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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冠京華 粟米殼 4392 字 6個月前

素燈籠,入眼都是白森森的一片,他終歸還是依照著她的話,什麼都沒拆下來。

在世人眼中,韶王妃死了,死於難產。

那些因著她跟沈括的恩怨而起的那些謠言,終於可以消散了。

辜七邁出府門,好似扣在身上的枷鎖一下子鬆了下來。因著那些謠言,她在這兒好似每一日都是罪惡的。現在好了,她都還清楚了,再不用背著那樣的汙名站在他的身邊。

將來……他也不用為了那些的流言蜚語而不知如何安置她了。

辜七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既是輕鬆,又是難受。

裴池——

辜七在心裡頭默念著他的名字,他沒來送自己,這是最好的。

府外早就停了馬車,車夫端下腳凳好讓她踩著上車,辜七一隻腳踏上去的時候,便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些人和事,都同她無關了。

車簾被放下,辜七輕聲道:“走吧——”

車轅滾動了起來,終是離那座王府越來越遠了。

去哪裡,辜七早在之前就打算好了。早在前幾日,她就同她爹娘有過了書信往來,他二人此時正在同雍州相鄰的碧州。之前是她求了曲堂山幫自己,那時候也安排好了退路。出了雍州城,城郊十裡地的地方就有人接應自己。不是旁個,正是當日在京城裡,辜七求他爹給弄來的兩個小護衛,李玨和王衾。

這兩人是當初辜七特地囑咐了要跟著一道來雍州王府的,當時不過是以備不時之需,誰知道正巧今日用上了。之前在韶王府,出入都是有裴池的侍衛跟著,她倒是一直沒叫這兩人跟在身邊。而這兩少年也並不在意,每日自己琢磨武功招數,也跟韶王府的侍衛過招。

馬車在十裡亭處停下。

外頭有人問:“是王妃……?”

那另一人便當即懟他:“什麼王妃!韶王妃已經死了!”

辜七在馬車中不由苦笑,這兩人還跟以前一般,她掀開簾子:“是我——”目光在那兩人身上一掃,忍不住歎這兩人短短一年功夫,真是長大了不少。在韶王府時,她的錦照堂在後宅,而李玨王衾兩人是住在前宅的。所以說起來,還真是好些日子沒有見過麵了。

等思緒收回,辜七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在這不經意的時候,竟又是想起了在王府的事。她擰了擰眉,彎腰從馬車中出來,因著有些恍惚,沒留心裙擺讓自己的鞋子給踩住了。連累她身子朝著傾倒,險些從馬車上直接跌落了下來。好在她身邊的車夫眼明手快,立即伸手扶了她一把,這才免去了她一番驚險。

辜七朝著他點頭,“多謝。”

那車夫卻帶著鬥笠低垂頭沒說話,他的整張臉都被遮了大半,隻露出下半部分的花白須髯。

辜七心中閃過一絲訝然,又轉過了去看了那馬車夫一眼,卻見他正彎腰將腳凳重新拿回了車上。他低著頭做自己的事情,再沒有分神在辜七這兒。

辜七也就收回了目光,重新上了另一輛馬車。這回是李玨和王衾在前頭駕車,馬車不一會就飛快的跑了起來。車窗簾子被震得上下翻飛。辜七還是忍不住趴在窗口朝著後麵看了一眼,隻見之前那輛馬車依舊是停在那,駕車將她從韶王府送到這兒的車夫依舊站在那,好似凝著目光看向這邊。

一起都在飛快的後退,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遠到再看不清楚。

——

雍州王府,霧隱榭。

當日韶王不顧眾將士阻攔回了雍城,雖飛虹軍一役到底還是拿下了陽澤,可雍軍傷亡慘重,結局並不儘如人意。此戰之後,沈括便又向慶州調派了兵馬,這更是讓陽澤兵防吃力。

逼不得已,隻得張歧和傅老兩個親自回來請韶王回去坐陣。

韶王妃去世的事情,他二人都是知道了,此刻見韶王神色慘淡,隻好苦勸:“王爺!沈括狼子野心,這趟將小皇子都搬去了昌平行宮,隻怕是已經是徹底有了滅平關軍的心思。有平關王的牽製,咱們更應當趁機一舉拿下慶州才是。”

這也正是當日韶王殿下的計策,要不然福安公主裴瑰也不會一路平安的從京城逃到秦州。傅老痛心疾首,隻怕韶王此刻因王妃之死而意誌消沉錯失此等良機。若是平關軍此番被沈括平了,那後頭朝廷之兵力就全都是來對付他雍軍了。

“平關王昨日送來了一份信。”一直不動神色的裴池忽然出聲,將一直擱在手底下的那封信遞了出去。張歧過來取了信,打開之後同傅老兩人一道看了起來。等兩人看完了,神色幾乎是一致的慍怒。

“那個平關王也真是太異想天開了!”傅老被氣得胡子上揚。

張歧更是道:“如今沈括已經帶兵駐在珮州,他想要同殿下求助,卻還要這般恩賜似得的口氣!信中竟還提及咱們在陽澤兵馬折損慘重,我倒想看看,他是不是有那樣大的本事能抵擋得了既然沈括的飛虹軍。”

這信,的確是平關王寫了來向裴池商議聯合的,信中提及陽澤一役,直言雍軍折損精銳,若想保全必須同他的平關軍聯手。裴池斟酌了兩日,此時已經下定了決心:“我已經回信應了此事。”

