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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249 字 6個月前

是一個擔任指揮的文職。哪裡知道,他的武功遠在楊召那些白鶻衛之上,可以從那麼遠的地方跳過來?

而且,她知道絲蕊是個在舞技上十分有追求,心氣很高的姑娘。她怎能眼睜睜看著另一個有大好前途的性命,在自己麵前折隕?哪怕再做一次選擇,她也會趴到那座仙雲佛國台下,去給絲蕊墊背。

此後,翟家郎君對她起了疑心,暴風驟雨般的敲打、盤問、嚇唬……她都認了,也努力跟他交鋒了。

她也知道,他不是壞人,從某些角度說起來,還對她挺好。她有時候也挺喜歡他。可是今天整個這麼莫名其妙的事情,她真的很生氣啊!

說實話,她對他家那個杏香園真是半點興趣也沒有。那裡的姑娘們雖然錦衣玉食,可是等級森嚴,不能隨意出府。蔡玉班相形之下,自由多了。她今日賺了工錢,明日練完琴,午後就跟幾個樂班的姑娘約好去逛街!

敦煌多好玩啊。

她要去南市買酸棗、買烤雀子……有一家店,用天竺的婆羅門糖裹了胡麻,油裡炸成糖果。聽說,是從高昌國一個老字號糖鋪特地運來的材料,又香又脆,好吃得不得了。

——她的人生她自己會安排,憑什麼被人指手畫腳?!

她垂著頭跟在張娘子後麵,越想越不開心,哭得一塌糊塗。感覺手臂上一熱,是翟容扶住她:“我背你吧,你鞋子都沒穿。”

秦嫣這才發現自己果然沒有穿鞋子。以她的腳勁,穿不穿鞋子當然沒什麼要緊,她走路也沒有一瘸一拐。可是她沒有穿鞋子,這不就是他造成的嗎?秦嫣爆發了:“誰要你背!你不來雲水居,我今晚明明可以過得很好的!我討厭你!你討厭死了!”

張娘子臉都綠了,這孩子……這是要乾什麼?連忙轉過身想勸勸架,可彆真的鬨起來。這可是關係到翟家的事情,敦煌翟羽誰敢惹啊。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就有點嚇人了……

張娘子看到翟家二郎君伸出手,把花蕊小娘子扶住,口中在說:“好了,不哭了,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好不好?”花蕊娘子吼了兩嗓子,又壓抑了那麼久,大概也身心俱疲了。她撐不住,順勢靠在他懷裡抽抽搭搭了幾下,捶了他幾下,就乖乖讓他背起來了。

“咦?”張娘子拿著扇子使勁扇:這是什麼變故?

翟容一邊背她,一邊還在問她:“腳痛不痛?是我大意了。”花蕊娘子抱著他的脖子,肩膀一聳一聳的猶自在哭泣。看兩個人的動作,男孩子不是第一次被她捶;女孩子也不是第一次被他背。雙方的動作都還挺熟練,隱約透出默契……

張娘子忽然心酸起來。

雖然她方才拿“小夫妻”打趣了他們,不過想著就是個花街柳巷的關係。她當個笑話看。此時見到女孩子能在大街上那麼吼小郎君,小郎君還吃進去了。張娘子對男女關係的不同性質,是何等敏銳?她立即察覺到,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唐國“當色而婚”的製度十分嚴苛,想推行一個打破門閥製度的“科舉”,都受到無數勢力的阻撓。如果,這兩個孩子門當戶對,那眼前這一幕她會祝福他們的。可惜,一個是官身,一個是賤籍……他們自己知不知道自己成不了?她倒是不心疼翟家郎君,這種事情,男人甜言蜜語哄個幾天,該拿的拿到手了,一旦遇到問題,甩句“身份懸殊”,就能拔屌無情。他們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姑娘,那可就苦了。

張娘子決定,好好敲打敲打他們兩個:小娘子也彆犯傻,男人算個什麼東西?沒必要為他們動心,為他們哭!

