是黃疙瘩。”秦嫣拿袖子遮著臉,窘道:“難為郎君了,謝謝你啊。”又說:“還是我去打野味,讓我來吧。”

她將這個男人“睡”了一晚,多少有點歉意,得好好補償。翟容看她滿眼巴結討好的神色,說:“那就你去。”

翟容站起來,去水邊洗了兩把,找乾草、乾枝搭爐灶。

秦嫣先去淨麵,將混亂的頭發蘸水梳理一下。小綠洲動物不缺,很快就有一隻草兔被她發現,她合身撲上去,誰知身上氣勁無法控製,竟然將那兔子直接拍入沙土中,身子都爛了。她驚慌失措下多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