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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般的痛苦,從長階上墜下,也被踢出了煉心路。

方雲修臉色凝重,他嚴肅對係統說:“小愛撫兒,我怕疼,要是太疼了,我也選擇直接下去。”

係統:“我的名字能好好念嗎?”

“不能,我喜歡。”

“還想不想我給你調整痛覺係統?”

“好的,小f。”

係統讓他放心往前走。

方雲修果然感到渾身輕鬆許多,就好像肩上卸下了沉重的背囊,腳下解開了束縛的鐐銬。但是他的表情依然凝重,他拿出全部的演技,扮演一個艱難和煉心路抗爭的虔誠朝聖者。水鏡裡,門派的眾人看見的是一個受到的阻力越來越大,受到的痛苦越來越大,卻不曾停下腳步的方雲修。

他們這才感受到,能夠在境界上突破,也許莫寒清付出了他們百倍的努力。他笨拙、資質貧乏,他表現得毫無進取之心,就像是一灘扶不起的爛泥,也許隻是為了掩飾他僅剩的自尊。就連努力,都是悄悄的,掩人耳目。有時候輕言放棄不丟人,付出了全部努力一無所獲反而遭人恥笑。

宇宙黑洞也阻止不了宗門弟子對方雲修的腦補。

然而方雲修此刻陷入比疼痛更加糟糕的麻煩,他陷入了屬於莫寒清的幻覺。

莫寒清最先對死亡的概念不是來自父母,他知道自己父母早亡,並且他現在擁有的一切優待,都來自他父母的蔭庇。他是帶著光環出生的,他身上帶著無數的希望,希望他是一個和他戰死的父母一樣,可以所向披靡,挑起宗門未來的棟梁之才。

但是他從小就比彆人笨。

做什麼事都要比彆人慢一拍,就連凡間的孩子開口說話的歲數都要比他早。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縱使是修真者,也不能免俗,門派裡漸漸多了冷言冷語。

掌門師尊對他放任自流,隻有掌管藥田的掌事對他露出笑臉,有時候變出一兩顆糖丸來哄他,他的大半時間,都是在藥田度過的。直到有一天,掌事過世了。掌事本就大限將至,臨終前,他告訴莫寒清,大道茫茫,誰也不知道仙途在哪裡,能走到哪一步。凡人以為修仙就可長生,但他們這些所謂仙人不過是為自己的修為所困,多活那麼百年罷了。修真界已經數百年沒有人飛升,大道離他們越來越遠,修真者的情緒也就越來越浮躁。

這是莫寒清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認識死亡。

於是他轉不動的腦子,尖銳的疼痛,意識到,他不想死。不想像他早死的父母一樣,不想像大限已到的掌事一樣。

在斷念劍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毫不猶豫握住劍柄。

從此一人一劍不斷地殺戮,修魔道,成魔身。麵對昔日道友,就像是切西瓜一樣,走到哪裡,就如死神過境,收割姓名。熟悉的血腥氣息充斥方雲修的鼻尖,挑動他興奮的神經。

殺。

殺儘天下人,就不會再有人冷漠、嘲諷、欺淩。

在幻覺中,方雲修深陷血海,濃稠的鮮血帶著濃重的腥氣模糊他的雙眼。他不自覺地握住斷念,一劍劈向虛空。

一劍淩空,撕裂空氣。氣浪翻滾,震飛了周圍好幾個宗門弟子,太虛宗的人震驚,莫寒清什麼時候有了這樣可怕的實力?

收到方雲修體內血氣翻滾的影響,季津同暗罵一聲,他所化的斷念劍身泄露一絲不易察覺的魔氣。周圍似乎還沒有人發現這一把快要抑製不住魔氣的劍。季津同沒有辦法,他身上的魔氣在方雲修的誘導之下已經快要溢出。他忽然變得灼熱的溫度刺入方雲修的掌心,沉在他丹田的小劍迅速飛轉,方雲修才堪堪恢複一點清明。

但很快他又陷入另一場光怪陸離的幻境。

是方雲修現代的家。方雲修作為不缺錢的半吊子影帝,他有很多房產,但是有一點怪癖,他不住彆墅。他隻住公寓,甚至有時候他實在不想待在家裡,他就去住酒店,常年酒店的高級vip。有一次他被人扒生活奢侈,就是因為狗仔追蹤到他一年有大半時間,是在頂級酒店的總統套房。最經典的一句話就是:“方雲修這麼有錢,有這個錢捐給山區兒童多好,為什麼要這麼奢侈?”

方雲修表無表情地噴回去,“這就奢侈了?這就有錢了?我在太平洋上沒有島嶼,出門坐的是汽車不是直升機,我在澳洲沒有莊園,在法國沒有城堡,在英國沒有獵場……你說我有錢?對,我就窮的隻剩一點點錢,就不給你。”

方雲修經常失眠,整夜整夜睡不著,睜著眼,看城市裡不滅的燈光漸隱,火紅的太陽掙紮著從地平線上躍出。

火紅的太陽,就像當年吞噬掉他母親的衝天火光,連同吞下整個彆墅,如同長著血盆大口的怪物,囫圇個吞進肚,彆想掙紮逃生。

他父親告訴他,他母親精神出了問題,一把火點了房子。後來他那個沒當過一天爹的父親也死了,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也算是死得其所。然而這一切距離他母親離世還不足一年……