第35章 作男

張娘子從側門,將他們重新帶入雲水一品居。

方才翟容將秦嫣拖出去時,楊召他們都正在興頭上,對於翟家二郎君一見到那個小樂師,就會做出種種反常行為,諸位白鶻衛高手都已經見怪不怪了。便拜托張娘子來處理這件事。

此刻,那幾個都帶著看上的姑娘,去自己定好的屋子,相擁折騰去了。崔家小二十七郎則與一個清倌人說笑聽曲,也在屋子裡,廳堂裡也剩下了沒幾個客人。

張娘子心思體貼,知道翟容不希望花蕊娘子再穿過那個豔笑聲聲的大廳堂,從側門沿著一道逼仄的木樓梯走上一個小閣。拉上方木格子蒙素絹的閣樓門,樓下的喧囂嬉鬨聲被漸漸濾去。小閣裡陳設簡單,但也相對有了翟容需要的清淨。

小閣四麵白牆,牆外一個長長的走廊圍了三麵。朱紅色的柱子邊,如樓下門口一般,整齊掛著一排雲水居的金色鯉魚紅燈籠,彩帶在夜風中飄得宛轉。

雙魚盤繞,是陰陽調和的意思。簡潔的樓閣因此有了旖旎的味道。

張娘子看見翟容一雙眼睛仔細打量著,看得出他是個挑剔的人。待他審視夠了,道:“這是我平日休息的地方,翟郎君覺得如何?”翟容點頭示意還不錯,再次謝了張娘子,請她坐下:“娘子,我有些事情要請教。”

張娘子看他還挺有禮數,道:“小郎君,也坐。”對秦嫣道:“小娘子也坐過來。”

三個人坐在東側窗下的黑漆矮幾上。張娘子給他們倒了水。

翟容道:“張娘子,花蕊要做個樂師,這我是同意的。可是我不希望她做今晚這些場麵上的事情,我須向誰商量?”幽若雲既然入了這裡的教坊籍,當然得按照教坊樂班的規矩做。到底如何運作他不太清楚,問張娘子打聽一番。

張娘子聽著他的語氣,儼然是將個小姑娘當自己的人似的。她抿嘴笑一下,先不忙著回答,笑道:“花蕊娘子願意在我們雲水居彈琴,小郎君不願意。小郎君,你可想清楚是為什麼?你如今這般問,你是以什麼身份問呢?”

翟容想了一下,他更習慣把人當做兄弟罷?但——是!想到方才被他按在桐子街牆壁上的情形,到底跟“兄弟”還是差了許多,說:“她跟我妹妹似的,怎麼可以在這裡任人……那個……”他想起這件事情就惱火,可是到底麵皮薄,沒法細說。

“哦。”張娘子拉長聲音,對秦嫣道,“他是拿你當妹子看。”

秦嫣跟他鬨過了、出了氣,還被他背過來,心裡當然是平靜了。聽到這話也覺得納悶。她怎麼記得?他原先是說要將她買入翟府當家婢的,還要將她配小廝,給她孩子放良的,怎的又變成了“妹子”?她疑惑地看向翟容。

翟容被她的視線迎上來,也知道自己原先的說法,威脅地掃了秦嫣一眼:他現在改主意了,怎麼著?

秦嫣不敢去挑他的刺兒,又不願意替他去圓謊,低頭不語。

張娘子從秦嫣的表情上看得出,兩人本來並沒有這個說法,隻是小郎君臨時起意。她湊近秦嫣追問著:“花蕊,你也將他當兄長待?這可很是要緊,他將你當什麼看,阿姆才好給你們合適的建議。”

翟容的手伸出來,將張娘子和秦嫣隔斷開來:“張娘子,我家妹子年紀小。她的主意不要緊,你跟我商量就行了。”

張娘子歪著頭看著秦嫣:“花蕊娘子?”