在場的兩位幕僚,皆是大驚失色。他二人雖說是謀士,可在謀略上韶王殿下比他們是絲毫不差的,更甚至是才智計謀遠勝於他們。隻是這會張歧和傅許生怎麼都想不明白,韶王殿下如何會答應這事。

按照平關王信中之意,既是聯手,此番就要韶王帶兵入秦州助他一臂之力。同沈括這一仗,本就是他的事情,此番聯手雍軍前去助陣,必有折損。可若是打贏了,那平關王必是要當即侵吞前來相助的雍軍,屆時,他倒成了最後得益之人。

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不消多想都是不能答應。

傅老看著裴池,甚至張歧也是那般同樣神情的看著裴池——目光皆是帶著不可置信,甚至還有些許懷疑,懷疑……韶王是不是因為王妃之死而心智失常了。

“王爺!這事答應不得!平關王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這般前往是羊落虎口啊!”傅老急了起來。

裴池泰然,“這次沈括親自督軍,他不會不儘全力。這或許……正是聯手一舉殲滅沈括的好時機。”

“……”

“王爺,這……這太過冒險了!”傅老止不住的搖頭。

就連張歧也情緒激動的阻止:“王爺,這萬萬不可。不如咱們等那兩方交手過再決斷。何況,沈括在慶州增持兵力,顯然就是為了拖住王爺的。王爺分了兵力去秦州,陽澤這必然就守不住。王爺萬萬不該涉險去同平關王聯手。”

裴池心意已決,再不是旁人能說動的了。這兩日,他也做了一些規劃,已有七八分的把握。依照原先計劃,他同沈括一戰隻怕要在一到兩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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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了,他現在已經沒有那樣久的耐心了。

“慶州的兵力不變,從並州抽五千兵馬。”

傅老一怔,此刻雍軍的精銳都在陽澤,而此時在並州戍防的雖也是雍軍,可卻並非精銳。“王爺三思!”

裴池沉聲:“兩日後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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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出了雍州, 辜七應該直接往碧州去找慧靈郡主。隻是途徑府元時改了主意,在城中客棧歇下住了幾日。一路馬車奔馳倒還不覺得什麼, 等住下來卻因水土不服受了兩日的苦。好在她離開前是有曲堂山所配製的各種藥丸,要不是仗著這些東西, 她這會恐怕還躺在雍州王府裡頭下不來床。

李玨王衾請了客棧掌櫃的閨女彩雀幫忙照應, 彩雀為人爽利, 平日就跟著她爹在客棧中幫忙, 當即應了這事。

這兩日辜七沾什麼吃食都吐,一折騰, 人就更瘦了下來。彩雀盛了些粥湯進來, 先見床上沒人愣了一下, 再又掃了四周才掩下剛才的錯愕,“小姐氣色好了許多。”她將提進來的食盒打開,把粥湯也端了出來,米粥的清香隨著熱氣一並散了出來。她是不知辜七身份, 所以便跟著那兩個小護衛喊她小姐。

辜七在床上躺了幾日, 隻覺得渾身骨頭都僵了, 今日覺得稍好了些, 就起身梳洗了一番。她這也收拾妥當了, 又見彩雀在那等著她, 便從衣架前走了過去。可等靠近了, 目光在桌上掠過, 便忍不住生出了些許訝然。

除卻那一碗粥, 桌上還放了隻碟, 那碟當中盛的是剝了殼的水煮雞蛋。倒不是說這東西稀奇,隻不過昔日辜七若是在病裡頭吃不下東西,她身邊的人就是這般為她準備的。

再仔細看,這碟底果然也是調了醬汁的。

彩雀見辜七目光之前落在上頭,就憨笑著解釋道:“我也不知道小姐喜歡拿什麼就米粥,就做了這個。”

辜七以為是巧合,便沒有多想,用了之後就試探問她道:“前些日子剛進碧州地界就看見官道上有大軍往南邊去,是這兒也打仗了嗎?”那時見了她便想打探的,隻是急於趕路擺便沒問,這會又記了起來。

“咱們碧州臨著珮州,沈都督親自帶兵打秦州,聽說是從咱們這抽調了兵馬去的。”這事如今大街小巷都議論遍了,這兩日因著各城戒嚴,來她家客棧投宿的人不少,彩雀聽了不少。

辜七回想了前世,那時平關王也曾打出了清君側的旗號,隻是沒成什麼氣候。這一回,也隻恐怕是同樣一般的下場。辜七收了神,用了好些才放下碗筷。道了謝後,起身幫彩雀將碗筷重新收拾回食盒。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成了!”彩雀連忙搶下了辜七手中的碗碟,“那兩位小爺都是給了我銀子的,這些事是我應當做的。”實際上,她是覺得眼前這跟天仙一般的美人兒是不該沾這種活。

彩雀以前也在街上碰見過大家閨秀,可卻再沒比這位更好看的了。應當是高門大戶裡,出身尊貴的人。彩雀很好奇,不明白像她這樣的人怎麼會隻帶兩個小護衛就出門了。“這幾個月,外頭世道都不好,咱們這同珮州離得這樣近,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戰事波及。”

辜七被她這麼一歎,輕輕咬著唇不說話。等人出去了之後,她又獨自坐了一會,恍惚間竟好像是聽見外頭有人在爭吵什麼。辜七不經意聽見參雜在其中的一道聲音,眉頭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