方雲修沒經曆過什麼極品的財產爭奪的狗血故事,財產有律師打理,公司股份有經理人,他就負責安心做個紈絝就好。

可是總有什麼地方,讓他覺得不滿足。

讓他覺得,想要,拚命想要抓住點什麼……他在這個世界上,奮力求生。

他此刻仿佛身處業火地獄,灼熱的火舌撲麵而來,焚儘一切。就在他想要放棄,乾脆倒在火海裡的時候,一道白光劈開他的眼簾,他捉住那道光,把斷念握在手中。煉心路自從有記錄以來,就沒有人能夠通過徒步攀登以外的方式前行,但是季津同帶著方雲修做到了。

季津同呼喚方雲修的時候,他一直沒有應答。季津同再等下去就要暴露他魔劍的身份,他隻能期盼方雲修能夠握緊他不要鬆開。

水鏡裡的太虛宗觀眾門瞪大雙眼,隻見方雲修長發飛舞,持劍騰空,沿著陡峭如雲的山路,持飛劍而上。他的身形如一隻衝天白鶴,勢不可擋。

當真如話本裡說的,天外飛仙,一劍西來。

太虛宗的人無一不震驚不已,看著方雲修飛身而上,厲向明鐵青臉色抬頭,這一條他走了數次的路,第一次讓他感到艱難。就連再向前邁進一步,都艱難到雙腿像是灌了泥。

秋子墨追上來的時候,看見厲向明在停在石階上扶著石壁大口喘熄,他上前詢問,被厲向明一把揮開。

“你怎麼了?”秋子墨裝模作樣問。

“你走。”厲向明雙目赤紅。

“大師兄,你沒事嗎?”

“你是沒看見自己看莫寒清的眼神嗎?”

“什麼?”秋子墨納悶。

“就差張開-腿,求他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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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子墨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雙眼凸出,神色如餓狼一般凶惡看著自己,他甩了厲向明一巴,厲聲道:“齷齪!”

厲向明捂著%e8%83%b8口桀桀發笑,喉嚨裡發出的喘熄聲就像是殘破的風箱,呼呼漏風。

厲向明抵禦煉心路的誘惑一向有自己的一套經驗,但是此刻看來,顯然他的情緒受到莫寒清的刺激,在莫寒清超過他飛身遠去的那一刻,他的情緒激烈震蕩。這一瞬間很多情緒閃過他的腦袋,他是這個世界的主角,為什麼會有莫寒清這個意外,他看過原著,莫寒清這個人根本全文沒有怎麼提起。幻境乘機侵入,厲向明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莫寒清拿著一把滴血的殘念,一步步向他走來。他在原地動彈不得,他遠遠看見秋子墨,向他求救,“子墨,救我!”。

秋子墨恍若未聞,巧笑著對他說:“大師兄,你怎麼還不去死?我有寒清師兄就夠了。”

厲向明形象全無,撕裂平日偽裝的臉,不住罵:該死,這些人都該死。秋子墨該死,莫寒清更該死。阻止他登頂的人,都該死,這些人,都應該雌伏在他的身下,奉他若神明。細細密密的紅色血絲布滿厲向明的雙眼,他的太陽%e7%a9%b4突突跳動。沒錯,他才是主宰。

秋子墨看著陷入癲狂的厲向明,猶豫一秒,扔下他就向前繼續走去。這一對從前配合默契的雙賤合璧,終於因為一個他們從來就瞧不起的莫寒清分道揚鑣。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更何況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麼鴛鴦。不過是各取所需。

季津同帶著方雲修攀上頂峰的時候,護心閣的大門自動打開。

他拽著方雲修衝進護心閣。

他已經快要無法抑製體內的魔氣,好幾次黑色的魔氣都要從劍體噴湧而出,護心閣大門關閉,他硬扛著,變成人形,一口鮮血險些噴出,被他咬牙吞回去。護心閣內部是太虛宗的水鏡無法監控的。

護心閣本就不屬於太虛宗,隻是他們的開宗老祖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正巧把宗門建在了護心閣的周圍。經過無數年的鑽研,護心閣也終於接納太虛宗的弟子進入,隻是每三年隻開一次,每一次隻容納數人。

季津同把方雲修放在地上,讓他靠在牆上,因為承受不住情緒的劇烈波動,方雲修暫時陷入昏迷。季津同無力抗衡體內的靈魔兩道互相衝撞的氣息,便任由它們在體內廝殺,他的樣貌也變成了鼎盛時期,邪氣纏身的魔尊,一個空架子,隨時可能吐血的魔尊。

護心閣的樓梯盤旋而上,高聳的建築向上看時一眼望不見頂,似乎沒有儘頭。

幽暗的燭火在空氣中顫巍巍晃動。

季津同回頭看了一眼緊閉雙眼的方雲修,踏上護心閣的樓梯,踩上木質樓梯的時候,腳下吱呀一聲響。

季津同從無數的典籍寶物中,找到他需要的典籍。他不知道自己的記憶從哪裡來,他隻是跟著無形的牽引,來到這裡,就像無數次做的那樣,從堆滿厚厚灰塵的書架上,取下這一本書。然後他根據書中的圖像,駕輕就熟地運轉靈力。

體內兩股相斥的力量,就像是忽然開辟了新的通道,以詭異的軌跡錯開,而不是瘋狂的撞擊。靈氣與魔氣,在季津同從修煉狀態中睜開眼的那一刻,回歸平和,奇跡般各自為政,又相輔相成。

這時方雲修從樓下上來,一眼看見坐在書堆裡麵的季津同。

方雲修第一次看見他通身氣息圓融,盤膝靜坐的魔尊模樣,感到新鮮。

他向季津同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