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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冠京華 粟米殼 4466 字 6個月前

丫鬟怎麼能理解自己的心情。同何氏這樣同病相憐的人說說話,她才稍覺得心裡頭好受。不過心思到底不算坦蕩磊落,她也就沒跟拂玉挑明了說開。

——

霧隱榭裡。

裴池在二樓的藏書閣。

他原先是極少上來的,這趟回來卻是多半時間都在這。

一侍衛恭敬的從外頭進來,低聲回稟道:“王爺,魏夫人回府了,王妃也已經歇下午睡了。”

裴池正坐在桌案前。前幾日他已是祭出清君側的旗號,此時朝廷已經下達平亂的聖旨給與雍、並、沂三州相鄰的州城。其中當屬與並州接壤的皖州動靜最大,刺史丁岷已經率兵同並州正式開打了。此時他桌前擺放的厚厚一疊的各類密報軍情,多大是和此事有關。

聽了那侍衛的話,裴池便抬起了頭,手中握著的那本密報也放了下來。

“嗯。”

侍衛猶豫了片刻,在退出去之前又問:“那屬下……還……”還要不要繼續回報韶王妃的行蹤。他心中也是怪異這事的,不明白明明就在同一個府中,王爺為何還要安排自己如此行事。

還未等裴池還未開口,府中幕僚傅老傅許生氣喘籲籲的上了二樓,橫插了一話進來:“王爺快看看,這是並州剛送來的軍情密報。”

這密報是由信鴿傳來,傅許生看見裝這密報的是個玄黑個的信筒,當即意識道這裡頭的事情不小,所以親自拿了這東西過來。

裴池看了之後,果然眉頭擰皺了起來。

傅老歇息了片刻,終於是緩過了氣兒,此刻撚著胡須一臉料定的神色,開口問:“是不是並州那守不住了?”他見裴池沒反駁,這就是默認了自己所說的。“並州原先在裴治的手中就是天災人禍不斷,如今也是剛到王爺手中的。這一州的將士缺乏訓練,真正上了戰場支撐不了多少時日。那丁岷必然是明白其中的關竅,否則也不會這麼積極的攻打並州了。”

“王爺,咱們手上握有三州,這三州本就是地勢相依相連的,而並州就在最當中。倘若並州被丁岷攻了下來,雍、沂二州便沒有相互連接的紐帶。屆時,沂州被朝廷的兵馬拿下也就是遲早的事情了。”

傅許生隻是將這其中的厲害關係都一一道明了,其實不消他開口,裴池自己也是清楚。

“……王爺可萬萬不能再延誤時機了。”見裴池遲遲沒有言語,即便是他這樣的老溫吞性子,也忍不住開口催促了。“並州淮城的兵防最為薄弱,再支撐不了幾日的。”

裴池望著那一張信紙,出聲:“通知下去,明日一早出發。”

傅老得了這話,臉上緊張的神色才略微鬆了些許。他知道裴池這番回來,多半是為了王妃的,可天下大事近在眼前,兒女私情就顯得小了。轉念,他又想到外頭早已經是紛紛揚揚的傳聞,那傳聞……說是遍及天下也不為過的了。傅許生斟酌,不知此刻自己該不該開口。

裴池卻已然開口道:“傅老,先下去吧。”

“……”傅許生轉身離開的時候,眼尾眸光掃見韶王正用手捏著眉心,疲態必現。他暗自歎了一口氣,希望王爺彆被兒女私情所擾。

藏書樓內悄無聲息,隔了好一會,裴池才睜開眼,又吩咐了一人進來。

“自明日起,不許王妃出府,閒雜人等也不必再放進來。”

那侍衛垂首應是。

裴池微凜的目光凝向此人,繼續道:“外頭的流言蜚語,不能有絲毫傳入王府。”

“是。”

“府裡……若再有議論的,一律不必再留了。”

侍衛得了令,小心退了出去。

裴池一連說了三樁事,每一樁都跟辜七有關。說罷閉上眼,將後背緊緊貼在圈椅上,似有疲憊之態。而手卻是緊摁著椅子扶手上的雕花……

說到底,還是有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意難平,由裡到外都是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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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寅時末。

天際才剛露出一點魚肚白, 昨日半夜下了雨, 朦朧雨霧將整個韶王府都籠得多了幾分空茫。

晨風夾著濕氣,滲入衣縫, 叫人微覺刺骨。

因著時辰還早,錦照堂裡就連最灑掃的粗使丫鬟都還沒起, 院子裡空蕩安靜得很。遠處有人趁著還未徹底消散的夜色款步而來, 最後在院子當中留駐了腳步。

裴池來過這一回就要去並州了,此一仗不知要多久。他緩緩去至那扇窗戶前,目光沉沉的看著緊閉的窗戶, 心下一片晦澀複雜。

隻是,這般相隔而望, 裴池是什麼都看不見的。不見時相思, 相見時恐怕又要無言以對了。他長長的歎了口氣, 再多的情緒都重新攏回到了他深邃幽暗的眼眸中。仿佛經此之後,再不會輕易流露了。