“……”秦嫣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低頭默認了他的說法。

張娘子乜著一雙眼睛瞅秦嫣:“花蕊小娘子,你的意思到底是……”

翟容清了一下嗓子,秦嫣眼角瞄向他的衣角,小聲道:“那個……聽翟家郎君的……”

翟容放鬆地咳了一聲:這才乖。就該這樣聽他的話,多好!

“哈!”張娘子心道:這算什麼事?兄妹?把人都按牆上,就差嘴對嘴咬下去了,還兄妹?兄你妹啊!她手中團扇搖得飛起,扇得秦嫣的發絲也隨著飄動。

“張娘子。”翟容耳根是紅的,臉上神色沒變,稍微帶點惱怒的語氣,在提醒著張娘子:有話好生說,彆陰陽怪氣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張娘子這才回過頭,放下團扇。

她看他雖有些羞赧,氣勢倒不減半分,端正態度對翟容道:“小郎君是有些誤會的,我們雲水居雖然是做那些生意的,不過小娘子是蔡玉班請來的樂師,不會有你說的那些事情。”

“算是我多慮了。”翟容先表示抱歉,然後又指出,“可是,為何我將她帶走沒人阻攔?若是她在此處彈琴,被其他人帶出來了,張娘子可會阻止?”

張娘子沒有立即回答,掩了口,笑了一下。

翟容額頭上抬起一道細紋,等著她的回答。

張娘子用圓滾滾的手指,點戳著黑漆案桌那涼滑如鏡的桌麵:“平時有這樣的事,我當然會出麵阻攔的。這花蕊小娘子今日之事,卻有所不同。”

翟容不解地看著她:“請教娘子,有何不同?”

秦嫣也覺得張娘子這次處理事情不乾淨,讓她被嚇唬了那麼久,也抬頭很關注她的回答。

張娘子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小郎君不愧是翟家主的兄弟,看問題這麼犀利。可惜不懂這妓寮裡人情世故,著實清純地有趣!她徐徐說:“小娘子入翟府三天,阿姆我不清楚她跟你翟郎君什麼關係,不敢隨意出麵,這是第一層。第二層,若是她大聲呼救,用力推搡小郎君,我們沒有不上前解圍的道理。我們雲水居做事的姑娘們都是嬌貴人,兩廂情願蜜裡調油才好,強人所難那就沒意思了。”

兩個人都沒聽懂她話裡話外的意思,兩雙漂亮的眼睛呆呆地望著她。

張娘子看一眼秦嫣,忍笑,“不過,方才小娘子被小郎君拉著,既不呼救,也不用力掙脫……你讓我如何上前?桐子街也是有規矩的,破壞有情人的好事,這不是我們教坊假母該做的事情,會壞了自家風水的。”

兩人還是沒聽明白,翟容問:“娘子到底什麼意思?”

假母發現他們實在不懂,隻要掩著口說大白話:“小娘子那個樣子,我們叫做‘半推半就’、 ‘欲拒還迎’。嗯,嘴上說不願意,那身子呢?又驚又愛,已經由不得自己啦!啊哈哈哈哈……”張娘子笑得好生風騷,拍著腿道,“你們說說看,阿姆怎麼好意思來打擾哦!”

一通話,說得秦嫣的臉狠狠紅了起來,背上如上了芒刺,坐立不安起來:“我哪有?!”

翟容也張口結舌,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張娘子十分體貼地倒了杯水,推到翟容手裡:“小郎君喝些水。”對秦嫣道,“你不是客人,自己倒水喝。”兩人雙雙端著杯子,借喝水掩飾心裡湧起的尷尬。

張娘子潤一下嘴,感覺水有些涼,跟兩人招呼一下,出去找服侍的小丫頭添熱水。張娘子是十分老辣之人,借口弄水,晾著他們兩人,讓他們好好消化消化,自己方才做出來的那番事情。

小閣中立時安靜了下來,雙方都能隱隱聽得到自己的心跳。秦嫣尤其難受,她才不是什麼“欲拒還迎”“半推半就”呢,她隻是……他手勁太大,她掙不開而已……哦,掙不開還可喊叫……那個,那個……堂屋裡那般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