七七——

這兩個在他唇齒間碾過,最終輕輕喚出了聲,隻不過, 這聲音實在是又輕又低。此時除卻他自己, 隻怕再沒旁人能聽見了。

可伴隨著他聲音的落地,裴池正對著的那扇窗“吱嘎”一聲被人從裡麵推了開來。沒有這窗子的阻隔, 兩人直麵相對, 皆是掩不住的訝色。

辜七怎麼會想到, 裴池在窗外。昨夜下了雨, 她其實睡的並不好,心中煩躁便想著推開窗戶通通風。

微風濕涼,撲麵吹得辜七靈台清明,圓滾滾的眼中藏不住的意外。

等確認了這人的確是裴池,而不是她的幻覺,辜七才磕磕絆絆的緊張開口:“殿、殿下……”

“……”裴池也絕沒有想到窗戶會忽然被人推開,更沒有想到推開窗戶的人會是辜七。他知道她一貫是貪睡的,不然也不可能會趁著這時候站在她的窗外。

裴池皺了皺眉,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他思付了片刻,雖是抬著頭,可那目光卻沒有落在辜七的臉上。

此時辜七怎麼會看不出韶王殿下的躲閃,饒是如此,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驚喜。他此刻就站在自己的窗戶外,這還能表明著什麼呢?

哪怕他隻是這樣現在這,都已經給了辜七無限的暗示,叫她勇氣倍增。

辜七怕他會跟上一次那樣轉身就走,先是傾身過去一把握住了裴池垂在身側的手腕。

“殿下——”

她的聲音裡透著歡喜和雀躍,抬著頭喊他,眸眼水潤光亮。

裴池隻覺得自己手腕滾燙,那炙熱的溫度叫他忍不住要將自己的手從她的手中抽回。然而,他卻沒有那樣做,隻是任憑她拉著,好似身體早已經有了這樣的習慣。

辜七滿懷期許的看著他,等了半晌不見他開口,她也絲毫不惱。從剛才不經意的打開窗戶看見裴池站在外麵開始,她就知道他還是在意自己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隻要他還在意的就好——

辜七拉著他的手腕不放,用力的抓著,似乎害怕他從自己的手裡頭逃跑。因著認識到了這一點,她嘴角忍不住上翹,眸光灼灼的盯著裴池:“殿下是想七七了嗎?”

裴池沉默,視線停留在她的笑顏上,神情有些恍惚。記憶和現實不斷重疊,許多他原本篤定的事,現在都變得不真切了。裴池對著這樣的神色,根本分辨不出她幾分真假……

一股那樣抑製的怒氣在他心中翻滾,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是真心的嗎?”

辜七愕然,雙眸微睜的看著他,仿佛很詫異他為什麼會問這樣這樣的題。可不過轉瞬,她便又反應了過來。她意識到了他問這話的意思,當即也明白了這幾日他為何生氣了。

辜七抬著雙眼,不避不諱的盯著裴池,語氣肯定的回:“是——”

這個“是”字才剛從辜七的口中冒出聲,就叫裴池給打斷了。他再又問了一聲,“七七,你是真心的嗎?”他逼近她,視線銳利似乎想要透過她的眼眸探究著什麼。

“……”辜七的眼睜得滾圓,他離她這樣近,居高而下的審視著她質問著她。一時間,她有股從未有過的委屈,止不住的有了顫意。他懷疑自己的真心……?

這好似是一種不能被言語的羞恥,辜七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逼問自己。剛才還透著歡喜雀躍的心,又好像僅僅是為了他這麼一句問話而傷透了,她的眼淚直簌簌的往下掉落。

他既然這樣問了,那大概她再說什麼,都抵消不了他此時的這般疑心了。辜七緊握著拳頭,咬牙切齒的喊著的他的名字,“裴池!”

裴池長眉緊皺。這……大概就是遍布他全身的毒,時時刻刻、日日夜夜都在折磨著自己。

他的語氣不由低了兩分,也是軟了兩分。“七七,告訴我!”

這就好像是在哄騙她回答,相比起之前的冷漠,則是多了許多的柔和。

辜七被他氣得渾身都有些顫唞,他怎麼會這樣問自己,她難道不夠真心?怎麼會不真心!

可不等她開口,裴池便又道:“告訴我,你從最開始親近我,不是因為上一世的原因。”他目光灼熱的盯著辜七,絲毫不挪轉分毫。

此時的天空,非但沒有比之前更亮,反而被密密的黑雲壓得更加陰沉了。這兩人離得十分的近,彼此投入了對方的陰影當中,像是各自的晦暗心思。

裴池就這樣迫視著她,仿佛是逼著她在自己麵前開口,可是現在的辜七卻開不了口。她最開始親近裴池,的的確確就是因為她知道上一世的事情,的確是因為知道他將來會成為唯一可同沈括抗衡的人……

原先辜七並不覺得這有錯,可裴池這樣介懷,她才知道……原來在他看來,自己懷著這樣的心思,便是……不真心的。

在裴池的目光下,辜七開不了口。她知道他在意這事,更沒辦法讓自己否認。這樁事的起因就是隱瞞,辜七知道麵對著裴池,她再也不能同以往那樣渾然不在意的……隨口敷衍了。

裴池等待了良久,等不到她口中的回答。其實,他心底早就已經有這樣的猜測了,並且幾乎是肯定的了。裴池忽然很有些想笑,嘲笑自己這又是在做什麼。他倏然往後退了幾步,也沒有太大的怒容,隻是不著痕跡的同辜七分開了。

“你究竟要的是什麼樣的真心?”辜